萧直面色一沉:“什么七舅母?”

“那天泛舟的时候,陆小姐同我聊天儿,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七舅母的事,她说她七舅母嫁给她舅舅,一连过了三年皆无所出,外头的人都朝笑她舅舅,她七舅母没法子,就替她舅舅纳了两房小妾,后来就得了‘贤妻’的名声。现下她舅舅有儿有女了,再也没有人嘲笑他了。”

佑和说到这里,脸色黯了黯,“我原本就晓得,子嗣对你们男人颇重要,却一直没费心思去想,还是陆小姐的话提醒了我,我若不能生孩子,就该替你纳妾,不该这样一直耽误着你啊,所以我就想、就想……”

“就想给我生孩子?”萧直声音闷沉,目光复杂,觑了她半晌才道,“太医说过的话,你全忘了吗?你的身子……”

佑和截口辩道:“太医从没有肯定地说我生不出孩子,只是说……只是说……”

“只是说很难……”说出这一句时,声音已然低了许多,可是到末尾还是忍不住加上一句,“这就是说我也是有希望的嘛!”

萧直静静望她一瞬,忽然将她按在胸口,下巴抵着她的额,几乎用带着怒气的口吻道:“我不要为了一个孩子拿你冒险,决不。”

“萧直……”佑和挣了挣,发现他抱得太紧,她挣不开,只好贴着他胸口努力发出声音:“你们萧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要我生,那你们家不是绝后了吗?这……这也没关系吗?你爹你娘能安息吗?我们至少、至少努力一下嘛!我们……”

“公主别说了,”萧直打断了她,“以后都别说这些话。”

说着,双臂猛地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要消失似的。

佑和无奈又沮丧,脑袋抵着他的胸口,闷闷叹了口气。

·

眼下已经到了岁暮边上,佑和身子骨渐好,已经不必躺在榻上,倒是时常出来逛逛园子,这几日萧直每日都去军卫处理一些积压的公务事,佑和同他在一块儿的时间并不多,也就早晚两回。佑和这几日心情不大爽,虽然昨日才接了宫里来的帖子,得知皇兄邀她和萧直除夜去宫里赴团圆宴。若换了平常,她必然会很高兴,可惜,她现下无甚心情期盼此事。这自然是有缘由的。

自从被萧直告诫不要再提生孩子的事后,佑和又死不悔改地提了数次,但是每回都被萧直截口堵回来。几次三番下来,佑和越发觉得无力,可是念头却不死。

终于在她又一次提到这个敏感话题时,两人谈崩了。彼时,萧直怒气难抑,佑和偏不死心,于是萧直一气之下蹦出一句“公主趁早死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生孩子”,这话委实说得太绝,佑和着了恼,怒火之中口不择言,捡了一句更狠的话扔回去:“我想生孩子有什么错,这天下又不是只剩你一个男人,我找别人生还不行吗?”

话一撂下,佑和就后悔了,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她终于体会到覆水难收的意思。

萧直显然气坏了,大概除了气,还有些受伤。

总之,自那日起,两人陷入了互知心意以来的第一次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倚月轩里的人都瞧出来这几日的不对劲,虽然驸马每日早晚还是照常来公主院子里一趟,可是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全然成了陌生人,驸马每回只是瞧上公主一眼,然后就走,而公主每回都是背身不看驸马,仿佛从前的亲密只是她们这些丫鬟的想象。

虽然觉得奇怪,但谁也不敢打听,只有胆大的秋昙试着探问了几句,可惜一无所得。大伙儿不免焦急,毕竟就要过年了,本是个欢喜的时候,公主和驸马的关系却冷了,真教人操心哪!

不只是丫鬟们操心,佑和自己也很操心。

她讨厌和萧直冷战,可惜闹得那样僵,她一时也拉不下脸,而且现下她还有一件犯愁的事,那便是生孩子这件大事。

佑和的主意已经打定了,孩子是一定要生的。

萧直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她要为他生个孩子,和他一样姓萧,那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往后就算她不在了,也有他们的孩子陪着他,这样她就算早早死了,心里的遗憾也会少一些。

如今的难题是如何说服萧直。

佑和犯了难。

正踌躇时,却有客到访。

来人是陆临遇。

日理万机的陆大人突然来求见她,佑和颇为惊讶。

谁知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头。

佑和在涤心斋见的陆临遇。

陆临遇一进门,就请求佑和摈退左右,道是有要事相禀。

佑和满腹疑惑地叫秋昙和小莲花退到门外守着。

陆临遇开门见山,将当日游园会落水一事的原委详细告之于她。

佑和听完他的一番话,微张的嘴巴半晌没有阖上,脸上分明写着“陆大人你瞎编呢吧”,默默回想许久,她才终于将一些细微的端倪连到一起,于是便想明白了,可是心里仍是觉得震惊得很。

抿了好几口茶,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容色敛静地启口说道:“难得陆大人能将这些告知我,若陆大人说的都是实情,那令妹做得倒是滴水不漏,那虞香油原本是我听她提起,才请她拿出让我瞧瞧的,没成想却掉到舟板上,泼出了一半,这确实是我亲眼瞧见的,怎会晓得这是她有意为之,我和林家小姐到底是驽钝了,竟同时被她玩了一遍……”

陆临遇无奈地摇头轻叹,道:“陆皎她向来蛮霸,不会使弯弯绕绕的法子,这回倒算稍稍迂回了些,若不是微臣知她甚深,大抵也会觉得这只是个意外罢了。”

“陆大人方才的意思,我大抵算明白了,林家小姐是无辜受了牵连,的确不该获罪,我明日便会同皇兄说。”

陆临遇有些惊讶地挑了挑长眉,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缓缓道:“公主不觉得微臣此事处理不当?”

“有何不当?”佑和微微一笑,抬眸睨着他。

“陆皎是微臣庶妹,所犯的乃是谋害公主的重罪,按大盛律法,那是没有活路的,微臣私自送走她,更将错就错,将林家小姐扣押在案,公主不觉得臣罔顾国法,颇为自私?”

“陆大人若是真的自私,便不会来同我说这些了,让林家小姐直接被定罪便结案了,何必要来请求我去向皇兄陈情呢?”佑和神色渐渐严肃,认真道,“陆大人所为,或许有那么一丝包庇血亲的嫌疑,不过,我却晓得,陆大人此举却始于忧国之心,从前旧事,我亦有所耳闻,令妹之于安西王,是何重量,我不敢估摸,可我却晓得这几年皇兄心中所愁之事,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西北五道,安西王频繁有动,皇兄曾说过,陈曜不过是缺了个兴兵的好借口罢了,但凡皇兄稍有差池,便会给他捏了把柄,现下并非削藩的好时机,我怎会不知陆大人心中忧虑?”

陆临遇眸光微敛,朱唇划出笑意,恳挚道:“公主心思通透,臣甚为钦佩。陆皎所为,理当判死,微臣与其并无几分亲情,只担心对家父有些打击,不过若臣禀明家父,他大抵亦能做到大义灭亲,此事若仅牵连我陆府,微臣自然不敢冒欺君大罪瞒下,只是当时公主病重,皇上对公主尤为爱重,若臣禀了真相,只怕皇上冲动之下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复说道,“便如当初恪王之事一般,但凡牵扯了公主,皇上很难冷静处事,这便是臣所担心的。”

佑和蹙眉点头,应道:“的确如此,若皇兄因我之事有所异动,必会引得西北大乱,那我倒成了大盛罪人了,此事……我倒应感激陆大人。”

“微臣惭愧。”陆临遇微微颔首,“陆皎之事,臣到底应该给公主一个交代。倘若公主认为陆皎不该留,等到削藩之事落定之后,臣可以保证亲手解决她,公主以为如何?”

佑和吃了一惊:“这……”

陆临遇却笑了:“或者,我让阿直来动手,想来他大抵会很满意。”

佑和闻言一怔,想起了陆皎要害她的原因,脸色随即沉了沉,沉默一瞬,才道:“方才只顾着说家国大事,我倒忘了这一茬了,我不要令妹的命,但是,既然这件事是陆大人欠了我,不如换个方式还我这个人情,如何?”

第47章 来那是他

听完佑和的要求,陆临遇委实惊了惊,他敛眸想了一瞬,仍是不好贸然答应,郑重道:“公主,这……似乎不大好?公主可是说真的?”

佑和点头,脸上虽有一丝赧色,目中却颇坚定:“我总得试试,既然嫁了他,总得为他考量,为他们萧家想想,现下我还活着,决计是不愿给他纳妾的,若按从前神医说的,天不假命,我离大限也没几年了,我若走了,他……”说到这里,微微垂了眸,声音有一丝苦涩,“他是续弦还是纳妾,都是合情理的,到时大抵也会有子嗣,只是这还有好长一段日子,他若娶妻几年,都没个结果,到底不大好,而且,我也有几分私心在,往后他和别人生的孩子与我一丝关系也无,我同他在一块儿,什么都没留下,便是走了也会存着遗憾哪……”

一番话听罢,陆临遇的心情有几分复杂。佑和公主自小体弱,关于那个“活不过十九”的预言,他也是清楚的。不过,他却没把那预言当真过。明德帝这些年从未停止为佑和公主寻找天下良医良药,从前因为萧直的缘故,他对这些事也较为留意,晓得明德帝几年前便得了个消息,这几年正派人在寻一位西域奇医,是以他觉得佑和公主的病体并非毫无希望。

不过,方才佑和一席话,也教他听出了她对萧直的情意。但说到续弦、纳妾,陆临遇又觉得佑和公主对萧直还是不够了解。思及此处,陆临遇觉得有些事也没有必要再捂在心里了,不妨对公主说白了,也好教她再仔细斟酌一番。

“公主可曾想过,在萧直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听见陆临遇有此一问,佑和愣了愣。

陆临遇并没有等她的回答,复又道:“公主或许低估了自己在萧直心里的分量。”

“陆大人……”佑和疑惑地微蹙了眉,“萧直是如何待我的,我心知肚明。”

陆临遇微微一笑,挑眉问道:“那公主以为萧直是何时对公主上心的?”

“这……”佑和一愣,脸红了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心中并无确定的答案,先前原本想过要问他的,可是至今也没问过。想了想,她语气不太肯定地道,“大抵同我一样吧,我便是在与他成婚后,才晓得他是个极好的人。”

话一出口,佑和忽有想起上回在园子里他说漏了嘴,被她调侃了一句,那时她问他是不是从前就注意她了,他当时并没有否认,只是岔开了话题……

正想着,便见陆临遇摇头笑叹:“他果然是个驽的,竟不曾说过……”见佑和讶异,复敛色认真道,“倘若臣告诉公主,臣十七岁时便发觉萧直对公主格外注意,公主可会信?”

“啊?”佑和眼眸微瞠,显然被惊到了。

她自然难以相信。萧直与陆临遇同岁,照陆临遇的意思,岂不是说萧直十七岁时就看上了她?这委实不可思议啊,毕竟,在旁人眼里,她那时分明只有八岁啊!这听着有些骇人啊,十七岁的萧直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子动心呢?难不成他有那什么癖?

佑和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继而郑重地告诉自己萧直才没有那么猥琐,说不好那只是陆临遇自个儿脑补的……

佑和复杂的表情,陆临遇自然也瞧见了,他颊边漾了一朵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道:“想来公主是不大信的,臣倒不是说萧直当时便对公主动了那种心思,他若能那么早开窍,臣也不必替他操那么多心了,据臣推测,他那时对公主大约只是有些心疼和怜惜吧,想来最早是在他将公主从怜星池里救上来那一年吧,公主当时还小,大概不记得了,不过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臣也只是凭着一星半点的端倪猜测而已……”

陆临遇正欲说下去,却被震惊无比的佑和截住了话。

佑和睁大了眼,声音因惊怔和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说那时救我的人是萧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临遇不大明白她为何如此吃惊,疑惑地点了头。

“那为什么当时服侍我的嬷嬷说是你把我送回去的?”佑和的表情有些复杂,声音扬高了不少,听着竟像带了一丝责备的情绪。

“公主还记得?”陆临遇讶然,当时的佑和公主似乎才五岁吧?

佑和心绪起伏,难以平静,没空理他的问题,急欲问个清楚:“陆大人,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临遇虽然意外于她突然变化的情绪,但还是解释道:“当时皇上急召萧直,臣恰巧在宫里,碰见他浑身滴水,正抱着公主跑着,便接了手,让他先赶去见皇上,所以……”

“所以嬷嬷才会说是你……”

佑和全明白了。

原来是萧直,不是陆临遇。

她一直都弄错了。

那个在她绝望之际,把她从水里抱出来的人,是萧直。

一直都是萧直。

陆临遇见佑和公主听完他的话后一直默然不语,似乎在想什么。

略微思索一瞬,他轻轻唤道:“公主?”

佑和回了神,含糊应了一声,将眸中无数情绪尽数抑下。

陆临遇道:“臣方才所言,只是为了教公主晓得,萧直心里极在乎公主,当初陆皎百般纠缠,他也不曾动摇,莫论续弦纳妾之说,倘若公主执意冒险,若有何差池,萧直必然痛极,而臣亦无法向他交代。”

“陆大人,多谢你今日所言。”佑和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仍是坚持道,“若依陆大人所说,我若不在了,萧直不愿续娶,也不纳妾,那他岂不是……若是如此,我更应当这么做。眼下我无人可求,这事不能教皇兄晓得,也不能教萧直晓得,我手边几个丫鬟也无法去替我办这事,陆皎之事,我会永远捂在心里,所以这件事也请陆大人帮我,且替我保守秘密,陆大人只需替我将药弄来,倘若真有差池,我决不会教你受到牵连,如此可好?”

“这……”陆临遇容色严肃,“公主三思,臣并非担心受牵连,只是公主的身体……”

“陆大人,”佑和打断他,“你大概不晓得,我是极惜命的人,倘若我试过了,仍是没有结果,那便作罢,但我若不试,到我临终之时,定是要后悔的,倘若真因此提前送了命,那我也认了!陆大人,你与萧直亲如兄弟,便也为他想想,他们萧家几代单传,难道真的要……”

佑和没再说下去,但陆临遇俨然明白了。以萧直那一根筋的性子,若佑和公主真活不过十九岁,萧直心里如何也不会再装下旁人,偏又上无高堂,若真要孤独一世,谁能拗得过他,而且萧直驽钝极了,从不为自己打算,便是当初明明对佑和公主有意,不也是他陆临遇插了一脚,才能把人家娶回来的吗?若不幸真被那神医言中,公主若去了,恐怕萧直的心也要死了,若公主能留下个孩子,兴许还有个希望在……

最终,陆临遇还是应了佑和的请求,但也留了话,只道药他会弄来,但用不用,还请她仔细斟酌考虑。

·

陆临遇出门口,佑和仍坐在书斋里,脑中回想的皆是今日听到的话。

门却在这时被推开。

佑和以为是秋昙或小莲花,便连头都没抬一下,仍是垂眸盯着案几上已经凉到的茶,心中纷繁复杂地乱想着。

眼前光线却忽然被个高大的黑影挡住。

一抬眸,便撞上萧直黑沉的脸。

佑和讶异,觑着他漆黑的眸子,想起多年前那个救她的人是他,忽然心里又酸又热,唇瓣翕动几回,一个字也没吐出口。

萧直却先开了口。

“我方才看见临遇了。”他嗓音有些凝重,配上他的表情,听起来倒像一种控诉。

佑和惊讶于他的突然开口。两人已经有两日不曾说话了,上回的事还梗在她心里,明晓得是自己说了伤人的狠话,却一直没有低头道歉,现下得知了那些从前不晓得的事,心中越发埋怨自己,对萧直再没有了一丝苛责。

可是萧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不言,心下立时更加恼疼,她那日说的话一直刺着他的心,现下更是忍不得了,拔足上前,两臂将她捞起,拉到自己怀里,贴近了问出心中盘旋几回的话:“公主还想着他,是不是?”

谁?想着谁?

佑和有些懵,怔怔盯着男人紧绷的脸庞,眼神茫然无辜。

萧直看得心头火起,蓦地发了狠,直接咬上她的唇,在她还未反应之时,狠狠碾压了一通,待退开时,眼里已然烧着两簇火,盯着她红红的唇,恶声道:“别再想他!我不许!”

第48章 标题不合适

佑和喘息不止,半晌才张口讷讷:“你怎么……”话说一半,脑筋陡地清楚了,旋即便是一愕,颇为吃惊地望着萧直。

他、他……是在吃醋么?

萧直攒紧了眉:“公主是我的人了,不能再想旁人。”

果然是在吃醋!

没想到他这么介意陆临遇,佑和有些意外,可是再想想又有些生气。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她都已经厚着脸皮同他表明过心意了,他们不是两心相交了吗?他怎还当她惦记着陆临遇呢?就这么不信她的感情?

这不满在心里转了一个弯,蓦地又回顾起方才唇上的灼吻,一时又觉得羞涩欢喜。他是喜爱她,才会介意她想着别人吧?他为她吃醋,不正说明他在意她吗?

看着眼前男人俊朗的面庞,佑和忍不住想笑,平常内敛沉静的大将军,原来吃起醋来,也会变成暴躁蛮横的毛头小子呢!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被感情夺了理智,没法控制地冲过来抱着她就亲吧!思绪往前一跑,她瞬间又想起那一回初次得知他的心意,竟也是因为陆临遇,那时比现下更教她震惊,从来不曾想到他会那样奔放地把她抱到自个儿院子里去。

想到这里,佑和脑中忽然一个激灵,登时计上心头。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机不妥,陆临遇才刚走,药还没弄来呢,全凭自个儿这破身子,只怕一次就中的机率太低,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若这回不行,往后若要再找机会就不容易了……可是,按萧直的性子,这法子怎么想怎么有用啊……

佑和心中天人交战,一时觉得这法子可行,能逮着这一回就不能错过,一时又想还是等药到手多服几回,到时万事具备了再去勾引他,争取一击就中,可是转而又觉得她的驸马意志力惊人,万一不受她勾引,那要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抓住机会……

萧直哪里会晓得他的小公主满脑子都在算计怎么把他吃了,见她好半晌不言不语,水灵灵的眸子闪烁不定,他心中又烦又躁又憋闷,大掌扳正她的小脑袋,目光含怨带怒地问道:“公主后悔嫁给我了?”

“我……”乍然迎视他的眸光,佑和差点直接破功,真想扑过去抱着他安抚,不过想起生娃大计,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公主?”萧直又唤一声,嗓音低沉极了,隐隐竟有些低声下气的哀求意味。

佑和强迫自己忽视,屏住情绪,将他手臂推开,转而背过身。

萧直一阵心慌,偏又有一股不甘的恼怒从心湖最深处升腾发酵,他的双拳渐渐收紧,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就因为我不愿跟你生孩子?”哑沉的男嗓缓缓问道。

“对啊!”佑和忽然转身,扬着秀眉斜斜睨着他,捏紧手指一鼓作气道:“我早就后悔了,你是个没意思没情趣的武夫,我嫁给你一点乐趣也无,我是公主,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就是喜欢孩子,我就是想生个孩子玩玩,你不愿意,我也不稀罕,这世上男人多的是,我佑和公主看上谁还怕人家不答应吗?前朝康阳公主还养了一屋子面首呢……”

感觉到屋内气氛越来越紧绷,又清楚地瞧见面前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黑,目光阴鸷吓人,佑和心头跳了跳,拼着最后一点勇气,抬高声音来壮自己的胆子,“陆临遇长得好,又有才气,选他生孩子最合适了!将来……诶,你、你做什么……啊——”

一声惊呼被堵回喉咙,身子随即被人抱起。

没一会儿,全院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驸马把公主扛走了,末了还不忘丢下一句——

“公主夜里不回了。”

·

一切果然如佑和所料,陆临遇果然是萧直心里最介意的那根刺,她才堪堪提出口,他立即就发了狠。直到身子被放到柔软的床榻上,佑和仍在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不已。

谁知,萧直动作迅速惊人,连个喘息的空档也不给,身子直接压上,将她圈在榻上,朝着樱唇便是一阵吮吻,将将喘了几口气的佑和差点没给憋死,然而她却半点挣扎也无,生怕自个儿随便推拒一下,就把她家夫君的理智给推回来了。

萧直吻得气势汹汹,呼息热炽灼人,撩着她的小舌纠缠许久才换了阵地,热汤的气息撩上她的颈窝,大掌已经从臂侧移到她的纤腰,近乎急躁地扯着她的衿带,低哑的嗓音在她颈窝处恨恨道:“你要孩子,我跟你生!我跟你生!不许找别人,不许!”声音既急又乱,隐隐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佑和心中五味杂陈,又是诡计得逞的欢喜愉快,又是对现行之事的紧张窘怕,还有些心疼愧疚,心绪一时间乱极,然而想到要给萧直生孩子这事,她忽然便坚定了决心,只晓得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心思定下,佑和瞬间便有了胆子,再不犹豫迟疑浪费时间,环臂揽上他的脖颈,在他抬头时立即吻上他,一心要把他亲到晕乎不明的状态,好肆意妄为,是以越发的热情绵绵。

萧直果然被她突来的亲密相迎迷得去了理智,身上滚烫度骤然上升,那一处的变化更是惊人。

佑和怎会没有感觉?虽是羞得脸颊淬火,心跳撞得心窝子疼,全身都泛着酥意,她却始终存着一分理智,生娃的执念太强,即便是意乱情迷之时亦能在她脑中占据一块位置。今日即便是要霸王硬上弓,她也得把他拿下了!

一壁亲着他,一壁不声不响腾出一只手来,直接去扒他衣裳,已然分不出心思注意自个儿身上的布料也越来越少了。

没多久,双方衣裳便被彼此扒拉得差不多了,萧直不知何时拽着锦被覆到了两人身上,此时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绸裤,上身已是光裸的,佑和也只着小兜和贴身小裤,现下有一只大手正在急乱地扯着她的兜衣带子……

外边已是暮色四合,屋内没有掌灯,帷账中光线颇暗,神思渐乱之时,佑和紧紧抱着压在上头的男人,热烫的肌肤相贴,感觉得到他坚硬的胸膛,有力的胳臂、精瘦的窄腰。他终于扯开了她颈后的细带子,下一瞬,胸前唯一的遮挡物被抽掉了,佑和一惊,自是羞窘难当,原来坦诚相对神马的还真是羞死人的事。

虽然一切都合了自个儿的算计,但她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样的情形两辈子是头一回,真到了这档子上,心底不由自主生出几分退怯和害怕来,下意识地抬着胳膊肘去挡去遮,可惜已经晚了,她的夫君被她撩拨得昏了头,健臂揽紧了她,俯首便亲上了那软绵丰润之处。

一瞬间,佑和全身悸动莫名,一股奇异的感觉渐渐腾起,全身都酥了,毫无防备之下,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