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平素性子十分坚毅,可是这时也忍不住有些后悔起自己之前不应该为了自己一时的情不自禁而不隐藏痕迹的往客栈里跑,叶明俊的事情外头的人虽然不太清楚,可是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也就能得知一些端倪来,再加上他之前因为蓝玉萱的事陷害了二皇子,他的这些哥哥们虽然瞧着已经是落魄了,可是心里有没有死心还不一定。

想到这儿,心里越发的懊恼了起来,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光是自责已经无用,两个少年心性都十分的沉稳,因此商议了一阵,都不约而同的想着明绣及笄的日子快到了,反正家乡没人,不如借着这个时机让她到京里来。

明绣在家乡呆了没多久,到五月份时周临渊已经派了马车过来接她,因此又匆匆收拾了东西带着何翠翠以及杜铭等一干人又往京城里去。因为客栈里头不安全,再加上周临渊和叶明俊心里担忧她,因此明绣以杜铭亲戚的名义,悄无声息的搬进了周临渊的家里。

她这一走,守在山里的那拨人也跟着离开了,得到消息的周临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明绣在他的地盘里,他稍稍放心了些,不再如之前那般的焦虑,知道叶明俊也有人在盯着之后,他也派了人手去客栈里头守着,只是这么几天下来,他确瞧出了一些东西来。

这些人好似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那些盯梢两兄妹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个发现令得周临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兴味了起来,派人连着打探了好些日子,倒是真的令他瞧出了些端倪,没想到还真是与明绣兄妹两人有关的。

明绣在周临渊的府上住了好些天,他家里守卫森严而且下头的人嘴巴也严,每人都对她十分恭敬,可是每日里周临渊的身影都瞧不着几回,知道哥哥叶明俊在离自己不远的客栈里住着,可是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他,虽然知道这全都是为了她好,可是这日子过得令她有些压抑,整个人好似无形中被关住了般,成日里只有在王府里乱晃。

就算府里面的景致再好,这些天她也逛得够了,再加上她心里也有些担忧叶明俊,因此再漂亮的景色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坐在亭子里撑着下巴发呆,周围站着十来个安静的侍女,桌子上头放着各色精致的点心,可是明绣脸上却带了些淡淡的愁容来,望着清彻的池塘发呆,不时的就有一队队穿着盔甲的兵士步伐整齐的巡逻经过,她却半晌没有挪动一下位置,只是保持着一定的姿势,让一旁的何翠翠都有些替她累了起来。

“小姐,你饿了没,吃块糕点吧!”

明绣哀怨的瞧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将手臂放了下来,将紧绷了许久而有些僵硬的身子放松,往身后的椅子靠了靠,拉高双臂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颊边浮了两朵健康的红云,几缕顺滑黑亮的发丝滑落下来,衬得她脸蛋儿更加的小巧,这些天来不是睡就是吃,她都快成猪了,早上吃了糕点,一上午都在亭子里头发呆乘凉,哪里饿得那么快?

她摇了摇头正准备拒绝时,却见何翠翠压根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显然之前那话不过是一句‘客套’罢了,嘴角抽了抽,却听见她略有些拨高了些的声音,站起身来指着远处转头对着明绣说道:

“小姐,你瞧,太子殿下过来了。”

明绣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也跟着站起了身来,身旁的侍女们赶紧又拿了扇子跟在她后头,轻缓的扇着风,果然周临渊高大挺拨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头,远远的就能瞧出满身的气场来,他今日里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头发用金冠束着,愈加显得面如冠玉,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来,使得明绣也忍不住看呆了一下,心里好似住入了一只兔子般,就这么冷不妨快速的跳了起来,直到周临渊走近时也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突然傻了。”周临渊嘴角边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一边亲昵的伸手拍了拍她额头,却见她一双大眼睛有些失了焦距,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面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又摸了摸她额头,微微觉得有些烫手了之后,才转身怒骂道:

“你们是怎么侍候小姐的,她都有些发热了还没人注意到吗?”

一群丫环被骂得莫名其妙,可是谁都不敢开口辩驳,只是全都一股脑的跪在了一直,额头着地一言不发,身子索索发抖。

明绣听他教训人时才醒过神来,明明这五官都是自己瞧着极熟悉的,可好似这时才看进了眼里,以前虽然知道他是长得好看的,却没成想过能好看成这般模样,眉眼间不光是长得极精致,而且那皱着眉头的神情也是令人迷醉,眼见着身边已经跪下了不少丫头,周临渊身边的护卫已经快要着人去请太医了,她连忙拉住周临渊举起的手,有些慌乱的说道:

“别去。”

原本周临渊也是拉过她的,可是两人却是第一次感觉手指尖碰到对方时,好似都麻了一下,明绣下意识的要将手缩回来,只是那个强势的少年哪里容她退缩,自若的伸手将她抓住,包在手心里了才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她殷红的脸色,好似能滴出血来一般,有些担忧的说道:

“绣儿,你莫不是生病了吧,怎么脸这么红?”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原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原因

明绣心头一跳,装作若无其事般的伸了没被他抓住的手拍了拍脸颊,她感觉到脸蛋上头炙人的热度,心里又突然觉得别扭了起来,脸颊上的热度好似也传染到了手心上般,被周临渊握住的那只手好似也被烫了一下,忙不迭的想要将手抽出来,只是那只手却是被周临渊握得死紧,任她怎么样也拉不回来,见少年又皱起了眉,深怕他又要着人请大夫,连忙找了个借口解释道:

“刚刚在这边坐得久了,也许是太阳大了些,被晒了吧。”

周临渊听了这话眉毛并没有松开,反倒是又皱得紧了些:

“虽然湖边凉,可也小心在外头别中暑了。”说完又低头对跪在地上的丫头们骂道:“要是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你们也给我在太阳下头晒到中暑再说!”

丫头们颤抖着答应了一声,这才被明绣叫着站了起来,神色间虽然勉强维持着镇定,可是眼睛里头却带了些害怕,连忙都拿了扇子赶紧给明绣二人扇起风来。

明绣享受着众人周到贴心的侍候,可是却有些坐立不安,早就已经有机灵的人又搬了椅子过来,那俊美的少年却已经不顾形象的躺了上去,一边被人侍候着擦了手,一边拿了块糕点喂进嘴里,拍了拍身边空余的椅子,示意明绣坐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说是为了她安全着想,不过在王府里关得太久了,周临渊平素又忙,两人也难得见一次面,天气已经渐渐有些热了,周临渊还穿着好几层朝服,白玉般俊美的脸孔上头已经飞起了两朵红云,整个人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媚意。大热天的刚从外头回来,他眉宇间也带了些疲惫,明绣心里一软,从一旁搬了凳子坐到他身边去,想着叶明俊身边还有人盯梢的事情,有些坐不住了,连忙问道:

“我哥怎么样了?”

周临渊好不容易回到府里见她一面,心里早就想她想得狠了,结果这姑娘一开口就是问她哥哥怎么样,全然没将他这跑腿的放进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了,故意摸着嗓子咳了两声,明绣无奈的从一旁石桌上头放着的茶壶里倒了杯凉茶给他,又乖巧的拿了扇子不停的给他摇了好几下,见着他饱满的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少了些,才又开始问道:

“你先告诉我吧,不然我心里放不下。”

见她脸上真有些着急了,周临渊这才没有再卖关子,俊脸上也不再是懒洋洋的模样,反倒是正经了些,一把坐起身来,望了明绣好几眼,瞧得她浑身不自在了,才悠然的开口说了一句:

“这件事还得从你舅舅说起。”

明绣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她和乔沐远一家是早就打了八竿子也联系不到一块儿的人了,名义上虽然说是亲人,不过只要是认识她和叶明俊的人都知道,两家人早就没了来往,乔沐远一家更是差点在她穿越过来时就将兄妹二人欺负死了,因此她想来想去,各种可能都想过,却唯独没有将乔沐远与这事儿挂上勾。

而且以她对乔沐远的了解,这人纵然以前是有些会钻营的手段,就算占了她家以前的房产,也出不了那么多钱,请好些人盯着她和叶明俊二人,再说叶明俊现在已经是有了功名的人,哪里是他能随意动得了的。

明绣开始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望着周临渊似笑非笑的黑眸,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脑袋一阵晕眩,想起自己在洛阳城还有一个铺子,再加上半山腰的宅子以及家里的银钱等各种产业,怕是乔沐远真的会打着丧心病狂的主意,雇了人害了自己兄妹二人,到时候她叶家的财产不就如乔沐心死时的情况一样,全落进了他的包里?

兄妹二人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被他杀害之后,难不成还有谁会为了两个死去的人找他讨回公道不成?她一开始想着乔沐远现在已经成了这副德性,哪里会有钱雇凶杀人?说不定旁人也是同她一般的想法,到时候兄妹二人没有任何防备,要不是周临渊之前派了几个守门的护卫以及杜铭留下来,怕真是会让乔沐远得逞,而且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了。

想到这儿,明绣不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在这已经进入夏日略有些热的天气里头,身上也好似被冷水淋了一通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望着周临渊的眼睛带了些微的害怕,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曾经离死亡很近过。

周临渊见她小脸素白,显得一双盈盈的黑眸愈发若人怜爱,忍不住抓了她手握住,却感觉到她手心冰凉滑腻,知道自己刚才没说清楚话将她吓住了,连忙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连忙说道:

“你别胡思乱想,在我这儿没有谁能伤害你的。”

明绣听了他这话,知道周临渊不是无的放矢,心里稍稍放心了些,从现代来到古代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死过一次,但是那时来到古代时,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段时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般。可真要被乔沐远雇人想要谋害自己兄妹,落到他手上绝对讨不了好,据村子的人所说,乔沐远一家现在性格大变,原本一开始在村里还算有头有脸,可是随着叶家兄妹二人渐渐的发达,他在村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这种人难保心里不会生出什么问题来,因此明绣不由对自己之前的大意感到有些自责了起来,突然仰起头来问道:

“我哥怎么办?”

周临渊见她脸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也放心了些,手上微微使劲儿就将她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在王府里周围都是自己人,再加上这些护卫以及丫头等,能站在这儿的也算是周临渊能信得过的,他们也都知道自己主子是认定叶姑娘了,因此心里也对这情况不觉得意外,只是都将头转了开去。

“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周临渊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将手轻轻的抚了抚她柔顺黑亮的长发,感受着掌心下头那比上等丝绸还要顺滑的触感,忍不住低下头闻了闻才接着说道:

“你这位舅舅可要比你想像中的聪明一些,而且胆子还要大上许多。”

明绣乖巧的靠在他胸前,这个胸膛使得她这些天来惶惶不安的情绪深沉了下来,听他有力而又略带些清亮的嗓音,莫名的感到有些心安,好似不管什么样的事情,到了周临渊手里都能轻易解决一般,毕竟这少年狡猾而又心计深沉,再加上地位手段都是有些,他现在能悠闲的坐在这儿和自己说话,想必事情不是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严重,就是表示他已经暗地里解决了。

只是听见他这么说时,明绣依旧是扬了扬眉头,乔沐远那人怎么样,她是一清二楚的,就算有些小聪明,可是却有些沉不住气,根本不是干大事儿的人,她心里说实话是有些瞧不起这样情绪外露的,就算占了自己家的房屋,结果他也惹了满身骚,以至于一家人的生活都被影响了,因此现在听周临渊夸奖他,心里多少有些不信:

“他做了什么事?”

周临渊双手握住她小巧的肩膀,将她身体扳开了一些,使得两人目光能够对上,才略有些严肃的说道:

“绣儿,岳母说过你爹是谁的吗?”

明绣满头雾水,周临渊不是还没成亲吗?哪来的岳母,而且他的岳母和自己父亲又有什么关系了?她还没有弄明白这少年话里的意思,不过想着他已经有岳母了,多少心里有些酸涩,挣脱了他的手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你岳母和我爹有什么事儿。”

周临渊见她生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少年俊美的脸孔上头带着阳光般的笑意,眨了眨眼睛对她抛了个媚眼说道:

“我岳母不就是你娘嘛!”

明绣听了他这话,心里先是一阵恼怒,接着又是一阵羞涩里夹杂着甜蜜,忍不住掐了他一把,见他疼得呲牙咧嘴,故意求饶连连时,忍不住笑了出声来,旁边不知道哪个护卫也跟着发出一声笑声,令得明绣脸颊更加发烫,连忙停止了打闹。

不过被周临渊这么一闹,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没有了几天前的那种惶恐不安,也少了许多对叶明俊的挂念,不知道这少年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中想要占些便宜而已,只是明绣心里却是温暖了许多,望着他的眼神也温柔了些。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爹呢,我哥哥也没提过这事儿。”对于这件事情她是十分肯定,叶明俊以前就曾经告诉过她,在她出世时,她爹就已经过世,所以母亲才带着哥哥,以及还在肚子里的她搬回平安村,投靠乔沐远的,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是那样一副德性,结果落得一双儿女都差点跟着一起进了黄泉,因此又补充了一句:

“我爹已经过世了,在我出世之前应该就已经过世了的,我对那时的事情不太了解,不过应该是在洛阳城得罪了一个贵人有关。”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原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原来

明绣将自己知道的加上叶明俊告诉她的话,一股脑的全抖给了周临渊知道,一点也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错觉,将那美少年听得心里一阵心花怒放,只当这姑娘全然没将自己当作外人般看待,谁知道明绣心里根本没有将便宜爹当成自己亲生的,因此说起来自然也没有了顾忌。

周临渊挑了挑嘴角,笑意使得他原本精致之极的五官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是原本一向果断的神色,突然又有些迟疑了起来,看得明绣一阵纳闷,他犹豫了半晌,才皱着眉头说道:

“这事儿是和你父亲有关。”

明绣呆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他不是死了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儿竟然会和一个已经去世十几年的人有关,乔沐远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竟然将这事儿和她父亲也扯上了关系,因此有些疑惑不解,不过却又抬着看着周临渊,却见这少年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

“如果他没死呢?”

“什么?”明绣这下脸色大变,忍不住一下子站起了身来,瞧了周临渊半晌,以为他是和自己开玩笑的,可是这个俊美的少年脸色严肃冷然,甚至她的心里已经认定他虽然平素里爱开玩笑,但是这事必定是真的,他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来诓自己,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十分有把握的。

虽然对名义上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印象以及好感,心里一向只当他是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罢了,逢年过节时例行烧些纸钱而已,谁成想在自己的印象中已经过世的人,现在却被周临渊突兀的提了起来,因此明绣心里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好似以前叶明俊告诉她的那些许,都是在诓她一般,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

“你先坐下,听我说。”周临渊一边说一边拉了她的手使了力道让她坐在凳子上了之后,仔细看了看她脸色,虽然有些意外以及不可置信,但是情绪却还是十分冷静,心里放松的同时,也能理解她的感受,任谁以为原本已经去世的人,现在却听人说好端端的还活着,怕是都有些失态了,唯在她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没有慌乱。

“记得上次于侍郎的事情吗?”

明绣点了点头,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随即又突然想起,他这看似毫无目的的问话背后,肯定是隐藏着其它的意思,因此仔细的低垂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上次进王府时遇着的那位叶明若姑娘,当时记得她还问过周临渊,那位叶明若姑娘到底是什么人,那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奇异的预感。

她这时已经想起了和周临渊那次的对话,记得那位叶明若姑娘的父亲好似是叫做叶正华的,既然周临渊已经提起了这件事,表明自己的猜测已经是十有八九了,她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有好奇有纳闷以及其它思绪,却独独没有对父亲的那种憧憬以及渴望,令得周临渊感到有些讶异的同时,心里却是自恋的想道这姑娘的心里往后只能装进自己一个人,没有父亲也好,反正他头顶上少个岳丈还落得轻松一些。

明绣不知道周临渊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二人在谈这样严重的大事时,他的心思早就已经飘到不着边际的远处去了,只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事情好似天方夜谈一般,心里虽然已经认定了,可她还是问了句:

“那叶正华?”

“就是你娘以前的丈夫!”

明绣问得奇怪,周临渊答得也奇怪。两人虽然知道叶正华是明绣的父亲,可是任谁也没有真将他当作明绣的父亲看待,只是得到了周临渊的证实,明绣心里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初时还觉得那个父亲太不负责任了一些,既然已经有了乔沐心怎么会又娶了于家的嫡小姐,难不成是为了攀上高枝,结果抛弃糟糠之妻?

想着兄妹二人以前的辛苦生活,她刚来到古代那阵,两人被乔沐远夺去了房产,两个半大的孩子差点死在了那一年绵绵的春雨里头,心里多少有些不理解。只是明绣随即又想到,那叶正华就算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可是自己现在也没有认他的打算,往后的生活也没有想要他插手的意思,自己的一切也不希望他去安排,两人之间虽然名为父女,可是实际是却是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因此心里刚浮起的一丝不痛快又如烟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心底免不了为叶明俊有些心疼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对叶正华是有没有印象,如果是两人已经有父子之情,结果却看见那样的场面,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明绣脑海里浮现起哥哥一年比一年沉默,一年比一年冷淡的眼神,好似只有在面对自己时,那冰冷的眼睛里才稍稍化解了些冰雪,变得温暖几分。

“那叶正华,他。。。”明绣突然想起自己这么叫叶正华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明明知道了,虽然和他并不熟悉,可是叫他名字也不妥当,因此刚叫出口又有些犹豫了。

周临渊见她脸色有些郁郁,细眉又皱了起来,有些想要逗她欢喜一些,因此故意调笑她说道:

“你叫他名字无妨。”他说完脸上飘起一丝憧憬:“过些日子你我成亲了,你身份自然不同,别说叫他名字,就是他见了你还得下跪请安。”

“谁会嫁你了?”

明绣脸一红,啐了他一口,虽然这话说得凶巴巴的,但是她双颊醉红,在别人瞧起来不过是她在对周临渊撒娇一般,不过被他这一打岔,那有些尴尬的话题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叫他的名字也顺口了些,不再如之前那般心里不踏实:

“那叶正华以前是在什么地方当差的?”

“据说他就是出身的洛阳城附近的村庄里头,前些年还没升上五品官儿的时候,都是驻守在洛阳城的时候居多。”周临渊一边解释,一边看着明绣精致的鼻尖上头已经挂了几颗晶莹的汗珠,那些丫头们虽然说拿着扇子在打扇,不过两人为了谈话,让她们离得远了些,因此那扇子就算摇得再大力,吹过来的风也没有多少。

湖边虽然凉快,可是毕竟抵不过渐渐升高的太阳,见那姑娘神情有些怔忡,因此对眼前的一个丫头摊了摊手,那丫头赶紧过来准备拿了茶壶给他倒水,谁知手里的扇子却被人劈手夺了过云,那个俊美尊贵的主子已经在动作轻缓的替明绣扇起了风来,使得这丫头禁不住一愣,眼里露出一些羡慕而又渴望的神色来。

两人坐到一块,挨得本来又近,长得都是好的,这下子更是如金童玉女似的般配,周临渊嘴角含着笑意,眼睛里头的温柔好似能醉人一般,眼神专注的望着明绣,一边伸手拿了扇子替她不住的摇着。

他原本身子就好,再加上常年习武内力佳,耐心也好,接着摇了许久手臂也不见酸软,见明绣发呆也不打扰她,只是就这么和她坐在一块,能让自己瞧着她,闻得到她的香味,感觉得到她的存在,那对他来说此生已经再别无所求。

周临渊突然想起两人许多年前,这样的场景也是有过一次,那时他年纪还小,常在几个年长的兄长手里吃亏,因此父皇为了保护他派了不少的护卫,形影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不管是做什么吃什么,都得率先让人一再确定没有意外之后才能轮得到他,那时的他还不懂得隐忍的道理,觉得护卫们的保护令得他没有了自由,喘不过气来。

后来才知道,没有自由算什么,总比没有了生命强!几次三番的遇险之后他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那时的他却不懂得,只是一心想要逃离,因此使了计策摆脱了几个护卫,却因此而认识了明绣兄妹俩。想到这儿,周临渊眼光愈发的温柔了些,瞧着明绣的眼神好似能滴出水来一般,脸颊上头也罕见的浮现出两朵红云来,配在他精致白玉般的脸上,带着一股醉人的媚意,使得旁边几个训练有素的丫头眼睛里露出迷醉。

他那时住在明绣家里,这丫头虽然瞧着是个凶悍的,可是心地却好,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后来也是如家人般关怀有加,那是生长在皇室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寻常人,家里的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沉醉了下去,直到这时也醒不过来。

那时收到明绣第一件给自己缝制的衣衫,比得了父皇的赏赐还要令他欢喜,从而也做出了许多以前的他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想起以前叶家那栋小楼房,平素里自己最是喜欢呆在阳台,记得那时明绣有次在阳台趴着睡着了,自己这样从小靠着旁人侍候的皇子,第一次也侍候起人来,不知疲倦的拿了扇子替这丫头扇了一整个下午,使得她睡了个舒服的好觉,那时的她和现在是一样,让自己这么瞧着,就再也不觉得累,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揭密(一)

第二百三十七章 揭密(一)

明绣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第一次要求去洛阳城卖茶叶时,为何叶明俊是那样的态度,他一再的强调自己长得和娘亲有几分相似,估计是害怕被叶正华瞧见吧,他说的得罪的大人物,应该就是叶正华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名义上的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使得当时的叶明俊那样害怕。

想到这儿,明绣心里不由有些心疼,想起那时叶明俊脸上的阴霾,以及眼底的伤痛,自己当时只顾着想要进城里去卖茶叶,哪里能想到他心里的难受,那时还和他赌了气,后来哥哥不愿意看着自己难受,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每次进城时他脸上提心吊胆的表情,和自己当时欢乐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沉受着压力,可是从没有将这压力传到自己身上过,不知道他最始始的想法是什么,虽然明绣直到这时才得知真相,可是心里却不怪叶明俊,反倒是替他有些心疼了起来,这次进京里直接就被接进了周临渊的太子府,还没来得及和哥哥见一面,再加上客栈里又有人盯着他,因此他也不方便随时过周临渊这边来,兄妹二人就算离得不远也没有见过一面。没想到明绣今日里竟然听周临渊说了这样的话,心里越发的想起哥哥来,想着他身旁还有人盯梢,虽然和自己一开始所想的是乔沐远怀有歹心,可也不知道叶正华是个什么态度,因此有些焦急的拉着周临渊的手问道:

“那叶正华是不是想对我和哥哥做什么?”

他派了许多人成日里跟在自己和叶明俊身边,要是说他没有企图或者不知道这件事,明绣自己也是不相信的,应该是乔沐远和他说过了什么,因此引起了这叶正华的好奇心,这才派人过来探查,只是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心里在想什么,明绣心里却是拿不准的,乔沐心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他,就算叶明俊和叶正华有父子之名,可是两人多年没有见过,也没有在一块儿生活,那父子之情剩下多少,谁也是说不准的,因此明绣越是想,越是有些着急了,拉着周临渊的手不住的晃了起来。

周临渊苦笑了一声,觉得这姑娘心里是不是太悲观了一些,他仔细瞧了她一眼,见明绣脸上带着焦急,连忙说道:

“没有,你想歪了,我这些天仔细派人打探过,他只是想确定你们是不是他的孩子而已,其它的心思应该是没有的。”

明绣听了这话放心了些,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问道:

“那我娘以前怎么会离开他的?”说到这个问题,明绣心里感到十分好奇,话里不自觉的就带了出来,问起名义上父母的八卦也是理直气壮。

周临渊额头挂满黑线,嘴角不住的抽了抽,他之前查时只是针对叶明俊兄妹二人的安全查了,那些陈年往事他又不感到好奇,哪里会去多加了解,不过对着这姑娘他却是不能说他不知道,因此眼珠子一阵乱转之后,有些不负责任的说道:

“叶正华娶了你娘之后始乱终弃,再娶于氏了!因此你娘气不过,所以带着你哥和还在肚子中的你离家出走了!”

他虽然是胡乱猜测,但是依他的了解,这话却是说得八九不离十,离真相也不太远了。叶正华的资料都显示他只有于氏一个妻子,叶明若也是嫡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乔沐心的名字,再加上他的判断力,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明绣听了这个答案目瞪口呆,心里没有任何让周临渊做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大材小用的错觉,反倒是有些不可思议了起来,那乔沐心是个什么性子,相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在这世人看来也许是善良而又宽荣,可是在她看来却是善良得过了头,显得有些懦弱了,连乔沐远那样的人,她都能容得下来,明绣还真没想过她竟然能做得出这样刚毅果敢的决定来,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当然她心里多少有些怀疑周临渊是拿这话来糊弄她的,不过左右看过去,周临渊俊美的脸孔上头都是一片严肃冷淡,想来是不会开玩笑胡说八道,因此心里半信半疑,可是已经打定主意下次见到哥哥时一定要问个究竟!

心里多少有些五味澄杂,没想到上次见到的叶明若姑娘,有可能竟然是自已名义上的亲姐姐,她那时还为了周临渊,叫过自己姐姐,明绣现在想起来也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第一次见到那叶明若时,心里已经有了十分奇怪的预感,没想到这时候才发现已经成了真。

这件事周临渊既然已经告诉了明绣,自然没过多久也告诉了叶明俊,一来是明绣拜托他,让自己哥哥提高些警觉,这叶正华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至少叶明俊知道有这件事情之后,能有个防备,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再来周临渊也认为这样的事情不该瞒着他,虽然是自己查出来的事,但叶明俊始终是当事人,以后还是自己的大舅子,因此自然现在要多为他打算一些。

叶明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是个什么反应,明绣不清楚,只是周临渊这几天又开始了早出晚归,有时候明绣起得晚了,一天之内连周临渊的面也碰不到一次,晚上她又是习惯早睡的,等周临渊回来时她早就已经睡着,只是她却不知道每当她睡着时,那位少年也必定会过来看她一次。

周临渊这样一直忙了大半个月,明绣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时,却终于等到他带着叶明俊过来了一趟,只是明绣心里虽然想见哥哥,但发生了叶正华的事情,两人之间坐在一起竟然都有些冷场,突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才好,两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互相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叶明俊动了动嘴唇,他斯文俊逸的脸上带了些疲惫,望着妹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里突然有些心疼,也是有些心虚,想起当初娘亲刚刚过世时,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情景,要不是因为有明绣,他可能早就撑不下去,更别提有今日的风光场景,如果不是一直有想要照顾妹妹的信念,他当初懦弱而又胆小的性格早在那一年的的春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想到这儿,眼眶里忍不住又浮现出泪液,这些年自己虽然知道那个秘密,可是一直死守在心里,从来没有告诉过妹妹。叶明俊不知道明绣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自己,毕竟如果是有了一个做官的父亲,这些年她不用那么累,一直不停的想方子挣钱养家,而且谁也不会再瞧不起她,自己能给她的,那个人也是能给她。

屋里静悄悄的,丫头婆子们都被周临渊赶了出去,只余三人相对坐着一句话没有开口,周临渊是想这件事情毕竟是关乎兄妹二人,因此由他们自己解决最好,自己怎么开口都是不恰当的,因此坐到一旁一言不发。

兄妹两人相对无言并排坐到一起,好似陌生人见面一般,身子绷得僵硬,周临渊瞧了一眼明绣,她也莫名也有些紧张,只是低垂着头没有看着叶明俊,瞧不出脸上的表情,却能见到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他眼神一凝,将明绣的手抓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死死捏住的手掌掰开,上头果然已经有了四个红色的月牙形印子。

他面容一冷,抿了抿嘴唇,他性子聪明果断,处理起各种阴谋诡计来得心应手,可是对于兄妹间的亲情却并不太拿手,因此想了想认为是自己在场所以这二人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话,站起身来,高大的身体将地面形成了一道阴影,将坐在他对面的明绣完完全全的挡住,他又看了眼还在低垂着头的人,对叶明俊点了点头说道:

“我先去处理下事情。”

原本以为这兄妹二人需要独处,有些话才能好说出口,只要是将话说开了,那隔阂误会自然就不在了,谁成想他这话刚一出口,叶明俊二人都摇了摇头,明绣也抬头看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可是眼睛里却清楚的表达着让他别走。

周临渊心里一软,站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了回去,只是这下他的性格也不再容许这二人拖拖拉拉都不开口,因此气定神闲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去,一边用不容人置疑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他这样子倒是好像明绣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里头官老爷在断案时,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因此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么一笑,叶明俊眼神柔和了一些,原本有些冷淡的眼眸也带出一丝笑意,忍不住拿手揉了揉她头发,将原本何翠翠替她梳得整齐的头发揉乱了一些,明绣想了想没有躲开,只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的嘀咕:

“别弄乱我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明俊忍不住笑了出声来,越是听她这么说,童心却越是大作,故意伸了双手将她头发揉得凌乱了,见她小脸气得通红,这才开心的放下手来。他一向性子是稳重懂事的,突然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让明绣和周临渊二人都感到有些讶异,都在想这孩子不会物极必反,平素性子被约束过了头,现在让这消息一刺激,不会出现反常了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揭密(二)

第二百三十八章 揭密(二)

只是这么一闹腾,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局面却突然融洽了起来,恢复了平素的闲暇,明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拘束,见她一边用手当了梳子,将头发轻轻的滑了几下,原本就顺滑黑亮的秀发立时变得整齐了许多,看得周临渊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是自己。

等明绣重新将头发绑好之后,再坐定时,叶明俊也搬了椅子靠她近了一些,望着她的眼睛,有些内疚的说道:

“绣儿,你不会怪哥哥这些年从没告诉过你这件事吧?”

明绣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心里纳闷叶明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父亲她的日子过得逍遥了不知道多少倍,上头少了后娘的打击,自己不用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而且家里叶明俊又疼自己,不论大事小事都由自己作主,在她看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哪里会云抱怨这件事情,因此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哥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这些年的生活挺好的。”

听到她没有怪自己,叶明俊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最是害怕的是这件事,这两天得知明绣也知道叶正华的存在时,常常都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看她脸上带着不以为然,显然这话是真心的,叶明俊欢喜的同时,又为自己的那些小心眼感到羞愧不已。

“我,哥哥就是怕你会怪我。”说完叶明俊有些结结巴巴的将自己这些天的想法说了一遍给她听,反正周临渊往后也不是别人,他也不怕丢脸,因此又接着解释起了,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明绣这事儿的理由:

“我只是害怕于氏往后对你不利,再说那家里也不见得是好的。”也许比起以前兄妹二人的生活来说,叶正华家是锦衣玉食的,可是那里头的勾心斗角却不少,明绣要是从小在那地方长大,笑容哪里会有现在这么明媚,怕是成日里少不得要多算计一些。

明绣听着叶明俊的打算,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知道这些年他藏着秘密不能说,心里怕是也憋得慌了,现在能逮着人诉说,因此这个原本很是少言的斯文少年,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也有些滔滔不绝了,只是她想起第一次见着叶明若时的情景,忍不住笑着说道:

“其实我心里早就已经有预感了。”

叶明俊听她这么说不由扬了扬眉毛,他很确定自己在叶正华的事情上,从没漏过一点口风,明绣也从没露出过她想要有爹有娘的心愿,一直都是表现出很依赖他这个哥哥的模样,让叶明俊心里又是满足又是感动,同时却又感觉自己肩上挑了更重的责任。现在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有些吃惊,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你就已经猜到的?”

明绣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一旁带着微笑的周临渊,指着他说道:

“上次准备回家时,过来找他辞行,结果不巧碰着了一个姑娘。”她说完皱了皱眉头,现在提起叶明若,知道她可能是自己的姐姐,但又是周临渊名义上的姬妾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突然没有了再说笑的心情,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其实哥哥也是见过她的,就是当时在王府里,站在离我不远地方一位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姑娘,长得还很漂亮。”最后一句话望着周临渊说的,话语里有些酸溜溜的意味,那一眼看得周临渊毛骨悚然,知道这丫头又开始闹起了别扭,可是那些女人是皇上所赐,自己虽然没有去碰过,可是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女人,因此反驳不得,有苦说不出,只得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叶明俊嘴角抽了抽,上次他过来时只顾着看明绣,怕她在这些女人手里受了委屈,哪里顾得上看哪个女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况且当时屋里那么多女人,圣人云非礼勿视,谁长得漂亮不漂亮,他哪注意得到?

明绣看他表情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来得莫名,只得干笑了两声,才接着解释道:

“当时进王府时遇着了三位姑娘,一个姓袁的,还有一个已经去世的蓝姑娘,另外一个则是我要说的,叫叶明若的姑娘。”

叶明俊一听这话神情忍不住一凝,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个叶明若是于氏的女儿。”他小时也是见过的,不过当时那姑娘才刚刚出生而已,就是因为她的出生,才引发了娘亲和于氏之间的矛盾,最后乔沐心带着他离开叶家,回到平安村生活,他也从一个公子哥儿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常受旁人欺压以及乔沐远打骂的人。

想起令他难受的陈年往事,那时候年纪虽小,可是奇异的许多事情他却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甚至就好像是昨日里发生的一般,连一些细节之处,叶正华失望的眼神也是十分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叶明俊眼里冰雪愈加的沉厚,仿佛儿时一些孩童的嘲笑辱骂又在他耳边响起,自从他心智日益坚定后,这些流言蜚语已经再不如以前那般能伤害他,只是这时候不免又有些沉痛了起来。

叶明俊从小性子随了乔沐心,都是温良恭顺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却大多都性格胆小懦弱,这样的性子要是生在普通的家庭里,男子长大之后怕是有无数姑娘会倾心,只是叶正华却是从少年时就投身军营,对自己儿子拥有这样的性格,心里很是不喜,想了许多的方法想要扭转他的性格,可是却都无效,反倒是让叶明俊更加的害怕起自己的父亲,胆子变得更加的小,甚至是见到他板着脸时,都能吓得浑身直哆嗦。

那时叶正华还没发达,他出征在外家里常年都是穷得揭不开锅,为了前途只得夫妻分离,孩子一直都是乔沐心在带着,没有了丈夫在身边,只剩一个儿子,自然更是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

乔沐心是十分溺爱叶明俊,自己身体就是有些柔弱,也是时间将他抱在怀里,寻常家孩子一岁左右已经能蹒跚着走路,叶明俊却是足足到了两岁多才被她放到地上,家里没有了男人,除了乔沐心之外没有了长辈,叶明俊跟着乔沐心,性子自然是随了她云,等到叶正华回来时,他都已经快三岁了,可是还成日里被抱在母亲怀里,一有些小事就如女儿家一般的爱哭了起来。

叶正华试过无数次的方法,想要将儿子锻炼得如自己一般,至少别再那样娇娇弱弱,只是他稍微大声说话一些,叶明俊就是一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再多说几声,乔沐心已经忍不住摸了帕子默默垂泪起来,令得他只有将所有气闷憋回肚子里,只是时间一长,心里难免会对这母子二人都有些失望。

乔沐心爱护儿子,每每一到他看不过眼儿子训斥两句时,她就开始抹起眼泪,叶明俊年纪小不懂事,见着母亲哭得伤心,自然也哭得更加伤心,只是心里害怕父亲,常常连哭也不敢发出声来,令得叶正华心里更加的失望。

一个男子汉,俗话说三岁看到老,遇着一丁点事儿只能哭,而且连哭也哭得这么憋曲不敢发出声音,他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这样的结果就是令得叶正华更加的不喜欢这个儿子,越是想纠正他的性格,使得他能拥有一个男儿气,不要如女人一般的懦弱怕事,可是他愈是对叶明俊放的希望多,那结果自然就愈是失望。

渐渐的,叶正华看乔沐心的眼神越来越冷淡,瞧着叶明俊的眼神里也不再带着慈爱,只是在皱着眉头看母子二人抱着痛哭在一块儿时,便会不耐烦的又收拾了行李出去,时而住军营里头,时而往同袍家里去借住几天,就是很少呆在家里,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上司给他保媒,娶了于氏的小姐之后才改变。

叶明俊兄妹长相都十分精致,叶正华的长相自然也不差,那时他的身份虽然低下了些,可是他还年轻,能凭自己的本事爬到六品的位置也算是厉害了,又有上司出面给他拉红线,再加上于氏的父亲当时也不过是从五品而已,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纵然知道他参军前曾经成过亲,可是那女子不过是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又没出身,再加上又不得丈夫欢心,于氏过门之后要怎么拿捏怎么处置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很快的于氏就嫁进了叶家,叶正华脸上倒是罕见的带了喜色,又换了大宅院请了不少的下人仆从,虽然环境好了许多,可是乔沐心母子的日子渐渐不好过了起来,虽然她名义上是叶正华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她一来没出身地位,二来自个儿性子也是软的,自然由得于氏搓圆捏扁,母子二人常被下人们瞧不起,只不过幸好叶正华因此一来,对乔沐心反倒是比以前要好的,虽然娶了于氏,不过对于给自己已经生了儿子,而又跟着自己吃过不少苦头的乔沐心也并没有扔到脑后去,虽然心里对这母子失望,不过叶明俊毕竟是他儿子,因此还是时常要过去乔沐心那边坐一会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往事(上)

当家的大权当然轮不到乔沐心来掌管,事实上叶正华也不放心让乔沐心掌管,因此一切事宜交到刚嫁他的于氏身上,叶正华原本有妻子,于氏如果是再嫁他应该是平妻才对,哪知乔沐心不善于争斗,于氏嫁进来时就以正妻的名义,又掌控了管家大权,家里下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因此自然都争相巴结于氏,反倒将乔沐心这个正妻踩在了脚下。

于氏嫁给叶正华之后,虽然心里很是将乔沐心看成眼中钉,不过她却知道隐忍的道理,因此吃穿用度上头都给乔沐心好的,并没有让人亏待了她去,只是她熟知乔沐心的性子,这些东西就算到了她手里她也用不了多少,果不其然,有些东西刚分到乔沐心那里,便被一些下人强行拿去使用,而她却忍气吞声,这么一来下人们则是更加的大胆。

叶正华暗地里也是观察过这个妻子的,谁知观察后的结果更令自己失望,连下人都敢骑到她头,可是见了自己时也知道让自己替她作主一下,反倒摆出胆小懦弱的模样,连带着叶明俊也是同她一般,渐渐的叶正华心里有些厌恶起这个妻子来,只觉得她是将儿子教养得坏了,因此有心想将儿子带在身边。

叶明俊那时年纪小,只当父亲不让自己和娘亲在一块了,平素里和娘亲呆习惯了,在自己眼里父亲又是个凶神恶刹的,因此哭得悲悲怯怯,就这么被叶正华亲自带在身边教了半年,和男性长辈呆在一起,果然是比和母亲呆在一起好得多,渐渐的,叶明俊的性格也悄悄有了些变化。

只是乔沐心那里时常见不着儿子,丈夫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于氏虽然表面大方,暗地里却常给她使绊子,甚至暗地里着人狠狠教训过她好几次,因此被欺负得苦不堪言,当叶明俊亲眼见到有仆人敢推打自己母亲,而父亲却不闻不问之后,小小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害怕,父亲已经给他娶了二娘,现在已经不让他接近母亲,是不是往后他就再也看不见娘亲了?

毕竟从小是跟着母亲长大,虽然大半年不常见面,可是心里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因此叶明俊刚改变的性格,因为看见了这些情景之后,又悄悄的变回原本有些懦弱胆小的他,叶正华自然能瞧得出来,心里彻底对这 死了心,送他回乔沐心身边,从此不闻不问,素日里也只歇在了于氏院里。

这样一来更是如了于氏的意,乔沐心母子少了叶正华的庇护,过的日子更加艰难,原本欺负着乔沐心还得暗地里进行,现在见他们没了依靠,更是光明正大的欺负他们,时常将原本分给他们母子的月银以及各种用品拿走不说,而且原本下人干的活,也没人愿意做了,反倒是时常指使着乔沐心母子去做。

叶正华虽然不再搭理乔沐心母子,可是于氏心里却从没将这两人放下过,叶明俊一直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从小也是于家嫡出小姐,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凭什么得在乔沐心这样的女人之下,而且还让她生出了个儿子,往后这片农业自己不是凭白替她挣了?

凭什么!她又不是生不出儿子来!再加上嫁给叶正华接近一年时间,他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因此于氏心里很快就对他生了感情,可是有了感情之后越加的看不惯乔沐心母子,现在见他虽然对那两人不闻不问,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时常关注着,不时的派人去收拾打骂他们一番,她心里才舒适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过得比一般下人还要凄惨,乔家母子终于是忍不住,乔沐心虽然懦弱,可是心里多少有些害怕自己儿子往后同自己一般,她直到这时也能瞧出儿子性格上随了自己是十分不好的,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再怎么纠正已经不能如人意。

她就是再善良也能瞧出于氏不是好相与的,现在能这么折腾自己,往后自己就算死了也能这么折腾儿子,瞧着那时已经快四岁的叶明俊,可是却瘦得皮包骨,瞧起来还不如三岁的孩童强壮,心里多少泛起了些涟漪,生出了想要离开这叶府的想法。

夫妻感情虽然是有的,不过这么些年的折腾,叶正华除了于氏之外先后又抬了两房妾室,早就折腾得差不多了,等到于氏传来怀孕的消息时,乔沐心才真真正正的清醒了过来,叶明俊现在就算留在府里,怕是往后也不能抬头,不如就这么离去。

她性子坚毅了些,反倒引起了叶正华的注意,毕竟两人是夫妻,心里就算厌烦她,也不过是因为教养孩子而引起的,而实际上叶正华的心里,是喜欢这样温柔如水的女人的。他这么一转头,乔沐心的心里又软了下来,原本下定的决心又是开始左右摇摆。

直到于氏生下了女儿时,见着叶正华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欢喜,脸上带着为人父的骄傲,这样的神情乔沐心从来没有在叶明俊同他相处时看到过,心里真正的开始觉得不平了起来,只是她现在虽然已经有所觉悟,可是米已成粥,什么也无法再挽回。

于氏女儿满月时,她也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可是于氏却早已将她恨之入骨,以前她没嫁给叶正华,这乔沐心生了个儿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趁着她生女儿时,这女人竟然又怀了身孕,用了方法使得乔沐心带着儿子离开了叶府。

到底她是用了什么方法,叶明俊却是任妹妹再怎么问也不肯多说一句,只是推说当时自己年纪小,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只是眼睛里头还带着些沉痛,看得明绣又是一阵心疼,叶明俊以前是个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的,虽然乔沐心是自己生身之母,可是心里对她多少有些怨怼的,对素未谋面的父亲也好似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厌恶了。

乔沐心带着儿子回到平安村之后,原本以为哥哥怎么说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心里多少抱着着好的想法,也知道儿子自己带着已经使得他性格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因此有意让他和舅舅多接触,以便能变得坚强一些。

儿子不受他父亲所喜爱,在乔沐心的心里多少是一道永不能抹去的伤痛,可是她这一次却又是有眼无珠信错了人,乔沐远对这个妹妹心里很是看不上的,除了想要从妹妹身上榨些银钱之外,哪里有心思替她教养儿子,平素里当叶明俊下人使唤,动辄就是打骂不休,乔沐心虽然瞧得心疼,可是满心以为是为了儿子好,就算有心疼也只是强行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