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规矩

明绣愣了半晌,不记得自己有认得礼部郎中的女儿,说句不客气的话,她来往应酬的都是宗亲贵族,再不然就是一品大员的内眷,这礼部郎中也许在老百姓眼里是个官,可是在这天子脚下,还不如这太子府的门房吃香,想到这儿,不由抿了抿嘴儿,脸上露出肃然之色,向那婆子正尴尬不已的婆子招了招手道:

“将贴子拿过来给本宫瞧瞧。”那婆子干笑了两声,双手从袖口里伸了出来,冻得通红犹如胡萝卜一样的双手上头正捏着一张烫金大红色的精致贴子,恭敬的递给了上来接的春华,这才又站在原地没动,趁着明绣低头看的功夫,好似没注意到她,这婆子再也忍不住,一双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的脚,在地上轻轻的抖动了两下。

屋里铺着厚厚的绣着团团花色的鹅黄地毯,可这婆子却并不敢踩上去了,只能站在地毯的边缘接近门口处站着,就怕自己身上掉下了一丝雪花将地毯玷污了。明绣低头瞧着手上的贴子,那上头是最常见拜访人的话语,可是落笔处递贴人却是书着‘于舒艳’三个工整的小字,让她不由愣了半会,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小姐,而唯一知道的于家人,好似就只有以前哥哥的同窗于舒晋和叶正华的妻子于氏。

一想到这儿,明绣眼睛突然瞪大了起来,于舒晋,于舒艳,这两个名字应该不会是巧合想起自己陪着叶明俊第一次进京时的那个女人,明绣心里已经猜到八成是这位于小姐了,两人之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因为叶明俊,还差点儿结了怨呢,这位姑娘倒是奇怪了,现在大刺刺的投了贴子要拜见自己,而且还一副非见到不可的模样,现今竟然人都等在了外头,真是稀奇了。

“传话进来的还说了什么吗?”明绣看了一眼,就将这贴子随手丢到了一旁,无事不登三宝殿,指不定这于家的姑娘又想出了什么妖蛾子,也别怪她戒心重了些,可是每次碰着这姓于的都没什么好事,远的不说叶明俊的事,就连最近叶明若给她下毒暗算她的事,这女人都插了一脚,她因为忙着铺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可她倒好,自己却是大摇大摆的上门拜见,真不知该说她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对她自己自信无比。

明绣有些啼笑皆非,努力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那个看起来神态冷冰冰有些不太好相处的于舒艳,想起她同早已死去的蓝玉萱倒是有些相同,一想起这些,她心里倒是生出了拒见的念头,此时屋里温暖舒适,暖意盎然,谁想去看着那张与大雪般冰冷的臭脸?不过好似见一见也无妨,至少也能弄清楚此人到底凭着什么做底气,此时也敢上门来。一想到这些,明绣就想起当时周临渊审了叶明若回来给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生出的那丝怪异感,这么一想,倒是想接见她的念头多了几分。

那婆子听明绣问话,赶紧恭敬的又往下福了福,只是冰天雪地的一路走来,她身体都快冰僵了,因此行起礼来动作有些怪异,所幸明绣并没怪罪她,她这才赶紧开口说道:

“传话进来的是三门外的姜婆子,她说是外门的小厮让人过来送了话,说如今那于小姐还等在大门外,也不知道太子妃是见还是不见。”她说完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明绣,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虽然说是回答明绣的问题,可是却像在给于舒艳说好话一般,毕竟任谁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等在外头冻着,任谁也不会忍心

明绣似笑非笑的看了这婆子一眼,这一眼明明并没带什么谴责,可那婆子依旧是觉得自己心一下子坠了下来,明绣看了她好半晌,看得她表情有些不自在了,目光已经左右游移,这才轻笑着说道:

“这于小姐的来意我也清楚,大冷天的让一个女子在外头等着本宫也不忍心,不过这位…”一听她顿了下,春华赶紧上前低声在明绣耳朵边说道:“太子妃,这个婆子姓施,是二门外管事的。”明绣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春华一眼,看得这个小姑娘略有些脸红又像是得到她鼓励很是兴奋的模样,这才接着道:“施管事没想到连这样的小事也是亲力亲为,既然施管事的性格如此,那么接下来一个月,施管事就在二门守夜吧。”

她说完这话,冲着施婆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又端起花蜜水轻轻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看到那施婆子脸色煞白,心里不由冷哼了一声一个二个的收了银子,来用她作伐子,真当她这太子妃脾气好,不会为难人是不是?如果不是收了钱,凭什么这些人赶紧就传了话给自己带进来,话里话外还一副为于舒艳说话,要她接见的意思。

这种风气不杀一杀,如果任由这么发展下去,怕是到时候这些人收了钱胆大包天,什么样的人都敢往她这儿带,就如同之前叶明若的事情一般。施婆子心里直发苦,连双腿都有些哆嗦了起来,将那传信过来的姜婆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明绣的旨意不论好的坏的,可主子赏的,都得要笑着接着。

她脸上硬扯出一抹笑来,对明绣谢了恩,没得到明绣的准许,她也没擅自出去,想起自己这一下连着一个月得在二门守夜,不但以往的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而且如今正是风雪最大的时候,那守门处虽然已经设了暖阁,可巴掌大小的一个地方,又只有一个薄板床,连个火炕都没有,哪里有自己家里舒适温柔自在,这一个月守下来,估计她得要在家里养上大半年才能完全好得去,如果不幸染了风寒,估计更是麻烦,可如今也只怨她自己当初瞎了眼睛收了钱敢进来回话,怨不得旁人。

明绣看了脸色青白交加的施婆子一眼,这才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你先出去,吩咐人将那于舒艳给本宫带进来。”说完沉吟了一下,又看了春红柳绿等几人一眼,仲尤两个嬷嬷因最近美容铺子刚开不久,一时间店里员工刚请到,许多人手都是参差不齐,因此让她们帮忙管管训练丫头,并且把把关,在这一方面何翠翠是个弱项,因此如今那两个老嬷嬷都不在她眼前,想到于舒艳这个名字,明绣心里一阵阵反感,碰着她就没好事,连忙又开口道:

“你去将元总管叫过来。”

那施婆子答应了一声,忙不迭的恭着身子退了出去,不多一时,元禄就已经顶着满身的风雪进来,先向明绣请了安,虽然不知道这位主子怎么突然想起要自己在跟前侍候,不过得到明绣给的这样一个机会,仍旧是十分欢喜。

他虽然是太监,不过明绣心里还是认为他身体虽然残缺,不过总是个男子,因此她一向屋里侍候的都很少让他帮手,她自己心里越不过这个坎去,虽然知道元禄时常因此而觉得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太子妃娘娘,但她也不好意思将这事情和元禄说,只能平日再表现得器重他一些,并没嫌弃他的样子。

约摸有一刻钟的时间,外头就传来有人回话的声音:“太子妃,于侍郎家的小姐来拜见您了。”

明绣点了点头,元禄这才开口道:“太子妃有话,让于侍郎家的姑娘直接进来。”

外头答应了一声,不久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还有好似有人在阻止着什么,有个轻微的女声含着压抑的声音,不像是于舒艳的声音,明绣并没放在心上,不多时,就有一个穿着黑斗蓬,连脑袋都被包在斗蓬的大帽子里头的纤细身影走了进来,明绣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斗蓬只是寻常材质做成,只是帽子边缘和摆角处都用红色的狐毛滚了一圈,上头沾了些雪花,看起来倒是给这原本极平常的袍子增加了几分暖意。

那纤细的身影进屋之后并没行礼,春华等人不由皱了下眉头,看了明绣一眼,见她并没发话,都不好开口,不过元禄却有些恼了,他此时有意想在明绣面前表现,原本被太子指给太子妃作为总管,他应该是极有脸面的才对,只要跟着明绣做好了,替她办事尽心了,往后这位主子当了皇后,自己还不是指定的风光?可明绣现在对他若即若离,好似很器重他,可是屋里的事从来没让他侍候过,内侍不在太子妃身边侍候,以后哪来什么情份?还不得迟早被人钻了空子?那样他在外头就算混得再风声水起,可根基也是虚的,只要有人在明绣面前说了什么,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他说不定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于侍郎家的小姐难道没有家教不成?见了太子妃不下跪,藏头露尾的,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话,那藏在斗蓬里头的于舒艳却是恼了,恨得一口牙咬得死紧,不过却并没依他的话就跪了下去,只是心里郁闷得快吐血了,一把将还戴在头上的斗蓬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一张明绣好似有些熟悉又好似陌生的美丽冰冷脸孔来。

帽子底下的脸果然是明绣进京时第一次遇见那于家小姐的脸,可是此时好似又有了些什么不同,不过两人毕竟只是打过一次照面而已,而且那经验又不算愉快,就算她有什么变化也是正常的,明绣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还没开口说话,旁边元禄已经极会看眼色递了杯花蜜到她手上,一边还笑着道:

“太子妃饮这花蜜虽然不错,不过奴婢听小厨房的人说您最近都没用多少东西,奴婢让人准备了些胭脂果配着紫参片以及枸杞子和红枣等煮了些饮品,不但是补身子的,而且开胃,味道也不错,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正温着,太子妃不如尝尝,如果喜欢,奴婢也好叫人多准备着。”胭脂果就是现代人常说的山楂,只是在这儿换了个说法而已,元禄说完就眼巴巴的望着明绣,看到她点了点头时,不由十分欢喜的赶紧让人端了送上来。

刚进屋不久的于舒艳僵在了原地,看着这主仆几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原本对自己说话极尽刻薄忽视的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没想到此时却对着那女人这么讨好有加,两相对比之下,这人对自己和那女人两个态度,却让她拢在斗蓬里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她一边转了转头,眼睛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光是这外室,就已经有一百平方米大小左右,地上铺了厚厚的浅鹅黄色地毯,屋里也没闻着炭烟味儿,可是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却是温暖如春,右边不远处有道精致的雕花小门,窗边放着一张红木的八角桌子,一派富贵怡然的气息迎面扑来,屋里装饰品并不多,收拾得干净简单大方,左边则是明绣歪的美人靠,上头铺头厚厚的一整张毛皮,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不过比起自己斗蓬上那小小的一圈狐毛来说,高下已经可以立见。外间就已经如此大了,可中间处的拱形门,门口挂着湘妃竹帘的内室却只能隐隐看到一角,就是从这一角,也可知里头面积不小,就是这间屋套着内室,也比自已整个院子都要大了。于舒艳看了半晌,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酸涩,想起脑海中那记忆里俊美得不似凡人,而又身份高贵的太子殿下,不由又是轻蔑愤恨之极的看了明绣一眼。

元禄这道山楂饮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此时见明绣愿意赏脸,脸上不由露出欢喜的笑意,同之前的尖酸刻薄比起来,好似不是同一个人般,春华等人心里厌恶于舒艳不懂规矩,进门之后不向太子妃下跪请安,反倒是露出这样一个高姿态,不过是个四品官儿的女儿,摆什么谱,走在外头说不定还没她们这样一个下人有面子,到了太子妃还装什么千金大小姐,真是给脸不要脸

这么一想之下,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了站在一旁许久的于舒艳,只顾着替明绣张罗着喝的,很快的那道饮子就送了过来,果然还冒着热气儿,有山楂特有的酸味儿,加了红枣等补气血又味道甘香的东西,也许是忌讳着她怀了身孕,因此并没用红糖,反倒是细心的加了蜂蜜调和,明绣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酸酸甜甜的,里头带了山楂大枣的清香,那丝紫参等药味儿却像是和枸杞等味道中和,甚至里头隐隐带了些清香,调和在一起味道着实不错,明绣不由觉得胃口大开,又连连喝了好几口,一团热气顺着她的肚腹直直的顺着喉间涌了上来,让她连脸蛋也染了层晕色,不由夸道:

“不错,这道饮子味道本宫还喜欢,元禄真是尽了心了”元禄一听她说这话,脸上略有些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开来,连眼睛也带上了真诚的笑意,太子妃并没如以往般称呼他元禄公公,虽然这个名称听起来算是更给他面子,不过却也是信任有余而亲热不足,此时只单叫了他名字,就表示明绣心里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人,不过是个称呼而已,里头却是有着大学文。

而且明绣并没有说要赏他的话,这就证明明绣心里已经将自己划拉入她亲信那一圈,而并不是自己送了什么她要回报什么,一对一两清,并不给他任何一丝机会,因此元禄脸上笑意更浓,侍候得也更加周到了,此时看着绿茵轻轻的替明绣捏着肩膀,恨不能一把挤开她自己上前才好。

喝完了东西,明绣觉得自己连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这才想起进屋之后就一声不吭,表情冷冷的看着她,好似在与她赌气不服输一般的于舒艳,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虽然外表依旧冷淡,不过却与印象中那个于小姐不一样,明绣按捺下心里的异样,这才开口问道:

“于小姐求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明绣这还是于舒艳取下斗蓬之后第一次打量她,长相自然如印象中的一般清冷美丽,不过比起已经死去的那个萱儿,却还是有所不足,那种天生的冰美人气息在她身上好似是强行作出来的,而是天生如此,因此落了下乘,但眉眼倒是精致,只是行事连她这个本来对于规矩不那么严苛的人都觉得不妥,由此可知此女在家时也不知道是受到大人如何宠溺。

于舒艳看着她微笑如花,歪在榻上,一副惬意十足的模样,看得站在一旁,斗蓬上的雪花被屋里暖暖的气温一烤,却化为雪水渗进斗蓬里头,站在一旁狼狈不已明绣气势已经落了下风的自己,真是难以形容的滋味儿,就算她只是这么坐着,两人之间的地位也一下子就区分了开来,而且竟然还说是自己求见于她?

于舒艳翻出脑海中的回忆,知道自己是与这个太子妃在她未婚前就结过怨的,不过那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可没想到此时摇身一变,山鸡变成了凤凰,反倒是高高在上了,她好些日子没听到叶明若的消息,正自有些忍耐不住间,却突然听到了最近京里头正十分火爆的双色球,再也忍不住,问了身边侍候的丫头,就写了贴子递了过来,没想到进府的过程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顺利,不但是一路塞了不少的银子,而且如今还站在这里被她的下人折损

看着于舒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模样,偶尔有愤恨偶尔又有不甘,明绣心里冷笑了两声,原本以为能给叶明若出主意让她能平安混进太子府,而且又呆了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的人怎么也有一些斤两,没想到这次见面虽然和以前印象中的她有些变化,可是却也如同她求了于光左下令想毁叶明俊前程的行事一般不堪,当下就没了应酬的心思:

“于姑娘没事就请回吧,本宫乏了要歇一会儿。”

听她这么说,又见她作势打了个哈欠,于舒艳有些着急了,不过她自恃自己有明绣的把柄在手上,因此强忍住了这阵焦灼,想起那个看起来阴阳怪气不怀好意望着她的男人,她又想起明绣的身份,不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是一个阉割的太监?”她说完眼里露出一丝赤luo裸的轻蔑以及小瞧,之前被元禄尖酸的叫骂随着自己这一声痛快的喊叫,以及元禄早已经阴沉下来的脸色,已经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则是一抹痛快。

“于姑娘好歹也是于侍郎的女儿,于侍郎怎么说也是做过三品大员的,怎么教导出来的女儿…”如此不堪虽然明绣剩余的话没说完,但是屋里的众人都已经明白了,随着元禄等人因为于舒艳无礼的话脸色大变,此时明绣这么皱着眉头,满脸厌恶的模样,又令得于舒艳心火上升,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明绣一眼,又望了旁边的春华红梅以及柳絮和绿茵一眼,略有些高傲的扬了扬头道:

“叶明绣,我有话要对你说!”意思是将这些下人们全都赶出去,这样对明绣是最好的,说不准她善心大发,还能给她留一丝颜面。

明绣一听这话,不由啼笑皆非,开始怀疑自己今日要见这个女人果然是一个昏了头的决定,果然是无聊得久了,就想找些事做,没想到这于舒艳竟然如此不堪,比起之前她之前的行事来说,更是有些放肆的模样。

“大胆”元禄早就恨这女人提起自己的痛处,有心想暗地里下阴招,此时逮到机会,眼里神情阴森森的残忍:“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这样的低等人能叫的?简直不自量力”他说完又转头恭敬之极的看着明绣:

“太子妃,这贱婢对您不尊,请您让奴婢亲手处置她,好代于侍郎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同行

第三百八十章 同行

明绣一听元禄这话,又看到他眼巴巴的样子,想起于舒艳之前的话,知道元禄这是想公报私仇,因此忍了笑点点头,自己手边的下人受了气,而且这于舒艳又不是什么好人,能叫元禄给她些苦头吃也是不错的,只是她怕给周临渊惹麻烦,因此吩咐道:

“有些分寸,别伤了她性命,免得太子那儿不好交待”

她一说这话,原本有些慌乱的于舒艳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以为明绣是怕自己遇着了太子,太子被自己的美色迷住,到时责怪于她,因此越发得意,可是此时也恨自己孤身进来这屋里头,身边没个下人帮衬着,万一这叶明绣铁了心要收拾自己,怕是自己今日难逃皮肉之苦原本她是极有把握的来到太子府拜访,她自恃自己手中掌握着明绣最为致命的两个秘密,就凭着这一点,明绣应该对她以礼相待,甚至好好讨好于她才对,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到了现在和自己完全想的不一样

一开始她是被太子府里一路走来的富贵迷住了眼睛,又想起印象中那天人一般容貌的周临渊,更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来时的打算根本一样也没得以实施,此时却要被叶明绣借此发作将自己拿了暗地里去收拾,如果真让她得逞,自己哪里还有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她凭借的东西,自己不也是有的吗?而且自己长得也不比她差,甚至冰冷的气息男人更是喜欢想征服

“你敢将我如何,我可是于侍郎的女儿”

明绣听出她这一声也是装腔作势罢了,挥了挥手,示意元禄自己一个人做决定就好,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耽搁了这么久功夫,而且自己竟然在她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果然嫁人之后日子过得太放松了,连这样一个沉不住气没大脑的人也能将自己放倒

元禄阴测测的朝着于舒艳笑了两声,得到明绣的示意,连忙就要上前拿住于舒艳,成心要给她好看,谁知于舒艳看到明绣真敢让人捆了她,不由有些慌神,焦急之下慌不择言的开口:

“叶明绣,你不过是一个父不祥的野种,怎么,怕我将这些话说出去,你做不成太子妃,所以想加害于我是吧?”她这话一说出口,自己就慌了一下,原本打算好的想要要挟她,没料到此时为了自保却是说了出来,一时间说完脸上就露出了后悔的神情。

在场的春华元禄等人听了脸色却是煞白,幸亏在屋里的人都是明绣贴身的,一些侍候的二等丫环都在外间院子里的抄手游廊下头侍候着站岗,没得到主子的召唤不得进来,不过听到这样的秘闻,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想到以前一些主子为了堵住秘密做的手段,几人都觉得不寒而栗,心里直骂这于舒艳不是个好东西,这样没脑袋的话也敢说,不怕主子一时为了封口赐她死罪,还连累了自己等人

明绣似笑非笑,听了于舒艳这话并没有如她想像中的那般惶恐不安,和害怕异常,反倒是十分镇定的样子,于舒艳心里开始有些慌张,不过想起她真实身份,又觉得释然,但这么一来,于舒艳心里原本就已经十分肯定的猜测又是觉得笃定了一些,定定的看着明绣,满脸有恃无恐的神色。

“你来就是想和本宫说这些?”明绣看着于舒艳脸上神情变幻,忍不住有些想笑,嘲讽似的弯了弯嘴角。

“你别得意”于舒艳想起自己的猜测,有恃无恐的朝她仰了下脸,十分有把握的模样,又下意识的朝身旁的下人们看了一眼:

“我想接下来的话你应该不想被旁人听见。”说完转头朝四周看了看。

明绣抚了抚头,现在觉得这个于舒艳应该是脑子有问题了,她一来就看着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样子,现在又暗示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上,要自己将这些下人们撤了出去,她真当自己是傻子不成?她如今怀孕了有七个月,身子有些沉了行动不如以前方便,她一看又不是对自己怀有善意的样子,万一豁了出去,等自己将旁人一清干净,她要向自己动手的话,那她虽然是死路一条,可自己也是划不来的

这些问题使得明绣又看了这于舒艳一眼,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是想到了这些,还要让自己将这些人清出去,那么就真是心怀叵测了;而如果没想到这些,那么此人真是头脑简单,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一个,只是不知她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了至于她嘴里的什么把柄,明绣也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做事行得正坐得端,就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口见人的,除了她所说过的父不详之外,另外就是…

一想到这些,明绣不由手微微撑在软榻上头,终于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的地方,终于是想了出来,她眼皮微微垂下,两排长长的睫毛又密又浓,看得于舒艳心里一阵嫉妒,不论美人儿自己长得如何,可看到别人也是个美女,心里多少也会生出一点嫉妒之感,看到明绣不回她的话,也并不理睬她,更没依了她意思将这些人给清了出去留她二人在里头聊天,自己挟着这个把柄想换取大的利益,心里就有了焦急:

元禄等人在一旁听得心里直发火,只是碍于明绣没有开口,不好向这于舒艳发难,不过想到这于氏如此出口无状,太子妃竟然还能容忍她,莫不是她手里真的捏有太子妃的把柄,想要要挟一二得些好处吧?女人家想要得些好处,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换句古代的话来说,就是想要封号地位,或者是黄白金银之物,出嫁前靠父亲,嫁人后靠丈夫,而人到中年则是要靠儿子了。

可这天底下的男人,还有谁会比隆盛帝和太子周临渊更尊贵的?于舒艳绕了这么大圈子,也不过就是看中了周临渊而已,可他如今已经有正妃,于舒艳不敢保证自己的这点手段能不能将明绣挤开,但想到自己的那些条件,四品官之女虽然官职不高,可比起明绣这样出身乡野而父亲又不知道是谁的野丫头来说,份量已经是足够了。

她能得到皇太子的另眼相看,也不过就是因为她不同于这些寻常女人罢了,于舒艳同她一样,自然有信心能挤开了明绣自己也能得到周临渊的喜爱,至于能不能挤开叶明绣,她手里有的是把柄,自从听到姑父叶正华的话,知道她不过是凭了兄长叶明俊的关系才当上太子妃之后,大家都是亲戚,她自然也能凭着这一点上位,虽然在她的记忆里头得知,她同叶明俊之间曾经因为眼前这正在思索的明绣而结恶,可那时的她自然同现在的她不同,她现在有的是手段可以把叶明俊哄得团团转

想到这儿,于舒艳表情大定,看着明绣的目光又带上了胸有成竹的样子,明绣看在眼里,冷笑了两声,这时才终于理清心中一直以来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从周临渊一开始所说叶明若招出来的话,这于舒艳改变得太多了,以前冰美人儿只是外表,可内里却是小器又记仇,外加脾气性格还不好,如今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如果外表没变,那自然就是内里变了。

别人也许不会相信这回事,她自己都是同样穿过来的芯,对于这样的事接受度大了不少,而看着于舒艳此时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办的轰轰烈烈的彩票,想来她已经听说了,如果她也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想来已经听说了那些事,如果她没料错,现今于舒艳就是想用这个来要挟自己了。

明绣嘴角边微微露出一朵小小的笑容来,想通了这些,对这于舒艳心里就觉得有些瞧不上了,自己藏都藏不赢的事,她自己也应该死死的捂着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毕竟这事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而且又没有丝毫的证据,不可能她一说,随便哪儿拉个陌生的法师就要来找她作法,毕竟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以轻易决定此女的生死,而不是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上门,不但是话里话外都想着要要挟她,反而好像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她就不怕自己倒打一耙,反倒是她自己遭殃吗?

看来这位没穿过来多久的于姑娘,好像是还没明白眼前自己的处境,也没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封建社会,还满心以为是原本的人人平等的时候了,难怪进屋的时候一副不屑于向她下跪的模样,今日她倒是好好教她一下,什么叫做现实,什么叫做不平等要想平等,不如死了之后再穿一次,回了现代,自然没人能用封建古代的等级来要挟她

明绣眼神冷了下来,这世上最好的保密方法也就是死人,能有自己一个穿越过来的那自然是最好,周临渊是太子,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让他难做,让自己以后的孩子难做,更何况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罢了,那她知道了,并且这人还心里不怀好意,那么也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于氏你有话就直说,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屑耍那魑魅之计”

于舒艳没料到她竟然是如此回答,心下不回大乱,她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漆黑的斗蓬上头沾了雪花,进屋之后被地龙一烤,化为雪水渗进了她的斗蓬里头,这东西又不是皮毛做成的,现今染湿了不但冷,而且还重,披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只是此时她却没闲暇去理睬这种事情,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她一开始发现明绣的身份是自己穿越的同行,只想着要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将明绣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可是此时看她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和自己想像中那副害怕惶恐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她不由有些发蒙:

“你就不怕自己的把柄被这些人听见?”

“扑哧”明绣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得歪在榻上的身子不住颤动,又用小手捂住了嘴巴,只是那两个小小的梨涡依旧是在指缝间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娇媚,眼睛里水波流转,看了元禄等人一眼:

“别说本宫不会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就算是有,这些人也是本宫的心腹,你以为能有什么话传得出去?”在这一刻,元禄春华等人心里生出一种感动,眼睛里都含着水光,望着明绣,颇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于舒艳一听她这话,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她竟然敢让旁人听了这事儿,如此一来,自己还能有什么威胁她的?她一时间慌了阵脚,但看到明绣眼里的嘲讽以及说不出的讽刺时,脑海里突然一热,想起于舒艳记忆中那张俊美倾城的脸庞,以及那尊贵异常的身份,又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凭什么都是一样的穿越女,可这样的好事却被明绣占了,自己就算往后嫁的人再好,也只能对她俯首称臣。

“你可别得意,既然你不怕,那我也不会帮你掩藏。”

看着于舒艳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明绣心里更是冷哼了两声,这样沉不住气,也想学人家勒索的勾当,自己前世时就是再没本事,至少有一样可比她好得多,自己至少有自知之明,而且不会做这样损人又不利已的事情,这于舒艳简直以为自己到了古代,就真正是天之骄女了

“本宫有什么需要你帮着掩藏的?凭着你的身份,你还不够资格”

这话就像是点了个炮仗般,于舒艳突然满脸胀得通红,看着明绣的眼神有些恨意,嚷嚷道: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叶明绣,只不过是冒牌货而已,你只是…”她一说到这儿,明绣心里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也确实是从彩票看了出来,那自然就不是真正的于舒艳,她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心来,不过却向元禄使了个眼色,没等她说出更令人惊悚的话,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于氏,你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世家,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出口无状,简直形同疯妇,在本宫面前也敢大放厥词,本宫对你再三容忍,你竟然还不知好歹,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不给你一些教训,怕是人人都会以为本宫性子绵软好欺了”明绣说完冷冷一笑,看着于舒艳被元禄狠狠将口鼻捂住,也许是元禄有些报复她之前戳自己痛处,因此死命捂住她嘴不说,而且还一并将她鼻子也捂住了,让她连出气也困难,偏偏手脚又被元禄狠狠捏住动弹不得,只能涨红着一张脸孔,偶尔等她快没气翻白眼,元禄又放开手让她喘上几口,没等她回复好,又赶紧将手捂上了,弄得于舒艳简直跟受型似的,看得明绣又是忍不住一笑:

“本宫也没什么把柄落到你手上的,你这样疯言疯语的,还想让本宫将身边人清出去,莫不是想谋害了本宫和皇嗣,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她此话一说出口,旁边原本因为于舒艳的话而感到心里有些害怕的元禄几人,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大事,打断了太子妃和于舒艳二人说话,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转而恍然大悟,看着于舒艳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要是今日真的听信了她的馋言而退了出去,万一明绣被她害了,就算于家满门替她赔葬,可是自己等人也是断断活不过去的。

没想到这于氏如此心毒,竟然想出这样的毒计,不但是想害了太子妃,还想害了自己等人的性命一想到这些,元禄等人心里就恨得要命,元禄更是手上用力,等到快将于舒艳勒断气时,又赶紧将手放开,他这手法分寸掌握得十分好,即没真伤了于舒艳性命,却又十足令她吃了苦头,一边手还不停,狠狠在她腰间掐了一把,随即想起她之前说自己不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又被送进了宫当了太监,对这样的事简直是致命的在意,新仇旧恨涌起来,他不由冷冷一笑,想起当初被他和元本弄死的阿阮阿瑶,趁着太子妃没注意的时光,伸了原本捂在她嘴上的手,狠狠在她胸前的绵软脆弱处的最顶端挺翘处,狠狠的死命掐了一下。

这下子于舒艳就像是被人一掌打到了脸上,突然清醒了过来,身躯突然抖动了一下,脸孔就变得通红,眼睛里又羞又怒,还没开始叫,又被他将嘴捂上了,这样如此反复,没等明绣真下令怎么处置她,偶尔元禄狠掐她胸乳尖端的粉红处,没等她喊叫又将她嘴和鼻子捂住,憋她个半死,然后又拼命在她身上女子最为脆弱的地方狠狠掐捏,偶尔是臀部,偶尔是肚腹下身,偶尔则是胸前尖端,手劲狠辣异常,而这些地方又是最为脆弱的地方,每每一掐下去,就令她后背出了冷汗,疼得浑身直打摆子,偏偏要叫喊时却被人死死按住,没一会儿功夫,于舒艳脸色就变得苍白,又大汗淋漓了起来。

明绣转头时看到她裙摆不住抖动,应该是里头的双腿支持不住抖得厉害了,不知道元禄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看着在她面前根本没动过,可是瞧起来这于舒艳好像是吃了天大的苦头似的,她不由摇了摇头,自己之前一番话已经说出去了,到时候只要再放些谣言,也足够让这于氏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明绣嘴角边抿出一抹笑意,见了于舒艳这半天也不算是浪费,至少自己算是知道了她的来历,那样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比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担心来得要好,不过这于舒艳也真是太过托大了,以为自己是个穿越来的,就好像瞧不起古人似的,可没想到,古代的这些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人家天天泡在内宅里,研究的就是这些斗来斗去的事情,她一个外来人口,又没有半点经验,最多是见识比这些女人多了些,又知道了不少后世累积了几千年的知识文明而已,真当自己是个天女下凡了

要知道古人也有古人的厉害,再不然,人家不跟你讲道理,直接跟你来硬的,就像现在一样,她让元禄封了于舒艳的嘴,她不一样叫不出声来?利用权势直接就能决定她的生死,可惜这个女人好似来了古代这么久,还没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看了那边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而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头也满头大汗的于舒艳一眼,明绣又重新躺回软榻上头,一旁的春华看她有些疲倦的模样,赶紧拿了条毯子替她搭上,看也不看那边于舒艳一眼,小声问道:

“太子妃,于氏心怀叵测,不必为了这样的人而动气,您要休息一下吗?”说话时,下意识的转了下头看着于舒艳,眼里带着恨意。

看来她之前说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明绣点了点头,放弃了想要点拨一下于舒艳的念头,她如今也并不想取了这人性命,想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些福,以于舒艳这样的性子,怕就算是能活,也迟早有一天会得罪贵人失了性命,以为自己是穿越来的,就十分了不得,看不起其他本土贵人,这样的想法,迟早会害了她,让她吃尽苦头

不过这样又与她何干?明绣打了个哈欠,怀孕时间越久,她嗜睡的情况就越重,婆婆皇后说这是正常的现像,她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于氏已经扣上了一顶有嫌疑的帽子,再也摘不下来,就算她往后会在外头乱讲话,旁人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她在胡说八道,想要害了太子妃,或者是心怀不诡而已,幸亏她今日倒是来见了自己一通,让自己有了防备。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要挟

第三百八十一章 要挟

“元禄,这于氏的事情就交给你解决,本宫也乏了,你处罚了她,等下将她扭到于府上,将今日的事情和于侍郎说一声,请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以免哪日惹了大祸害了于家满门今日之事于氏虽然有谋害之心,不过还没铸成大错,本宫也就网开一面,此事就揭过去了,不过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明绣说完,略带轻蔑的看了脸色煞白的于舒艳一眼,这一眼里头含着的不屑情绪,直接让原本满心以为自己是大赢家的于舒艳更是心里气得半死,倒是感觉元禄还在不停掐着她的手,也比不上明绣这话里含着的各种讽刺。

“对了,于氏既然受刑,那斗蓬本宫瞧着穿着不合适,直接替她脱了交给她身边侍候的人。”明绣说完这话又看了气得眼睛快喷出火来的于舒艳,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这下子心里是真看不上她了,挥了挥手让元禄将她扭了出去。明绣从她进门时蒙住头脸的样子猜到,她应该是想隐瞒身份,想要低调行事。可是外头白芒芒的大雪一片,这姑娘偏偏要穿着黑色的斗蓬,简直是纯白世界中的一抹黑,想要不引人注目也难,这个想要隐藏身份的举动,真是傻到家了。

元禄一听明绣这话,眼睛一下子笑了弯起来,毫不客气的看了于舒艳一眼,动作粗鲁的拉住她的斗蓬帽子,狠狠往后拉了几下,脖子处系着的缎带子应声而断,斗蓬一下子被元禄抓在手上。于舒艳刚觉得捂在自已脸上的那只手放开,能喘几口新鲜空气了,可接着脖子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被元禄这粗鲁蛮横的动作一扯,那脖子也被勒出了一条红印子,她嘴巴刚得了空闲,立马就叫马起来:

“放开我,你不过是个阉人,敢这么对我无礼?”她骂完之后深怕元禄又将她嘴堵上了,又狠狠转头向明绣放狠话道:“叶明绣,你敢这么对我,休怪我将你的秘密抖露出去”看样子明绣之前说的话,她是没有听进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明绣弯了弯嘴角,看也不再看她一眼,直接挥了挥手。元禄见明绣表了态,而且这女人也确实够缺心眼儿的,太子妃之前已经说过她有谋害之心了,现在更是大张旗鼓的喊出这种话来,不是更落人口实么?想到这儿,趁着带她出去的功夫,元禄又狠狠在她胸口用指甲掐了一下,这下子差点儿没差于舒艳的眼泪给痛出来。

元禄也不客气,一只手将她手反剪了,一只手还狠狠在她后背推了一把,等出来时,外头还等着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看起来很是有些着急的样子,里头院子虽然隔得远,不过明绣大门口只用纱缦挡住外头的风雪等,屋里的声音就传到了外头,被这丫头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有都差点儿吓白了,于舒艳一直说自己有太子妃的把柄在手上,而且这事儿又不是十分光彩的,因此只带了她一个心腹丫环出来,现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要说隐瞒,也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解决得了的了。

看到自己家平日高贵冷然的小姐被那公公这么糟蹋着,那丫头脸上只能露出心疼之色,不过她可和于舒艳不一样,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知道这些太监平日最恨的就是自己身体残缺,而于舒艳竟然敢在这一点上头对人家不敬,简直就是刀口上撒盐,这些太监平日又最是阴阳怪气,性格扭曲,而且这又是人家的地盘,这于舒艳不是自己找死么?

更何况别看这些太监平日看起来只是侍候人的工作,不大起眼,大周王朝也没听说过太监掌权的事情,不过须知一句古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同主子说话容易,因为这些主子们一个个都会顾及一些表面上的身份,可是这些太监却不会管这么多,人家就是做得再缺德,可那不是人家只是一个奴婢,没见识么?

“小姐…”小丫头迎了上来,却被元禄阴测测的一个眼神看得打了个冷颤,她站在雪地里头等久了,本来心里又害怕,之前听到于舒艳的说话,又怕太子妃赐了二人死罪,幸亏太子妃没计较这些,想起以前自己和珠儿等带同于舒艳就得罪过太子妃一次,这一次更是得罪得死了,人家也没真计较过,只是让这位公公惩戒一番罢了,心里难免对明绣生出一些好感来。

看这丫头被那太监一瞪就退缩了,于舒艳气得脸色发白,她之前在屋里被元禄脱了斗蓬还并不觉得如何,甚至那斗蓬沾了雪水披在身上也不甚舒服,她穿越过来之后过的是官家小姐的舒适日子,吃饭睡觉都有人侍候,虽然没多长时间,可却已经习惯了这样舒适的生活,可没想到刚一被扭出那屋里头,外头的风雪就跟刀子似的割在她身上,冻得她脸色青白,手脚一下子就麻木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元禄可不管这些,直接让那陪着小丫环站在风雪里头,冻得快缩成一团的小太监,吩咐道:

“去让人准备板子,记得好好给下头吩咐了,这于氏冒犯太子妃,太子妃仁厚,不愿取了她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可不能逃”元禄看了手上已经冻成一团的于舒艳,一边朝小太监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就见那小太监答应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双手互相拢进厚厚的棉衣袖口里头,看了于舒艳一眼,退了下去。

抄手游廊边还等着的一些婆子丫头们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于舒艳只觉得自己羞愤欲死,越想越觉得自己现今这副模样简直是明绣害的,走廊下头已经有机灵的两个太监赶紧拿了件厚厚的皮毛斗蓬过来替元禄披上了,元禄这才将手里的于舒艳递给两个小太监拿着,自己将斗蓬系实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了,才笑道:

“将这个贱婢带到外间院子去,让人好好观礼一下,免得污了太子妃院子。”

两个小太监答应了一声,提着毫无反抗之力,冻得满脸青白之色的于舒艳就往外头走,想了想转过头,有些讨好似的冲着元禄笑道:

“元公公,这于氏心肠歹毒,不如您也一道去瞧着,以免下头少了分寸。”太监是侍候人的工作,最会察言观色,元禄就是只露出一点点对于舒艳的不满,人家也能瞧在眼睛里头,讨好的想邀他一道观礼,元禄笑着骂了这两小太监一句: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倒惯会哄我了,就怕太子妃的口令让人持行错了,还想推到咱身上来。”话虽这么说,元禄看着那两个赔笑不已的小太监,想了想,心里确实是想看于舒艳受刑的样子,依旧是点了点头:

“这也行,咱去禀了太子妃,也一道要去让人好好教导这贱婢一番”说完赶紧进屋里去了,没多久,这才又紧着斗蓬笑容满面的出来,显然是明绣同意了他这要求,于舒艳只觉得自己浑身如坠冰窖,冷得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心里却越发恨明绣不止,认为她是特意让人要看自己笑话,一点也不顾念大家都是穿越同行之谊。

不管于舒艳心里如何的羞愤与恨意滔滔,她仍旧是被人架了出去,虽然照着她大家闺秀的面子,因此太子府的人并没有剥了她裤子打,但是也没轻饶了她,听到元禄话里的暗示,想到此人歹毒的心思,打的人都是下了狠手的,元禄更是阴损的让人在她衣裳里头垫了块砖头,这十个板子打下去,当场于舒艳就昏了过去。

路上元禄也并没有让人准备了轿子或其他送她回去,反倒是大张旗鼓的就这么让她的样貌曝露在百姓们眼下,没到于家时,这件事就已经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并且知道这于氏大胆包天,没有教养的跑到太子府,想要谋害太子妃,十分没有头脑的还想让太子妃将下人给撤了去,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百姓们因为这段时间双色球的原因,对明绣这个太子妃还算是有好感,一路跟在后头,到了于光左府上时,一看到外头围着看热闹脸露不屑的百姓们,以及满脸寒霜看起来十分不满的元禄公公,再加上看到自己一向如掌上明珠般疼着的女儿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当下于光左的妻子罗氏就昏倒了过去。

这件事很快的就传过了周临渊的耳中和宫里头,还没到用午饭的时间,他急匆匆的赶回来,还没来得及问明绣原因时,就接到宫里的旨意,让夫妻二人去一趟,自己的媳妇儿差点儿被人给害了,周临渊心里又急又火,没想到这于家人倒真是胆大,一个二个的总是要闹出些事端来,一路在马车上时就小心的问过了明绣,心里对那于舒艳更是倒尽了胃口,暗自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却不再说这个问题。

隆盛帝下了早朝时就听到探子回报这事儿,又是震惊又是有些愤怒,下了旨意之后就来到了坤宁宫,皇后紧张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因此好端端的看到明绣坐在坤宁宫,脸色红润,看起来没有丝毫损伤,这才松了口气,隆盛帝自己心里也暗暗的放了心,不过脸上仍旧有些不好看,那于氏竟然威胁到自己儿媳妇的身上,他心里高兴不起来,声音略沉的问道:

“这是怎么回来?外间怎么说于氏想害你?”

-虽然有太子府的暗卫已经过来向他回报过了,但是始终那屋里是明绣住的地方,暗卫也只能看个大概而已,对于事情的完整经过并不明白,因此这才赶紧召了儿子夫妻进宫问话,这话里大半含着关心,小半带着震怒,觉得自己的帝王权威受到了挑衅,心里哪里舒服得起来?

明绣看着隆盛帝和皇上脸上焦急关心之色,心里一暖,握住了旁边脸色冰冷异常的周临渊,这才笑着说道:

“父皇母后别担心。”这事儿是上午才刚刚发生过的,因此许多细节明绣都记得一清二楚,想着那于舒艳的威胁,虽然自己不怕,可那姑娘是个没脑子的,就怕隆盛帝精明听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来,因此她也不说于舒艳想害自己,只是将她诡异的行为,以及要自己将周围侍候的人都赶出去,还口出无状的事情说了出来。

隆盛帝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不过看到明绣一副坦然的样子,想到她确实除了父亲不知道是哪个男人之外,好似自己查来查去也并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难保那于舒艳确实是有不诡之心,不是想威胁明绣,反而是想要她将周围下人赶出去,好趁机下手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隆盛帝皱了皱眉头,旁边皇后却是听得胆颤心惊,她生平在宫中遇过无数次阴谋诡计,可那些都是暗地里来的,这样明着来的还真是第一次,虽然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在她看来,这明刀明枪的反而更易受伤,人家要是顾忌着什么暗地里来还好,至少证明人家不是完全想要撕破脸不管不顾的拼老命,可像于舒艳这样,简直是连死也想拉上垫背的行为简直太恐怖,因此有些担忧道:

“绣儿要小心些才是,下次再遇着这样的情况,身边怎么也不能少了侍候的人,那于侍郎简直枉为四品官员,连女儿也教不好,又怎么能担当礼部的职位?”这还是明绣第一次看皇后正了脸色端出架子,浑身气势简直锐不可挡,让人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只能低下头去,低声答应:

“劳母后费心了。”

皇后想了想,抬头看着冷脸的儿子,有心想责备他几句,不过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骨内,犹豫了半天仍旧是舍不得,只能轻声叮嘱:

“渊儿,差事虽然要做,不过你媳妇儿怀着你的骨肉,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些才是,有空也要多陪陪她,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周临渊此时早就已经怒火狂炙,听了这话没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更冷了些,一双幽黑得气势逼人的眼睛看着就让人打从心底生出寒气来,看着沉吟不决,好似有什么想不通的皇帝,他冷冷开口道:

“叶明俊第一次进京赶考时,绣儿遇着过这于氏,还因小事起了冲突,后来于光左插手,叶明俊功名差点儿被他划了去。”

“荒唐”此话一说出口,隆盛帝当即勃然大怒,狠狠拍了手边擅香木小几一下,‘嘭’的一声,上头摆着的茶杯等物件都弹了起来,滚落回桌子上时,里头的茶水溅得桌子地毯上到处都是,外头有宫人听到了里头的声响,壮着胆子问了句,收到回答后进来快速的将地上桌子收拾干净了,这才重新奉了茶又退了出去。

“他堂堂一个三品大员竟然因为女儿同别人之间的一点小事,竟然敢做出这等欺上瞒下,淹没人材的事情,简直是其心可诛”这样的事其实在下头早已经司空见惯,隆盛帝对这些情况却是不大清楚,听到儿子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明绣同这于氏以前就是有过旧怨的,难怪她总是死死咬住不放,一会儿安插了人手进太子府,一计不成则是直接上门来开始威胁了,是谁给了她这么大胆子?

隆盛帝本来一开始怀疑明绣是不是真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于氏手上,不然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大胆子,敢威胁比起自己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的太子妃?不过听到周临渊说起这些旧事,这才释然了一些,随即又想到,如果明绣真的有鬼,她大可以听于舒艳的话,直接将身边的人清出去,又何必这样大大方方,不怕自己的软处被人听见?

这么一想,原本三分的怀疑,又打消了去,想起于氏的行为,着实是有些藐视皇家了,想了想,又将跟着一道进宫的当事人元禄也一道叫进来问了话。元禄本来就恨于舒艳口没遮拦戳自己痛处,此时一听皇帝问话,赶紧加油添醋又说了一通,看隆盛帝气得已经嘴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越来越冷利,这才住了口又退出去。

下午时分,宫里的旨意就已经传到了于府上头,直指于光左教女无方,出口无状,不但对太子妃无礼,缺了大家闺秀的教养礼仪,而且还有谋害之心,其心可诛,于光左因此而再降两级,调出礼部,于家儿郎两代以内不得进朝为官,看在以往功绩上头,以及于氏年轻不懂礼数,皇上也不再追究,但是宫中仍旧是派了两个教养嬷嬷,直到将于氏规矩教懂为止

这圣旨刚一出,于光左就昏了过去,连圣旨都是于舒晋接的,只是这个年轻人瞧起来一副灰败的模样,强撑到送旨的太监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这才一屁股软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的那卷轻飘飘的黄色锦绸,此时当真是重逾千金了。

只是这事于家人却也没办法抵赖,于舒艳刚被元禄以这样丢脸的方式送回府不久,于光左就着急上火赶紧叫了同于舒艳一道去太子府的小丫环碧儿过来问了话,那丫头虽然对于舒艳忠心,可此事闹得实在过大,现在老爷问起哪里又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于光左听到自己女儿不但高声当着众人面不尊明绣,还大言不惭的直喊人家闺名,见面不但不下跪,反倒要她将人全部清走又威胁她,对身边的太监言语不恭之后,当场就觉得如乌云罩顶,知道此事已经难以挽回,只是强撑了口气等到圣旨来了之后,才昏倒了过去。

可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而且这祸还是自已一向疼宠的女儿主动去招来的原本以于家的声势,又借着原本罗尚书的光,于光左以往有个身体不适等,都是召了太医过来诊断,但如今于家声势大不如前,这些年又行事连连不利,人家是人往高处走,可他却是水往低处流,哪里肯有太医过来诊脉?因此于舒晋赶紧又使人从外头找了两个老大夫过来,一边送了个去罗氏那儿,一边又送了个去于光左那里,忙得不可开交,受了重伤在床的于舒艳因为惹了这么大事,于舒晋心里有气,因此也没让人去管她,只交待了丫头们侍候着。

罗氏昏倒后经过大夫针炙醒了过来,可听到于光左被降了官,而且往后子孙两代不得进朝为官的话,又昏了过去,这时于家一阵鸡飞狗跳,任由大夫再怎么施针,也一时间醒不过来,于光左则是在半夜时分醒了过来,经过此事打击,他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在这样的危难关头,他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什么,让人将自己的儿子找了过来。

于舒晋心里有气,这古代的男儿,想要出人头地,只有走入朝为官一途,如今皇上的旨意一下,相当于是把他和他往后的儿子的前途一下子剥夺了,往后他还能做什么?靠着父亲如今累积下来的人脉财产过一辈子?可于光左如今一年混得不如一年,就是有些钱财,又哪里能用多少年?而且经此一事,于家算是臭名远扬了,又哪来的人脉可用?以前他瞧不起靠人脉关系,可如今就是想靠,也没地方去找。

难道以后自己改仕从商?可商人向来地位都不高,要他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如今要弯下腰,为五斗米跟别人折腰赔笑,他又怎么做得出来?而自己妹妹做的事情如今被人揭发,外头已经不知道怎么传了,他现在只感觉人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以后他要怎么出门见人?这妹妹平日父母都是娇生惯养的,从小就养成了一副娇纵的脾气,那太子妃是什么人,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两人身份地位都不同,她竟然敢这么大胆的跑到人家面前去,要要挟人家,这不是平白给于家惹祸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震荡

看着自己儿子紧抿的嘴唇,以及淡淡的脸色,于光左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也知道皇上这一着算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了,简直是比要了他老命还要厉害,他拉着于舒晋的手,感觉到儿子微微的抗拒,心里更是难受得话也说不出来,断断续续道: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这是父亲害了你呀”他说完咳了几声,旁边侍候的小厮递了帕子过来,于舒晋犹豫了一下,仍旧是沉着脸,替他擦了擦嘴角,声音里带着些怨气:

“父亲一向宠妹妹,母亲也惯着她,如今闹出这样天大的祸事,也并不稀奇”于光左一听这话,就知道儿子还在怪着自己,不过想想他往后,本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凭着自己以往的人脉,以及岳家罗府的声势,他就是想走科举一路进朝为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如今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往后就是想择一个大家闺秀当媳妇儿也不容易了,更何况谈论其它,儿子心里有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于光左又是一阵老泪纵横,拉着儿子的手不愿意撒开,只是愤怒的道:

“那逆女…”

一看他这副模样,终归是父子,于舒晋终于还是有些不忍,闷闷的道:

“她受了重伤抬回来,就是养好,恐怕也有…”也有影响,腰下被打得这般厉害,听说只是打了十棍子,不过太子府里应该是被人动了手脚,那大夫原本并不愿意替她诊断,一来是于家女今日的事情传遍了京城,二来也是男女授授不清,她伤的地方又是女子私秘处,迫于无奈,又收了于舒晋不少银子,这才勉为其难替她瞧了瞧,这一来才瞧出了内里的明堂。从外表看来,于舒艳只是腰下红肿而已,可要是如此简单,她绝不会昏了如此之久,原因就在于,这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已经被打烂了,而且里头的髋骨不过就是十板子,却已经有断裂的痕迹,因为大夫是个老大爷,因此并没敢细看,只能从丫环的回话里判断。

而最为严重的就是这髋骨的断裂,那里离肚腹处比较近,就是以后于舒艳好好的养着,养好了,那么她往后行走不会受到影响,已经是天大的万幸了,至于作为一个女人,她则是已经不能再生育了,这十板子将她往后的希望已经打散。这情况还不是最差的,而最差的则是,她今日下午时在太子府被人拉了斗蓬受刑,外头天气这么冷,雪花一片片的飘得满地都是,就是穿着斗蓬在外头也足够让人冷得半死了,更何况她只穿了一件薄袄而已?因此抬回来没多久,在之前于光左醒来时,那边院子就传来了消息,说小姐已经受了风寒,此时发起了高热来。

在这个时代,风寒可大可小的,如果一个不好,很容易就丢了性命,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熬不过这个恶梦去,因此古代孩子夭折率很高,中药温和讲究不伤身体为主,因此治起来就慢了些,更何况于舒艳情况又有不同,她已经发起了高热,过来报信的丫头是珠儿,原本是于舒艳贴身侍候的两个丫头之一,可她才穿越过来不久,虽然有于舒艳的记忆,可两人性格毕竟不同,她怕露出了马脚,就算能瞒得过于光左夫妇,可是这样贴身侍候在她身边十几年,对原于舒艳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两个丫头却不定能瞒得住,因此没多久就借口换了两个贴身丫头,如今这珠儿两人也不过是在外头侍候着,替她跑跑腿而已。

于光左从这报信的珠儿口中所知,于舒艳发高热之后,嘴里已经说了胡话,至于说的什么胡话,从这丫头满脸惊惶害怕之色,于舒晋就听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心里又烦又乱,问也不愿意再详细的问下去,只是挥手将这丫头给打发了,犹豫了一下,看着在病中的父亲,这话仍旧没说出来让他担心,只挑了她的伤势说了。

听了这个消息,于光左有一瞬间的伤感,可是随即脸又沉了下来,狠狠的骂了一句:

“她活该”这话一说出口,于舒晋也点了点头,不管是从外人看还是自己人看来,于舒艳这个下场都是活该的,不但自不量力跑去招惹太子妃,而且还敢当面要挟人家不说,还要人家将身边侍候的下人全部清了去,她真是异想天开皇家得个孩子多么不容易,太子妃怀孕这么几个月了,要真出了岔子怎么办?谁能敢用这个开玩笑?甭说是别人,就连于家自己的人,不论怎么看,于舒艳的这个行为都像是要谋害人家的样子,难怪京里头传成了这副模样,幸亏太子妃没听她的话将人清了,不然出了什么事,于家满门抄斩,那可真是被她给害死了。

一想到这儿,父子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觉得后背冷汗淋淋,于光左愣了半晌,脸色灰败,气色瞧起来极差,本来这个女儿一向是他捧在手心疼着的,经过了此事,心里却是绝望了起来,看着儿子沉稳的道:

“你往后记得看好你妹妹了,别让她再出去替于家惹祸,也别告诉她往后可能影响子嗣的事情。”沉默了半晌,于舒晋心里有些不满,不过仍旧是点了点头,只是想起于舒艳时,实在很难再对她生出怜爱之情。

“现在想来,我于家就是毁在了女人上头。”于光左愣了半晌,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心里又是一酸,到了此时,以前执着的事情,终于想通了一些,又是愤恨又是难受,他这些年来仕途不顺,原本到了他这样年纪,又有这样的关系,怎么说也不会位置一直往下挪才对,可惜事与愿为,不但是自己没能升迁,反倒是连累了自己的岳丈。

看着儿子脸色平板,好似对自己的话没有听进去般,于光左愣了愣,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疼痛,儿子如今这么大年纪了,一直心高气傲还没娶妻,以前他有条件慢慢挑,可往后官场上的同僚,只要女儿稍微出挑些的,谁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注定没有出息,并且就算努力也没办法改变处境,甚至连累下一代的男人?

“晋儿,你听我说…”于光左拉住儿子的手,看他满脸阴沉,看起来精神比起自己这个风烛之年的人还要不振,心里不由一酸,可是想到以后于家还得靠他撑着,就算往后儿子和孙子都不能入仕,只要他能赶紧成亲生子,让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曾孙出生,看到希望那他死了也瞑目了:

“咱们于家以往不说多么厉害,可至少也不会像如今这副样子。”于光左想起当年的事情,明明还没过去几年时光,可却让他生出一种世事沧桑之感,于光左顿了半晌,将自己心里头的那些感叹压了下去,从几年前他正春风得意,做着礼部侍郎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女儿有一天回来之后让他打压了一个姓叶的青年,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贫寒的学子,替女儿出口气罢了,可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替于家惹下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从此于家就开始一步步衰落,从一开始于光左还不明就里的被贬官,到后来发现这个叶明俊原来得自己妹夫叶正华的儿子,一环扣一环,原本看似没什么关连的东西,到了后来,因为那些女人的嫉妒,结果却将自己一步步的拖垮了。从一开始女儿同叶明绣之间的小摩擦,到后来于氏嫉恨乔氏的一切,让撺掇自己儿子去向叶明绣提亲,于光左后来因此而又被降了官职,以前的他还不明白,不过等到叶家的那个姑娘成了太子妃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因此恍然大悟。

只是这些话他不敢说,怕外人家里都笑话自己一手栽在了自己最亲的两个女人手上,一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一个则是自己从小疼宠到大的嫡亲女儿,没想到后来这两个女人惹的祸事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叶明若,到如今。

于舒晋听了自己父亲这席话,惊得差点儿跌倒在了位置上,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爹,您说的是真的吗?那,那太子妃?”

于光左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悔恨:“她原本是你姑父的妻子乔氏的女儿,中间情形十分复杂,总之结果就因为你姑母嫉妒,不想让乔氏的女儿好过,当时哄着咱们,想让咱们去向叶家提亲。”说到这儿,于光左眼睛里露出一阵阵狠光,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难怪爹你为官多年一直仕途顺畅,最近几年…”于舒晋也不是真傻的,一听到这些,开始有些傻眼,结果没想到这些事都与家里的女人有关,一开始是于舒艳任性吃醋,见明绣同周临渊之间关系有些奇怪,她心里早就暗恨上了,只是当着太子的面不敢做什么,只得回家求父亲帮忙,可没想到因此而害了于光左。

“您既然早就明白这些事,为什么您还要如此宠着妹妹?”于舒晋一听这话就怒从心起,忍不住狠狠站起身来,袖子拖到床边小几上头摆着的药碗,只听一阵乱七八糟的杯盏撞击响声,那棕黑色的药汁倒了满地都是,旁边小厮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恨不得自己没在这屋里才好,看到这两父子都没说话,于舒晋冷冷望着于光左,而于光左则是有些心虚的转开了头去。

“如果您早些能教导妹妹,多教她一些规矩,那也不会给于家惹来这么大的祸事”更不会害了他一生于舒晋抿了抿嘴唇,看了于光左一眼,人家说慈母多败儿,可家里人最喜欢的还是妹妹,如今还让他下辈子都没了希望,连活着都好像只是为了生孩子传宗接代,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于舒晋心里一阵愤怒窝火,又觉得有些疲倦,看了床上有些羞愧的父亲一眼,淡淡道:

“孩儿先回房了,父亲早些歇息着吧”

于光左看了儿子略有些孤单的背影一眼,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突然间好似垮了下来般,整个人好似消极了许多,他心里一酸:

“你从小就懂事。”

所以就只将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如今将她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于舒晋背影微微一顿,屋里响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接着毫不犹豫的推了门离开。

于家这边是一片哀声叹气,叶家这边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叶明若已经有好长段时间没传消息过来了,于氏急得好些日子睡不着,连叶正华心里也直打鼓,原本想去找自己大舅子商量一番,可如今于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哪里还好上门去,只得想让于氏回去探探口风,可于氏心里都在心虚,自她撺掇着想让自己侄儿去娶了叶明绣失败后,她的大哥对她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厚,每每看到她时也是一副冷淡异常的模样,此时她自己都急得不行,于家出了什么事,她一个外嫁女又不得兄长待见,哪里愿意去凑那个热闹,因此只能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外头天寒地冻的,不想出门。

于叶两家都是一派愁容惨雾的景象,而明绣随同周临渊傍晚时分回了太子府时,叶明俊则是早就得到消息,已经等在了太子府里头,原本以他如今的身份,应该和明绣避嫌才对,可他担心妹妹的身体,又听到那于家小姐上门来想对她不利,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巴巴的等到了掌灯时分,周临渊二人回来,看到妹妹没事时,才松了口气。

明绣原本并不想将之前叶明若招出来的事情告诉叶明俊,原本以为着叶明若已经被收押了,叶正华等人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会将这些丑事拿出来胡说才对,可没想到,于家却出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同是穿越的于舒艳,因此下午进宫时,隆盛帝就想了个移花接木的招数,将她的身份重新换了一个,就说她是京城南长候叶家失散多年的嫡出小女儿,只是因为内宅不稳,所以才流落在外,被乔氏收养。

如此一来,率先堵了别人的口,以免到时候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才开始手忙脚乱,未雨绸缪是最好的,到时候就算于叶两家想闹,也翻不出来什么花样,只是这样一件事,对于叶明俊的打击是巨大的,周临渊从一开始明绣中毒的事开始说起,一层层抽丝剥茧,将这些没和他说过的事一一都和他说了出来,叶明俊的脸色从始至终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明绣从盛满水意模糊的视线里头,依旧看到他身子不停的颤抖着,一句话也没说,只到最后强撑着让周临渊以后好好的照顾她,也请周临渊给他一个往后能再探妹妹的机会,表情虽然还算平静,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卑微的样子,听得明绣忍不住又心酸的哭了一场。

叶明俊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太子府,只是刚出来时,原本强忍住的心情,终于再也不能忍受,身体踉跄了一下,在上马车时,只觉得手脚发软,再也爬不上马车去,还是赶车的钱老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将他半扶半抱的推上了马车。

一路上叶明俊想得很多,有乔氏活着时两母子一道在叶府生活的情景,有儿时离了叶府之后受尽欺凌的片段,可是更多的,却是母亲过世后,同妹妹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段时间,对他的触动是最大的,他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一开始那些穷困的,难熬的日子,原本都已经以为绝望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是觉得一切都是很值得回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