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姑可真够仔细的,对皇太孙殿下如此上心,咱们可真得禀告太子妃,让太子妃得记上您一功了。”

陶氏听了她这含刀带刺的话,脸上温柔的神色一下子消失,手上动作顿了顿,却也不管许氏的讽刺,自顾自仔细拿了一旁的香夷子替周瑞宁搓着小肚兜,动作轻柔仔细,像是深怕弄皱了般,半晌之后才又用清水清洗了一遍。

许氏被人这么晾了半天,心里原本的小火苗一下子茁壮成长为参天火焰,忍不住叉了腰倚在屋檐下头的柱子上,头顶上的抄手游廊给她身下打出一片阴影来,虽然还不如屋里凉快,可至少也比在太阳下头晒着的陶氏好了许多,许氏也没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消了些,这些日子明绣成日将太子抱走,她们这些奶娘根本没有了用武之地,平日除了洗一些衣裳加照顾着睡觉之外,根本没了插手的地方,这些事情使许氏和谢氏心里惊惶的同时,想起陶氏之前的行为,二人俱都认定了是陶氏是想太子妃争皇太孙心中的地位,因此太子妃这才牵怒于她们,二人不敢怪明绣,只能将火往陶氏身上撒,平日见了她少不了冷嘲热讽,陶氏之前只当作耳旁风一般,此时听许氏还在不停的讽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沉着脸一下子站起身,手里的衣裳摔到了铜盆里,溅起一片清亮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绣鞋。

原本说得正起劲的许氏,没料到这一向对她和谢氏的话不理睬的陶氏却突然发了火,看她冷着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忍不住一开始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被削了面子,忍不住也跟着沉下脸来,如果一开始二人之间只是过过嘴瘾,并不敢大肆吵闹的话,此时二人心中都已经跟着生出真火来。

“呦,陶姑姑还生气了?可生气也不能拿皇太孙的衣裳掷气啊!”许氏看着陶氏变了脸色,心里快意,忍不住更是往她心里伤口戳,火上加油道:

“更何况皇太孙是什么身份?我们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奴才而已,皇太孙的衣裳也比咱俩的小命可贵重得多了,陶姑姑就是再生气,也得多注重些上下之分,以免哪天惹了太子妃心中不喜,到时候就算我和谢姐姐同您情谊如姐妹一般,到时也帮不上陶姑姑啊。”

陶氏听着许氏这话,句句都戳到了她心窝子上头,一时间气得身子都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咬着唇,看着许氏半晌没说话,二人相互瞪视了半晌,她这才蹲下身子,仔细的又将衣裳搓干净了,拿夹子稳住晾好了,一言不发将铜盆里的水倒了个干净,又抖了拌湿漉漉的鞋,自个儿回屋里去了。

许氏见了好一阵没趣,也跟着折身回了自己屋,只是之前奚落了陶氏一番,心情舒畅之下连吃了两大碗饭,接下来好几天,走路时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明绣对于几个奶娘之间的不睦只是睁了一只闭眼一只眼,这几人闹一闹各自之间发发脾气消耗一下心里的火气也好,只要不是发泄到她儿子身上,又没闹出什么大事儿,她也不放在心上,许氏同陶氏之间的争持,没多久就已经被人报到明绣面前,她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是对这许氏皱了下眉头。让人打赏了十文给那报信的人,明绣看儿子闹得厉害,如今正是小孩子好动调皮的年纪,因此周瑞宁精神好时,明绣都让春华带着他在地上慢慢的走着,试着学走路。

“娘,好。”周瑞宁蹒跚着在地上走了个春华与明绣间的小来回,忍不住得意的咧嘴笑了起来,一边用明绣教过的简单字夸着自己走得好,虽然表达得意思不太清楚,不过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却是让人一眼就看得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小孩子此时最是单纯的时候。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淑妃

第三百九十四章 淑妃

明绣夸奖的摸了摸他脑袋,当初周瑞宁长得极好的胎发剔掉之后,重新长出来的头发更是乌黑秀丽,轻软得不可思议,摸上去手感如同上好的冰丝绸般,让人忍不住一摸再摸,周瑞宁被人当小狗对待了,也不生气,反倒是冲着明绣笑道:

“汪…汪汪…”明绣教过他,小狗在主人摸它时,就是这么对主人叫的,他此时一叫,明绣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又捏了捏儿子的脸颊。母子二人笑闹了一下午,周临渊回屋不久,奶娘过来抱孩子时,陶氏脸上还隐隐显得僵硬,眼底隐藏着一丝没有完全消褪的怒意,在看到一道同来的许氏时,更是闪过一丝愤恨,几个奶娘间气氛有些僵硬,明绣知道原因,不过却也并没有点破,看着陶氏仍旧手脚轻细的替元儿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通,她心里略有些不舒服,不过想着陶氏这也是为了儿子好,因此眉头微皱,又忍了下来。

周临渊也看出这几个奶娘之间有点不对劲儿,虽然他平素不太管这些下人之间的龌龊,可也怕这几个奶娘争来斗去,到时候将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因此记下之后,回头准备叫周游派几个暗卫跟在儿子身边盯着。

时间渐渐的滑过了八月,明绣的生辰就是这个月中旬的时候,太子府里周临渊早就开始派人暗地筹划,周瑞宁这一个月来跟着母亲学说话,也渐渐能清晰的说出更多的一些简单词来,比如说‘饿’、‘不’等等,明绣在生辰之前,就被早就想孙子想得受不住的皇后娘娘给召进了宫中。

如今宫里大小冯氏经过那么一通打击,都伤了很大元气,明绣抱着儿子跟着周临渊一道坐车进宫,在进宫后二人就分道扬镳,明绣一路坐着小轿来到坤宁宫外时,来接她的就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陶姑姑,她是忠于皇后的人,看到明绣时,小声的将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向明绣说了起来,话没敢说透,只是隐隐约约的,但明绣就是这么只言片语,也能猜得出大概来。

原本极为得宠的冯婕妤,因为失了孩子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皇帝陛下为了安抚自己这位宠妃的心,破例在她没有孩子的情况下,给她一下子提了好几级,封了四妃之末的淑妃,这一举动可谓是惊动了整个后宫,这以往皇帝的女人受宠了,破格提拨的不是没有,可隆盛帝这样,从庶四品的婕妤,直接提到了二品的四妃,虽然淑妃只是添居四妃之末,可中间跳跃了多少级,这几级有多么难爬,在后宫打滚多年的女人们,才知道其中的艰难。

许多人原本以为冯婕妤没了孩子,往后应该是失势了,谁知皇上来了这么一出,又弄得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观望了许多天,虽然如今冯婕妤身子不大干净,不能侍候皇上,可隔三岔五的,隆盛帝依旧要去紫宸宫一趟,圣眷不可谓不浓,这原本还在观望中的人,一下子又立马对小冯氏大势吹捧了起来。

只是自己的侄女儿得宠了,皇贵妃娘娘却根本没有与有荣焉的感觉,只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那小贱人撕成碎片才好,以往小冯氏虽然得宠,可地位与她根本不能相比较,她要是真给她立规矩,小冯氏就是咬碎牙也得忍受下来,婕妤听着好听,其实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封号罢了。

可如今隆盛帝一下子把她提成了四妃,比冯氏也不过低了两位而已,有了妃位之后,小冯氏也能在她面前自称本宫,穿衣打扮份例等也与往常不同,种种细微的改变,简直令冯氏差点儿气了个半死,此时也顾不得失去孙子的痛,成日缠绵病榻了,赶紧让太医开了猛药,连喝了好几天,这才堪堪下床,她也不将心神放在明绣身上,反倒是将所以炮火都对准了小冯氏这个她认为最大的敌人。

说完这些,陶姑姑抿唇笑了笑,很是娴静的样子,好似之前说着宫中秘闻的人并不是她一样,这位在宫中混迹多年,行事很是谨慎的姑姑先是左右看了一眼,看着明绣身旁没有外人,只有几个贴身的大丫头侍候着之后,她这才又弯着腰靠近了明绣一些,看着离了几步远处走在后头的薛朱二位嬷嬷以及抱着周瑞宁的奶娘几人一眼,这才笑着说道:

“奴婢瞧着皇太孙最近好似长得好了些。”

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明绣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最近周瑞宁奶配着各种米羹细粥吃,整个人确实长得好了许多,不过她却知道这话应该是陶姑姑想要说接下来话的开场而已,因此同她寒喧了几句,二人不由自主的微微加快了些脚步。

“如今刘家送了嫡出女儿进宫来,被皇上封为了刘婕妤,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和冯淑妃二人受宠的程度平分秋色,风头简直一时无两。”

明绣听了这话,忍不住微微张了张嘴,这后宫里头果然是前赴后继有人送女儿进来,也不管皇帝年岁如何,只管送了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儿进来,只为了给家族更添利益,不过这种事经历得多了,明绣心里也不再起波澜,这些女孩儿的心机手段她可是领教过了,还曾好几次在女人手上吃过大亏,这陶姑姑嘴里的刘家是大周朝与冯氏并排的四大门阀势力之一,很是风光了得,明绣曾经见过刘氏当家夫人一次,那个气势简直都快要将宫里的皇后给压了过去,一应对她讨好有加的贵妇人中,唯有这四大家族的夫人对她有些稍嫌冷淡的样子,虽没失礼,可也并没讨好,由此就可知这几家的势力有多大。这刘氏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能刚进宫就与冯婕妤平分秋色,虽然这里头也许有隆盛帝手段的原因,但她自己的手段也绝对不简单,因此听过之后心里吃惊,脸上表情如常,已经说起了其它的事情。

陶姑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明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这种危险的话题,毕竟那是皇帝自己的私事儿,他自己说得,可旁人要是议论了,他非得翻脸不可,这些话皇后不方便在坤宁宫讲,因此这才令她接明绣过去时,一路上细细解释给她听,以免哪天在宫中遇上了,又给人下了暗手。

虽然坐着轿子到了坤宁宫门口,不过宫里地方都挺大,仍旧是走了快一刻钟时间,这才走进了正殿里头,明绣走了这一通,也觉得有些累了,再加上天气又热,虽然她已经提早了时间出门,此时不过是早上辰时而已,但在这九月的天气里,一路走来依旧满额头都沾满了汗水。

皇后早就已经在坤宁宫里等着了,见到明绣进来时小脸通红的模样,赶紧让人上了清水净脸,又让人捧了冰镇的西瓜以及酸梅汤等解渴物送了上来,吩咐完之后看了明绣一眼,递了帕子给她道:

“怎么走得这么热了?陶姑姑怎么不命个轿子一道过去将太子妃接过来?”皇后脸色微沉,看得陶姑姑心里一慌,连忙就跪了下来:

“请娘娘恕罪”

明绣心里一暖,洗过手之后这才握了皇后手道:“母后别骂陶姑姑了,之前有轿子来接儿臣,只是到了坤宁宫外才下来的,儿臣走这一路也不太累。”

皇后听她这么说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看着地上跪着的陶姑姑眼里露出对明绣的感激之色,她这才笑骂道:“就你会收买人心,我瞧着,往后这陶姑姑的心估计就全系在了你身上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一颗心都系在娘娘身上,围着娘娘转了。”陶姑姑听皇后这么说了,连忙开口,惹来皇后笑骂几声,这才顺势听着皇后命令站了起来。

皇后说了几句,眼睛转到一旁陶氏手上抱着的周瑞宁,忍不住眼波一下子软了下来,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这种柔和发自内心深处,不同于平时参杂了作秀成份,使得皇后整个人身上气势变得温柔婉约了许多,不像一国之母强势的模样,反倒只是像个普通妇人般。

“我的好平儿,这么久没见,皇祖母可想你了。”说完,皇后忍不住亲了亲小孙子的脸颊。她今日特地召了媳妇儿带着孙子进宫,因此脸上并没施脂粉,手上也没戴金甲套,很是朴素的模样,平儿一路上睡到宫里才醒,此时正是精神正好的时候,被皇后这么一番亲热,也好脾气的咧了咧嘴冲她笑,一边转头看自己娘亲,却见她冲自己比了比嘴唇,这手势同明绣平日教他说话时的样子一模样,小孩子下意识的就喊道:

“奶,奶。”

皇后初时听他说话,还有些不敢置信,脸上的露出惊讶之色,半晌之后欢喜才渐渐爬进她眼眶里头,略有些惊喜的回过头道:

“我孙儿刚刚是不是叫我了?”这欢喜的神态,一如普通妇人在逗弄孙子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并没有皇后高高在上的架子。

明绣笑着点了点头,皇后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周瑞宁见叫过人之后并没得到皇后的注意力,忍不住又跳了跳,提高声音道:

“奶奶”

“母后,平儿是真会讲些简单的话了。”

皇后看着欢喜得眼泪差点儿也流出来的模样,陶姑姑赶紧拿了帕子,一边小心的用手拦在周瑞宁身侧,怕他跳来跳去等下给蹦到地上来了,摔疼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脱不了好去,看皇后激动的模样,她也欢喜的开口:

“皇太孙殿下一瞧就是聪明的,这么早就会开口说话,而且还知道叫奶奶,往后肯定是个懂得孝顺的。”

皇后不住的摇头,看着孙子跟儿子极为肖似的脸庞,那眉眼也像极了自己,心里更是生出怜爱,忍不住又抱起孙子亲了几口,周瑞宁被亲了之后也不闹脾气,反倒是笑嘻嘻的也学着皇后的动作,在她绝美的脸上也跟着亲了好几口。

被孙子印了一脸的口水,皇后也不生气,反倒又是逗了他好几下。明绣好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笑得这般开心不设防的模样,就像受到感染般,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看皇后笑着笑着,不由感叹道:

“当初渊儿也是这般大小,偶尔抱他时也很可爱,让人疼入心眼儿里去了,恨不能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他。”这话明绣深以为然,当了母亲之后,才体会到母亲的感觉,因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听着皇后说起了小时候周临渊的事情,没想到他那样一个冷淡的人也干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正乐不可吱间,皇后话锋一转又接着道:

“只是后来渊儿渐渐的脸越板越紧,不过是个小孩子么,可看着却像个懂事的小老头子一般,偶尔我就是想逗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哪有我们平儿这么可爱乖巧的。”这话显然就是隔代亲了,以前皇后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如今有了孙子,自然心又歪得厉害,对给自己生了孙子的明绣,她也自然更加看重了一些,虽然御医令说过她往后可能难有身孕,一开始的难以接受过去,皇后此时也想通了,自己这一辈子也不过只得周临渊这么一根独苗,儿媳妇至少也给他留了后,儿子又是那么一个死心眼儿,不纳侧妃就不纳吧,她也不做那个棒打鸳鸯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明绣看着皇后说起后来周临渊渐渐因为宫庭斗争而变得有些失落的语气,赶紧说起在家时周临渊逗儿子时的糗态,听得皇后不时的笑弯了腰,气氛这才又渐渐的和缓了过来。

听到儿子已经学会了给孙子喂东西吃时,皇后忍不住脸上也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一旁听着的陶氏脸一僵,飞快的抬头看了明绣一眼,还没等人注意到的时候,又低下了头去。在皇后面前,就算她是周瑞宁的乳母,可没有皇后的口喻,也根本没有她开口插话的份儿。

皇后兴致正好,赶紧就让人去通知了厨房,让御医令开一份适合小儿吃的食谱,中午做好了送上来,这才专心逗起自己的小孙子来,偶尔明绣说几句话哄她高兴,一时间坤宁宫里笑声叠起,显得其乐融融。

正逗孙子逗得高兴间,外头李朴突然就进来传话道:“皇后娘娘,冯淑妃先来向您请安了。”

一听这话,皇后本来笑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平复了下去,眉头皱了半晌,才冷笑了两声:“冯淑妃倒是好灵通的消息”说完这话之后,她拍了拍怀里乖巧的孙子,这才抬头对李朴道:“本宫昨日不是就说过,今日免了众人请安的吗?怎么冯淑妃依旧过来了?”

“回娘娘,冯淑妃说,礼不可废”李朴知道此时皇后一定心情不佳,不过他此时也是有些头大,冯淑妃在明绣前脚进了坤宁宫,后脚跟着不久就过来了,死磨硬缠了好一阵子,就快使出昏厥过去的老把戏了,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可不敢让人在皇后宫殿外给昏倒了,不然到时候追究起来,皇后名声不好听不说,他们这拦路的奴才估计也得脱层皮。

“好一个礼不可废”皇后美丽雍容的脸上露出两分薄怒,冷笑了两声,察觉到怀里正笑闹着的孙子因为自己的态度,敏感的安静了下来,忍不住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又哄了他好几下,可对于要不要见小冯氏,却根本没说话。之前大小冯氏联手,差点儿害了明绣母子的事情,如今她心里还有着疙瘩。

“母后,这也是冯淑妃对您的一片孝敬之心,不如儿臣先带着平儿去暖阁里歇一会儿吧。”明绣也知道皇后心里的疙瘩,可是这冯淑妃能缠得李朴进来报信,显然是手段非常了得,今日肯定是下了狠心要进来坤宁宫一趟,自己才刚进宫不久,冯氏就过来要向皇后请安,也不知是不是怀了什么目的是争对自己母子的,不管她是不是,明绣已经决定先暂时抱着儿子避开一些,那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手段简直令人防不胜防了。

皇后也明白她的意思,因此点了点头,还没开口答应,外间就突然传进来一阵脚步声,以及李朴阻挡的声音。

“淑妃娘娘,请您走得慢一些,奴婢得先去回了皇后娘娘…”

没等李朴说完,小冯氏就娇莺细语的开口说道:“李公公显然跑得比本宫要慢了些,既然是向娘娘请安,自然要有诚意才行。”正说话间,小冯氏已经带着一众宫人踏上白玉阶到了坤宁宫正殿门口来,看到屋里坐着的人,以及没来得及走的明绣母子时,忍不住脸上抿出一抹笑意来,眼神微微一闪后笑着打趣道:

“呦,臣妾来得可真是够巧了,没想到太子妃和皇太孙也在皇后娘娘这儿呢”说完,小冯氏没去看皇后脸上强忍的怒意,一边恭敬之极的先下跪向皇后请了安,这才又转头对明绣请了安,没等皇后叫起,就窜了几步到明绣旁边,脸上露出一抹天真浪漫的笑意来,伸手就想摸明绣怀里抱着的周瑞宁:

“皇太孙殿下长得可真好,和太子殿下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明绣听她这么说了,又见她伸手过来,下意识的就抱着孩子转了个圈,留了个后背给小冯氏,这个举动一下子就使得场面尴尬了起来,明绣这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怕她伤到自己儿子而已,此时做了这举动之后,才惊觉有些过了,不过她也不后悔,这小冯氏诡计百出,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如果说之前她还觉得小冯氏想进坤宁宫是有一半原因为了她母子之后,此时就已经完全肯定了下来。

皇后早在之前小冯氏伸手要摸自己孙子时,心都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等看到明绣抱着周瑞宁转了身子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一股怒气又跟着涌上了心头,这宫里一个个的全都当她是个透明的人般,之前大冯氏就这么没得到通传答应就闯进过坤宁宫一次,如今这小冯氏又是这么一个作派,这下可彻底将皇后给惹火了,端起茶杯,狠狠拍了下盖子,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细磁骨杯盖敲击杯子的声音,响亮而又清脆,听得明绣忍不住眉头跳了跳,看着皇后美丽的脸庞含着薄怒的模样,也没有回答小冯氏的话,跟着安静了下来。

“冯淑妃可真够讲规矩的,本宫说了今儿免了你请安,可冯淑妃倒真记得本份,依旧是过来了。”皇后看着小冯氏,冷笑了两声,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对她虚与伪蛇,一开口就是含针夹刺,听得小冯氏脸颊如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皇后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她,可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她都已经说了不让请安,自个儿还非要过来,这简直就是不讲规矩,而且之前自己没等皇后传召就自个儿闯了进来,虽然是为了怕明绣抱着儿子溜了,可总归也是自己失了分寸,如今被皇后抓着这一点敲打自己,小冯氏心里倒是忍不住懊恼了起来。

她一向是心里有些看不起皇后的,出身并不多好,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不过在她最正当年华时,连自己姑姑都没斗得过,如今又年纪一大把了,宫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儿,她也不过是占着一个正宫皇后的身份,以及一个太子儿子罢了,平日看她也没什么手段,不然怎么会被她姑姑那样一个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这还是皇后第一次真正给她没脸,小冯氏一时间脸面有些拉不下来,好半晌之后才僵硬的笑道:

“臣妾孝顺皇后娘娘是应该的,哪里当得娘娘夸奖。”

第三百九十五章 生辰

小冯氏这么将皇后之前含着讽刺的话真正当成了夸她的话来讲,明绣不由对这小冯氏更加另眼相。头微微低垂,眼睛里的各种思绪被隐了去,一个呼吸间,明绣抬起头来时嘴角边已经挂上了笑意,看着皇后恭敬道:

“母后,既然冯淑妃特意过来向您请安,儿臣就先告退了。”明绣理直气壮的借着小冯氏之前找出来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笑着皇后告退,小冯氏脸上笑意一僵,眼睛里突然极快的闪过愤恨之色,眼睛转到一旁安静乖巧,长相同皇后极相似的周瑞宁,心里忍不住又恨又痛自己原本也可以有一个这样活泼可爱的儿子的,他应该长得比周瑞宁更好看,如果她没出事,她儿子如今也有五个月大了

原本已经和冯氏说好要一起对付明绣,谁知临时小冯氏却被自己的姑姑给倒摆了一道,原本的假戏真做了,她失去了一个孩子的代价,换来的也不过是明绣难产而已,谁知道当时她小产儿子时,是有多么的痛?如今表面皇上对她宠爱有加,给她提了淑妃之位,可这不够她以后不能有自己的儿子了,一个虚有其位的淑妃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这些,小冯氏藏在宫装袖子下头的双手,就死死的握了起来,虽然那次之后她与大冯氏之间生了龌龊,可是在利益面前,两个女人却又被逼得不得不紧靠在一起,如今她失了孩子,往后又不能生育,虽然皇上对她如今还算宠爱,可是谁都知道,这份宠爱是靠不住的,以往皇贵妃冯氏被隆盛帝捧在掌心多年,在她进宫之后,冯氏也不一样也乖乖靠边站了么?而且家族对她的态度,隐隐也有放弃的意思,在后母进门没多久,小冯氏已经察觉到亲娘不在之后,这后娘吹枕边风有多么的厉害,原本父亲就已经渐渐对她疏远,如今她没了利用价值,再加上刘氏女在宫中和她风头一时无两,族中已经盘算着要再送一个美貌的女孩儿进宫承宠。

小冯氏如今感受到她进宫时,自己姑姑心里的各种难受了,她现在需要用一件事来转移冯家的注意力,她不是冯氏,不想坐以待毙,必须要做一件事来改变父亲的决定,想到这儿,小冯氏的眼神又渐渐变得冰冷了些,抬头看着明绣的笑脸,转头看着她的儿子时,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我的儿子生不出来,你的儿子也应该活不下来才对

“太子妃何必急着离开?臣妾应该跟皇后娘娘请安,既然太子妃和皇太孙都在,也应该向您请安才是。”小冯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这才微笑了起来,她今日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宫装,类似前世时明绣看到过深V领口的衣裳,露出里头精致的宝蓝色抹胸衣边,栽成了波浪形,露出胸前一方洁白的皮肤,因穿着宫装,袖口特别的宽大,这么一来更显得她身段娇小轻盈,腰肢在玉带的修束下,显得盈盈一握,整个人透着少女特有的清纯与美丽,一双大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如云的乌发上戴了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就像画龙点睛一般,将她少女的纯美与女人的妩媚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只是明绣却根本就不敢真的将她当成了清纯的女人,在她手上吃过一次差点儿赔上了性命的大亏,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女人绝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娇怯怯的,美貌得令她这个女人也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明绣低垂下眼睛,睫毛微微眨了眨,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皇后因小冯氏的到来而显得僵硬的身体,笑着拒绝:

“冯淑妃有心了。”她的话语意有所指,小冯氏仔细观察了半晌,看明绣笑得真诚无邪,好似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并没有意有所指,可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小冯氏之前和冯氏做的事虽然隐秘,可她却并不就一定是觉得天衣无缝了,毕竟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她和自己姑姑接连的倒霉,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太像是巧合了,这样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况令她有些担心。

“如今瑞宁年岁还小,有些怕生,本宫怕淑妃娘娘不习惯孩子吵闹。”明绣顿了顿,这才笑着软软刺了小冯氏一句,这一句话如刀子般狠狠戳在小冯氏心上,失去孩子,果然是她心里永远不能释怀的痛,看到她娇艳如花的脸突然苍白了几分,明绣心里忍不住一阵快意

她又不是圣人,被小冯氏这么莫名的害了一次,差点儿丢了性命不说,此时小冯氏看起来还不想罢手的样子,她就是面团儿捏的人,也该被激出几分脾气来了。

“太子妃说笑了。”小冯氏只觉得明绣的话让她心口一阵阵的绞痛,勉强笑了一声,咬了咬牙这才压下因明绣的话生出的恨意:“臣妾瞧皇太孙很是乖巧可爱,想想皇太孙自出生到现在臣妾还没送过礼物呢,正巧臣妾今日身上戴着的这只玉佩还算拿得出场面,就当臣妾送给皇太孙迟来的洗三之礼吧。”说完,小冯氏就将自己身上戴着的一只白玉佩取了下来,一边向明绣递了过来。

这玉佩造型精美,是用镂刻的手艺,将一块小儿巴掌般大的玉雕成了两只小鱼互相咬头尾而圈成的圆形,刻得惟妙惟肖,连鱼儿身上的鳞片都片片可数,玉身通体细腻白净,如上好的羊脂般,质地温润通透,是一块难得的好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光是瞧着就够吸引人目光,比起明绣一向喜欢的翡翠来说,这羊脂白玉又有自己独特的风情,美丽一点也不遑多让,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明绣知道眼前这个笑脸人就是一只等待时机想吃人狼,哪里敢去轻易接了她的玉佩,因此瞧了一眼之后就摇了摇头:

“冯淑妃的礼物太过贵重,瑞宁如今还小呢,用不着戴这么贵的东西。”

小冯氏嘴角边的笑纹更深,态度很是诚恳,她微笑之下那双好似笼罩着轻烟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给人一种邻家女孩般亲切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对她放下心防生出好感来,就是明绣知道她本性绝不如她外表来得无害,可也忍不住感叹,这小冯氏生得着实好。

“太子妃可是觉得臣妾这玉佩不能入眼?”小冯氏没等明绣开口说话,就好似她真当自己拿出来的礼物寒酸了般,笑着解释道:“这是家父早年得来的一块极品白玉,不但是触手温润,而且最为难得的是冬暖夏凉,又请大师开过光,戴着是最好不过。”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明绣哪里又敢收她东西,皇后自小冯氏进来之后脸就一直黑沉着没放晴过,此时见她硬要往自己孙子身边塞东西,小冯氏又早有过不诡企图,因此哪里肯收,这时见她唧唧歪歪个没完,心里早就不耐,因此冷着脸道:

“瑞宁年纪还小,这些东西珍贵是珍贵了,可一时间也用不上,冯淑妃的好意本宫替他收领了,如果没什么事,冯淑妃就先回去吧。”

小冯氏被皇后当面这么拒绝,脸只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露出不满或是尴尬之色,反倒笑着附和皇后道: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也就把玉佩收起来,往后等皇太孙大了些再送吧。”

她这么好说话,没有死缠烂打非要送东西,倒叫明绣和皇后心里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小冯氏抿嘴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拢了拢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耳朵,这才装作不经意间看了周瑞宁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露出讨好央求之色,小冯氏本来长得就娇美如花,此时露出这种撒娇似的小女儿表情来,更是令人不忍拒绝,她看了明绣一眼,软声央求道:

“太子妃,臣妾瞧着皇太孙长得乖巧无比,一瞧就同太子殿下极相似呢,臣妾还没抱过小孩儿,臣妾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能抱一抱他呢?”

她这么放软了身段细细的哀求着,声音绵软清脆,就像一串串铃铛般,悦耳又好听,明绣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心里打定主意儿子是沾也不能沾着她一丁点儿,可是小冯氏已经放软了态度,身为皇上宠妃,如果她要是强硬一些想抱自己儿子,她就直接拒绝了,可她如今这般软语哀求,她心里不愿,一时间要说出拒绝的话却是有些难,因此嘴角边带着笑意沉默了一会儿,即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只是双手紧紧抱着儿子,却没有要放手给小冯氏的意思。

皇后冷冷看了小冯氏一眼,也知道自己儿媳妇有些为难了,想到大小冯氏进宫以来的一些作为,简直令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此时也不给小冯氏面子,直接就拒绝了她的要求:

“瑞宁有些怕生,不习惯让不熟识的人抱着。”

小冯氏脸色更白了几分,她进宫以来这么久,皇后对她虽然算不上多么热络,可却也不像这一次般一点也不给面子,她心里恨极,可是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时候,因此强弯了下嘴角,软软道:

“臣妾没旁的意思,只是瞧着皇太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臣妾也只是想沾沾皇太孙的福气罢了…”

“本宫看这福气冯淑妃应该是用不到了罢?”皇后原本一直冷着的脸,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本宫也是替冯淑妃心痛,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如今太医院那帮子太医又都说冯淑妃身子亏了,本宫还想着哪天多赐些药材,让你好好调养身子,说不准哪天能调养得好了,将亏损给补回来,给皇上再诞下龙子呢。这福气虽然重要,可到底比不上药材调补见效得快。本宫这话,冯淑妃认为对吗?”

皇后嘴边含着笑意,一双美丽之极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些暖色,只是这抹笑意,在小冯氏眼里,却看得直发寒,当场忍了又忍,那双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掌握紧了又松了,半晌之后才强忍住心里的那股火气,僵硬的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说得是。”小冯氏此时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眼睛里却多了冷意,不像一开始时笑得那么真切温柔的模样,显然是被皇后和明绣这两婆媳几次三番戳到了她心中的痛处,那副淡定的表情已经摆不起来了,她又看了明绣一眼,此时眼神已不再像之前那么热络,反倒是极快的闪过了一丝恨意:“既然皇后娘娘有事同太子妃说,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小冯氏向皇后行了个礼,又朝明绣福了福,没等皇后叫起,就自顾自的嫣然一笑,又带着跟她一道来的一大群宫女太监们往大殿门口走去,没一会儿功夫,坤宁宫里少了小冯氏等人后,又重新变得清静了起来,李朴等自觉的退了出去,皇后这才疲惫的坐回榻子上,见明绣抱着孩子还站在殿里,懒懒的朝她挥了挥手:

“坐,抱着平儿别累着了。”

看她对小冯氏之前的离开浑不在意的样子,明绣心里不由有些担忧,她隐约从周临渊那儿得知隆盛帝这些年是有大想法的,这冯家不到彻底铲除的一天,那宫里头的这两位就得好好的供着,如今皇后当面给了小冯氏没脸,不知道这小冯氏会不会因此而找了隆盛帝出面,到时使得皇后难做了。

皇后看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你也别想太多,平儿来给我抱抱。”

明绣点了点头,将儿子抱着走了几步,送到皇后怀里头,看皇后笑容满面的逗着周瑞宁,眼角眉梢都散发着真正的疼惜欢喜之情,同之前那冷淡的模样完全南辕北辙,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

“母后,您这样完全得罪了小冯氏,万一她…”

“你别想那么多。”皇后双手抱在周瑞宁腋下,将他身体直立起来站在软榻上头,亲了亲他小脸蛋,看他不吵不闹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夸奖了一声:“咱们平儿可真是听话,之前连哭都没哭一声,比起其他孩子来,简直懂事得多了。”

说完,皇后看着明绣眉头还有些微皱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将孙子小心的护在软榻上头,一旁陶姑姑和闵姑姑等人都小心的看护着,安全是绝对无虞了,她这才转过头看着明绣笑:

“你别替我担心,这宫里的事儿,说不清楚的。”她脸上神色淡然了许多,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很是平静的样子:“再说我不得罪这大小冯氏,每日对她们多有忍让,可是这两人可会放过我?”

明绣摇了摇头,眼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既然无论我避也好忍也罢,人家都不会让我好过,仍旧是当我第一敌人般,恨不能除了去,不管怎么样都捂不热她们的心,那我为何又要对她们多加忍让?”

听到这儿,明绣心里对这婆婆也生出同情之意,知道她说得没错,冯家本来就狼子野心,就像是一只狼,不可能因为绵羊的温顺,就不会对它们露出獠牙,皇后一味的忍让,并不能就让冯氏二人住手,就算她表现得再无害,再温柔大度,可这二人如果有想要取她而代之的心,那么这矛盾就永远存在,不管皇后如何退让,她们也都会步步紧逼过来。

“可父皇那儿…”

“这事儿皇上会处理好的。”皇后淡淡笑了笑,语气里有着笃定,两人已经是多年的夫妻,对对方彼皮了解得很是清楚,更何况有些事她能为了皇上忍,可有些事她却是再也退让不得,儿子就得周瑞宁这么一根独苗,如果真出了事,就算皇上的大业能成,可不代表这份成功也是属于她的。

有时候夫妻之间虽然是一体的,可有些事情皇上能得到利益的,她却不一定皇后说完,也不再提这个话,反倒是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情,突然看了明绣一眼,暗地里好似奇奇怪怪的吩咐了她一通,好似不外乎带儿子虽然重要,可规矩也要守之类的,好似在敲打她一般,不过皇后对她一向都好,因此明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听错了,一时间她也不明白,只能先一概点头同意了下来。

下午回太子府时,明绣将今日小冯氏突然过来一事向周临渊说了,想了想,仍旧将皇后为了周瑞宁,而给了小冯氏难堪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周临渊眯着眼睛,寒意从眼里一闪而过,看着妻子还有些担忧的神情,一边只是安抚似的拍了她的手,让她放心,其余的却是没再说,只是明绣心里,却是真正信任周临渊。

等到了明绣生辰时,宫里还没传出个什么动静,明绣也就真将这事儿给放下了,今年她的生辰不同于以往,周临渊有心替她大办,去年时因为二人才成亲,况且她又怀着身子,不方便,因此她生辰只是简单的请了戏台子过来唱戏以及吃长寿面而已,今年周临渊早就已经发了贴子,不但是请了戏班子以及杂耍的班子,还专门从宫中借了五个御厨,准备到时候开个十来桌席面,好招待上门来恭贺的客人。

平时和太子府拉近关系是求也求不到的机会,因此借着明绣生辰周临渊撒了贴子下来时,许多人就想尽了方儿的要往太子府里钻,到了明绣生辰这日,太子府门口早就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人人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意,大门口站着几队身穿盔甲的士兵,外院的管事也穿着体面的衣裳,脸上盈着笑意,精神焕发的招呼着来庆贺的宗亲贵人们。

院子里平素同明绣关系相对来说要好一些的永久王妃等人已经坐在了院子里头,明绣作为太子府的女主人,要负责的也只是应酬这些女眷们,外头自然有周临渊帮着招呼,几个女人坐在内院院子里头,院子里放了一套石桌椅,头顶上是树冠形成的天然绿色大伞,挡住了头顶的阳光,虽然不如屋里放着冰块凉爽,可是风缓缓吹到脸上时,又带起一阵同冰块的寒意完全不同的凉爽。

几个贵妇身后都有丫头婆子拿着扇子帮忙摇着,桌角下头的暗格放了香炉,里头缓缓冒出味道淡雅的熏香,这是用来驱赶蚊虫的,此时正是蔷薇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几个贵妇人们坐在石头椅子上,闻着这阵阵花香,安郡王妃瞧了瞧四周姹紫嫣红,竞相争艳开得正好的花朵,忍不住羡慕道:

“太子妃这住处可真是美如仙境一般了,臣妇夏际时还是第一次坐在这院子里头呢。”

“可不是?”永乐郑王妃端起一杯酸梅汁抿了几口,也跟着说道:“以往这夏天一到啊,臣妇就热得只想一天到晚都呆在屋子里冰着才好,没想到坐在这院子里,也并不如臣妇想像中的那般热,不知是不是太子府人杰地灵的原因。”

明绣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知道这些人只是想讨好她而已,并不就是真的说院子里有多么凉快了,这院子虽然好,可再凉快也不如放着冰块的屋子里头,只是这些人一来不敢拒绝自己,二来又有心想讨好罢了。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淡淡一笑,还没开口说话,外间院子里又传来有人回报的声音:

“太子妃,齐泯王妃和怀安王妃来了。”

明绣听到这回报,站起了身来,朝永乐王妃等点了点头道:“诸位先稍坐片刻,本宫去瞧一瞧。”虽然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论起来身份比她低了一截,用不着她亲自去接,不过好歹这两人也算是她嫂嫂,为免有心人用此作文章,到时候给周临渊添麻烦,因此这些姿态也是不得不做的。

众人自然也是心领神会,连忙答应了一声,还没等明绣走出院子去,齐泯王妃和怀安王妃二人已经被薛嬷嬷领了进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侍候的人,啦哗就将院子给填满意了一小半,跟着齐泯王妃一道过来的嬷嬷将手里的礼物单子递给了朱嬷嬷,这才又退了回去,见到明绣时,怀安王妃先是浅浅福了一福,这才跟着挽了明绣手坐到了桌子边。

在座的好几位虽然也称王妃,不过到底与这正统的皇子妃地位相差了一截,因此永乐王妃等赶紧起身先向这二人请了安,这才堪堪的坐到了丫头们才搬过来的凳子上头,这两人一过来,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些。怀安王妃是个二十左右的妇人,今日因为主角是明绣,因此打扮得只是中规中矩,并没有想要与她争奇斗艳的意思,长相秀丽,如今膝下有一个女儿,虽然没有儿子,不过比至今还没个孩子的齐泯王妃要好得多,也许是她知道皇位不管怎么争,都不会落到自个儿丈夫身上的原因,她也不像齐泯王妃般看到明绣时,每次都是愤愤不平的模样,瞧起来人很是和气。

“之前瞧六弟妹在和大家说什么呢,谈得好像很欢喜似的。”怀安王妃看了安静下来的众贵妇一眼,手里拿着一柄画着牡丹的团扇,挡住了鼻下的脸,笑着问。

明绣听她话里隐隐好似有在说自己等人故意避着她们说笑,等二人一来就停止说话的样子,好像在说自己等人说什么话见不得人似的,不由微微皱了下眉,虽然这四皇子妃瞧起来和气,但明绣也不会真将她当作了一个和气的人,因此笑了几句岔开话去:

“怀安王妃说笑了,咱们之前说的不过就是那些胭脂水粉珠钗玉翠的女儿家事情而已,也许大家是觉得你和齐泯王妃来有些拘谨罢了。”明绣笑眯眯的,也软将了她一军,话里的意思就是暗刺她,别人作客的都知道拘谨,而这二人行为却大剌剌的,更何况之前怀安王妃称呼她是六弟妹,显得亲近,可明绣称呼她时却并没有用亲近的四嫂,反倒是喊了她的封号,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般,哪里有听不出来的,只是明绣同怀安王妃之间的争锋相对已经是皇室的事,不是她们能多嘴得起的,因此一个个都低眉敛目,全当作没听见了一般,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顾自喝了起来。

怀安王妃听明绣这么一说,脸色不由僵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手狠狠握成了拳头,半晌之后笑容又更温和了一些,脑袋转了转,往四周看了看,出声问道:

“今儿大喜的日子,怎么没瞧见皇太孙呢?”

什么大喜的日子?明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知道怀安王妃是因自己刚刚没给她留脸面,而心里不愤有意来恶心自己罢了,这大喜日子能用的场合有限,此时说着明显是有暗嘲明绣的意思,不过明绣也不搭她话岔,反倒转过头向郑王妃笑了笑:

“本宫听说上次郑王妃在本宫铺子里拿了好几瓶面霜,如今用着觉得如何?”

郑王妃知道明绣这是有意落怀安王妃面子,两相权衡之下自然很快作出决定,脸上一下子就堆满了笑意,也不像刚才那般装木头了,笑着凑近了些说道:

“太子妃瞧瞧臣妇脸上的皮肤,在太子妃铺子里买的面箱不过抹了一个月而已,如今臣妇在府里头就是不上脂粉也敢见人了。”

这话显然引起了一些有心想讨好明绣的夫人的共鸣,你一言我一语的插起嘴来,不管是真还是假,都将话题引到了这美容护肤品上头,怀安王妃身子僵得笔直,心里火气一波接一波,听着之前还装死的这些贵妇人们聊得热火朝天,无形中将她和齐泯王妃隔了开来,将怀安王妃气了个半死,可偏偏旁边齐泯王妃却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忍不住用手撞了撞一旁的齐泯王妃,看到齐泯王妃孔氏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忍不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自从二皇子府里那根好不容易留子去母的独苗又没了之后,孔氏在二皇子府的日子越加不好过,如今听说二皇子又纳了好几个美妾,二皇子妃的位置更是形同虚设,难怪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子嗣对于皇家来说,简直是太过重要,二皇子府如今还没个男丁,眼瞧着这太子妃叶氏的儿子都快满周岁了,二皇子要是再过几年仍旧是无男丁,估计这皇位他就是争得再厉害,也与他无缘了。四皇子与他一母同胞,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已经踏上了这条船,哪里有半途反悔的道理,因此原本还想隐在孔氏身后的怀安王妃,见孔氏最近灰心丧气的失落样子,率先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太子妃如今有了皇太孙,果然变得好大架子。”孔氏被怀安王妃一撞,回过神来,不过张嘴就让场面又冷了下来,她原本失去周瑞意并不如何伤心,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再喜欢也是有限,可那孩子却是如今二皇子府里唯一一个男孩儿,他有多重要就是二皇子不说,孔氏也是明白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如今二皇子根本不踏足她的院子一步,认为是她拈酸吃醋自己儿子才没了,叫她真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此时一看到明绣的笑脸,小脸儿上透着两抹红晕,嘴角边的笑意温和而又满足,相比起自己的惨况,她简直是过得太好了些,想到她如今有了儿子,周临渊更得皇上看重,忍不住心里就生出一股炉火,话出口才觉得不妥。

明绣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想起皇后之前的话果然没错,有些人不是她退一步,就会海阔天空,说不定她退下去,后头就是悬崖万丈,因此她也不客气:“齐泯王妃莫不是生了癔症,今日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胡话来?”

两个皇子妃掐架,其余几个妇人都装笼作哑的又安静坐到一旁,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微风吹过树叶花丛发出的沙沙声外,安静得好似连众人呼吸声也能听得见般,下人们更是吓得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孔氏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可明绣又这般不给她面子,让她心里又是火大又是觉得尴尬,一时间下不来台,幸亏怀安王妃一见情形不好,连忙开口笑着打圆场:

“太子妃哪里的话,二嫂这人性子直惯了,还望太子妃不要见怪。”

她这话绵里含针,明绣也懒得同她再计较下去,今日是自己的生日,本来她同这二人就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没得为了她们坏了周临渊精心为自己设计的生辰,因此点了点头,也不再理睬她们,只是说起今日周临渊替自己请的戏班子来,邀着大家一道去看,众人都识趣的连忙附和,顿时人都站起来,只剩了孔氏和怀安王妃二人孤伶伶的坐在院子里头。

孔氏眼睛里露出寒光,新仇加上旧恨,更有种看不得人家比自己好的心理,忍不住微微一动就要发火,旁边怀安王妃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

“二嫂稍安尤燥。”说完她若无其事的跟着站起身,也顺便拉了还坐在椅子上头的孔氏一把,笑mimi的道:“二嫂,不若我们也一道过去看看戏吧”

孔氏本来想掉头就走的,被她一拉回过神来,勉强点了点头,也带着自己的丫环婆子跟在了明绣后头,院子里留下来的太子府的人都低垂着头,极恭敬的将这一群人送了出去,好似什么也发生过一般。

这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接下来没人再提起,就像根本没发生过这事一般,明绣脸上也盈着浅浅的笑意,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可越是这样,却越是叫怀安王妃心里发寒,认为这个太子妃心思深沉。

太子府的热闹足足到了掌灯时分才散了去,明绣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单子,都是今日收的礼,旁边周瑞宁安静的坐在床上,看母亲拿了单子细细的看着,忍不住伸出小手从明绣手里抓了张单子,就要往自己嘴里塞,明绣看到儿子的动作,连忙将他手里的纸张抢了过来,一边嘴里还哄着:

“乖儿子,这书中是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可你也得瞧清楚这是不是书再咬啊”

“扑哧”旁边春华等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声来,虽然周瑞宁的小手并没弄脏,不过柳絮仍旧是拿了温热帕子过来替他擦了擦手,几人侍候明绣久了,虽然谨守着上下之分,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战战兢兢,春华一边将明绣看完之后放到一旁的礼物单子给收了起来,一边问道:

“太子妃,您要不要用些点心?”她今晚一直跟在明绣身边侍候,知道她根本没吃什么薄,大多时间都是用来招呼各家夫人了。

明绣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单子放下来:“这些单子让人记到账上收好了,往后哪家人事,对照着随礼。”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奸情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奸情

春华点了点头,看明绣略有些疲惫的样子,连忙拿了一旁的美人捶,替她敲了起来,等厨房送了热水过来之后,明绣这才抱起床上安静乖巧的儿子亲了两口:

“平儿,陪娘洗个澡吧”说完仗着周瑞宁此时年纪小不会拒绝,一把抱起他就往浴室里走,中间有薛朱嬷嬷以及春华等瞧着,也没什么危险,只是母子二人在浴池中疯了好一阵,将站在池边几个侍候的人都弄得浑身湿透了,明绣这才抱着已经快玩疯的儿子站起身,将孩子交给薛嬷嬷抱去擦干净了水穿好了衣裳,她自个儿也穿了件薄绸碎花寝衣,任由春华等几人替她擦着头发上的水气,等出了浴室回到房里时,竟然还没看到周临渊的影子。

此时明绣可有些奇怪了,要是平常这时候,周临渊早就已经回来了,现在都已经亥时了,可他却还没回来,而且也没打发元本过来通报一声,明绣愣了下,不由猜想着他是不是喝醉了,因此顿了顿道:

“太子还没回来么?”留在屋里的绿茵连忙摇了摇头,明绣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到儿子洗完澡之后挥舞着一双胖呼呼的小手臂的模样,小脸蛋上头浮了两朵焉红,头上的头发洗过之后柔顺的贴在脑袋上,被薛嬷嬷二人擦干净之后,他又不时的伸小手抓了立起来,看得明绣好笑不止,周瑞宁看母亲笑,也跟着咧嘴傻笑,引得明绣越发笑不止。

母子二人笑闹了一阵,周瑞宁头发都已经渐渐自然干透了,可周临渊还是没回来,这下子明绣可觉得有些奇怪了,连忙拉了件外裳披着,让人将元禄给叫了进来,一边自个儿随意从妆枢里拿了支玉钗出来,将自己半干的头发随意挽了挽,这才看着已经从院子里进来站在外间屋子里的元禄道:

“太子还没回来吗?是不是喝醉了?”说到这儿,明绣一下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儿子,有些纳闷到了这个时候,那几个奶娘还没过来抱儿子,要知道平时早在这个时候,她们就会把周瑞宁抱下去了。

明绣吩咐春华等好好看着床上的儿子,一边有些疑惑的站起身来,带了柳絮与绿茵还有薛嬷嬷,就撩开了内室的帘子,床上周瑞宁见母亲没抱自己了,他也不哭,只是一双无辜的葡萄似的眼睛水灵灵的望着明绣笑,一边还偶尔冲她挥了挥手,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元禄眼睛飞快的抬头看了内室里一眼,见到明绣出来时,连忙又低下头去恭敬道: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那边还没传消息过来呢,也许真是喝醉了。”

明绣点了点头,率先站起身来,元禄茶着身子走在她后头,一路蜿蜒,明绣知道周临渊是在华筳居宴请客人,因此也就直接往那方向先走过去,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径两旁花枝在不远处走廊的灯笼淡淡的灯光下,打出一片片的阴影来,绿茵和柳絮提着灯笼走在前头,一边小心的将灯光靠向地上了些,深怕明绣踢到路上不规矩的漂亮白玉石块铺成的小路给摔倒。

一行人来到华筳居时,那里还灯火通明,也许是刚刚客人才走没多久,许多侍女太监们还在帮忙着收拾善后,外间院子里摆的戏台子也有几个身体强壮的太监给拆了,在看到明绣过来时,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连忙停下来先跪着向明绣请了安,等明绣一行人离开之后,众人这才敢起身来。

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没完全消褪的热闹气氛,大厅里灯火通明,下人们正在擦地的擦地,将厅里东西抬开的人则是抬开,明绣抬头时,正好看到元本站在这一群人里头,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知道周临渊应该是在这儿还没离开了。

“元本,太子呢?”元本看到明绣时,眼里极快的闪过一道光亮,明绣心里疑惑,不过也没想歪了去,只是笑着问元本。

“殿下喝得有些醉了,如今正在凉阁里休息着,准备说想等酒气散了些再加去,以免熏着了太子妃。”元本态度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并且想走在前头替明绣带路,明绣愣了愣,看着客厅里忙忙碌碌的人,不由微微笑道:

“凉阁本宫自己去就行了,元本公公还是先将这儿的事处理好了,大家早些各自歇息去吧。”她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身朝凉阁方向走去,也没再等后头的元本答话,转过身间,她眼角余光看到元本额头冒出一片晶亮亮的汗水珠出来,不知道是之前就已经有的,还是因她的话而吓的。

她心里疑惑更深,转而来到凉阁时,那里用特制透气薄纱糊的门紧闭着,这种门类似窗户一般,就像前世时明绣所看过的日式建筑风格般,在里头乘凉即是透气清爽,而这些薄纱偏偏又能让人模模糊糊瞧不清楚,更何况太子府华筳居的凉阁是建在了小糊上头,一条精致漂亮的汉白玉拱桥将凉阁同地上连接了起来,下头用巨大的大理石柱子支撑着,湖面一阵阵清风吹拂过来,一片碧绿的河塘里,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鸣叫声,凉阁里透过薄纱一阵暖暖的灯光传了过来,明绣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宁静,站在拱桥边呆了一会儿,这才提起裙子小心的走上了拱桥。

想起之前元本的表情,明绣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可是那凉阁里传来橘黄色的灯光,而且她也不是那种遇到有事就退缩的性子,因此犹豫了一下之后又提步往前走。柳絮二人提着灯笼,觉得今晚上的太子妃有些奇怪,不过看明绣又往前走了,两个丫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连忙提着灯笼又支在了明绣两侧。

走到凉阁门口了,里面静悄悄的,明绣想到自己之前应该是大惊小怪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一下子将凉阁门往两旁拉开,凉阁里不到三十坪的地方,只简单的摆了几张桌子与躺椅,夏天时这儿围上一层薄纱门,而到了冬天时,这里则是可以用厚牛皮包围起来,里头燃上炭,一样暖乎乎的,而且别有一番情致,因此这儿并没放多余的东西,周临渊正半躺在椅子上头,衣裳微微散乱,一头乌丝如瀑布般洒了下来,露出难得魅惑之意。

可最令明绣惊骇的,居然是他身上还趴着一身影,这身影明显瞧得出来是个女人,听到后头有声音,那女人仓皇转头间,明绣眼睛微微一缩,这转过头来,满脸惊惶之色,在灯光下,脸色苍白得厉害,唯有那一张不点而朱的嘴唇显得越发娇艳,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惊吓之色,衬得一双盈盈的眼睛,更是若人怜爱,明绣只觉得自己浑身在那一刹那冷了下来,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复杂滋味儿,想起之前元本的目光,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陶氏…”绿茵惊讶的叹息了一声,手里的灯笼一下子落到地上,不多时就串出一股小火苗,渐渐的燃了起来,在场的众人都被这阵变故给惊到了,一时间谁也没顾得上将这火给扑灭,直到小火苗越串越高,除些烧到绿茵的裙摆了,才有人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拿了手中之前还替明绣打着扇的扇子不停的扑了起来。

“太子妃…”陶氏看到明绣的冷脸,脸色更显苍白,一下子‘扑通’一声朝着明绣跪了下来,一双腿狠狠砸在了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头,叫人的心也跟着她狠狠颤抖了一下,明绣脸色木然,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震怒多一些,看着周临渊躺在榻子上的身影,想起之前自己进来推开门时看到陶氏匍匐在他身上的模样,两人贴得那么紧,如今陶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就像是受到了莫大惊吓与委屈的小兔子般,衣衫凌乱,她这么一离开,周临渊胸口的衣裳已经被扯开了一些,露出里头白净结实的胸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