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时,她可以说这林婆子进府是以权谋私,却是绝不能承认她姓于,不然这林婆子要倒霉,她这条命也得搭上。在太子府多年,这些下头的人,尤其是从宫中跟出来的,一个个精得跟猴儿似的,早就练成了趋吉避凶的本事,针线房管事此时本能的察觉到不好,要不是林婆子被太子妃亲自逮住,她都能翻脸不认,将这婆子收拾了灭口,来个一问三不知,谁知道这婆子主动凑上前,还将她给连累了?一想到这些,针线房管事恨得是牙痒痒的,不过脸上却是露出茫然之色,摇了摇头:

“太子妃说的是谁?谁是于氏,奴婢实在是不知。”

看她装腔作势的样子,明绣冷笑了两声,也不与她多说,直接就命元本:“掌嘴,打到她说为止。”元本答应了一声,只吆喝了一下,外头不多时就跑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抓了这管事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元本亲自上前‘啪啪’几下,甩了两巴掌,打得他手心都隐隐作疼了,见太子妃没有要喊停的意思,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却是不敢停,又开始拼命甩起了这婆子巴掌。

这针线房的管事没料到明绣一来就开始令人动手,她准备好的辩解说法都还没来得及诉诸于口,就几下被元本给打蒙住了,脸上肿得老高,不过眼睛里的神色却是有些茫然的样子,显然还没弄清眼前的情况。容嬷嬷却是在旁瞧得分明,见针线房管事挨打,虽然两人平素份属不同区域,实在没什么交集,可是在此时此刻,刚刚她才被太子喝斥,如今这同从宫中出来的管事又被甩了巴掌,不免生出一种兔死狗烹的凄凉之感,见这管事刚刚还一副镇定的模样,如今被打成了这般,好似这巴掌也落到了自己脸上一般,忍不住就哭着叩起头来:

“太子殿下请饶了她一遭吧,奴婢们都是随同太子殿下您从宫中出来的,当初皇上命奴婢们照顾太子殿下时,这些年奴婢们都是忠心耿耿的,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求太子殿下指出来,奴婢们改了就是了,她一把年纪了,实是…”

“本宫说过,没让你开口,是谁给了你胆子随意开口插话?这太子府中,如今我还好端端的坐着,怎么也轮不到你们来作主,看来,你们胆子都大了,仗着父皇来威胁本宫?既然心疼她,不如你也去陪着吧,又怎好留你一人在旁瞧着?”周临渊说完,又没吩咐,外头就有护卫听到动静,请过罪之后得了周临渊令进来。

容妈妈没料到原本是看不过眼替人求情,转眼却将自己搭上了,她此时心底一片寒意,看周临渊眼里的阴鸷,才想起这人是主子,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下人去照顾,她们不管做什么事,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就该是她们的责任,做得却邀不得宠,主子给得她却是要不得求不得,她的体面是主子给的,如今跟主子讲体面,可不是本末倒置了?

心里明白得太晚了些,直到脸上耳光声响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脸颊传过来,容妈妈表情也如那针线房管一般,虽然懂得那些大道理,可等到真的体面了几十年,到如今站得高了再受这些小丫头时才受过的辱时,容妈妈心里依旧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憋屈之感,此时才真正懂了针线房管事心里的羞怒,直是恨不能从地上挖个地缝钻了进去。

直到抽了十几耳光,明绣才喊了停,针线房管事神情还有些蒙蒙的,像是没回过神的样子,那两小太监一松手,她就如一瘫烂泥般的软到了地上,竟是连坐都坐不直了,头肿得如同猪头一般,眼睛都快被肿胀的脸颊挤得剩一丝缝,目光里头倒是流露出不甘愤恨之意,还夹杂着一丝恐怖,也不敢再看明绣的脸庞,嘴角沁着血丝,发丝散乱,狼狈不堪的样子。

“如今是想起来于氏是谁了吗?”

“太子妃明察,奴婢,并不知道于氏是谁。”到了此时,针线房管事打也挨了,脸也是丢了,狠下心来是断然不敢承认这事儿,刚刚被打时,虽然一时羞愤,可她很快想了起来,这于光左一家,好像就是与叶家结的亲家,当初太子殿下的后院里,那位叶姑娘,可不就是叶正华的亲生女儿,而这位叶姑娘的母亲,好像正是从于家所出。这林婆子是叶正华派人给她塞了好处弄进太子府来的,此时针线房的婆子也知道这叶家是没安什么好心,可恨自己却是贪念作祟,被他拖进了浑水里,此时竟然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得不同舟共济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真死

第五百二十八章 真死

想通了这一层,对于今日之灾,这针线房的婆子已经是瞧得清清楚楚了,该当她受的,谁叫她当初贪了心,竟然胆大包天,连问也没问清楚,收了钱就将人拉进来,在宫中谨慎多年,没想到临老失了脚,被人抓了把柄,这打也不冤。太子府极少往外收人,一般是内务府专门调教了丫头送过来,就算是在外头招,也是要找身家清白,面貌干净清秀的,就是连年纪大的嬷嬷,也都是有定制的,私下收了好处从外头塞个把人进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可谁叫她倒霉,偏偏被抓住了?这番苦头也是活该吃的

针线房管事脸庞红肿,不过挨完打,先是跪下叩头谢了恩,态度恭敬,但仍旧是死咬着于舒艳并不是于氏的话,只说她是姓林的,到了此时,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回答说这于舒艳当真是姓于的,只恨叶家黑了心肝,送了这么个祸害进来,今日她是注定得栽在这妇人手上头,估计这太子府针线房管事嬷嬷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了。

“于舒艳,你不是死了吗?是谁把你弄进府里头来的。”明绣见针线房管事不见棺材不掉泪,也懒得再与她多说,转头看了于舒艳一眼,倒是隐隐好似猜到了些什么,原本以为是早已经死了的人,现今还能活着,只证明当初下手治她的那人手底下头留了情,那人就是袁林道的夫人,只是袁夫人本来应该恨于舒艳才是,可却留了她一命,两人之间肯定是做了什么令人不得而知的交易,但不管这二人私下里有什么交易,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却是如纸般不堪一击。

“哼”于舒艳冷笑了一声,声音粗嘎难听,不过却是没否认她就是于舒艳的话,在她心里,一开始的伪装被拆穿了,再装下去也没堪必要,至于这针线房的管事,死活又与她何干?叶家能不能受牵连,也不关她的事,只要她能报仇就是了,如果报不了仇,她连自己都管不了,哪还管得了其它。

她这么一没否认就算承认的态度,让针线房管事脸色一下子煞白,看到明绣的笑意时,她更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身上四肢百骸窜,冷得她不住哆嗦。明绣问过之后,见她不开口,也不再追究,连再与她说话的兴致也是没有,确定了她是于舒艳本人,又知道她不怀好意之后,她也不想再问,至于谁指使帮忙,很明显的就是有袁夫人以及叶家的影子,至于如今的于家有没有掺上一脚,相信以于光左对于舒艳的愤恨,估计是不会帮这姑娘一忙的。

周临渊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反正幕后的人已经是被揪出来了,于舒艳的死活他不关心,此时用她来泄恨,是最好不过,因此转头就看了明绣说道:“内院由你拿主意,按理说这婆子以下犯上,针线房的身为管事,有督促管理不利,罪加一等,这丫头擅自进你房,都应该一并杖毙,不过如今看你拿主意就是了。于氏进府,是叶家一手牵线,这事儿你先不管了。”

听他这么说,明绣点了点头,叶家能掺与进这事儿来,不知道叶正华是不是以为乔沐心给他戴了帽子,因此恨自己入骨,才闹了这么一出,或者是因为叶明若,可不管怎么样,叶正华此人停妻再娶在先,抛弃糟糠之妻在后,为人实在不可取,自己就不说了,压根儿拿他当陌生人,哥哥叶明俊更是恨他极深,从没有要将他认为父亲的打算,更何况这人汲汲营营,一心为的不过是想靠着发达的儿子往上爬,亲情能有多少,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如今不管叶家是什么意思掺合进了这事儿,周临渊要出手,给他们教训也是好的。

明绣是巴不得叶正华一家倒了大霉,替哥哥出气,自然不可能去多嘴求情,只是借着周临渊之前的话,冲在场的人点了点头:

“容管事的想来也不是存心,只是担忧侄女儿而冲动了,如今这儿没你事儿了,回去吧。”之前周临渊说的话没有避开在场众人,显然有将她们当作了死人一般看待,死人是最能保存秘密的,众人正吓得魂不附体,针线房管事更是骇得面色苍白,她原本一口咬紧了牙不肯承认于舒艳,可没想到明绣压根儿没有再问下去的心,就要定了她们的罪,不止是逃不脱,如今更是连性命也不保,哪里肯甘愿,此时张嘴就欲要反悔。之前为了保住性命与地位,不肯承认于舒艳的身份,与叶家人在了一条船上,可现在性命保不住了,就是给她一品大员的夫人位置坐,她也没那福气,因此张嘴就想要说话,元本等人却是眼疾手快,拿了帕子就将她嘴堵上了。

此时院子里的人被清了大半,只留了明绣心腹的春华与唐双圆二人,还有元本和元月等四个太监,周临渊身边的护卫姑且不算,诺大的屋子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人,地上跪着的几个早已经吓得蒙了。原本脸色苍白的容妈妈,听了明绣的话时,心里感激,可是却又舍不得侄女儿,也不知道这针线房管事收进府的林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自己的侄女儿却是没头没脑,如今竟然连性命也保不住。

容妈妈正欲哭诉求情,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多,但哪里忍心见侄女儿去死,可明绣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冷言道:

“容妈妈想清楚了,这于氏是朝廷钦犯,你这侄女横竖性命是保不住了,本宫话给你搁这儿,你要走,就活,留下,一同死,但不管如何,你管事的位置是不成了,要走的话,本宫明儿会将你送回宫中,是去是留给你一句话的时间选择。”说完,也就闭了嘴不说话,看了容妈妈一眼,低头端了茶杯抿了口,掩饰住心里的复杂,抬头时目光又恢复了清明与冷淡,看着她道:

“如何,可想清楚了?”

蝼蚁尚且贪生,容妈妈舍不得侄女儿,心里难受,不过在这样的生与死选择关头,人本能的却还是选择了自己,虽然活着往后不像如今这么风光,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总是留了条性命。容嬷嬷一言不发站起身来,面色愧疚的看了自己侄女儿一眼,如何选择,态度已经表露无疑。那小丫头眼里的希冀慢慢褪去,变得绝望了起来,嘴唇抖了抖,看着面庞红肿的容妈妈,竟然说不出求情的话来。

明绣此时也没有同情这丫头的心,人做错事,总得要付出代价,如果其心正,不贪不黑,自然不会有今日之祸,说来,虽然是被于舒艳连累,可这丫头也不见得有多无辜,只是自己三言两语间,就能要了几人性命,这身为下人,果然人命不值钱,难怪如此多的人想要往着向上爬,这也是让明绣更是警惕了些,如今不是自己前辈子时所住的和平年代,此时位高者贵,幸亏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人是她。

于舒艳等人被元本等无声的拖了出去,临走时元本等人已经拿了帕子将几人嘴堵上,就怕她们已经是等死的人,破罐子破摔,混然不顾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叫他们听见了去,也被连累吃不了兜着走,所幸都是将几人弄得有苦难言了,才拖了出去。行刑是在太子府正院外头,叫了下头的人来看着的。几人足足是被堵了嘴,活活打到死的,众人不明白其中的内里,只当是这几人私闯太子妃寝殿,才招了今日之祸,有幸灾乐祸的同时,行事眼神也是更慎重了几分,这杀鸡敬猴的效果,倒当真是做到了。

针线房管事经营多年,身边也是有亲人的,人刚死,尸首就被自家人领了回去,而那姓容的小丫头,也是被容嬷嬷亲自带了回去,唯有于舒艳,这样一个抹了背景被塞进来的人,她一心报仇,府里连个熟悉的人也没有,活着凄凄凉凉的,死了连个收尸的也没有,直接就被人用草席裹了,扔到了城西的乱葬岗里头。好端端的一个穿越女,说来也是有福的,出身比明绣好,又有父母亲人的宠爱,可惜最后竟然落了个连埋尸之处也没有的下场。

明绣有些唏嘘,亲眼让人盯着于舒艳断了气,此时才真正放心,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于舒艳的人,不时会跳出来给她添点堵,让她心里恶心几分,散些流言针对着她了,而同样的,这世上与她来自一个年代与世纪的人,也跟着消失了踪迹,也算是亲手报的仇,以往再多恩怨,随着这事儿,明绣也算是报了个干净,谁也不欠谁,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实实在在的消沉了好多天。周临渊只当她是当日下了狠手,心里不太舒服了,要想宽慰她,却是不知该从何下口。

第五百二十九章 报复

毕竟对于他这样土生土长,从小接受狼似教育一样的人来说,杀人与被杀,害人与被害,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像他们这样的皇室子弟,谁人手上没个几条人命债?不管是间接的或者是直接的算计,他手上都沾染得不少,自然是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周临渊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明绣却是觉得心理有包袱,因此看着妻子消沉了好几天,周临渊除了每日尽量抽出些时间多陪陪她之外,不知道如何劝,索性就不劝了,反正嫁了他,这样的事往后说不定也少不了,她如今习惯,对她却是有好处的,只是虽然这么想,周临渊却仍旧是暗自打定主意,往后这样的肮脏事儿,还是自己替她收拾干净了来得好,以免她看见人死了,心里不舒坦。

于舒艳一死,原本袁夫人透出来的消息应该就是利用了个干净,没其它线索了,不过周临渊却是开始忙了起来,成日也不知道是在弄什么,明绣从不过问他的差事,因此也不开口,只努力想从杀了于舒艳的心理不适中走出来,每日除了管账之外,又多增加了练字儿绣花的时间,让自己处于忙碌之中,以免心里不舒坦,这样时间就悄悄的溜过去了半月,太子府里原本因为两位主子雷霆手段带来的紧张与不安,又悄悄消弭在了时间的流逝里头。

针线房管事的死,以及容妈**被撤离,如今太子府里又重新换了批人手,都是明绣提上来的,因此对她的忠心自然是不用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上任的两个管事都急着表现,自然不可能出现前任针线房管事的漏子,引得其它几房也跟着严谨了许多。明绣管着太子府,因了这股新风气,倒是顺畅了许多。理顺了自己家里头的事儿,她才有空闲将目光放到外头。

于舒艳是叶正华给招进府的,虽然这事儿周临渊说了他会处理,她也明白他一片的好心,只是这事儿是冲着她去的,此仇不报非君子,虽然她不出手直接收拾了叶正华,可是看在同姓于的事儿上,她也不会叫叶家好过了。借着与叶明俊谈婚事相看姑娘的机会,每回出去时,都总会若有似无的漏出不满叶家的口风。一开始与她相交的贵妇人们还压根儿不知道这叶家是何许人,查清楚之后得知不过是个六品的芝麻小官儿时,虽然好奇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会惹了太子妃不悦,但却是不约而同的吹了枕头风,叶正华被原本自己仰望才存在的邀过几回,还没得意完,却没想到原本以为遇的是贵人,结果却是遇的煞星。

人人不管品级与地位都比他高,要给他下些绊子收拾他,那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叶正华就开始了焦头烂额的生活,原本好不容易费了大价钱塞进太子府的于氏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出来,而他的前大舅子乔沐远一家,却是在半个月之前就无故失踪,全家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连蛛丝蚂迹都没留下,让他找了这么些天,早就心力憔悴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坏事儿好像一桩接一桩的没完没了,令他疲于应付,这边乔家人不见了,连出嫁的女儿都跟着消失,好似这家人从没在京城出现般,那边也不知道太子府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最近太子妃好像有针对他叶家的情况。

如果是以往,自己这样的小门小户能被太子府看中,那他心里是美滋滋的,可是此时叶正华却有一种好像是被毒蛇盯住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忐忑害怕不已,这段时间如此不顺,使得叶正华的脾气是一日日见长,额头眉角的皱纹是越叠越深,早已没有了当初玉树临风的模样,看起来老了很大一头,不过几年的时间,整个人却像是凭空多加了二十岁。

“老爷。”守在外院的婆子见到叶正华进来时,连忙跪下叩了个头,却是不敢多说什么,见叶正华一张脸板得紧紧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整个人面相显得凶恶又严肃,鼻子旁露出八字纹,更是让人心里犯怵,那婆子只是借着行礼的时候抬头飞快的瞄了一眼,并不敢再多瞧,如今的叶正华没有以前的风度翩翩与幽默风趣,反倒是脾气越见古怪,整个人如火药桶般,一点就会炸,没有哪个混不怕死的敢上去多嘴,就怕惹了老爷不快,平白无故挨了板子。

听到婆子招呼,叶正华也不说话,直接就倒背了双手往内院里头行去,原本诺大的院子,却是三三两两侍候的下人,不如前些年风光,原本于氏嫁到叶家时,算是叶家开始渐渐发达的时候,叶明若进宫选秀被指到太子府时,是叶正华最为辉煌风光的时候,可惜好日子没两年,叶明若先是被太子不喜,赐给七公主周敏作为陪嫁的贵女,再来又狼狈回京,好不容易他费尽了心思将女儿又送回太子府,原想靠着她的美貌,能得太子看重,谁知如今却是没有了消息,这两年叶家越发不堪,好像时运不济般,先是叶正华官运不再亨通,一再落败,于氏娘家则是倒得更快,她也常年缠绵病榻,像是走了衰运一般,果然是祸不单行。

“夫人呢?”叶正华脚步还没跨进门儿,就已经冷冷的问。那被他叫住问话的小丫头满脸紧张之色,也不敢抬起头,手里还端着小半碗黑漆漆的苦药,从房里屏风后跨了出来,听到叶正华问话,身子就抖了抖,也不敢不回答,忙不迭道:“回老爷,夫人身子不适,刚喝过药,已经是歇下了。”

“前两天安国公府不是遣人送来了贴子,说是今儿邀了夫人去,她没去?”叶正华一边问话时,一双阴冷的眼已经开始打量起跪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的小丫头来,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抚了两下,目光更是冷了些。原本他的官职在京中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不过是个清闲的六品官儿而已,在这大小官员贵人多如牛毛的上京,他这样的官职根本就不够看的,可是如今却是因为太子妃一句话,叶家又变得炙手可热,每次邀约于氏的贴子不断,要是换了以前,叶正华是欣喜若狂,于氏也是欢喜又忐忑,可如今,一去就被人打了脸收拾挤兑,又不是那犯贱的,谁爱每次凑上前贴了热乎乎的笑脸被人踩着赏巴掌?

一开始有贴子来时于氏硬着头皮去过几次,可每回一去,总是有吃不尽的苦头,言语奚落都已经算是最好的了,那些贵妇人们一个比一个手段阴毒,为了讨好太子妃,什么阴损事儿都做得出来,而且还做得叫于氏有苦说不出,去过几回,她都是有些怕了,甚至连有一次在长乐候夫人处,还被一只蛇咬了一口,幸亏那蛇毒性不大,没有什么性命危险,人家候爷夫人也为此事道歉,还送了不少药材过来,她一个小小六品官之女,娘家又落败,难不成还不依不饶了?只能借此作罢

虽然是如此,但于氏心里哪里肯甘,可惜如今却不是她欢不欢喜人家就不整她了,那一次于氏是被整怕了,根本不敢再出门,接到贴子时提心吊胆的,开始装起了病来。可是这病装久了,成天闷在屋子里不出去,再加上她又被整得如同惊弓之鸟般,久而久之,没病的人也会给弄出病来,这不,还没进到屋里头,一股苦涩的药味儿就传了出来,叶正华眉头微微一皱,眼里厌恶之色就更明显了些:

“去服侍夫人起来,安国公是什么样的府邸?哪能生了病就不去?也不怕失了礼。”

小丫头脸上露出惊惶害怕之色,如今的叶正华不好惹,同样的于氏也更不好惹,她这年纪就如同更年期到了般,再加上心理的压力,成天疑神疑鬼的,一点儿小事也叫她睡不好吃不香,撒气到她们这些下人身上的事儿更是如同家常便饭,再因为老爷不给她脸面,一些令人恐惧的举动,如今这夫妻俩,已经成为了府里头下人们最不愿意侍候的人,宁愿去做那粗使丫头,也不愿意做那一等大丫头侍候在这二人的身边。听到叶正华的话,小丫头不敢反驳,更何况那只抚在她头顶的手已经移到了她脖子边,那手冰冷凉寒,叫她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心直直的往下沉,勉强笑了一声,不愿去叫于氏起床,可是却更不敢违背叶正华的命令,而且她也怕,怕落得和前几个姐妹一样的下场。

“奴婢马上去。”小丫头说完,身子微微往后缩,躲过了叶正华的大手,连忙端了手里的碗,就往屋子里跑去,连头也不敢回,就像身后有一只恶鬼般。叶正华眼皮垂了下来,掩住目光里的阴冷之意,嘴角只是冷笑了一声,原本苍老的面庞更是显得狰狞异常,不多时,屋子里传来一阵怒骂声,接着又是一阵阵止不住的咳嗽以及摔了碗的清脆声。

叶正华双手拢在袖子里,明明是七八月闷热不已的天气,他脸色却是苍白,背脊有些褛了,像是极其怕冷般,半晌之后才提步往屋子里走,跟在他身边的大管家,却是恭敬的目送他进屋,并没跟了去,反而往院子门口走。

屋子里于氏虽然不甘愿,可是已经被人服侍着穿好了衣裳,正是在梳头发,叶正华老得厉害,可于氏却是比他憔悴得更多,头发已经花白了,脸面皮肤如鸡皮一般,眼睛周围布着条条皱纹,还在咳嗽不止,头发因她睡眠不好脾气不佳,落了大半,看起来整个人凄凉不已。她脸上神色既是恐惧又是狰狞,还在不停挣扎着,有两个婆子按着她手,让她挣扎不开,原先捧碗的那小丫头却是拿了梳子,不敢去看于氏暴怒的眼神,替她梳着头发,看到叶正华进来时,屋子里除了于氏怒吼的声音,却是安静异常,高昂的怒骂声却是显得情况更加的谧静,两种诡异又截然不同的感受,令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敢出声。

“替夫人收拾好了吗?”叶正华站在屏风处,看镜子里苍老得厉害的于氏,忍不住就露出一丝嫌恶之色,相比起于氏的苍老,旁边那原本不过是清秀的小丫头却是水灵灵的,令人心痒难耐,叶正华眼里露出一丝兴奋,如饿狼般,看得小丫头更是害怕,手上动作微微一紧,于氏就又怒骂了出声来:“你这贱蹄子,敢如此对我,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发卖了…”显然被人强行从床上拉了起来,要去安国公府,于氏是既害怕又愤怒,此时连官夫人的架子也是端不起,只是喋喋不休怒骂,对叶正华的问话与存在都是视若无睹的样子。

听她骂个不停,叶正华竟然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走到了还在挣扎怒骂不已的于氏身边,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她垂在肩边,没剩了多少的花白长发,伸手轻轻抚了抚,就如同年轻时候,两人刚成亲时正柔情蜜意那般,温柔不已目光也柔和,于氏不但是没感动,眼里却是露出恐怖之色来,微微张了张嘴,镜子里叶正华的脸已经眼睛微微眯了眯:

“夫人如今身子还没大好么?”他说完,嘴角抽了抽,手上一用力,原本撰在手里的那缕长发,已经被他狠狠扯了一把,于氏发出一阵凄凉的尖叫,叶正华的手摊开时,上头已经有好大一缕生生扯下来的长发,头发的另一端还连着一小块头发,染了鲜血,于氏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叶正华已经微笑着冲她温柔道:

“夫人这不是精神挺好的嘛,为夫瞧着,夫人身子好端端的,又何必再喝那些苦药了?”他说着,目光就往桌子上头还放着的半碗药瞧了瞧,嘴角边还带了笑意,整个如同一个谦谦君子,要不是手上还抓着一把子头发,还真看不出他刚刚心狠手辣的模样,他说完这话,随手就将头发扔到了地了,也不管于氏哀嚎不已的模样,伸手捂了她嘴:“好了,赶紧让人替你梳洗吧,为夫…”说完,目光放到了正替于氏梳头的小丫头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两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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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两散

那小丫头被吓得一个激伶,甚至连手里的象牙梳子也握不稳了,‘啪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脸色如纸片般苍白,整个人好似失了魂般,只是跪下哭着叩头:“求老爷饶了奴婢一命,求老爷饶了奴婢…”她嘴里来来回回就这两句,显然是吓得狠了。

叶正华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变得狰狞无比,狠狠一耳光就抽到了那小丫头的脸上:“老爷给你脸,不要脸了不成?看来你是连一刻也等不及了,那就罢了。”他说完,将小丫头如老鹰捉小鸡般提在手里,冲着低眉敛目,好似对眼前的事情没看见的两个婆子吩咐道:“你们先服侍着夫人梳洗打扮,务必将夫人侍候好了,送到国公府上去,知道了吗?”

“是”两个婆子答应了一声,那小丫头脸色苍白,显然还不情愿,不过眼睛里却是一片绝望之色,偏偏心底却是不甘,不住挣扎,不过男子与女子本身先天体力上就有差别,叶正华本来又是武将出身,如今虽然老了,不过要对付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却是绰绰有余,一把抓了她,将她的挣扎根本就视若无睹,往内室里走去,珠帘一阵晃动,二人的身影却消失在了里头,只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重物摔倒的沉闷声,于氏表情似笑非笑,却是安静了下来,眼里透出一片死气,像是认命了一般。

不多时,屋子里响起一阵凄厉异常的尖叫声与哭嚎声,接着是男子喘气的声音,外头的主仆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女孩子不停的挣扎哭闹,于氏表情木然,半晌之后泪水却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表情狰狞,像是又鲜活了过来,一双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枯瘦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嘴里恶狠狠道:“这牲畜,这牲畜,敢在我的床上,同人家行苟且之事,那贱婢,要她死,要她死”

两个婆子低垂着眼皮,听她恶狠狠的话,却是不敢去答声,只是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替她净面的净面,梳头的梳头,好在于氏此时一心沉浸在叶正华与那丫头的龌龊事中,根本就不挣扎,令得她们动作容易了许多。约摸两刻钟过后,叶正华这才提了裤子,手里拿着衣裳从里头走了出来,也不在意自己上半身还赤luo着,就在一旁扣着衣裳,看着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于氏,眼里露出满意之色。

于氏气得浑身直发抖,脸庞青紫,嘴角没有颜色,看到他大咧咧的在一旁穿着衣裳,不要脸的模样,只恨不能冲上前撕了他的脸,却又是不敢,不多时,珠帘晃动,里头那小丫头满脸青紫,头发散乱,柔嫩的脸蛋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透了出来,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她双腿似灌了铅一般,表情木然,眼里透着死色,嘴唇肿胀,身子还在不住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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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出轨

第五百三十一章 出轨

自己女儿的下场越凄凉,看到那个女孩儿过得越好时,叶正华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想到那个温柔似水一般的下堂妻子,纵然此时心性早已经大变,不过仍旧是一丝酸酸楚楚的滋味儿爬上了心头,如果当初,他没娶了于氏,那乔沐心,是不是至今还是他的妻子,如果他当初没赶走乔沐心,就算这叶明绣是个野种,可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女儿,如今她做了太子妃,要是自己还是她的父亲,就算只是挂了个名头,自己头顶绿油油的,也可甘心啊。

未来的国丈,青云直上那是铁板上锭钉的事儿,如今他该是多么风光,比起如今来说,不知道情况该好多少倍了叶正华一想到这些,就越发觉得不甘,对于明绣也更是痛恨,尤其是乔沐心,情绪激愤之下,想到自己当年戴过的绿帽子,忍不住就破口大骂:

“乔氏那贱人,不是好东西,我当初给她脸面,没给让她浸了猪笼,当真对她已经是千百倍的恩德了,如今那小贱人来隔应我,乔氏那贱人教得我儿也不认我,也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如今竟然连父亲祖宗都不要了。”说完,是一阵愤恨的骂骂咧咧。那两个婆子到此时,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好了,恨不得耳朵聋了才好。如今京中炙手可热的建安伯叶明俊,一天到晚的被自家老爷念叨着是他的儿子,可人家建安伯根本不会承认这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老爷是不是疯魔了,而建安伯的妹子,正是当今太子妃,刚刚这二位主子骂的小贱人,自然是可想而知是谁了。一想到这些,两个婆子身体开始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儿府,竟然敢辱骂当今太子妃,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自个儿找死么?这二人死就死罢了,可不要连累了她们这些下头的人才好。

“哈哈哈哈哈,小野种,果然是个小野种,她爹就是个不要脸的下作东西,该杀千刀的畜牲也不如了。”于氏听他说完,接着是一阵捶胸顿足的疯狂大笑,笑得不可自抑,连身子都痉挛了起来,到最后不住的抽搐,脸上表情快意又狰狞,叶正华看她这模样,心里本能的觉得不好,后背一阵寒毛竖立,照理说此时于氏对他恨之入骨也不为过,平时可没有帮他说话的道理,一般都是会骂他,随便开口的一句话,拐着弯儿的也是在骂他,此时怎么会如此好心,替他骂起那乔氏的奸夫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正华只觉得自己心跳得无比快,声音大得好似快挣破胸腔,要跳出来一般,于氏的话里,他隐隐好似有些什么头绪摸不着,可是都已经快理到头了,却偏偏又是一团乱找不着端倪,让他心里烦闷无比,脸色也跟着青白交错了起来,看于氏坐在椅子上头,满头的珠翠,看着他不住大笑的样子,叶正华只觉得一片乌云飘到自己头上,黑压压的,令他气也喘不过来,此时也顾不得再让人替于氏收拾打扮,连忙就拧了她衣裳,将她轻松就提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于氏这几年深受叶正华折磨,娘家人又对她恨之入骨,对于她的情况根本就当作了没看见一般,天长日久的,身子骨消瘦得厉害,如今受到明绣无意中放出来的话折腾,简直是快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身子轻飘飘的,更是如同风一吹就会倒般,衣裳挂在骨架子上头,被叶正华提着,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她像是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冲着叶正华笑,那笑容十分的诡异,看得人心里毛毛的,于氏嘿嘿笑了半晌,有些失神的焦距在对上了叶正华焦急狂怒的眼,忍不住就吃吃的笑了起来:

“正华,你知道吗?”她声音温柔无比,就如同两人刚成亲那会儿,感情正浓的时候,互相称呼名字,可那时是因为二人浓情蜜意,就算不对丈夫用尊称,也只能表示两人之间感情好。但如今,二人都已经闹到了这般田地,她还是这般作派,就证明了确实她心里藏着事儿。以于氏如今对叶正华的痛恨程度来说,她越是这般温柔似水的样子,就证明这事儿对他的打击越大。

叶正华了解于氏的秉性,就如同于氏了解他一般,不然也不可能轻易设了圈套,就叫叶正华钻了进去,到如今还深信不疑,叶正华看她表情,突然有些不敢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怕自己受不了。可于氏哪里管他心里想法如何,只觉得要让他痛苦不堪到后悔欲死才好,那才能消了她的心头之恨,叫她心里舒坦,她真想看看,叶正华在得知他嘴里说的那小贱人,真实身份时候,那表情一定是非常精彩的

一想到这些,于氏脸上露出兴奋之极的神色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已经干瘪下去的双颊,也泛起一丝红晕来,眼里神光闪烁,看起来精神不少,她温柔的伸手抚了抚叶正华的脸,他如今也老了,早不复当初俊美与少年翩翩的风采,如今这恶心的老男人是谁?一摸到叶正华的脸,手又伸到他嘴唇旁,想到这张嘴唇刚刚才碰过那贱婢,她心里就一阵恶心,转头恶狠狠的看了看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小丫头一眼,目光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冲她冷笑了一声,看那小丫头被吓得身子不住哆嗦,心里好歹忍下了这一口恶气,先不与她计较,要将叶正华给收拾了再说。于氏嘴角抿了抿,也不在意自己被叶正华拧在手上,只是在看到他脸上的皱纹时,眼里闪过一丝恶心之色,连忙别了开头,微微笑道:

“正华可知道,这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殿下,您口中所说的野种,其生父究竟是何人么?”

“你知道?”叶正华脸上有过一瞬间的呆滞之色,接着又是一阵狂喜,当年他无论怎么问乔沐心,可那贱人却是一口咬定了没有奸夫,宁死也要保护那该死的奸夫,令他心里怒火丛生的同时,更是气愤,因此到最后才将乔沐心赶走,连带着她生的儿子,也令自己心里有了怀疑,毕竟这乔氏能**一次,自然之前也能**无数次。叶明俊性格懦弱无比,与自己完全大不相同,说不准也不是他的儿子,再者说,就算他真是自己的儿子,当初的叶正华也想着,有这么一个肮脏身子的娘亲,这个儿子自然也是脏的,令他心里不耻,当初的所做所为,哪里有想到如今,竟然也有他求到了叶明俊头上的一天?

至今叶明俊还不肯认他这个父亲,可如果他逮着了这个梗在他胸口二十年的奸夫,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止是他可以用这件事威胁明绣,让她为自己所用,替自己办事儿,也可以用这事儿,威胁叶明俊,如果他敢不认祖归宗,不替自己办事儿,不为叶家绸缪富贵,光是有一个红杏出墙的娘亲,就够他名誉扫地了,到时别提他的什么建安伯称号,就连他的妹子,那小贱人,也会被他所连累,到那会儿,就算自己得不到好处,可是看到这乔沐心的女儿能倒霉,那也能令他心里舒坦了。

“你快告诉我,那奸夫,究竟是谁?”叶正华此时心里各种想法都有,有一种事情藏他心里,令他在意了二十年的东西,即将快要破云而出真相之后的轻松感,也有令他感到兴奋与激动的,叶家好似快要发扬光大升官发财的渴望感,更是有一种出了气,能利用这件事,可以叫乔沐心死了也不得安宁,丢脸丢面子,令她女儿无颜活于世的畅快,他此时被种种心情包围,早已经忘了,于氏对他有所不满,如果不是这件事能叫他心里郁闷至死,她又怎么肯甘心说出来叫他痛快又得意?

“自然是要说与夫君您听的,您又何必,如此着急?”于氏斜挑着眉毛,吃吃的笑了起来。这个动作由一个风华绝代又年轻貌美的小女子做来,那是勾魂无限,可是由她这么一个徐娘半老,又是姿容全无的老婆子做来,由得叶正华一阵阵的恶心,偏偏想知道她嘴里说的话,只能强忍了这阵难受,盯着她的脸,怒道:“只管说就是”

“老爷,夫人有话与您悄悄说,奴婢们在这儿实在是不太方便,不如…”此时两个婆子听到事情果然与太子妃有关,而且奸夫什么的都出来了,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哪里还敢留在这必死之地,一个个的恨不能多长了几条腿,多长了两副翅膀,赶紧飞出这是非之地才好,而此时也不知道这二位主子是不是气得昏了头了,不止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敢说,而且还忘了,这屋子里人多嘴杂,还有三个下头的人在,这样的话就敢随意乱说,要是换了那脑子混的,听了之后出去显摆,这不是明摆着老寿星上吊,想找死么?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事实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事实

叶正华初听屋子里还有旁人说话时,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之后,又有一种恼羞成怒之感,这种事原本不该叫旁人听见的,只是刚才他被于氏气得昏了头,压根儿就忘了屋子里还有人,此时反正都已经被人听见了,如果他要找明绣麻烦,留两个听嘴的人,那也是有好处,如果他要用这事儿谋好处,那这二人也不过是两个下人而已,随手就能收拾了。一想到这儿,叶正华眼里露出寒光,看得那两个婆子不寒而粟,再也不敢多话,到了此时,人家已经听了大半关键的东西,剩余的,也无所谓了,叶正华阴冷冷的冲她们吩咐:

“既然听到了,就只管好好听着,老爷还没叫你们走,如果要走,自然就横着出这档门。”

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横着,自然就是指的死人被抬了出去,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明,两个婆子面如死灰,眼里透出死气沉沉之色,整个人生气像是消散了大半,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瘫软在地上,木然的不再开口。

对于身边侍候婆子的生死,于氏根本就不在意,连眼神儿都没往那边飘过去一个,只是看着叶正华,目光温柔中带着怀念:

“那时妾身才刚嫁与夫君不久,心里爱恋夫君,那时的夫君,正是意气风发…”于氏眼里闪过一丝梦幻之色,这抹神色,令她的表情温柔了下来,连眼波也柔软了许多,脸上的褶子像是被这抹柔和抚平了般,看起来整个人顺眼了不少,没了之前尖锐的针锋相对的浑身带刺,此时的她,就如同一汪平静的海洋般,回忆起当初才刚成婚时的种种来。

她这厢回忆得有滋有味儿,叶正华却是听得极不耐烦,他要知道的,只是乔沐心的奸夫是谁,叶明绣的那见不得人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并不想与于氏这么一个老妪回忆当年,更何况是两人已经闹成了水火之势的现在,他此时因为叶家接二连三遭遇的不幸,早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风花雪月,一心只是想将叶家发扬光大,自己官运亨通,能够再上一层楼而已,并不愿意与于氏共忆当年,因此她话一开口,叶正华强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到最后见她仍是喋喋不休,不由有些不耐烦了,态度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

“废话说够了没有?我只想知道奸夫是谁!”

于氏因为追忆当年少女情春时候的情怀,而温柔的表情,一下子被叶正华粗恶的话而打断,像是突然从梦境回复到现实一般,她眼里的温柔如潮水般的褪去,带上了一丝嘲弄与鄙视,以及一抹深深的不怀好意,冲着叶正华挤眉弄眼的笑:

“正华可知道,当初妾身嫁与你时,心里,对那乔氏,可真是恨之入骨了。”这话,她就是不说,叶正华也是清楚的,冷眼望着于氏,虽然心里焦急不已想知道奸夫是谁,却也不催促她,只等她自个儿接着往下说:

“乔氏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出身是个破落小户,也敢与我相比?哼”于氏话里的轻视之意,言溢于表,她目光里带着淡然与无视,要不是乔氏正好嫁给了她当初看中的男人,估计终其一身,在她这样出身的官宦人家小姐眼里,是连个蝼蚁也不如的,可是偏偏,两人最终结局成了如今一死一活却终不能解开的纠结。

叶正华看于氏苍老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恶心之色,对于于氏这么说乔沐心,他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甚至厌恶,叶正华心里对于乔沐心的背叛一直是在意的,可是这不表示他能容易别人这么说他当初贫困时的结发妻子,毕竟叶正华也是平民百姓出身,凭着自身的拼博,才有了如今的一切,要不是于氏的任性自私,他如今应该过得更好才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将成就地位看得比天还重,自尊心比普通人要高,于氏眼里的轻蔑,虽然是针对乔沐心,可当初叶正华与乔沐心二人地位相当,甚至家里还比当初的乔家人贫困,心底隐隐有的自卑,在多年后,因于氏对乔沐心的鄙视,而诱发了出来,心里一阵不自在与难堪,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一无所有,穷得连媳妇儿都讨不上的少年心境,当下心里一烦,恶气恶气的就制止了于氏的话:

“好了,别说有的没的,说重点”

“呵呵,”于氏诡异的笑了笑,看着叶正华,弯了弯嘴角,眼睛里带出一丝快意之色:“夫君恐怕不知道,当初妾身是十分恨那乔沐心的,恨不能她去死的吧?”堂堂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纡尊降贵嫁给了叶正华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没钱没地位的,家里还拖着老婆孩子,除了一张面皮能看,确实不是金龟婿的人选,如果当初不是于氏的父亲还在,要换了如今的于光左当家,于氏少不得也要嫁给一个能对于家有助力的人,这样的出身背景下,于氏心里的委屈,自然是可想而知,她以前在乎叶正华,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因此一直伪装着,自己很善待他之前的女人与孩子,可是背地里,她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两人闹成这么副德性,她也用不着再伪装,笑着开口道:

“我时常命人羞辱她,给她送去的东西,嘿嘿,也总会有人给她拿了去,叶明俊那小东西,就算不能明面上亲自打他,不过却能借着教育的话,收拾他,乔氏这贱人,时常替儿子求情,自然也一并受处罚了,嘿嘿,可惜这两母子人贱不值钱,偏偏命却大,这么拖了两年,竟然还没能死了。”于氏说到这些话时,眼里露出痛快之色,虽然事隔多年,乔沐心都早已经死了,她也不再爱叶正华,不过不管她喜不喜欢这男人,这男人也值不值得她喜欢,不过于氏骨子里却是认为乔沐心与她抢了男人,尊严受损,至今还觉得不痛快。

叶正华听到这些,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他倒是没想到,当初乔沐心在叶家时,过的日子竟然是这般,明面上偏偏于氏还作出贤良淑德的样子,由此可见,此妇果真心狠手辣心胸狭窄,当初倒真是错看了她,不过此时叶正华心里虽然有些讶异,却并不以为然,毕竟乔沐心在他心里,虽然是令他有些遗憾,可更多的,却是耻辱,在此时,他只关心奸夫是谁,至于乔沐心当年有没有受过折磨,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了,反正她人已经死了,想来就算是在意,也不可能从坟墓里头跳了出来,因此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又催促道:

“别说这些破事儿,直接说奸夫是谁”

他这话一说出口,连于氏也有些讶异的打量了他一眼,半晌之后才叹息了一声:“我以为你已经是心肠冷漠不是良人,没想到你竟冷漠没没良心到如此地步,就算是我对乔氏没什么好感,也不得不说,她确实是瞎了眼。”于氏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叹息,还是在为乔沐心叹息,不过她心底的不甘,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更多的,却是对乔沐心的愤恨,一介低下的贱妇,竟然同自己抢了老公,到如今,生的女儿比自己的女儿出息,连自己没有儿子,她却是有了,这叫她怎么甘心?两相对比之下,乔沐心就算是死了,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当年我生大姐儿,夫君厌恶了乔氏,也不喜叶明俊,早已经不踏足他们的院子了,而大姐儿是除了叶明俊之外,夫君唯一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儿,不过许是因为有了孩子,与于家关系更紧密了些,当时夫君也是十分欢喜的,明若出身那夜,夫君喝了不少酒,我生完孩子之后累极,早早就歇了去,直到半夜时,奶娘才来与我说夫君歇在了乔氏那贱人院子里头。”说到当年的事情,于氏好似也因回忆沾染上了当时的心情一般,又气又恨,眼角不由滚落几滴泪珠,神色也有些凄凉愤恨了起来:

“乔氏那贱人,趁我没在就惯会勾引人,不要脸的下作东西,有她这样一个娘,就有这么一个勾搭姐夫的娼妇女儿。”于氏只顾骂得痛快,叶正华却是突然想起有哪儿不明白了起来,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再因于氏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他的身体更是抖得厉害,叶明若与叶明绣之间,因母亲不同,根本不能称之为姐妹,除非,她们有同样的一个父亲…

他对于当初叶明若出生那天晚上的事情根本没有记忆,要不是因为乔沐心背叛自己这件事,他甚至根本记不得事隔多年那天发生过什么,当时他只记得有了叶明俊这个儿子之后十分失望丧气,于氏嫁他之后生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只是个女儿,不过想到因为一个女儿能与当时如日中天的于家关系更加紧密,而且因为他当时没有嫌弃于氏生了个女儿,欢喜的态度,令得当时的老丈人十分满意,由此还给他定下承诺要助他平步青云。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富贵

第五百三十三章 富贵

当时有了孩子,记了许多年的地位官职又有了盼头,叶正华心里是十分高兴的,男人一高兴,自然杯中之物就多喝了些,当天晚上的事情他不记得了,不过醒来时,却是在正房于氏的屋里头睡着,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乔沐心的院子。而以当时他的性子来说,乔沐心虽然性格软绵又懦弱不讨他喜欢,不过二人少年夫妻,多年感情是有的,虽然为了名利富贵,也娶了当时颇得他另眼相看的于氏,不过男人心里自有一朵红玫瑰和白玫瑰,于氏样样要强,占了红玫瑰的名头,乔氏与她性子完全大不相同,甚至是异常的反差,一个大家出身,手段众多伶俐,一个普通乡下姑娘,性子温柔似水一般,叶正华心底还是有这个结发妻的,喝醉之后,想找她分享自己的欢喜,那是极可爱的事情。

一想到这儿,叶正华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件事他全然没有印象,而于氏当初丝毫没露过端倪,压根儿瞧不出她心里头的想法,自己也因此被瞒了许多年,如今看她狰狞异常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叶正华心里就生出一层层的提防来。于氏此人不止心狠手辣,而且她还能忍,当时的事情,如今看来她是极度在意的,偏偏却装得若无其事,甚至过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察觉到异常,这妇人的心,果然是如海底针一般,叫人难以琢磨又令人胆寒。

“乔氏那贱人,不止是勾引了你,而且两个月后,她怎么就能有了喜脉呢?不过就是一晚而已,她怎么如此好的运气?”一说到当年的事,于氏好似沉浸在当时的情绪里头,好像受到回忆的影响,变得十分的暴躁与忧伤,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只是提到乔沐心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双掌死死的握成了拳头,手背上头青筋迸裂,显然她此时心情激动异常,嘴里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叶正华听她这么说,心刹那时像是从最高处掉落到悬崖底下,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有些茫然,又有些冷冰冰的,于氏才嫁他那会儿,两人感情正好,他因儿子的事迁怒到乔沐心身上,对她并不待见,遇着于氏这样一个与乔氏完全不同性子的女人时,深受吸引,再加上于氏身后代表的势力与帮助,因他是停妻再娶,要不是于氏对他倾心,他根本是娶不到于氏这样的大家女,老泰山那时对他很是看不上,因此为了表现,他足足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歇在于氏的院子里的,乔沐心那儿,自从于氏过门儿之后,也就是个摆设而已,并没踏足过,除了于氏之外,再有第二个女人,还是他膝下多年空虚,于氏的父亲过世之后的事情了。

当年,于氏说乔沐心偷人,红杏出了墙,就是因为她身怀有孕,而自己却并没有踏足过她的院子,令她百口莫辩,叶正华那时十分信任于氏,毕竟那时的于氏表现得也是相当好,不止是善待叶明俊,对乔沐心也并没打压,时常送他们母子的东西都是好的,那时叶正华一心放在仕途上,根本很少有心思放在叶明俊母子那边,又为了安抚老丈人的心,没去过乔沐心院子,没亲近过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就是因为死死扣住了这一点,于氏让叶正华深信不疑,甚至根本没怀疑过于氏在其中动过手脚,叶正华表情茫然到不知所措,他不知该怎么来接受从于氏这儿今日才听来的消息,表情有些无辜到呆滞,于氏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有将秘密说出口的一天,与以前明绣兄妹刚出现在京城时的恐慌不同,怕叶正华知道这些时对她露出失望不喜的心情不同,她此时是快意的,看到叶正华的模样脸色,她心里只觉得痛快非凡,受了这么些日子的气,叶正华不打她也不骂她,只是这种柔和的冷暴力,精神上的折磨,却是比任何一种肉体的折磨来得深,看到叶正华傻呆呆的模样,于氏接着又继续说道:

“当初得知乔氏怀孕时,我立即就知道,肯定是明若出生那天晚上,那贱人不要脸的勾搭了你,才有了这个野种。”于氏笑容得意,眼睛里闪烁着光彩,见到面前这枕边人铁青傻愣的脸色时,她心里得意又欢快:“那野种…”

“住嘴”叶正华听她左一个野种,右一个野种,当下脸色铁青,终于回过了神来,此时不管他心里如何的失落,对于当年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一种茫然失措,但他却隐隐有一种欢喜,有十分之一没有被戴绿帽的欢喜与舒畅,也有十分之一的对那个原本以为是野种,实际上是自己女儿的太子妃感到欢喜与骄傲,另外的八分,则是有一种狂喜涌上了他的心头。太子妃是他的女儿,原本以为是要与她对着干,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二人竟然是父女,有了一个当太子妃的女儿,自已就是未来的国舅,叶明俊认不认自己,会不会再帮助自己,还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不帮自己,不认自己,只要有太子妃,他就足够了。

叶正华兴奋得脸庞不住颤抖,双手不停的互相搓了起来,此时得知明绣应该是自己的女儿之后,那心里的想法就已经与之前相差甚远了,太子妃是他女儿,往后别说一个从二品的侍郎,他就是想要个爵位回来,也不是难事儿,叶明俊不就是因为明绣,而被破例封了一个建安伯?自己是太子妃的老子,未来的国丈,太子怎么也会给自己几分脸面。当初没料到是误会了乔沐心,如果是没有赶走她,如今自己早已经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了,哪里还用吃如此多年的苦?

可恨于氏这贱人,从中作梗,让自己父女平白无故分离了如此多年,当真是最毒妇人心。一想到这些,叶正华看于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善了,于氏嫁给叶正华多年,与他相伴了二十年,尤其是当年她仰慕喜欢他,对他的了解,十分之深刻,此时见他神色变幻,就猜到了一些,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老爷如今可是怪妾身了?咳,咳咳…”她说完,咳了两声,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强忍住了喉咙里的痒涩感,声音粗涩道:“这太子妃,算着时间,应该是乔氏那贱人的女儿,更有甚者,还可能是夫君您的女儿。”

听她这么一说,叶正华眼里就露出一丝笑意来,得意的人,最喜欢听的总是人家的附和而不是人家泼的冷水,于氏这么说,显然是叫原本有些忐忑的叶正华,心里无异于吃了一剂定心药,更是觉得舒坦,原本看着老相毕现的于氏,也不是那么恶心讨厌了,难得对她露出了一个笑脸,正想夸奖她时,于氏却别开了脸,眼里露出厌恶之色,接着说道:

“就算太子妃是您的女儿,您以为,她凭什么会认您?一个小贱种,就压根儿不买您的账,人家如今身为堂堂太子妃,上头只得一个哥哥,无父无母压着,还不快活欲仙?”于氏说完,见于叶正华铁青的脸色,心里更加畅快,他越是难受,自己就越是欢喜,见他如今这副模样,于氏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叶正华恼羞成怒,他心里虽然想得笃定只觉得荣华富贵在与他招手,不过有了叶明俊这么一个叛逆的,如果再出一个不认父亲的,那说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眼见着荣华富贵触手可及,叶正华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想那些触眉头的事情,巴不得事情如自己想像中的一般顺利才好,因此压根儿不敢去想明绣不会认他,瞧不起他的话,如今听于氏这么一说,就如同烧得火红的锅里,突然被人泼进一盆冷水般,一下子歇了火,虽然是冷静了下来,不过心底的那个声音却是告诉他,于氏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甚至就是真的,叶正华当下就觉得像是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般,忍不住将气撒到了将他美梦戳破的于氏身上,伸手狠狠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说谁是贱种?叶明俊是我儿子,他到死了,身上流的也是老子的血”叶正华说得斩钉截铁,目光中露出坚定异常的神色来,如果一开始想要认回叶明俊为的不止是荣华富贵与传宗接代外,如今因明绣的身份,他更是想将儿子认回来,毕竟叶明俊的性子他了解,懦弱无比,给人吓一吓,哄一哄,没主见的他说不定就会软了心肠。假如太子妃是个不好相与的,到时如果有叶明俊帮忙说好话,这父女团圆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越想,叶正华越是兴奋,好像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一般,可叶正华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富贵,结果因为于氏的拈酸吃醋,而生生熬了这么些年,他心里就跟火烧火燎一般,看着于氏,目露凶光,一耳光扇了过去:

“贱人,险些误我大事”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报复

第五百三十四章 报复

于氏瘦弱的身体,被叶正华这一下扇中,立既如风筝般,跌落了出去,她也不哭不闹,连脸也没去伸手捂,显然对这情况并不意外,只是冲叶正华笑了笑,温和说道:“老爷如今还是想着,如何将那小贱人认回来吧,叶明俊如今不认老爷,保不准那小丫头也不会理睬你。”好端端的太子妃当着,上头没有长辈父母压着,人家还能不自在?非得要给自个儿找不自在,认回一个爹,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叶正华的想法,只是一头热罢了。

听到于氏还在唤明绣小贱人,叶正华在得知她并不是乔沐心红杏出墙之后的野种,心态产生了一些改变,闻听于氏的话,微微有些不悦,不过按捺下了心里的不爽,听于氏又接着往下说:“如果是她不愿,倒不如老爷先发制人,让她不得不接受你才好,这丫头,说不准,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爹呢。”于氏话里有幸灾乐祸,此时虽是她一手铸成,不过眼见着叶正华明明求了一辈子的富贵在眼前触手可及,偏偏这一小步结果天差地远,她心里就止不住的舒坦,连带着这些日子受的奚落与欺负,都觉得狠狠的报复回来了。

“你会有如此好心?”叶正华听了于氏的话,心里微微意动,倒是觉得于氏所说的这主意是极好的,叶明俊就是因为他做事太过顾忌面子,怕真削了叶明俊的脸面,他没了好处,少了孝义的名声,到时就算要回一个儿子,也不过是个废子,让他有些不敢下手,因此事隔三年,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儿子,他也一直在努力,没放弃了叶明俊,却仍旧是没成功将他给认回来,追根究底,除了叶明俊心狠不肯认他之外,也有他做事不够绝决的原因。

如今对待明绣不同了,叶正华不想再像对待叶明俊一般忍耐个三四年,而明绣身为女流,又是太子妃,比起叶明俊来说更是风口浪尖儿似的人物,就冲着她的地位,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不可抹去的污点,皇家不可能要她这样一个儿媳妇,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假如她因自己的手段,而做不了太子妃,成不了往后的皇后,可她膝下还有个儿子,如今的皇太孙周瑞宁如果受她连累,成不了往后的太子,可他至少也是当令太子周临渊的血脉,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封王是肯定的。

成不了国丈,可至少也能当个王爷的外公,总比明知道女儿当了太子妃,甚至当了往后的皇后,可自己却捞不着一丝好处,来得要好多了。叶正华知道于氏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却不得不怀疑于氏的用心,刚刚才被他打过羞辱过,这妇人如此心狠手辣,要说她心里不恨自己,叶正华自个儿都不相信,她哪里能如此好心,来替他出主意?这么一怀疑,就算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叶正华也不敢轻易相信了,只是表情有些谨慎:“你有何目的?”两人能成为夫妻,那说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氏某些方面,与叶正华性子有异曲同功之妙,从她嫉恨乔沐心,撺掇着自己兄长去向叶明俊提亲,结果害得于光左一路丢官降职就可以看得出来,此人也是为了私利,而可以牺牲旁人,就算这旁人是自己的亲人也是一样的。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单纯的好心,两人闹到如今,剩的夫妻之情可以说是荡然无存,前一刻还表现出对叶正华的痛恨,下一刻又替他出谋划策,叫他怎么敢相信?

“我恨乔沐心,我不想要看到她的女儿如今活得自在,那小贱人抢了我女儿的位置,她越是过得不好,我越是痛快。”于氏擦了把嘴角沁出来的鲜血,表情有些狰狞。

听到她说自己要认明绣,明绣会过得不好,叶正华有些狼狈有些不悦,不过却不能否认这一点,就算是他脸皮再厚,这会儿被于氏赤luo裸的点出来,依旧有些挂不住,但心里却是相信了她的话,虽然不自在,不过却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人不给他下绊子,能给他出出主意,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付女人,总得要女人才有办法的。叶正华点了点头,脸孔上露出一丝正气凛然的模样来,看得于氏心里一阵恶心鄙视,眼前这人性子如何,没人比她更是清楚了,不过她说得也没错,相比较起叶正华对她的辜负来说,她更恨明绣过得好,有些女人心底,一个男人再是不堪,可也总是想方设法为难女人,而不会去埋怨这个不堪的男人。

两夫妻凑在一块儿商量了许久,屋子里的两个婆子和那个刚被糟蹋的小丫头却是面无人色,死气沉沉的呆坐在屋子里,好似没了生气一般,叶于二人商量完之后,叶正华看到屋子里头的三人,眯了眯眼睛,看了于氏一眼,这才叫了外头守着的秦大管事进来,吩咐了几句,将三个不哭不闹的人堵了嘴拖出去,虽然已经有了明绣这一条康庄大道,但路子没人会嫌多了,叶正华不想放弃明绣这边,也不愿意放弃了国公府的贴子,因此不多时,于氏身边又重新分派来四个侍候的人,服侍着她上了出府的马车,往国公府驶了去。

叶家那天抬出了三个害了瘟疫而死的下人,这件事情对于京里来说,简直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大海般,连个汽泡也没冒出来,一个小小的六官从官儿,家里死了个把人,对于京中的贵族来说,压根儿不值一提,不过这样的事情,却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睛里,知道叶家与建安伯瓜葛的,都冷眼瞧着,准备等出事后,都出来踩上两脚。

明绣生辰过后,十月里渐渐入了秋,天气也跟着冷了起来,少了夏季的炎热,多添了两件衣裳。最近京里安静得厉害,叶正华的夫人于氏歇在家里养了一段时间的病之后,又生龙活虎的跑了出来,参加各种针对她的大小聚会,时间久了,开始的气出了之后,明绣也懒得再与于氏计较,毕竟二人如今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为了她一时的生气,没必要长久的置气,被一条狗咬了,当时会生气想要教训它,教它一个乖,可是时间久了,谁还会斤斤计较个没完,一整天心思都放在了被狗咬上头?

不过从这种情况里头,明绣还是看得出来于氏的不甘心,毕竟她脸上伪装得再好,可是心里眼学睛里,却是越来越阴沉,在安国公府上,明绣远远儿的看过于氏一回,当时以于氏的身份,坐在最末位主屋外头的地方,而她自然是坐最正中的位置,两人相隔甚远,可是于氏眼里的深刻恨意,当时隔着这么多人,明绣依旧是瞧得清清楚楚,心里已经生了出提防。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是不是与姓于的犯冲,于家的女人一个个的不是与她有怨,就是与她有仇,一个接一个的,都是如此。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太子府里头的姬妾虽然是周临渊遣送了七七八八,不过总得要留着一两个撑门面,虽然这些人,都相当于是被软禁了,平日在太子府也如同隐形的人一般,可每到了换季的时候,该给的份例却是不能少。明绣拿了账本,对针线房新上任的管事正在吩咐着,这管事是新提上来的,因明绣的原因,对她心里既是感恩又是恭敬,因此听得格外认真,一主一仆都在说着事情,连周临渊进来时,二人都没有察觉,还是站在一旁替明绣捏着肩膀的春华等人瞧见了,连忙就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问安。”

屋子里众丫头这么一问安,明绣才回了过神,抬头时正好看到周临渊冷冷俊美的脸,一双眼睛锐利寒冷,看到她时,目光微软,冲她点了点头。此时不过是未时时分,午膳已经是用过了,说要等晚膳却又早得很,针线房的管事也是个有眼色的人,见周临渊挑了这个时候过来,知道主子是必有事儿要对太子妃说,因此连忙跪了跟周临渊问过好之后,才小心翼翼道:

“太子妃的吩咐,奴婢已经记在心中了,还有些不甚明白的,奴婢下去之后定当好好参详。”

“去吧。”明绣冲她点了点头,也明白这管事的是要找个理由回避,这档子功夫,周临渊过来指定是有话要与她说,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不知为什么,明绣突然想起了令她心里一直没放下的于夫人,许是夫妻间的默契,让她觉得这两者之间是有一定关联的。而在针线房的管事离开了,屋里只剩了春华守在外间屋子的时候,周临渊肯定了她心里面的猜测,将自己今日过来时,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本就在于昨日之前,原本京里一个不入流的浪荡子,甚至是一个平日大家根本都不会关注的,一个小官儿的庶子,惹了一桩祸事。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儿庶子,在烟花之地与祥阳王的嫡次子争一个清倌儿时,大打出手,那六品官儿的庶子一时失手之下,竟然将祥阳王的嫡次子打破了头,当时就昏迷不醒。如果是以前,这样的事儿指定是那六品官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过往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过往

祥阳王并不是皇亲国戚,可却是数代之前立了大功而被当时的皇帝赐了王位,一直到如今,已经传了几代,安份守已,家里也有人在朝中担任虚职,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但重点却是在安份守已几个字上头。在冯王刘林四大家族鼎立,势力极强盛的时候,尤其是在先帝时期,大周王朝经济以及许多命脉都把持在世家手里,皇室形同虚设,权力被四大贵族把持,朝中京里大大小小贵族都向四大家族靠拢,而唯有这祥阳王一脉,却是并未向四大家族靠近,反而在皇室情势危急时,都始终记得为人臣子的本份,对皇室中人从来没有怠慢过,也没有投靠了冯氏等家族,等到隆盛帝上台,布置了将四大家族铲除,碍于国家根本,不可能将所有投靠了家族的勋贵臣子们一网打尽,不过这心里头,却是不见得亲近的,在这时候,一向本份守已的祥阳王府,却是得到了隆盛帝的真心嘉勉。

可以说,冷落下来的祥阳王一脉,如今在皇帝陛下眼中,是得到青睐的,明绣身为太子妃,自然也知道在一干臣子中,能找到在那样艰难时刻,没有落井下石,反倒对皇帝陛下一如即往的祥阳王,得多么令隆盛帝喜爱,自然认为这样的臣子是为他大周之福,如今祥阳王彭家,可说是红得发紫了。一个六品的官儿的庶子,碰上祥阳王的嫡次子,竟然因为争风吃醋,给人家打了个头破血流,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纯粹找死了么?

只是这六品的小官儿,明绣所知的六品小官儿可没几个,唯一所知的,就是与她这身体有关,与叶明俊有关的那一家了。明绣皱了皱眉头,知道周临渊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能将这事儿说与自己听,那绝对是这件事与她扯上了关系,并且关系还不小,不然不会这么急切,连晚饭时间都等不到就会过来,要知道周临渊这人,平日在面对她时嘻皮笑脸的,但是本性绝对是一个严肃到冷静冷酷的人,天性里没有说八卦的因子,再是京中劲暴的消息,由他嘴里说出来,有趣的程度就会打了个折扣,明绣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死死压在她胸口,有些闷闷的开口问道:

“临渊哥哥,你所说的这六品小官儿家的庶子,这六品小官,可是那叶正华?”她问这话时,心里极是看到的是周临渊摇头的。不过她自己也明白,不是叶正华的可能性极低,最近以来于氏的反常,以及她眼里不时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彩,更何况她与祥阳王家没有瓜葛,根本不认识他们,唯一扯得上关系的,也就是最近两个月以来,她因为叶明俊婚事,时常游走在贵妇圈子中间,与祥阳王妃打过几回照面,见过她家的闺女儿而已,再多恩怨,就扯不上了。

祥阳王家与她无关,那与她有关的,自然是那六品的小官儿了。明绣心里头不爽,虽然是疑问的话,不过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八成的肯定,那叶正华就如同衰神一般,甩都甩不掉,家里的老婆侄女儿与她不对付,他女儿又是自己仇人,他更是纠缠着自己的哥哥不放,如今也不知道回事,应该是缠上了自个儿。这一家人,简直是谁沾谁倒霉了,明绣一想到叶正华,就没了好气,问过之后,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心理,丧气的看着周临渊,见他果然是冷冷点了点头,心更是落进了谷底。

“确是叶正华。”周临渊看了明绣苦巴巴的脸,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他极少看到明绣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偶尔见上一回,倒也是十分可爱,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她头。明绣也不挣扎,甚至是懒得去有其它动作,只是有些不满的道:

“这家人又闹了什么妖鹅子?”语气里隐隐含了丝怒意,接二连三的,真当她是泥人儿了么,这次叶家犯到她手上,她绝不可能像之前一般,只是恶心恶心于氏,做些恶作剧而已,叶家实在是太过份了些,开始是叶明若,接着是于舒艳,如今竟然又闹出了一个庶子,也不知道前辈子她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这辈子竟然与这叶家扯上了关系,实是在令人心情很难好得起来。

“那叶家庶子打了人之后,祥阳王一家自然是不甘休,而那叶家庶子却说,他二姐是太子妃,就算是他打了人,谁又敢将他如何?”周临渊声音冷冷淡淡的,不过眼底却有一丝恶心之色。

这话说出来,不止是他恶心,连明绣也气得够呛,身子都气得颤抖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他真这么说了?”

周临渊点了点头,明绣只觉得自己头顶上头一片乌鸦飞过,好似整个世界都有些黑暗了,气过之后又是哭笑不得,恶狠狠的咬了咬,冷笑了两声:“他果真是说,他二姐是太子妃?还说祥阳王家的不敢将他怎么样?”随着周临渊点头确认,明绣却是再也忍不住,双掌紧紧的握了起来,气得身子不住颤抖,咬了咬嘴唇:“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说。”话虽是如此,不过明绣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猜到了些什么,心里对那已经过世的便宜娘乔沐心生出一丝郁闷之感。

不止是如此,祥阳王带了儿子去叶家时,那庶子一副嚣张至极的态度,说了许多失礼至极的话,叶正华明面上虽然是自责不已的样子,不过态度却也是得意非凡,将祥阳王气得不轻,一状就告到了御前,求了皇上作主。这还是隆盛帝登基多年来,一向老实本份的祥阳王有事儿闹到皇帝陛下面前,就冲他当初在四大家族当政时的态度,隆盛帝就会偏心他几分,更何况一个庶子,一个嫡出,叶正华和祥阳王二人身份地位又不相同,一个小小六品官儿的庶子,竟然胆敢打了祥阳王的嫡子,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因这事儿牵扯到了明绣身上,虽然知道有可能是叶家人胡说,不过同样沾了一个叶字,再加上因明绣的身世已经闹过不少事情出来,隆盛帝此时心里也窝火,将账算到周临渊头上,将人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言下之意并不是怪明绣,不过因叶正华谁也不找,却摊上这叶家兄妹没完没了的,有些恼火了,虽然孩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可皇帝陛下在遇着这样的事情时,难免会迁怒到明绣兄妹的母亲身上,幸亏那女人是已经死了,不然,恐怕隆盛帝也不会容她活着,给叶正华证明自己有了那样一个亲家。

一想到隆盛帝火大的态度,周临渊没和明绣说,一力却是扛了下来。因之前于舒艳以及叶正华和叶明俊的牵扯,隆盛帝心里对明绣就有些不悦,但幸亏明绣帮助他弄了赌馆,提供金钱解决了大周朝经济危机,看在这些份儿上,隆盛帝是将这些不满忍了下来,甚至也是想过法子,想让旁人认下明绣,定了她身世的,不过最后却因种种原因,而没有成,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实在是很难让他心情好得起来,周临渊并不想在明绣心里本身已经很烦的时候,再去多烦一些事情,因此扛住了没说,可他不说,却不代表明绣看不出来,转头问他:

“这事儿,祥阳王闹到了父皇面前?”她看着周临渊的脸色,见他表情虽冷,不过眉头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心里就有了答应,不由有些无力,颇有一种努力多年,却一朝被叶正华一家这搅屎棍给弄回解放前的感觉,忍住了心里的气,又开口问:

“父皇是怪我了吗?”她这话已经是疑问了,显然是认定了祥阳王已经闹到了皇帝陛下面前。周临渊见她有些烦燥的样子,不由心疼,揽了她肩头,将她搂进怀里,抚了抚她脖子,安抚意味浓重,声音软了软,说道:“是去向父皇告了状,你也别想太多,一切有我呢。”说完,目光已经是冷了下来。

虽然是半路来到这古代,身体虽然是叶明绣,不过灵魂却不是乔沐心亲生的,明绣原本是没资格去怪她什么,不过此时,却不由得她有些埋怨这便宜母亲,选了个男人,结果是这样一个结局,如今死了,开始是名声被人污了个够,现在又连累到儿女身上,想到这几年叶明俊被不停的骚扰,明绣颇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越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行事,叶正华这样不起眼的人,一旦撕去了外头斯文的外衣,要耍无赖的话,对重视名声胜过一切的大周皇室,还真是出奇制胜的法子。

“祥阳王家的小公子,伤得重吗?”都闹到了皇上的面前,估计就算是轻伤,可也轻不到哪儿去,明绣深呼了两口气,强忍住胸口的烦闷,表情平静的转头看周临渊,见他皱了眉头,沉默半晌,才回答:“头上破了个洞,腿骨折了,至今还没醒,太医说,如果到明天还醒不了,祥阳王家就得准备后事了。就算是醒了,那洞在面门上,也是破了相。”

第五百三十六章 御状

也就是说,伤势是十分严重了。人不管是死不死,都已经是毁了,古人最重门面素养,一个有着好相貌的人,天生就是有优势的,长得好的人,第一次见面,总会比相貌差的容易得人好感,古人觉得相由心生,长得好的人,自然面貌个能瞧个端倪,如果是长得丑陋了,自然人是再好也有限,不然就算你有满腹才好,极贵重的家世,要想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那都不容易,要不怎么会有钟馗在殿前考试,结果满腹经纶,却因容貌遭皇帝嫌弃,而撞柱死的故事?祥阳王家小公子如今生死难知,就算是活着,人也毁了大半,人家肯善罢某休才怪。

明绣忍住到嘴角的叹息,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暴力感,她真想叶正华两父子此时就在她面前,能让她命人给狠狠打伤打残,赔人家一条命才好。自个儿什么身份不明白,还敢天不怕地不怕犯下这样的大事儿,难怪祥阳王一家如此低调本份的人,也忍不住告了御前,伤情这么严重,叶正华家不过是六品的官儿,又如此大言不惭,难怪是将人气成了这副模样。

见明绣有些傻愣愣的样子,周临渊还没忍心回答她,这不过是叶家庶子看中青楼里长得油头粉面的小倌儿,人家不从硬是要霸王硬上弓,结果被和朋友一起去的祥阳二公子瞧见,制止他不果之下,这叶家庶子先出手伤人的。这样的事儿不论摊到谁身上,都会说祥阳王二公子没错,更别提叶家庶子狗胆包天,以下犯上的行为了。

“父皇怎么说?”明绣有些茫然了,来到古代这么些年,她每天过得都是战战兢兢的,嫁给周临渊之后,更是活得每一天都自持无比,在面对皇后时小心翼翼,敬重隆盛帝,行为说话不敢有一丝的差错,结果没想到却因为这叶家,而再多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她眼皮垂了下来,挡住眼睛里的思绪与水迹,咬了咬嘴唇,懒洋洋的靠在周临渊怀里,唯有他在身边时,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心,这个时候,幸好有他有身旁撑着。

“别担心,事情交给我处理,你只管好好休息,别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等着结果就是了。”周临渊声音越来越低,目光里寒光绽放,显然是对叶正华敢利用明绣来生事,阴狠自私的做法令他心里生出怒火来。其实照他的推测与探查,当年乔氏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明绣极有可能,确实是叶正华的亲闺女。可就算是亲闺女,他只生没养,两相抵消之下,这恩情也还得差不多了,多年来叶正华没想着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儿子也是不闻不问,如今见着两兄妹发达了,就想来分杯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别说他这人人品好坏,就看在明绣并不想认他,不想与他有瓜葛,可他却偏偏死咬着不放,宁愿毁了人家来达到自己好处的心,就足以令周临渊对此人心里反感之极,此时对明绣说的,也并不是气话,而是真正心里有了揭过这事儿的法子。

“不,这事儿是冲着我来的。”明绣摇了摇头,有些事周临渊愿意替她解决,处处为她着想,做事周到,她很感激,可是她却不愿意事事都由周临渊去烦恼,这些事儿,本来不是该他管的,他不过是受自己连累而已,虽然说这些事儿都是乔沐心当初与于氏斗法落败下来的后遗症,不过顶替做了人家的女儿,重活了一回,多了个哥哥,好的有了,坏的自然也得一并接收才是。

“你放心…”周临渊还想开口跟她说自己是确实有了法子收拾叶正华,不过话还没说完,外头元月小心翼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殿下,门房那边送了口讯儿过来,说是建安伯递了贴子求见,如今,人已经在侧门口了。”

被人打断了说话,周临渊微微有些不悦,但是听到来人是叶明俊时,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是不说话,只是转头看明绣的意思。哥哥过来了,明绣自然是不会不见,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其实与叶明俊相商,比和周临渊说这事儿,来得要令明绣心安得多。毕竟叶明俊与她血脉相连,这事儿他也有份儿,当年的事情,他清楚得多些,知道得多了,如何应对也有法子。而周临渊虽然是明绣丈夫,可是这样丢人的事儿,被强迫撕开了摊在他面前,明绣心里有一种羞辱难受感,更何况这事儿本来不关他的事,牵扯到他了,难免令她心里有些内疚。

“我哥哥来了?那…”明绣下意识的双眸一亮,转头看了看周临渊,见他微微点头时,明绣这才吩咐:“将建安伯带到华筳居去,我和太子殿下随后就去。”

外头元本答应了一声,连忙就恭了腰,亲自出去安排。

华筳居里头,明绣已经忍不住气过一回,叶明俊沉默不已,他在京中没什么势力,为了安隆盛帝的心,甚至从江浙回来,立了大功之后,他也是深居简出的,祥阳王和叶家庶子的事儿,因有人压了下来,他是到今日才知晓的,等到知道之后,除了气得快炸了肺的心,他却是再也忍不住,赶紧套了马车,连贴子也顾不得写,亲自就到太子府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