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选人,是为了要迎接菊凉国小王子选妃而用。此歌舞,便是我们诸良国脸面,也是我们对大国的诚意。绝非儿戏,意义重大,没有能力胜任的,先请自行离开。”郝姨的声音洪亮而尖细,童谣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那个婢女浑身抖了一下。

许久没有说话

“看来没有人要走,这对你们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郝姨略略抬头:“那就从你开始吧,”她伸手指了指童谣身边的那个女孩:“会什么?”

“我……我能舞,”那女孩逼着自己大声说,可是声音却还是轻的和蚊子叫一样。

“请舞。”

那个婢女用力咬了咬嘴唇,走到中间:“可有伴乐?”

郝姨冷冷一笑,摇头。

那个女孩没有办法,也值得硬着头皮,挥动起衣袖,自己心里默默数着拍子开始舞动起来。

还没跳满20秒,郝姨就双手一击掌:“下去!”

那个女孩呆住了。

“小家碧玉,不登大雅之堂,下去!”

看上去那个女孩子都快哭出来了,被两个侍从从边门带了出去。

童谣心里开始发毛了,看到郝姨手里拿着竹刀再面前的粘土板上刻了些什么东西,头始终都没抬起来过:“你也下去吧。”

童谣猛地心中一怔,站定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郝姨抬头:“我说你,下去。”

“为什么?你还不曾考我?”

郝姨冷冷的一笑:“呵呵,你有参选的资格么?”

两个侍从站到了童谣两侧。

“原来都是假的。”眼看这希望几乎就要灭在了自己眼前,童谣的心都在颤抖。

郝姨垂下了眉眼,冷冷的看她。

“你真正看中的只是身份,不是歌舞。”

郝姨还是斜眼看她,不语。

“我有能力参选,你却连看也不看。你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高尚的艺者!在你眼中,身份地位高于演绎的能力,你对所谓的严厉根本就没有意义!”童谣横下了一颗心,存心用激烈的言语刺激着她。童谣心里明白,在像郝姨这样的艺人面前,最怕的就是有人说她对艺术不尊重,希望这招对她有用。

可是郝姨紧紧闭着薄唇,半个字也没有说。童谣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两边的侍从推了她一把,她颤抖的吸了一口气,被押着从边门走了去。

“会什么?”就在童谣前脚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郝姨低低的声音如同拯救者的钟声一样出现在了童谣背后。

“我可以唱歌,”童谣一下激动起来,推开身边的侍从立刻跑到郝姨面前:“我能歌!”

郝姨眯起了眼:“请歌!”

童谣深深的呼吸着,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歌唱,歌唱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缓缓闭上了眼睛,所有的音符都在她的脑海中跳跃,童谣知道她会成功的,一定会的!

再次睁开眼时,童谣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带着些许淡定,些许从容。

不我不愿意结束我还没有结束

无止境的旅途看着我没停下的脚步

已经忘了身在何处

谁能改变人生的长途

谁知道永恒有多么恐怖

谁了解生存往往比命运还残酷

只是没有人愿意认输

我们都在不断赶路

忘记了出路

在失望中追求偶尔的满足

我们都在梦中解脱

倾心的苦

流浪在灯火阑珊处

去不到终点回到原点

相守那走不完的路

一曲持续了将近3分钟,郝姨双手抱拳放在面前,始终保持这个这个动作,没有动过一下。童谣闭上了嘴,看着郝姨的表情,心里觉得有点发毛。

突然郝姨挑了挑眉,放下双手:“3日后便是菊凉国王子选妃之时,时间紧迫!”

“你的意思是?”

“歌不错,不过我需要欢愉的词,明白了么?”

“哦是!我知道了!”现在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童谣心中的喜悦了。

“带入歌舞队,安排住处。”郝姨大声向外吩咐:“所有歌者已寻得,让室外的歌唱者都走,只放舞者进来!”

自己是最后一个被选定的歌者,童谣暗自庆幸的在歌舞团里安顿了下来,心中更是无限的欣喜。自己离开成功越来越近了。洪玉国!我要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在痛苦中死去,只要有了菊凉国作为军事上的依靠,彻底灭了洪玉国就将不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童谣做在椅子上,心绪不宁。菊凉国的小王子是来选妃的,换句话说,就是必须要成为他选择的才可以。要灭了洪玉,他就是最好的跳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迷惑住他,引诱住他,哪怕哪怕彻底放弃自己!童谣心中微微的发痛,润玉已经完了,我和润玉已经彻底的完了!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洪玉国!我要灭了洪玉国。

对于歌唱,童谣心里是信心十足的。她本就是一个拥有好嗓子的人,开口唱歌本就不再话下。更何况,童谣对古代的历史非常的了解,在良渚时期,音乐只不过还处于早期。所有人歌唱基本上没有固定的章法,而且乐曲也基本上只有4个音符组成,所以曲子相对比较单调也没有什么起伏。而童谣却是来自于现代的,从来学的乐理都是受西方教育下的8个音符组成,相对的乐曲变化细腻的多。郝姨是精通音乐的人,应该一听就能发现其中的好处,所以才会不顾童谣的身份,直接把她给留了下来。

这事一个机会,一个必须牢牢抓住的机会!

不多久,外面便有人来传话,说是所有人员已经准备完毕,郝姨命所有的人晚饭后都到歌舞队的大厅中集合,有事吩咐。

童谣在房里,只觉得眼睛很痛,温玉那张青灰色的面具不是的眼前飘忽不定的。童谣觉得胸口闷得发慌,毁灭洪玉国我会去做的。

晚饭是送进房来的,很简单的食物,一些肉类,一些蔬菜。童谣按着太阳穴,没有半点吃的胃口,索性直接站起来往先去了前厅。

刚到,便发现那里也已经来的好几个人了。想必吃不下今天午饭的,不止她一个人。郝姨居然也已经到了,拿着茶水,端坐在最前面。而她身后,站着7位女子,衣着统一而整齐。看上去各个面容姣好,身材匀称。

童谣垂着看着自己的脚尖,走了进去,靠着墙角站定。郝姨始终看着手里的水杯,没有抬起过头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到,郝姨轻轻抬手:“关门,还未到者,请出去。”

门碰的一声合上了,大家莫名的浑身抖了一下。

郝姨垂着眼帘,淡淡的扫视着所有的人。大家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怕惹出动静来。

“歌者靠石柱而立,舞者靠边门列队。”

大堂里勒克悉悉索索的都是衣裙摩擦的声音,所有的婢女瞬间已经自成两队。郝姨略略点头。

童谣侧目打量着周围,选出的唱歌的女孩,只有2人,舞蹈的有6人。

“你们几位从今日起,编入歌舞队,”郝姨看了一眼身后7名女孩:“你们也下去站队。”那7个女子纷纷小步走了下来,2个人站入了歌队,5人站入了舞队。

“入了歌舞队,从此后你们的命就不再是你们自己的了,”郝姨眯起了她狭长的眼:“你们这些女子,必须不分昼夜的给我练习,否则,作为女官,我有处死你的权利。”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在深深的呼吸着,已经有人开始后悔了

“3日后的演出,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差池。如丢了我们诸良的颜面,我便陪同你们一起去死,明白么!”郝姨抬高了声音:“别妄想着以为能见菊凉国王子一面而一步登天。诸良女子千千万万,你们这种贱命,绝无可能。你们必须记得自己的身份,有谁敢冒然造次的,可别我郝姨不冷血无情!”一掌拍在圆桌之上,大家跟着跳了一下。

童谣心中不停的打鼓,看来这条路依旧很难走

正文第三十二章

“这是歌舞的乐单,”郝姨挥了下衣袖,两名侍女走向前来,拿着乐单分发给大家:“给我好生记牢,刻在心里,印入脑里!明日清晨,背诵不出的,自己去刑房领50棍。”

一个女孩听得吓了一跳,粘土板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不像话!带下去,领50棍,赶出团!”

大家都赶紧抓住自己手中的乐单。那个女子哭的讨饶,可是没人会理会,瞬间便别拖走了,童谣心里发虚。

童谣拿着手中的乐单,眉头越皱越紧。上面的填词几乎完全看不懂,更别说是乐曲了。最后还有一大段的文章,大概是介绍的整个乐曲的框架,以及当时舞蹈的走位。这些象形文字,童谣原本也只读得出20%,更别说明天早上背诵了。

“有疑问?”郝姨转过身,一眼便发现了童谣的脸色不对。

童谣心中一慌,要是现在直接说,不认识字的话。很有可能被郝姨直接就赶出去了,可是可是童谣盯着乐曲,两眼像雷达一样扫描着。没错,这就是良渚时期简单的乐符排列,虽然自己并不了解,但是从书本中,童谣学习过早期音乐的理论。希望能够帮她对付过去。

“此乐,你不满意?”

“不!”童谣深深吸了一口气:“乐曲很好,分为四个音区而唱,曲调起伏而有变化。只是”

“只是如何?”

“郝姨考我时,应该听到我所唱的曲调。你认为怎么样?”

郝姨眯着眼睛不语。

“郝姨精通乐理,请允许我直说。我的乐曲其实分八个音符,而这曲谱只有四个音区,虽然作曲精湛,但绝对不可能有8个音符的表现力。郝姨听过的曲子,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

“诸良向来只有四音。”

“而我有八音!”

童谣抬起头,定定的于郝姨对视。所有人连话都不敢出

郝姨突然背过身去,“明日清晨,在此集合。大家散去!”

童谣紧紧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只得和大家一起走出了大厅

童谣披着外衣,在火光下仔细的研究着那份乐谱。在几番推测之下,总算大概能够哼出一些曲调了,希望明天不会有误差。歌词的意思也大概就是一些歌颂国家的语句,还有好多也解释不出来。抬眼看看屋外,已经漆黑一片了明天该怎么度过

屋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

“谁?”

“我。”郝姨的声音。

童谣一愣,赶紧冲过去把门打开。只见郝姨披着件单薄外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郝姨?你怎么来了,快请进,”童谣赶紧打开门,把她迎了进来。

郝姨做在桌边,瞄了一眼桌上的粘土板,有转眼看看童谣:“所有人都睡下了,皇后还在用功。”

郝姨话中带刺,童谣轻咬了一下嘴唇,“今日,想必不会有人睡得好。”

“皇后做了亏心事,想必夜夜不能入眠吧!”

“我没做亏心事!”

“哼”郝姨轻抚了一下粘土板:“我只是个艺人,只懂听乐识人。”

“”

“告诉我你的八位音符。”

原来郝姨来的目的是为了音符,童谣眼前一亮。心中越来越明朗了,对一个爱乐如痴的人来说,听到不同的曲调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可郝姨偏偏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当众向童谣请教。所以她来了,趁着夜色,趁着无人之际,已经算是一种屈服了。

即明白了她的来意。童谣也越发的安心了,“好,首先我们必须知道什么是音。一切发音物体经过振动、共鸣以后产生的结果都称为‘音‘,音有四个最主要的基本性质,即音的高低、长短、强弱及音色。由于发音体的形制及振动形态的不同,所有的音又可划分为三类:纯音、乐音和噪音。首先我有8个音,称为音符。音符包括三个组成部分,即符头、符干和符尾。”童谣迅速的在粘土板上刻画着:“你看,这是五线谱。是用来记载音符的五条平行横线。在五线谱上音的位置愈高,音也愈高,反之音的位置愈低,音也愈低。在五线谱上要确定音的高低,必须用谱号来标明。谱号记在五线谱的某一条线上,便使这条线具有了固定的音级名称和高度,同时也确定了其他各线上或间内的音级名称和高度”

童谣一刻不停的刻画着说明着,郝姨的深色显得越来越专注,一手按着粘土板,不住的在那里点头。

一个时辰后,童谣几乎口干舌燥了。郝姨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火光照耀着她的脸孔,她的双眼似乎都发着光。

“这就是我的八音,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概况而已。”

“想不到你对居然有如此造诣的乐理,这是你们洪玉的曲调么?”

童谣敷衍着一笑,没回答。

“我本自以为,对乐理精通,无人能及,想不到”郝姨突然自嘲的一笑:“山外有山!”

“郝姨是聪明人,一学会就会。只是缺少个机会。”

郝姨看着童谣,叹着气,面色也显得温和起来:“不说也罢。唉”低头看看原本的曲谱,皱眉:“这曲得改!”

童谣一笑。

“你可否连夜将此曲转成8音,明日交于我手?”

“我?”童谣显得有些吃惊。

“对!此音,我今日刚刚得知,运用一起来一定生疏。可你不同,你有才!”郝姨拉起了童谣的手:“三日后,就用八音演奏!今晚必须把它填好!”

“好,我尽力!”

“不,不是尽力。是必须!”

童谣深深吸了一口气:“是!”

童谣一夜没睡,反复推敲编排着曲子,一直等听到窗外的鸟叫声,方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喉咙有些痛,不过没关系,看着手中的乐单,会心的笑了。

一清早,所有的人便都集合到了大厅里,看上去大家脸色都有些发青,状态不是很好。郝姨脸上上着浓妆,看不清气色。

“作为歌舞者的先决的条件便是容貌,”郝姨皱起了眉:“瞧瞧你们的脸,这样怎能登得朝堂!从今日起,我不管你们有多么勤苦,多么劳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维持你们的容颜。素面朝天成何体统!”

大家低着头,每人敢说话。

“昨日我已命人将曲谱稍做调整,童谣,将新编的曲谱唱出。”

“是,”童谣赶紧上前一步,暗自清了清略带沙哑的嗓子。做了一个深呼吸,大声的将每一个音符娓娓唱出。大厅四周空旷,周围的回声仿佛一个天然的扬声器。童谣的声音显得更加的洪亮而通透了

一曲歌罢,大家脸上都显得诧异,瞪着眼睛显得有些震撼了。郝姨带着淡淡的笑,不住的点着头:“对,就是这个,没错,和期待的完全相符。就是这个——!”

“来人,将童谣手中的曲谱抄写多份,分发于大家手中。3日后,这便是我们演出的乐曲!”郝姨两眼神采奕奕,童谣也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已经到了第二天了,每个女子在郝姨的逼迫下已经各个都把歌词曲谱背的滚瓜烂熟,舞蹈的走位动作,也已经也有几分神采。可是郝姨还是不满意,她的洪亮严厉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排练场,不停的怒骂。

可是,说实话,童谣心里比郝姨更要着急多倍。润玉已经失去了,性命现在对童谣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可以活着接近菊凉国的小王子,可以借着菊凉的力量毁灭洪玉国。

可在童谣的眼里,这样的歌舞,天哪也许已经是美轮美奂的了,可是要一举迷住菊凉国的王子,根本就达不到标准。

所有人都卖力的记着步子,配着和声,童谣已经心烦气躁的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周围。

“童谣!你在做什么!”郝姨厉声道。

童谣只是喘着气,看着郝姨,轻轻的摇头。

郝姨愣住了,过了一会看看四周:“停!散开休息。”

女孩们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放松的舒了一口气。

郝姨挑眉看了童谣一眼,然后从侧门走了出去。童谣立刻一下便会意了,赶紧跟出去。

“怎么?有什么问题?”郝姨一出门,便压低了嗓音问她。

“对,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这可是我们诸良最上乘的歌舞,配上新谱的乐曲,效果可以说是我此生见过最好的!”

“不够,不够”

郝姨眯起了眼。

“郝姨,后日便是表演的时候,请恕我直言。太多东西都不行,真的不行。”

“你是在否认我吗?”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做到完美,您应该想的和我一样!”

郝姨不说话,直直的逼视着童谣。可是童谣已经没有时间去胆怯了,快,必须快

“郝姨,就是后日了。你必须听我的,”童谣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必须听我的,现在这样的歌舞,真的不行!”

“你会为你狂妄的言语付出代价!”

“如果您认为我说的没有道理,我宁愿付出代价!只要您愿意听完说。”

郝姨别开头,像是默认了。

“曲没问题,可词不行。千篇一律的歌功颂德,只会沉闷的让人打瞌睡。还有这歌,四人联唱没有主题,没有震撼力,必须有人主唱,另外三人和声才行。还有这舞蹈,走位动作都太保守,抓不住人的眼球,必须更有张力才行。另外就是这服装,不行,真的不行,在远处根本看不见”

郝姨一直没说话,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有着几分震惊。

“我知道,这也许是诸良从未尝试过的东西。但是郝姨,给我一次机会,我能让一切变得更好,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童谣声音有些激动了。

“完美的效果却是是我想要的,”郝姨轻轻推开了童谣的手:“可是皇后如此积极,是否别有用心?”

童谣为问的一下有点发愣,但却不是怎么回答好。这方面的确是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