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禹将军带我来此处求医问药,只是我的药……给周知府的人拿了去,”她转头看向马车夫:“这位大哥,劳烦你把药给我好么?”

马车夫吃惊地看向仙草,两只眼睛几乎要弹了出来。

不料就在这时,那太监猛然抬手,竟是一巴掌拍在了马车夫的头上,骂道:“好个混账奴才,小鹿姑姑的药你也敢拿,你是要造反不成?”

那马车夫给打了一下,简直是奇耻大辱,双手在瞬间都陡然握紧。

太监却恍若不知,回头继续质问:“还是说,是周知府您指使的?”

周知府闻言忙道:“公公,下官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原先因为沧州牢城营的人被杀,下官想让禹将军去配合调查……”

“咱家没空听你长篇大论的,从京内出来马不停蹄的赶路,屁股都磨破了才追到这儿来,如今忙着要回京覆命呢,你的那些事儿,由得你跟禹将军交接,却跟咱家的差事不相干。”

这太监却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周知府的话,又呵斥那马车夫:“赶紧把药拿出来,你这狗东西,若小鹿姑姑有个万一,我看你的脑袋也不想要了。”

马车夫方才给他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又骂的这般难听,如果是在没人的时候,只怕这太监的脑袋就没了。

这会儿众目睽睽,周知府也不便出头,且如果自己造作起来,只怕禹泰起首先要出手了,又坏了蔡太师的事。

马车夫深深呼吸,硬是憋了一口气,他斜睨了仙草一眼,抬手入怀中掏出了一颗药丸。

太监不等他迟疑,一伸手抓了过去,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这是什么药,是不是真的?”

马车夫低头,忍气吞声地说道:“自是真的。”

地上濯缨老人突然道:“劳烦这位内侍,能否让老朽看一眼。”

太监果然走上前去,将这药丸递给了濯缨老人。老人拿在手中,闻了闻,又细看片刻,语声微弱地说道:“是这个药了。就算……总也不会更坏。”

太监这才把药收了回去,重新横了地上的车夫一眼:“你这狗奴才有些古怪,竟敢对宫内的人无礼。来人,把他一并带上,等小鹿姑姑的病好了后再放他回来。”

太监不由分说地交代了这句,又回头看周知府:“周大人,你没有意见吧?”

这马车夫是蔡勉的心腹,之前因为在历城县衙仓皇逃出后,他心中愤怒,便想出了一石二鸟的毒计,是以抢先一步来济南府跟周知府商议如何陷害禹泰起。

这周知府是蔡勉的门生,虽不太敢直接跟禹泰起对上,但是见他乃是京内来人,自然也不敢忤逆,于是便硬着头皮配合罢了。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这钦差太监不知死活,竟想要带上此人,却正中周知府下怀,当下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道:“下官自然不敢。不过,已经夜深,皇差不如在城内休息过后,明日再走?”

太监摇头道:“不必了,虽然我也想受用歇息,奈何宫内的差使十万火急,现下就去了。”

太监说罢又转头看向禹泰起,含笑说道:“禹将军,可真对不住,皇命催的急,何况将军好像在此地另有公务,那就不打扰了。”

禹泰起微皱浓眉盯着这趾高气扬的太监,眼中流露些许狐疑之色。

只是他还没开口,旁边仙草说道:“这一路上多谢将军照料,等我伺候好了昭仪娘娘,或许皇上会许我再去夏州。”

禹泰起看着她,又看向地上的车夫:“你……”

这太监拿了药去,倒是好事,但是他竟还要带了马车夫去,这却是个心腹大患。禹泰起宁可他们把这马车夫撇下交给自己料理。

不料周知府也看出了几分意思,忙道:“禹将军,咱们之间还有一桩公案没有完,倒也不必再扰了宫内的差使,且让他们去吧。”

禹泰起看向仙草。

仙草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禹泰起道:“将军今晚上为我所做,我都铭记在心,只不过我想求将军一件事。”

“你……且说。”

仙草低声道:“如果我是将军一般的人物,顶天立地,开疆僻壤,护卫城池百姓,我一定会善自珍重自个儿,让自己长命百岁些。”

禹泰起的眸子微微睁大。

他当然知道仙草为什么说这番话,自然是因为他方才因为要救仙草,宁肯舍弃手臂之事。

此刻两个人目光相对,禹泰起心中有一句话在转动,但他还没有说完,仙草已经转身扶住那太监的手臂:“劳烦公公。”

这太监众人来去如风,马车夫跟在他们身后,迅速地离开了柳墙。

周知府眼见马车夫离开,总算舒了一口气。

这沧州牢城营官差被杀之事,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没想到禹泰起不是个好拿捏之人,如今马车夫去后,周知府便开始盘算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刻禹泰起正扶着濯缨老人,查看老人情形。

濯缨老人坐在椅子上,握着禹泰起的手,断断续续地对他说道:“那颗药丸虽然对症,只是因为拔毒的时候给打断了,大为坏事,只怕就算吃了那颗药,那位姑娘也未必会痊愈无碍,至少体内一定有余毒存在,久而久之损伤脏器,自然也会影响她的寿限量。”

禹泰起一震:“有没有好法子?”

濯缨老人闭上眼睛想了会儿:“将军不必着急,容老朽再细细地盘算盘算,以后若有机会,你可再带她回来……只是、最好在这一年之间,时间太长只怕毒药深入骨髓,那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禹泰起拧眉不语。

正在这时侯,身后周知府缓步上前,向着禹泰起带笑说道:“禹将军,杂事已毕,不如请将军到府衙详谈。”

禹泰起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周知府蓦地对上他的眼神,几乎吓得倒退出去。

但很快地,禹泰起又收敛了眼中的杀机,沉声道:“好,本将正也有话想跟周大人详谈。”

禹泰起说完,又谢过了濯缨老人,请他好生调养安歇,便随着周知府一块儿离开了五龙潭。

至此,这刀光剑影了半宿的湖畔才总算恢复了平静。

细柳于夜风中袅袅拂动,夜深风静,湖平如镜,仿佛方才的一切惊魂都从未发生过。

且说禹泰起随着周知府回到了府衙,周知府和颜悦色,仿佛方才在五龙潭的那一场剑拔弩张跟自己毫不相干。

请了禹泰起到了内堂落座,丫鬟奉了茶上来,周知府先是嘘寒问暖,说起禹泰起一路风尘辛苦,又道:“之前在客栈内发生的事,本府也很是震惊,本来是不肯相信此事跟禹将军有关的,但是人证物证都在,本府也不好偏私,才命人请禹将军前来商榷的。”

禹泰起道:“敢问周大人,是证人亲眼目睹了我的部属杀人吗?”

周知府思忖了片刻:“客栈的主人似是这么说的。”

禹泰起道:“那我想要亲自询问这证人。”

周知府笑道:“好好,等明日天一亮,本府自然可以命人传他前来。其实本府也不愿针对禹将军,你的那四位部属,本府会命人好生地看待,不会为难他们的。”

禹泰起却对他的示好毫不领情:“周大人,我是个不喜拐弯抹角的人,既然起意要提审,自然是现在立刻就问,不必等到明天后天,天亮天黑。”

周知府一愣,见禹泰起态度坚决,终于说道:“既然禹将军如此坚持,那么本府就命人传召便是了。”

当即就叫来差役,让去传召那客栈主人。

虽然案发在城外,但因为是今日之事,所以客栈主人尚在城中未曾离开,过了半个时辰,便将人带了来。

他们从五龙潭回来之时,已经过了子时,如今这一番来回,却已经是丑时过半了。

周知府便先问他所目睹的情形,那店主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了一遍,果然说是看见有人拿刀行凶的话。

周知府听他说完,松了口气,便看禹泰起。

不料禹泰起盯着那人,淡淡道:“你且仔细地说明白,他们杀人的时候,用的是那一只手,使的是什么样的凶器,是刀,剑,匕首或者其他,你既然是人证,这方面便丝毫不得马虎。你若是信口胡说,那仵作也是能从尸身上看出来的,如果跟你说的有差池,你就是诬告。可知道诬告军职之人,是什么罪名?凌迟处死都是轻的,且还要连累家人。”

那客栈主人闻听,吓得几乎昏死过去,颤巍巍道:“草、草民当时太过慌张,没有看清楚,隐约记得是……一个黑脸高大的人,用刀刺死了……”

禹泰起道:“你肯定是用刀吗?”

客栈主人脸色更白,咽了口唾沫:“也许、也许是别的。”

禹泰起虽非刑官,但自有一种威仪,加上这客栈主人不过是个傀儡,哪里能够应对自若,不多会儿,就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了。

又给禹泰起一喝问,当下竟无法再继续遮瞒下去,只伏在地上,流着泪求饶道:“草民原本没有看见,只是、只是给人威胁,不得不如此说……”

周知府在旁听的又急又怕,先是恨不得替他遮掩,又碍于禹泰起在旁边,不好行事。

如今听说出这种话,瞬间心凉,忙道:“胡说,你是在翻供吗?”

禹泰起看他一眼,却道:“你不必怕,你实话说出来,是谁敢这样威胁你,本将自会料理了他。”

客栈主人抬头看了周知府一眼,却又忙低下头去。

事到如今,周知府硬着头皮说道:“将军,其实此事具体乃是王通判经手,我也并不知道详细。”

正在此刻,一名府衙的差役匆匆赶到,见里头禹泰起也在,便不敢入内,只站在门口。

周知府身旁主簿出外,跟那人窃窃私语了片刻,脸色便有些难看。

禹泰起道:“周大人,外间又出了何事。”

周知府正是七窍生烟的时候,一时失了分寸,便怒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有事便说!”

主簿本不敢回答,见周知府法嘴,禹泰起又虎视眈眈,才忙转了进来,愁眉苦脸地说道:“回大人,是之前那名受了伤的……禹将军的亲信,方才因为伤重不治身亡了。”

周知府脸色立变,几乎窒息。

禹泰起喉头动了动,面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半晌,禹泰起垂了眼皮说道:“所谓人证,不过是子虚乌有,那么就并非是我的人行凶。如今我的人却无辜而亡,周大人怎么说?”

周知府如同吞了黄连,涩声道:“本府也想不到,本府,一定会严厉问责,给禹将军一个交代。”

“交代?”禹泰起微微一笑,道:“先前历城县的贼匪为祸百姓多年,谋杀县官,周大人身为知府,不闻不问,纵容贼匪势大,已经是渎职之罪,如今又纵容府官,栽赃嫁祸。害了本将的人。”

周知府咽了口唾沫,却听禹泰起道:“本将虽然是夏州节度使,管不了地方上官员之事,但是本将在离京之前,蒙皇上赐了这把宝剑。”

周知府心头凛然,低头看向他腰间挂着的那柄镶珠嵌宝的长剑:“这、这原来是皇上所赐?可……禹将军这又是何意?”

禹泰起拇指摁着剑鞘轻轻一推,只听“咔”地一声,那剑刃露出半截,清亮如水,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

禹泰起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亲口跟本将说过,希望我拿着这把剑,能够助皇上靖平边关,斩除邪佞。周大人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称不称得上是邪佞?”

周知府身上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强笑道:“禹将军,你可不能……说这些玩笑话。”

禹泰起眉眼不抬地说道:“是玩笑吗?我的人在大人的地界上,无缘无故给围攻伤重而死,那是我的亲信之人,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他们满腔热血,这性命本是要用在跟西朝之人生死交战上的,如今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你们手里。你说,本将军是不是要一个交代。”

周知府给他目光逼视,又见剑锋对着自己,早就骨子里发寒:“本官、本官向将军承诺……会把伤人者以及主谋者交给将军,任凭将军处置就是了。”

禹泰起淡声道:“主谋?周大人是在说你自己吗?”

“禹将军!”周知府霍然起身。

禹泰起夏州王的称呼不是浪得虚名,周知府自也有些忌惮禹泰起之威,他本是想息事宁人的,没想到事态居然演变到这种地步。

周知府毕竟也是一方大员,且本朝文官向来瞧不起武官,是以他打心底也是轻慢禹泰起的。

如今他屈尊降贵、好言好语地陪了这半宿,却换来如此对待,不禁也动了无名之怒:“禹将军,我一直以礼相待,向将军解释,将军竟然咄咄逼人,更拿出这御赐宝剑来,莫非是想要要挟本官吗?或者……难道你还想用这把剑,斩了本官的头不成?”

禹泰起的手指轻轻抚过剑鞘:“这又何尝不可?”

周知府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冷笑道:“好个禹泰起,你果然是想拥兵自重、造反了不成?就算本官有罪,也还有吏部、还有皇上……轮不到你在这里做大逞凶,来人!”

周知府一声令下,外间知府衙门的差役一拥而入。

禹泰起抬眸扫过在场众人:“这种阵仗,才是周大人原本想招呼本将的吧。”

图穷匕见,周知府也不再遮掩:“禹泰起,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对本官不利,就是造反,本官自然可以将你诛灭。”

“罚酒自然得有人吃,端看那人是谁,要诛灭本将,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禹泰起轻声说罢,拇指一动。

宝剑应声出鞘的瞬间,禹泰起陡然起身,猿臂轻舒,剑锋准确无误地直指周知府的喉间。

他出剑起身,都在一气呵成间,周知府的脚都来不及挪出半步,便觉着喉头一凉。

次日早上,整个济南府的百姓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城门才打开,就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急急地向着府衙而去。

但是除了府衙之人,外人却并不知道,这偌大的府城,已经换了主人。

禹泰起出外之时,见在府衙的厅内立着三人。

其中为首者,身着灰色的锦袍,头戴乌帕幞头,虽然看似年纪不小,但脸色白净并无髭须。

见禹泰起出来,他便上前行礼道:“禹将军万安,奴婢给您请安了。”

禹泰起听了他的自称,挑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起身,揣着手微笑回答:“奴婢是从京内而来,因宫内罗昭仪娘娘有恙,格外想念小鹿姑姑,茶饭不思,药石无效,太后一片疼恤之心,所以特命咱家日夜兼程赶路来寻将军,希望将军能够体恤此情,让咱家带小鹿姑姑回京。”

禹泰起眼睛眯起:“你是京内钦差?”

那人又谦恭地笑了笑,抬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金牌,双手递上:“将军请看。”

禹泰起拿在手中细看,果是司礼监的腰牌无疑。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那人半哈腰地问。

禹泰起想到昨晚上那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去的“钦差”,又看看面前来使,瞬间窒息。

若此人才是京内的钦差,那昨晚上那几个,又是何方神圣?

放眼天下,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又有如此能耐,居然敢冒充钦差,伪造御赐金牌?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子到底落入了什么人的手中。

一念之间,禹泰起几乎将手中那面腰牌生生捏碎。

第 85 章

禹泰起先前本不放心让那“宫内钦差”带走仙草的, 毕竟他们还要带上那蔡勉所派的刺客。

但是禹泰起同时又敏锐地察觉, 这钦差一行人中,除了那为首的嚣张小太监之外, 其他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位,却都是脚步沉稳内息绵长之辈,显然武功非同一般。

几乎每一个人单挑出来, 都不比这马车夫差。

那时候禹泰起只当是皇帝故意派了些高手出宫的。

所以蔡勉见仙草也答应要走,才放心地任由他们去了。

但如今想想……心中不由发寒。

若非皇帝所派, 这些高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禹泰起脸色不定之时,那钦差也看出蹊跷:“禹将军,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禹泰起定神, 便将昨晚的事告诉了此人。

内侍听罢,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可虽然遭遇突变,内侍却又迅速镇定下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的行程怕是不敢耽误, 您只管仍回夏州。找寻小鹿姑姑之事,就交给奴婢了。”

禹泰起点头, 其实他本还要交代些自己在济南府所做之事,但是见内侍意不在此, 便也并未言语。

话分两头, 且说仙草给那太监半抱半扶着, 离开了五龙潭,便上了马车。

周知府的人陪同开了城门,马车出城, 扬长而去。

夜色如墨,车轮滚滚,那太监捏了药丸给仙草:“赶紧吃了吧。”

仙草忙不迭地把药丸吞了,又打量那太监:“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太监对上她乌溜溜地眼神,面上流露诧异之色,然后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方才说了,是皇上派我来的。”

“皇上身边的人,太后身边的人,半个皇宫的人我都认得,”许是吃了药,仙草觉着体内的痛飞快地淡了下去,她松了口气:“并没有见到过你。”

太监笑道:“你真的半个皇宫的人都认得?”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好些,听着清脆了许多。

车内光线幽暗,但近距离却可以看的更清楚。仙草盯着他的脸,眼神却一点点发亮,她轻声道:“你不是太监对吗。”

“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太监并未否认,反而笑吟吟地问。

仙草自然不会跟他详细说明,自己在宫内这半生,最熟悉的就是宫女跟太监,太监是什么举止,她甚是清楚,这人虽然学的有七八分像,足以以假乱真,连禹泰起跟周知府都瞒过去了,但却瞒不过她这种久在深宫的人。

何况,她之所以认定此人并非太监,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理由。

同时也是她选择跟随此人离开五龙潭的最大原因。

见仙草不答,此人又耸耸鼻头道:“那好吧,既然你看出我不是太监,那你怎么还肯跟我走?当时只要你点破我的身份,别人不敢说,那位禹将军自然会先上来一剑砍死我。”

仙草打量着他,一笑道:“我当然不会让你死。”

才说了这句,突然间外头响起呼喝之声。

“太监”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哟,他也发现了,已经动了手。”

仙草忙也探头看来,夜色之中,隐约可见几道影子窜动,是那马车夫跟“钦差”们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