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花之诗女 作者:云狐不喜

序章

孤花之诗女

楔子

有谁爱过你吗?哪怕只有一秒。

序章

学习院女子高等科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了隐秘的流言。

“学生会长有个男朋友。”

“每天都会来接宗像放学吧。”

“骑着机车,红头发的,带着耳环,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

“应该是个混混……也有可能是道上的人也说不定。”

“据说是个‘背离者’哦……啊,那些人很可怕的,有点担心礼子小姐呢……”

“不会是和什么奇怪的人在交往吧?不太好吧……‘背离者’的话,太危险了呀……”

而流言传播的最终结果,就是学生会室的门被杀气腾腾的拍开,风纪委员长夜刀神朗子,踩着一种凛然端正又杀气四溢的步子,走到了学生会长的办公桌前,双手按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充满压迫感的要求当事人——学生会长宗像礼子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有着雪白肌肤和端丽美貌,号称学院女神的学生会长,以一种非常冷静的态度慢慢地自桌上的拼图前抬起头。

出身自室町时代就一直担任宗像大社祭主,绵延达七百余年的名门宗像家,以有着与这种古老名门完全匹配的仪态,礼子对风纪委员长的问题予以了回答,“……并没有在交往。”

在深秋的午后,垂下纤长的睫毛,这么说着的少女,有漆黑到接近蓝色的笔直长发轻轻滑落,白皙的秀丽面孔,就像是什么雪白的花,在一片荒芜里缓慢地盛开。

然而就在朗子露出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的时候,礼子慢慢地又说了一句,“因为已经结婚了。”

吊着马尾的风纪委员长身体晃了一晃,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然后礼子心情愉快的在她好友伤痕累累的心灵上又补了一刀,“不是你和威斯曼先生那样的订婚,而是已经结婚了,朗子。”

今天的学生会室里,响彻了风纪委员长绝望的惨叫——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第一章

跟宗像礼子的相遇,是在周防尊二十二岁那一年的秋日。

那是个湿润着的下午,树叶微黄,空气里有下雨前的味道,尊慢悠悠地向两条街外的Homra走去。

那是一间并不“存在”于这条街上,但是在地下世界广富盛名的酒吧。

在地下世界,你可以不知道首相的名字,但是,你不可以不知道Homra。

Homra风格怀旧,音乐高雅,酒的品味不落俗套,价格适中,卡座舒服得可以随时窝进去睡觉——这些或许是个好酒吧的条件,但并不足以让每一个地下世界的人都听过它的名头。

让地下世界心存敬畏的,是这间格调复古的酒吧,是“吠舞罗”的总部。

吠舞罗,聚集了全日本最多的“能力者”的暴力集团,统治他们的首领被敬畏的尊称为“赤王”,而Homra,就是使得这个庞大组织得以正常运作的脑。

那里是地下世界的裁决厅、统治着吠舞罗的“赤王”的御座。

它被隐蔽在一层一层赤色的圣域中,只有“能力者”,或者是得到“赤王”敕许的人,才能进入。

但是对于赤王周防尊本人而言,他会去Homra只有一个理由。

Homra的店长草薙出云做的西红柿蛋包饭很好吃。

现在,赤王周防尊大人就这么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幅闲散青年的样子,懒懒散散的走在街上。

这附近一条街都是酒吧夜店,现在都还没开始营业,整条街上人迹稀少,透出一种灯红酒绿的落寞萧瑟。不一会儿,天上下起了小雨,尊加快脚步,在拐过街角,即将到达Homra的一瞬间,有着艳丽红发的男人轻轻顿了一下脚步。

他就这么邂逅了宗像礼子,在一个下着淅沥沥的冷雨,接近黄昏的街头转角,不早不晚,就在那时。

很久很久之后,尊形容自己看到礼子的一瞬间,他说,像是看到了一朵孤零零、无根无叶,但是盛放得非常骄傲的,雪白的花。

那是一个给人素白印象的少女。

明明有着盛夏瀑布一样,漆黑笔直直垂腰间的长发,但是少女予人的印象,还是一种无暇的,素色的白。

她穿着白色的高领羊毛衫,黑色牛仔裤和短靴,带着很小的一只手包——她给人一种“非常努力的想把自己打扮成大人,但是却不经意地透露出青涩鲜嫩气息”的感觉。

就在尊看到她的一瞬间,少女安静抬头。

她戴着眼镜,镜片下一双素色的,美丽的眼睛正笔直地看他。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尊瞬间下了判断。

因为她正站在酒吧门口的玻璃门前,但是她明显不知道自己背后就是酒吧入口。

Homra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一段雪白的白墙,只有“能力者”或者是吠舞罗的成员,才能看到被隐藏起来的酒吧大门。

这个少女显然很清楚这里有个酒吧——等人的话,是不会站在一大段白墙前面,而应该是到对面特色显着的店门前的,但是她又看不到店在哪里,所以才站在了门前,完全挡住了道路。

——她不是能力者,但是她站在这里。

尊在少女的注视下,慢慢地走近她,然后在和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少女只到尊肩膀的高度,尊的阴影就这么以一种危险的姿态,将少女完全笼罩其下——

雨渐渐大了起来,尊能听到从墙上伸出的遮雨棚上大滴大滴的落雨敲在自己皮外套上的声音,他凝视着少女,懒洋洋的对她吐出了两个字:让开。

被男人影子完全覆盖的少女皱了一下眉,她下意识地用力直起脊背,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让自己越发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她有多大?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尊思忖着,继续用那双仿佛有暗火在烧,深棕到接近暗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她。

在赤王的凝视下,少女素色的眼睛冷静而没有丝毫动摇。

——从没有人可以在他这样的凝视下,毫不动摇。

真了不起,尊这么想着,唇角忽然有了一丝笑意,赤王缓缓伸出手,撑在了少女身后湿漉漉的玻璃门上。

尊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烟草与皮革的味道混合着这个男人本身的压迫感,糅杂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尊的面孔几乎要挨上少女的面孔,吐出来的气息轻轻拂乱她的额发。

这一回,吠舞罗的赤王带着危险又慵懒的笑容,直视着少女的眼睛,再度对她吐出两个字:“让开。”

——少女丝毫不为所动。

她几乎带着一种天真的倔强,昂起下颌,笔直地回看他。

于是尊就真的笑了出来。

……有点意思。

他松开手,稍微退开一点,丝毫不介意越来越大的雨水浇上他半个露在遮雨棚外面的身体,反而是少女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向旁边让了让,给他留出了块地方。

尊没理她这个小动作,只是侧着在雨棚里的半边身子,小心地从烟盒里控出一根烟叼着,并没有点着的意思,就这么盯着对面的少女。

很清楚自己如果再不让开,这个男人就会被淋透,少女皱着眉大概踌躇了几秒,想了一下措辞,就用一种非常标准的姿势,双手拢在身前,向他慎重地深深低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带我进入这间酒吧,我保证不会给您添一点麻烦。”

尊稍微后退了一点,这一下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了雨水下,他不在乎地他眯着眼,看着少女,高深莫测的打量了片刻,懒洋洋地抛出一句话:“……你看不到它。”

少女张了一下妃色的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着低下头去。

尊哼笑一声,大踏步的迈上台阶,一把抓住少女的领子,就这么轻松地单手把她提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盛大的火焰轰然从他的手上爆开!

那是青色的,给人一种水色感觉的火焰。

在青炎燃起的同时,一股赤色的火焰从尊身上爆裂开来——无所不烧,到极致时可以将空气都电浆化,将岩石岩浆化的赤焰,就是尊的能力。

在赤焰本能爆出的瞬间,尊立刻压下自己的能力,但是为时已晚,火焰已经将少女席卷而入——

第二章

在赤焰本能爆出的瞬间,尊立刻压下自己的能力,但是为时已晚,火焰已经将少女席卷而入——

真麻烦,尊啧了一声,刚要动作,他忽然整个人一顿。

他清楚地看到,席卷上少女的赤焰,在和青炎交触的刹那,无声消融。

然后,赤焰与青炎悉数平复下去,从双色火焰交锋的边界,雨水中有花轻轻摇落。

雪白色的,无根无叶,不知从何而降的花。

尊伸手,那花在触到他掌心的一瞬间,无声烟灭。

——那并不是实体的花,那是“孤花”。

他曾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次他见到的,是血红色的,碰触即会烟灭的“孤花。”

而现在,从少女身旁坠落的,是雪白色的“孤花”。

刚才发生了什么?尊看着少女,少女睁大了双眼,显然也不能理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尊飞快的回想,异状发生在他抓住她提起来的一瞬间,他抓住她的领子,然后……

尊暗金色的眸子慢慢眯细。

他想起来了。

他刚才在把少女提起来的一瞬间,他碰到了她的颈子。

然后尊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发现少女不着痕迹有些僵硬的将右手藏在了身侧。

想到这里,尊毫无预兆的伸手,一把抓住了少女的右手——

“——!”少女几乎是本能的向后退缩,但是在被尊抓住的一刹那,她发出了无声的悲鸣,整个身体一软,撞在了酒吧的玻璃门上。

“……很疼?”尊问。

少女疼得连把手抽回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从黑发底下虚弱又倔强的看他。

尊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继续提问:“你是……诗女?”

在听到“诗女”两个字的一瞬间,少女素色的眼睛中闪过了警惕的神色,而尊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下麻烦了。

本来只是打算赶走她而已,但是现在不能这么做了。

尊一把抓过了少女,毫不犹豫地把她拖进了酒吧——

“能力者”在这个国家悄然出现,大概是从七十年前开始。

不知道以什么为契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日本。

能力者中最强大的,被尊称为王,他们站在生物链的最顶端,他们任意一人,都有毁灭一国的力量。

那么,要怎么约束这些强大的力量?如果只有一个王,没有问题,国家机器的力量足以抹杀,那么,两个王呢?三个王呢?当能力者越来越多,伴随着这个问题,答案亦一同浮上了水面。

答案是,用能力者约束能力者。

大概在六十年前,七位最强大的能力者,他们共同立约,用自己的力量订下了法则,史称七王缔约,而该法则被称之为——《教典》

宣誓服从《教典》,与《教典》缔约,亦即把自己置于国家的管理之下,为国家服务,亦获得报酬的能力者,被称为“守序者”,而不服从《教典》,不与《教典》缔约的能力者,则被称之为“背离者”。

背离者大多桀骜不驯或者孤僻乖戾,不管他们不肯服从的理由是什么,他们这种无法控制的强大存在,对于国家机器而言,无法容忍。

而从那时开始,守序者与背离者隐秘而残酷的战争,就此开始。

这场战争从未搬上台面,守序者宣称自己是自由组织,并未强制所有能力者加入,然而事实上,开始实施《教典》缔约制的第五年,背离者的数量急剧减少,而同时,被逼迫到绝境的背离者的反击,也让守序者付出了异常惨烈的代价。

终结这场战争的,是能力者们自己。

这个宇宙之间,真理之一就是等价交换,既然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那么就必然有其代价——能力者使用能力的代价,就是精神和肉体极大的痛苦。

——若只是拿指尖的火焰点一个烟,付出的代价就像是被风拂过肌肤,若想一把劫火烧毁一个城市,那么付出的代价就是灵魂都被撕碎一样的痛苦和开始崩塌的精神。

而当能力者们出现的时间到了十五年之后,弱小的能力者们还好,强大的能力者,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纷纷出现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

而一旦这个崩溃持续下去,整个社会都岌岌可危。

假如“王”级别的能力者崩溃,他们一旦暴走,其力量足够在《教典》根据契约启动强制自毁之前,让一个城市彻底毁灭。

就在这个时候,“诗女”出现了。

第一位史有明载的“诗女”出现在《教典》缔约之后的第十六年,亦即是背离者与守序者战争的第六年。

那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她的母亲是一个强大的背离者。

在被追杀的途中,她的母亲陷入了崩溃状态,少女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跪在痛苦不堪的母亲身边,毫无办法的渴求她所信奉的上帝,拯救她的苦难。

就在她扑在自残的母亲身上的时候,她的身上忽然开出了无根无叶,孤零零的花。

那是“孤花”,是身为“诗女”的凭证。

在”孤花”盛开的刹那,她的母亲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在孤花盛开的刹那,她的痛苦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诗女的能力。诗女与平常人完全无异,诗女唯一的力量,就是可以代替能力者承担痛苦,她们可以完完全全,将能力者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

守序者也好,背离者也好,他们中最强大的那些到此时已经大多无力再战,而当诗女出现之后,双方立刻转移注意力,开始争夺诗女——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诗女才是真正可以左右这场战争的力量。

这场战争,就这么悄悄的收稍,所有力量都在疯狂的寻找诗女。

每一个能力者都渴望找到属于自己的诗女。

然而诗女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直到今天也是,已知的诗女不到能力者的百分之一。

而现在,尊很清楚,他手中抓着的这个少女,就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诗女。

第三章

而现在,尊很清楚,他手中抓着的这个少女,就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诗女。

——一个诗女站在吠舞罗的酒吧门前,简直比j□jj□j站在市中心赤身裸体还要危险。

吠舞罗是日本现在最大的非官方能力者聚集集团,同时也是全日本最大的背离者集团。

每五个吠舞罗成员,就有一个是背离者,这样的比例,谁听了都会心中一颤。

而尊,被称之为赤王的周防尊,是日本最强大的王级别能力者,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受《教典》约束的背离者。

他很清楚自己所统帅的庞大组织在最底层到了何等程度的良莠不齐,而把一个诗女丢在门口……这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