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晴好大惊失色,拉住他,“不放我走,是什么意思?”

宋峥清道:“请你至少留三天,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他话音刚落,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先生…”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宋峥清脸上的印子吓了一跳,惊骇之情溢于言表,一时竟然忘了下文。

“什么事?”

“人已经带来了。”

宋峥清微微颔首:“我马上过来。”他轻轻挣脱孙晴好,那时他们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看见她清秀的眉如远山黛,手竟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来,手指微微抚上她的面颊,可是动作一做他就知道不对劲,硬生生阻止了自己。

孙晴好的诧异不比他小,她原本的反应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是脚不知怎么的没有动,她竟然微微侧头,像是很享受他的抚摸。

两个人齐齐吓了一跳,她沉不住气,颤抖着声音问:“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可能会对面前这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有任何绮思,可是她的身体却偏偏这样不由自主。

宋峥清微微一怔,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之前就是左手的无名指被情蛊咬了一口,导致他身受蛊毒,沦落到如斯地步。

可是现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缠在指根,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孙晴好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无名指上,亦然也有那么一道鲜红的细线,不知何时出现,

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宋峥清竟然握住了她的手,他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意外之情不比孙晴好少,他低声道:“别担心,我会问清楚的,你先休息一下。”

孙晴好胡乱点了点头,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

第3章 邪门

孙晴好在那里呆坐良久,直到老管家过来,轻声细语道:“孙小姐,林医生来了。”

“什么?”孙晴好一时片刻没有明白。

老管家亲切地重复一遍:“先生请林医生过来了一趟,您什么时候方便见一见?”

“医生…”孙晴好过了几秒就明白了,她低下头,“现在。”

老管家弯了弯腰,去请人进来,那大概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长相和蔼可亲,先是和她问好,却不多嘴,只是问:“孙小姐上一回来例假是什么时候?”

孙晴好说了个时间,那大概是半个月前,算一算时间,现在正好是她的排卵期,极易受孕,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特地来见这个医生了。

那林医生微微一怔:“那药…孙小姐是否需要吃?”

孙晴好冷冷道:“吃和不吃,在于我吗?”

“是的,”没有想到林医生回答得很快,“宋先生吩咐过,以孙小姐的身体为重,如果怀孕,他会完全负责,你大可不必担心。”

“呵,我吃。”

紧急避孕药对于身体的伤害极大,如果是在安全期,孙晴好可能会有犹豫,可是现在她是半分迟疑都不会有,一旦不巧怀孕,事情就会更加麻烦。

林医生也不说什么:“那好,我有中医方子,比西药温和,但是要连吃三次。”

“就这个吧。”孙晴好可有可无道。

林医生点了点头,紧接着却问她是否方便检查一下身体,孙晴好面孔顿时涨红,可是对方是医生,问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还是…算了吧。”

林医生见惯了,温和地笑了笑,问了几个问题,孙晴好也都答了,她开了一些消炎药给她:“按时吃就可以了。”

“谢谢。”孙晴好把药都收了起来,她气虽然气,但是如今理智渐渐回归,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林医生走后,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回到最开始醒过来的卧室里,那应该是一间客房,可是装潢得十分得体雅致,推开门可以看见一大片湖泊,风景秀丽,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地方。

她从公司带走的东西都在,包括她的手机,可是孙晴好摸出手机,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所遭遇的一切只能全烂在肚子里。

谁会没事宣扬自己被人怎么怎么了。

要说起来,孙晴好并不是很在乎那一层薄膜,这什么都不能代表,一直都在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在一起而已,但是被人强行夺走却是另外一件事,关乎尊严。

她不会寻死觅活,因为没有必要,生命远比这来得重要。但是她的愤怒却是无法轻易消磨的。

但是…如今的情况,倒也不能说那个男人骗了她,毕竟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然而蛊这种东西她只是在小说里听过,现实当中怎么都无法相信。

尤其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情蛊。

孙晴好不禁仔细观察自己无名指上的红线,那仿佛是从皮肤下面生长出来的,没有任何感觉,可是鲜红欲滴,像是一道血线。

她心里难免发怵,这玩意儿怪邪乎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孙晴好直到七点多的时候才看到宋峥清,她已经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老管家迎上去问:“先生,吃点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好了。”他竟然不挑嘴,还问了孙晴好一句,“孙小姐吃过没有?”

她当然吃过了。

虽然心情很糟糕,但是身体是不能虐待的,不吃不喝绝食有什么用?因此哪怕食难下咽,孙晴好依旧吃了一碗饭下去。

宋峥清松了口气,自己草草吃了一点,然后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孙晴好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痕迹已经消退不少,看起来没有下午那么恐怖了,但是她依旧闭牢嘴巴,不吭声。

“如果你的情绪稍稍平静了,那么或许我们可以说说下午没有说完的事情。”

“补偿?”

“是。”

孙晴好放下了遥控器,对他讥讽地笑了笑:“对我负责,和我结婚。”她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补偿她的损失,因此她非常恶劣地决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这句话自然也是戏言。

谁料宋峥清沉默了整整三分钟,就在孙晴好想要嘲讽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道:“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孙晴好马上道,“为了那么一件事我要赔上我一辈子,我有病啊。”

选未来的伴侣自然要可靠忠诚,千挑万选才行,莫名其妙因为这件事情就要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处理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出一口恶气,然后忘掉,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孙晴好当时完全不明白宋峥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是完全因为愧疚,更多的是考虑,如果那个人说得是对的,以后他要和孙晴好绑在一起,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她控制在自己的身边。

反正婚姻只是交易,现在用来保命,也无不可。

但是这一切,要等到几天后才能见分晓,究竟是一次性就能解毒完成,还是以后都不能摆脱,这是一个需要时间来回答的问题。

宋峥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我看过你的证件,你姓孙,叫孙晴好,是不是?”

“看过你还问?”

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对宋峥清有这样恶劣的态度了,他稍稍顿了顿,又道:“我姓宋,宋峥清,峥嵘的峥,清白的清。”

这是一个好名字,山清水秀,全给他占了,就好像是孙晴好这一个名字一样,孙也就是sun,在英文里是太阳的意思,晴好亦是相同的意思,因此从前公司里的一个老外非常亲切地喊她“小太阳”。

孙晴好不怎么想接话,虽然她感觉到他似乎有意在和她打好关系,然而她心里憋了口恶气,就是不理他。

这叫冷暴力。宋峥清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倒也不在意,电视里在播放狗血的偶像剧,孙晴好闲着无聊看看,他竟然也没走,默默陪她看了两集连续剧,看到最后孙晴好都看不下去了,啪一下关了电视。

大概沉默了有一分多钟,宋峥清站起来走了,孙晴好松了口气,莫名觉得无形的压力消失了。

想想又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要有压力?心虚的人又不是她。

晚上她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后来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着了,觉得非常平静和放松,一觉睡得格外香,如果她不是朦朦胧胧想要起来上厕所的话。

外头有月光,她窗帘没有拉满,这一下可不就借着月色看到旁边有了个人,她睡到一半直接给吓醒了,尖叫一声差点摔翻在地上,这动静足以吵醒身边的人,宋峥清在一秒钟之内就恢复了清醒,扭亮了床头灯。

孙晴好拥着被子惊恐地看着他,明亮的灯光让两个人一时都觉得刺眼,好一会儿,孙晴好才问:“你想干什么?”

“我,”他微蹙着眉,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也觉得奇怪,“这是客房,我怎么会在这里?”

孙晴好气不打一处来:“这可不就是要问你吗?你偷偷摸摸半夜三更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她抱着胸,十分警惕地后退几步。

宋峥清皱起了眉,过了会儿他说:“我回的是自己的房间。”

“这借口我会信?”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句话换别人说,孙晴好指不定不信,但是宋峥清坦然的态度和语气,让她也不禁怀疑道:“你该不会是认错房间了吧?”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明明是睡在自己床上的。”

“你梦游?”

“也不大可能。”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血线依旧在,鲜红欲滴,他下意识地曲了曲手指,“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我先回去,你把门锁上。”

等到他离开,孙晴好才喃喃道:“门我不是锁了吗…”她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把门给锁上,又把窗帘拉好,这才不大放心地回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晴好和宋峥清两个人坐在床上面对面,谁也没说话,片刻后,孙晴好先开口了:“你这房子,该不会是闹鬼吧?”

宋峥清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肯定是我们自己走过来的。”

“先是你莫名其妙到我那儿,然后是我莫名其妙到你这儿?”孙晴好骇笑,“我宁可相信是你在搞鬼,半夜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你的鬼话!”

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孙晴好心里其实对这件事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但是她拒绝去相信。

宋峥清微微颔首:“你怀疑得很合理,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猜,但是并非是我从中作梗。”

他其实比孙晴好还要觉得此事蹊跷,如果说他进了孙晴好的房间,她没有发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如果孙晴好进了他的房间他却没有发现,却很不正常。

他的警惕心绝没有那么弱,可是偏偏就是这样发生了。

十分钟前他醒过来的时候,怀里就搂着她,两个人相依偎着睡得正香。

这事儿实在邪乎得紧。

第4章 病发

自从出了晚上睡觉的事儿,孙晴好一整天都坐卧不宁,中午睡了个午觉,醒过来就怕又来一回,幸好这次她还是安安稳稳躺在客房里睡觉。

“真是见鬼,睡得居然没有晚上好。”孙晴好揉了揉太阳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心里万分苦闷。

她午睡起来,也无处可去,没有事情做,只能坐着发呆,幸好秀园有一个精致漂亮的私家园林,假山池水,睡莲小桥,竟然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风味。

她不禁暗暗怀疑起来,该不会已经不在京城了吧。这样可不行,她几乎被宋峥清困在了这个地方,还是要想办法离开才行,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恶意,可是谁知道呢。

一般变态杀人狂都一表人才。

她忍不住转悠到大门口,踟蹰了两分钟,她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出去看看,房屋的大门和园子的大门相隔有一段距离,园门外站着守卫,孙晴好还挺怕他会拦着她的,没有想到那个哨兵只是对她行了个礼,就目送她离开了。

就这么出来了?孙晴好将信将疑地走出几步路,没有人来追她。

不远处就是湖泊,放眼望去,沿着湖岸三三两两分布着好些洋房,设计各不相同,她回头看了看路牌,落霞路99号。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名。

孙晴好慢慢朝着湖走,这片湖她在楼上眺望时也曾见过,占地面积越有五百余亩,水面辽阔,如今正是午后,微风徐来,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柳条低垂,在湖面晃出一圈圈涟漪。

可是叫她觉得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任何行人,按理说这样大规模的湖泊,建造得这样美,肯定是公园才会有,但是没有任何游客,平静地像是被人所遗忘。

湖边有长椅,她随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继续思考该怎么办。

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宋峥清这样对待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他是在骗她,她有什么利用的理由吗?不可能啊。

正在她思考问题的时候,她听见了整齐有力的踏步声,一回头她就看见了一列军队正踏着步巡逻,关键是还实枪核弹,她目瞪口呆,一直目送他们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还有军队在巡逻?

孙晴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宋峥清说不让她走,却又随她出入了,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你如果闷了,出来走走也好。”旁边有个声音乍然响起,孙晴好一回头,只见宋峥清立在她身后,皎若玉树。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就那么放心我随便出来,你不怕我一走了之吗?”

他虽然不曾明说,但是从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点都不认为她能走得出去:“你可以在这里随便走走,但是唯有一点要记住——你千万不能提你我之间的关系。”

孙晴好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怎么,你已经结婚了,还是有亲密的女友,不能让她们知道你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不,为了你的安全,”宋峥清在她身边坐下,静静看着湖面,“如果有人知道你可以威胁到我的安全,他们不会在乎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孙晴好一时噤声,半晌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他沉默片刻,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会更好。”

孙晴好明白他并不是推诿之词,她也很聪明,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越好,日后越容易脱身,所以她飞快接口:“行,当我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连你的样子一起忘记。”

宋峥清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不多,这样的笑也实在很细微,说起来也很奇怪,他不苟言笑的样子不会让人想到严肃或者威严,反倒是令人觉得无限苦涩与心酸,他好像有太多太多的心事,太过疲倦了,连笑一笑都没有了力气。

孙晴好忍不住叹了口气,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天朗气清,春暖花开的,加上桃红柳绿,实在是赏心悦目的美景。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

宋峥清显然也在想心事,两个人坐在长椅里各自出神,倒是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其实主要是单方面)的紧张气氛。

孙晴好想,也许等到明天,就会有结果了,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如果不是,更希望这场噩梦能早点结束。

临睡前,宋峥清又出现了一次,他征求她的意见,为了弄清楚之前的事情,能不能在她房间里装一个摄像头。

“就我这里装,你呢?”她反问。

宋峥清道:“自然也是。”

他们都想弄清楚晚上是怎么一回事,孙晴好亲眼看着他把一个微型摄像头装在了一个角落里,如果不是用心去看,她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放心,这里只有这么一个。”他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孙晴好斜睨他一眼,下了逐客令:“你可以离开了。”

宋峥清没有计较她恶劣的态度,嘱咐她锁好门就离开了,孙晴好临睡前想,希望今天不要再出现昨儿那件乌龙的事情了。

很明显,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在床上看昨天的录像,宋峥清也还穿着睡衣,他虽然表情还算平静,但是孙晴好已经郁闷地快吐血了,坦白说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真的很想把枕头摁在他脸上弄死他算了。

录像很快在液晶屏上开始播放,那是红外线摄像头,在黑暗中拍得也很清晰。

大约在孙晴好熟睡后的一个多小时,她居然自己爬起来了,把锁好的门打开,然后宋峥清走了进来,两个人竟然耳鬓厮磨了片刻,然后相拥在床上睡着了。

孙晴好一副被雷劈了样子:“我不信,我,我绝对不信!”她声音都在发抖,“怎么可能!”

宋峥清皱着的眉就一直没有松开,但是他到底是比孙晴好冷静许多,走过去按一按她的肩膀:“别慌。”

“我完全没有记忆,是我给你开的门,这怎么可能!”

“镇定一点,”宋峥清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事出必有因,我们要把原因弄清楚才行。”

“你也不知道?”她狐疑万分。

他摇了摇头:“我去打一个电话,你先收拾一下,等等见个人。”

一个小时后,秀园的飞鸟亭里,一个带着黑墨镜的瞎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孙晴好,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看看究竟谁家的姑娘那么倒霉,被人半路撞了车又被[哔——]了。”那瞎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峥清打断了:“李罡风,说正事。”

那位英俊的瞎子戏谑道:“怎么,情蛊给你带了什么麻烦?”

宋峥清用不偏不倚的语调把事情告诉了他,听得他夸张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手里的茶泼了自己一身:“笑死我了,真是如此?”

孙晴好和宋峥清谁都没理他,他自己乐呵了半天,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这是很正常的,情蛊之所以是情蛊,就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夫妻恩爱,一生不弃啊,恭喜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