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为何?”

“若说二皇兄杀谨言,乃是与谨言会面时所为,那么他杀慎行灭口,大可不必自己动手,还摆出那般破绽百出的自缢模样。以他的身份,要处死一个小小宫婢,岂不易如反掌?根本无须大费周章。”青翊分析道,“另外,那暗道也有些奇怪之处。”

上官紫燕不解地问:“有何不妥?”

“本来宫中这种应急密道甚多,为给皇家关键时逃生之用,且为避人耳目,大都不会建于正殿,而是择临近不起眼处,在谨言或慎行房内并不足为奇。但这两个房间中,何以相距如此近,便设置两个出口?我今日仔细观察,发现通往谨言房内一段路很新,更像是挖通不久。”

上官紫燕闻言面露诧异:“你言下之意,暗道原本只有慎行房内入口,至浣衣局附近的井旁,而另一条路,则是后修而成?”

“那段暗道并不长,亦非什么大工程,几日足矣。”青翊想了想,“我幼时住于翊祥宫,那两个房间未曾有人使用,是我这番重返宫中后,谨言和慎行才搬了进去,也就是说,有人知我回宫日子,在此之前布置好暗道,以便谨言、慎行二人出入。”

“说到底,究竟是否二皇子所为?”

青翊不确定地摇摇头:“在未有更多线索之前,尚不能定论。”

上官紫燕轻叹一口气,依偎进青翊怀中,汲取着片刻的温暖。眼前迷雾重重叠叠,有种愈想要挣脱出来看清真相,却愈在这复杂的阴云中徘徊不尽,越陷越深的无力感。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第二日青翊并未带上官紫燕去往皇上寝宫,而是在翊祥宫等候钱思仁的到来。正午刚过,钱思仁便如约前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兵士打扮之人。那人低着头小心步入殿中,待看清他面貌,上官紫燕不禁欣喜唤道:“白师兄!”

几人打过招呼落座,青翊又重为钱思仁与白清远做过介绍。上官紫燕已端了茶水上来,分别摆放至各人面前。

“白公子乔装至此,二皇兄那边可有怀疑?”青翊转向钱思仁问。

钱思仁不紧不慢端起茶盏,品了口茶,唇边扬起一丝浅笑:“二皇子今日也未出现在皇上寝宫,因此带白公子出来很是容易。”

“那便奇怪了,二皇兄不是每日必紧盯父皇处举动吗?”

“听说正因丢了金锁,在自己宫中大发雷霆,遍地寻找。”

上官紫燕在旁问道:“他会不知金锁遗落在了慎行房中?”

“许是为了避人耳目,假作丢失,弄得人尽皆知,届时即便在别处发现金锁,他也可说是被人偷去,一概不知,推脱得一干二净。”钱思仁接过上官紫燕的话。

“二皇子可是做了何事?”白清远似从他们对话中听出些许端倪,“为什么要寻金锁?”

紫燕将金锁来历及宫中发生之事,从慎行之死,到探得暗道,都与白清远叙述了一番。结尾补充道:“但目前尚不知二皇子是否为真凶。”

白清远点点头:“查案并非我所擅长,可有何处我能帮上忙?”

上官紫燕忽而想到昨晚与青翊的对话,她看了看青翊:“青翊确有一事,需要白师兄你相助。”

白清远亦将目光转向青翊:“尽管开口无妨。”

“白公子可听过铁骑将军之名?”青翊问道。

“铁骑将军谈不屈?”

“不错。”青翊继续说下去,“我眼下需寻到他,请他出面,帮忙说服朝中一些握有重兵的武官,在未有兵符的情况下,得以与二皇子和倭国势力相抗衡。但自谈将军隐居后,便难以找到他的踪迹,不知可否借用名医山庄之人,四下打探一下消息?”

白清远露出颇为疑惑的神情:“用名医山庄之人不成问题,可这寻找谈将军,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询问紫燕不是更为便捷吗?”

众人随着白清远的话语,视线顿时都集中在上官紫燕身上。上官紫燕指着自己,莫名道:“我?师兄可是开玩笑?我怎会知道谈不屈将军下落?”

“是啊,小燕子如知晓,早就说出来了。”青翊亦不解地开口。

“紫燕你比我和师父在一起时日长,会不知他老人家情况?”

“师父?”上官紫燕呆呆反问,“又关师父什么事?”

青翊却仿佛已经了然:“白公子是说,你们的师父,便是谈不屈将军?”

白清远肯定地颔首:“家父与谈将军有些交情,当年谈将军在战场上身负重伤,险些送命,是家父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因此谈将军归隐后,同家父仍偶有书信往来,家父也是因为这般,才送我至谈将军处,习了几年武,但不承想,谈将军还收了紫燕这个徒弟。”

“难怪堂堂名医山庄继承人,会去和一村中老者习武。”青翊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上官紫燕,“小燕子,你确定你这身‘半碗水’的功夫,真是和谈将军所学?”

“我习武时总贪玩,未能习得师父真传。”紫燕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再者说,我怎知师父是这般了不起的人物?”

“你同谈将军习武多年,竟不清楚他姓名、身份?”

“我一向只叫他师父,师父也从未说过自己的事情。”上官紫燕回忆道,“当年我去邻村的小溪中摸鱼,师父正巧也在此钓鱼,他说我吓跑了他的鱼,尚年幼的我一时气不过,打翻了他的鱼篓,放掉了所有的鱼。谁料师父不但没有生气,还拿了饼给我吃,说觉得我与他甚为投缘,为了补偿他的鱼,叫我跟他习武。我那时并不明白何谓习武,回家告知爹娘后,他们觉得调皮如我,习武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我便开始在师父那里学习了。”

青翊牵唇而笑,眼前似乎能浮现出幼时古灵精怪的上官紫燕模样:“你还真乃有福之人,误打误撞也能拜了谈将军为师。”

“那谈将军现在何处?我立即派人去寻。”钱思仁沉声道。

“我走时,师父仍住在原来的村子中。”

“我认得师父住处,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回去先差人再查看一下,若师父还在,我走上一趟便是。”白清远主动承担下来。

青翊略一思索:“我也觉白公子去比较好,他毕竟与谈将军相熟,若思仁你的人贸然前往,恐谈将军不会答应帮忙。”

“此言也有道理,我们就等候白公子消息了。”钱思仁应道。

谈不屈一事有了眉目,几人顿觉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再交谈起来,气氛亦轻松了许多。又闲聊片刻,白清远方起身告辞,回去安排寻找谈不屈。钱思仁则如来时一样,送了白清远出宫去。

待二人离开,正欲收拾东西的上官紫燕却对着几个空杯盏出神。青翊见状疑惑问道:“小燕子,在想些什么?”

“青翊,你可是曾说,钱大人惯用左手?”

“确实如此,他自幼便有这习惯。”

上官紫燕盯着钱思仁方才用过的茶盏,喃喃似自语般道:“可是好生奇怪,以前我住在师父那里时,隔壁亦有个人惯用左手,他每次前来做客,茶盏摆放方向皆与用右手之人不同,且他家中诸多物品,为方便使用,也明显不同于常人,为何我上次去钱大人办公之用房内,却未发觉相异之处?”

青翊闻言神色一滞,深邃的眼眸中一抹凝重之色渐渐会聚。良久,他才沉沉开口:“小燕子,我们可能从始至终忽略了一些尤为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苍凉,恰如这初冬凛凛冷风,吹得人遍体生寒。

距京城五里的松林中,虽浸染了冬日的严寒,却也只有少许松树枝叶微微泛黄,大都依然苍翠挺拔,傲然而立。高大且密实的树木,遮去了冬日里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光。从中间穿林而过的官道之上,也因树影斑驳,显得冷清阴郁。

“驾…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这一片静寂,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打马而来,尽管匆匆赶路,却仍清爽如一抹旭日。

林中微风骤起,吹得树枝左右摇摆。白清远坐在马上,四下望了望,又将目光复调回到眼前道路上,只是手中扬鞭似乎更急。虽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在周围隐隐浮动,但他未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于是,他紧了紧身后的包袱,继续前行。

忽然,从官道一旁的密林中无声地伸出一支吹筒,因被松树遮蔽,只露个手指粗的筒尖和一双冰冷麻木的眼睛。那双眼半眯起,凝神注视着白清远的身影,仿佛一只等待捕获猎物的猛兽。他将吹筒缓缓凑至唇边,瞄准浑然未觉的白清远。

噗的闷响,竹箭应声而出,划破凝滞的空气,凌空射向马上的白清远。箭头上镶着的金属,穿过几缕阳光时,闪动刺目的光泽,依稀可见上面暗黑点点。

白清远似乎亦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稍一侧身,但要躲闪已来不及。虽未正中心脏,箭还是没入他侧身。他忙用手一握,衣袍上顿时渗出鲜红的血迹。白清远在马上一摇晃,整个人跌落下来,几个翻滚之后,掉下左侧不远处的山坡,只闻树枝一通乱响,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吹箭之人这才自隐身之处走出,行至白清远落马处,站于山坡旁端详。一排排林立的松树遮住视线,难以看清山坡究竟有多高,可坡上树木丛生,尖石突立,滚下去即便是不死,也定伤得不轻。更何况,白清远还中了涂有剧毒之利箭,想必不见尸首,人亦上了黄泉路。

思及此,他将吹箭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依旧是那幽暗石室,甚至两张相对而坐的面孔都不曾改变。

“上次你送来消息,言及他们已去寻找谈不屈,现今结果如何?”南玄礼问话中流露出些许急切。

另一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忧:“去寻谈不屈之人,我已处理,根本不会到达谈不屈处。”

南玄礼闻言,神情才略有松懈:“那便好,你早说有所准备多好,害我虚惊一场。”

“欲成大事者,怎会因这点意外便自乱了阵脚?”对方望着南玄礼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但却被他掩饰得甚好,面上维持着平静自若,“不过,既然三皇子那里已开始伺机而动,我们也该加快些步伐,你进行得如何?”

“朝中群臣依然如故,握有兵权的武将们,没有兵符恐难以调遣。”

“这不用你说,我亦明白,只是太子顽固得很,怎样都不肯说出兵符下落,他如此做,想必是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过也无妨,没有了谈不屈这条路,三皇子同样无法用兵,唯今之计,便是动用倭国兵马,围住禁宫,逼群臣归服,使太子认清大势已去,让位于你。”那人想了想又道,“届时三皇子亦无力回天,你便可一举除掉太子与三皇子,以皇上身体不适为由,顺水推舟继位。”

“倭国已差人传了信,他们的人,十日内必可到达京城外。”

“十日。”另一人重复道,“告诉他们,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南玄礼狂妄一笑:“何变之有?我就不信三弟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大局未定前,万事需谨慎。”

“你太多虑了,有我们二人联手,坐拥天下岂非指日可待?十日,至多再需十日,我便是皇上了,哈哈…”

南玄礼愉悦而满足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石室之中。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成功中的他,却并未发觉,坐于他对面之人,始终默然看着他的举动,无意识地以手敲击着石桌,唇边噙着一丝望不出深意的轻浅笑容。

烛火摇曳间,似乎另有一番风雨,在这十日间待机生成。

“我定要去一趟!”

“不可,我不能同意让你去涉险。”

钱思仁还未步入翊祥宫大殿,便听闻里面传出一阵争执之声。他脚下并未停顿,笑着走进殿中,朗声招呼道:“我可是来得不是时候?”

“思仁,此言差矣,你来正好,也帮我劝劝她。”青翊面容中显出几分无奈。

“哦?”钱思仁闻言挑眉,又望了望瞪着双眸一脸不妥协的上官紫燕,“少见你二人有闹僵之时,究竟所为何因?不妨说来听听。”

上官紫燕抢先急道:“白师兄出发去寻师父,人走了四五日,都还未见丝毫消息,我担心他路上出了事,想出宫去探看一番,青翊就是不肯。”

“眼下危机四伏,谨言、慎行已死,尚不知是否会有人对你不利,我又怎放心让你离开我身边?”

“紫燕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白公子许是急于赶路,才没同你们联络。”钱思仁安抚上官紫燕。

“不会。”上官紫燕摇了摇头,“我了解师兄,无论怎样,他皆会传信来报平安,断无可能如现在这般音信全无,肯定是遇到了麻烦,我要去亲眼确认一下才好。”

“不管你如何说,我绝不应允此时让你离宫,唯有留在翊祥宫,于小燕子你来说,才是最安全之处。”

“若我执意要去,你能奈我何?”上官紫燕不服气地看着青翊。

青翊凝视她片刻,缓缓沉声道:“我会不惜动手来阻拦你,小燕子,你理当知道,凭你的功夫,并无半点胜算,我劝你还是莫要尝试为好。”

“你…”上官紫燕为之气结,怒视青翊,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愤然哼了一声,索性别过脸赌气不再开口。

钱思仁打破了上官紫燕与青翊之间的僵局,插话进来道:“紫燕,休怪青翊,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我同他自幼结识,他一贯处事洒脱淡然,还未见他如此在意过何人,足见你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

上官紫燕面色有所缓和,又侧目偷偷扫了青翊一眼:“我当然明白他是为我着想,但我同样不放心白师兄那边,更何况,白师兄此行,身系宫中形势和青翊的成败,我岂能等得下去?”

“原来你二人乃相互关切至深,方会有此争吵,倒让我这孤家寡人心生羡慕。”钱思仁笑道,“其实,紫燕如真要出宫去看看,也并非完全不可。”

上官紫燕面露希冀之色,青翊也关注地忙询问:“思仁你有办法?”

“你所忧虑,无非是紫燕的安全,莫忘了,我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既然这样,何不将保护紫燕的任务交与我?我带她出去,再将她平安送回便是。”

青翊迟疑道:“思仁你愿帮忙自是最好,但你公务繁忙,怎好意思劳烦你?不然你派暗影护送小燕子即可。”

“这…暗影近期不在宫中,被我差往别处做事去了。”钱思仁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紫燕对你而言何等重要,我需亲自保护,方能安心。”

“思仁此言,看似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就暂将小燕子交给你了。”

“你可是同意了?”上官紫燕扯着青翊衣袖,欣喜而问。

“有思仁在,我便可放心,小燕子,你莫要给思仁多添麻烦。”青翊叮嘱,上官紫燕连连点头应允。

“不知紫燕你打算何时动身?今晚我执勤结束离宫时,带你一同出去可好?”钱思仁问。

“还要等到天黑?”上官紫燕急切道,“不能白天就走吗?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小燕子…”青翊示意她不要强人所难。

“不要紧,紫燕的心情我能理解。”钱思仁接过话来,“白日虽不若夜晚隐蔽,但紫燕稍加乔装,也并非难事,我看这样,我立即回去安排一下手中事务,紫燕你也略作准备,一个时辰后我再来,带你出宫去。”

“好,就如此说定。”

待钱思仁离去,上官紫燕良久望着门口方向,轻声问道:“是否这般做,便可以了?”

青翊上前,从身后拥她入怀,二人用心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与温度,丝毫不见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抚了抚上官紫燕耳边的黑发:“此乃最后一试了,只苦了小燕子你。”

“说这些做什么。”上官紫燕转身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肩头,“你、白师兄,哪个不是以身犯险?你们能做的,我亦不会惧怕。”

“小燕子,你定要平安。”青翊温柔的声音在上官紫燕耳畔响起。

上官紫燕在青翊怀中仰头望他,伸手抚摸他俊朗脸庞,坚定道:“那是自然,我们还要离宫,一起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你也不许有事!”

青翊紧紧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贴在唇边轻吻,如念咒语般轻喃:“我们约定好。”

钱思仁如约返回,并带来一套兵士衣装,让上官紫燕换上。如上次白清远一般,上官紫燕扮作个兵卒,跟在钱思仁身后,在青翊的目送中,离开了翊祥宫。出宫一路行来很顺利,守卫皆认识钱思仁,并未遇到盘查,更无人会注意一个小兵卒。上官紫燕低着头前行,二人很快便离了禁宫,来到城中大街之上。

上官紫燕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感觉外面的轻松与宫中的压抑大相径庭。她朝钱思仁笑道:“我认得去往刑部道路,自己去找哥哥便可。”

“不妥,我答应过青翊保你平安,定会寸步不离跟随于你,直至回宫。”

“那好,我们快些走吧。”上官紫燕也不同钱思仁争执,转身便要往刑部方向快步而去。

“先别忙。”钱思仁拦住她,“近日二皇子不知何故,又在城中部署,加派了许多巡视人手,离宫后你这般打扮走在街上,反更易引来巡城士兵关注,未免节外生枝,还是谨慎些为好。”

“我们要怎么做才是?”

钱思仁道:“不走大街,我认得一条小路,亦通往刑部,且还要更近一些。”

上官紫燕双手一摊:“就按你所说,京城道路我不甚熟悉,更遑论小巷。”

“随我来。”

在钱思仁带领下,上官紫燕和他左穿右绕,便离了热闹的街市,越行越发僻静。眼下所处,俨然是掩藏在繁华京城之中被遗忘的一隅,不见人迹。

“我们这是在何处?离刑部尚有多远?”上官紫燕四下望了望,忍不住开口询问。

“就快到了。”走在前面的钱思仁头也未回。

“可我为什么总觉得此非前往刑部的方向?”

钱思仁忽然驻足,回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上官紫燕,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你算说对了,因为我们根本不是要去往刑部。”

在钱思仁转身前,上官紫燕自然也看到在他面前路已到了尽头,前面一堵墙壁挡住去路,成为一条死巷。空旷的小巷之中,唯有他二人相对而立。上官紫燕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警惕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无须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钱思仁唇边牵起冷笑,“至少现在还不会,你是我手中重要棋子,只是请你先去个地方做客,暂待上几日罢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

“等我既成大事之后,你便可知晓,不过,那时也是你上黄泉路之时。”钱思仁略作停顿,又冷冷补充,“放心,你不会寂寞上路,你师兄已在那边等你,届时还有你心爱之人相伴,我定会好心成全你们。”

钱思仁说罢,飞快出手,既狠又准地击在上官紫燕后脑。上官紫燕尚来不及出手反应,便觉眼前一黑,脑后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向后倒去。钱思仁敏捷地接住她,将她拦腰抱起,飞身跃上一旁的墙,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小巷中依旧安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入夜,京城中繁华依旧,但今日城中,似乎不如面上那般平静。皎洁的明月并未现身,而是躲藏于厚重的浓云之下,满天星辰,更是全然不见踪影。空气中透出潮湿味道,丝丝阴冷穿过衣衫,直入骨缝,看来是在酝酿今冬的第一场雪。

京城的街巷人影晃动,若仔细望去,相比平日路人有增无减,且即便是远离了喧闹的小巷子,亦偶有脚步声隐约传来。只是掩藏在一片灯红酒绿下,无人会详加琢磨。

钱思仁匆匆走入翊祥宫,面色焦急而内疚。大殿中灯火通明,青翊正不安地踱着步,等候上官紫燕归来,见唯有钱思仁入内,不禁眼中眸色一沉。

他向钱思仁身后望了望,确定并无上官紫燕踪影,才急切迎上前问道:“思仁,怎只你一人,小燕子人在何处?”

钱思仁凝重地摇摇头:“我们出宫以后,本是很顺利,不承想在街口处正遇宵小闹事,官兵缉捕,两方人马交手,加之路经的百姓,混乱不已,将我与紫燕冲散开来,我眼见她被挤入一不远处暗巷,有个身着布衣之人随后跟了进去,可待我穿过人群赶至,巷中已空无一人。”

“你是说,小燕子失踪了?”青翊大惊,双眉紧锁。

“恐怕正是如此,我之后又马上赶往刑部询问,紫燕也并未去过。”钱思仁略作停顿,长叹一口气道,“我愧对于你,答应过要帮你保护好紫燕,却未能带她平安而回。”

“这也不能怪思仁你,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小燕子可能会遇到何事。”青翊负着双手,重又在屋内踱起步来,只是这次步伐中,似多了几分沉重与焦虑。

“我所见那人,定是瞄准紫燕跟踪许久,绝非一般劫财小贼,否则他不会连紫燕人都劫走,且紫燕本身会武,能够在我赶至前这样短的时间内,制伏紫燕并轻易将她带走,无上乘功夫,怕是办不到。”

“但紫燕平日与人无仇,又怎会有高手掳了她去?”

钱思仁提醒道:“若此人针对你,便可说得通了,你莫要忘记,宫内亦有不输给江湖人的大内高手。”

“思仁你言下之意,此事乃二皇兄派人所为?”青翊望向钱思仁猜测。

“我虽无法确定,却不能不作此怀疑。”

青翊忽而停了脚步,拂袖定然道:“不行,我得去二皇兄处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