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重重“哼”了声,他心中是有数的。觉得差不多了,也就扔了鞭子。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夫人将众人都遣散。

顾旭起身,去扶自己父亲,顾晏则扶母亲。奈何大夫人心中还暗怪着儿子,生他的气,所以顾晏手才碰过去,就被大夫人打开了。

顾晏想了想,也就没再管。

方才不过老国公本能间的异常举动,却让顾晏心中存了疑惑。

带着这个疑惑,顾晏一路缓缓回了于归院。

柳芙站在院门口等着他,瞧见人回来了,忙迎过去问:“怎么样?你可挨打了?”

“我无碍。”顾晏怕妻子担心,挽起她手,两人一并往院内去。

顾晏挨了大夫人一巴掌,半边脸颊还稍稍有些红肿。方才柳芙正替他敷药的,却有人来说,大老爷大夫人在老国公那里出了事情,所以顾晏药敷了一半,赶着过去了。

“还疼不疼?”继续帮丈夫敷了药后,柳芙在他脸颊上吹了吹,倒有些心疼。

“这点伤,不算什么。”顾晏本来也不在意母亲打自己。

她老人家心中有怨,怎么打自己都成。只要这怨气不撒在妻子身上,他受点皮肉之苦,是无碍的。

“你在想什么?”见他似是出神,柳芙好奇问了一声。

顾晏的确在想着心事。

前世他会试殿试高中不久,便授命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查一桩贪污案。功成之后回京,陛下借着重赏叶千荣的机会,也赏了他异姓王的爵位。

叶千荣是他大嫂叶氏的庶出兄弟,却因叶府内乱,而于数年前逃去了北境之地。

他于北境御敌,立功无数。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受封大将军一职。

他一回京,风头便是盖过他的两位兄长。

前世的时候,顾晏就心中明白。封叶千荣为大将军,授其大将军的军印,乃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知道叶千荣与如今的叶侯爷不合,而顾家又与叶侯府乃是姻亲关系。所以,皇后授叶千荣军权,想借他的手来杀顾家的威。

陛下阻止不了皇后,便只能立即提拔他起来,授他实权,与叶千荣抗衡。

以前他只以为,是陛下想提拔他来对付皇后一党,也没往别的方面想过。不过后来的种种,他倒是隐隐有了些别的想法。

顾家四个兄弟,何以陛下只亲信于他?

顾晏心中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过,他又觉得猜测得似乎不对。总觉得,哪里出了些问题。

顾晏垂眸想着事情,柳芙便也不打搅,只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他想着事情,她心里也想着事情。

柳芙左手捏着右手,其实心中隐隐存了一个念头。

让他夹在母亲与妻子中间,她也感到非常抱歉。

这些日子来,自从小姑出了事后,她心中也万分压抑。

一个人如果过得不快乐了,总是会想要逃避的。

她承认她很怂,也很自私……

*

真正为了顾家好,为了顾旻这个大小姐好,这个孩子,也是留不得的。且不论这个孩子是谁的,是林续有的也好,是嬴鸿的也罢,总归是不能留。

大夫人冷静下来细细想过后,同意让女儿打掉这个孩子。

马大夫是家里人,他是二房马姨娘的叔父……顾家的事情,也都没有瞒着他。顾旻打胎这件事,自然是完全交给了马大夫。

女子打胎,本就是十分伤身子的事情,一个不小心,身子一辈子亏损也是有的。

马大夫一再小心配药,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顾旻肚子里的那块肉,始终出不来,她疼得在床上来回打滚。

陪在身边的几位夫人并奶奶,都跟着急出了一身汗来。

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跟婆子在,其他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急得满头是汗,她冲出去,到外间,一把揪住马大夫衣领,“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马大夫也是吓得冷汗涔涔:“夫人,老朽是按着传统的落胎配方配的药,大小姐这种情况,老朽也不明白。夫人,大小姐保命要紧,还是赶紧出去请别的大夫来。”

“都这个时候了,去哪里请大夫?”大夫人急得握紧双拳,骨节发白,“你行医多年,又是府上的老人了,曾经顾家落难的时候,你也是跟着一道去吃过苦的。马大夫,旻姐儿小的时候,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啊,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马大夫说:“大夫人,老朽并非擅长这些。真为了大姐儿好,还是另外请了大夫来吧。再晚一些,怕是……”

听着内室的哭喊声,马大夫重重叹息一声,后面的话,也不敢说。

柳芙站在门口,听着屋内小姑的哭喊尖叫声,她扶着门框的手渐渐攥紧。

“婆婆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忙请一个大夫来。”一边说,柳芙一边走了进去,她此刻表情严肃,目光坚定望着自己婆婆。

“你?”大夫人迟疑。

此时此刻,她也不过是一个担心爱女会随时丧命的母亲而已。

柳芙亲眼见过她动手打自己夫君的样子,也厌过她不分是非黑白,怨过她偏心。但是此刻,柳芙见她已经隐隐有皱纹的脸上毫无形象的挂满泪水,柳芙到底还算是理解她的。

她想,若是自己出了事,自己娘肯定也会这样担心。

柳芙道:“时间来不及了,回头再说。”

救人要紧,柳芙直接亲自去了一趟齐家医馆。

柳芙亲自出面,齐明茹自是会来的。

齐明茹的母亲是妇科圣手,而她如今也从母亲那里学了个七八成。所以,救顾旻一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齐明茹淡定从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柳芙一个人下来。

柳芙给她打下手,两个人配合得好,不到半个时辰功夫,便替顾旻止住了血。

呆在外间的几位夫人并奶奶,渐渐听不到内室的哭声后,个个都十分紧张,生怕顾旻会出事。

等齐明茹撩帘子出来的时候,一窝蜂全都挤过去问:“齐大夫,怎么样?”

“已经睡着了。”齐明茹一如既往淡定,面对权贵,也没有攀附畏惧之心。

“那就好,那就好。”

正当都拍胸脯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齐明茹说:“孩子还在,大人气血亏损,怕是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你说什么?”大夫人愕然。

齐明茹对上大夫人的眼睛,表情严肃认真:“若是你们想打掉那个孩子,也行。那么,连顾大小姐的性命也一并奉送上吧。”

“你的意思说……”大夫人浑身发抖,“旻姐儿的这个孩子……打不掉?”

齐明茹微垂了眼眸,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了些,点点头说:“嗯。”

“娘,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险些要崩溃了,“到头来,孩子没打掉,旻姐儿还吃了这样的苦。娘,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公公他……不会真的要杀了旻姐儿吧?”

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紧紧咬着牙关说:“国公爷那里有我在,我好歹也是公主,他不敢如何。旻姐儿这阵子好好养着先,等过了这风头,送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好。”大夫人抹泪。

老夫人望向齐明茹,握住她手说:“今儿多谢你救了我儿一命。”

齐明茹略微矮了下身子,稍稍行了一礼说:“老夫人客气了,行医救人,乃是我的本职。”

老夫人想了想,又道:“府上还有一位待产的孕妇,虽则说也请了稳婆在,但女人生孩子,终归是有危险的。你若是愿意的话,能不能在府上多住几日?”又望向柳芙,老夫人倒是体贴小辈,“我看得出来,你与小芙姐妹情深。恰好这几日,你们姐妹也可以叙叙旧。”

“多谢老夫人。”齐明茹接受了,又道,“那也正好,大小姐若是有什么反复,我也可以再来瞧瞧。”

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你真是个好孩子。”

齐明茹只抿了下嘴,没再说话。

姜氏一直都住在老夫人福寿堂旁边的跨院,老夫人带着齐明茹一道过去,也让她住在那里。

柳芙许久未见齐明茹了,既然有这个机会多相处,自然不会放弃。

姜氏听说来了客人,立即出去迎接。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圆滚滚的,大得有些吓人。

扶着腰,由丫鬟搀扶着,站在门口。

柳芙也有些日子没来这里与姜氏说话了,乍一瞧见她肚子大了何止一圈,也有些吓着了。

“这才不到一月的功夫,怎么大了这么多?”

姜氏笑道:“是啊,好像都是这样的。我生连哥儿的时候,最后一个月也长得快。”

她望着齐明茹,笑着上下打量。

柳芙介绍道:“姜姐姐,这位是齐姑娘,我自小的手帕交。她也是一位大夫,这些日子,怕是要与你为伴。”

姜氏忙热情迎着人进去说:“老夫人真是体贴我,其实我没事的,害得齐姑娘要费心了。”

齐明茹望了眼姜氏住的小院,与国公府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布置得素净雅致,倒像是以前富阳的时候,普通人家的院子。

姜氏坐着陪齐明茹说了几句,她也通透,看得出来齐明茹与柳芙姐妹俩有话说,便称自己累着了,先进屋歇着去了。

从姜氏屋里出来,丫鬟请着齐明茹柳芙两个去了齐明茹暂住的屋子。

“那个孩子……真打不掉?”只有姐妹两人在的时候,柳芙认真问齐明茹。

齐明茹抬眸掠了她一眼,这才轻轻点头说:“不是所有的胎想打就能打得掉的,顾大小姐的状况十分不好。打掉孩子,怕是她的命也难保。”

“我是大夫,不是刽子手。我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柳芙点点头:“你做得对。”

“你呢?姐姐。”齐明茹挨着窗户坐下来,望向对面的柳芙,“姐姐你似乎过得并不好,你不开心。”

柳芙笑着,微垂着脑袋,笑容有些酸涩。

“其实你姐夫对我很好,但大宅子里,并不是只有夫妻两个相处。事情多了,难免不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柳芙原是想装着自己其实很好的,不过,想着齐明茹与自己亲妹妹也无二样,也就不再装了,只说,“我与府里头旁人关系很好,只是因为小姑的关系,近来与婆婆关系有些僵。”

齐明茹微蹙了下她秀气的眉,喝了口丫鬟上来的茶后,才说:“姐姐如今嫁了人,且是嫁到了这样的勋贵人家,很多事情,我本来是不好说的。只不过,你我从小姐妹情深,我见你不高兴,总也得开导几句……”

“若是话说得不好听,姐姐勿要怪我。”

柳芙笑着:“我拿你当亲妹妹,再不好听的话,你也是为了我好的。既然是为了我好,又何来怪罪之说?”

齐明茹点了点头,说:“这京城里的贵人很多,随便一砖头砸下去,十个有至少六七个非富即贵。其实看得久了,觉得那些富贵人家也就那么回事。”

“你又不低贱,又没做错事情,何必畏惧强权?”

“很多时候,你越是迁就,旁人就越是欺负你。你错了,就认错,没做错,就把头抬得高一些。我虽没见过多少世面,但总归也知道,旁人再怎么作践你,你也不能作践自己。”

“活着为了什么?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处处受气的吗?”

“旁人我不知道,但是姐姐你……”齐明茹眉心微微蹙,一双眼睛蓄着水意,看着面前的少妇,似是有惋惜,也似是有同情,“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你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姐姐从小跟着柳叔父一起做生意,七八岁就可以自己打理一间铺面,你是有行商的天赋的。曾经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抱负……”

“若是姐姐如今的理想便是相夫教子,便当明茹今儿的话没说。”

齐明茹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柳芙心上。

许是前世奔波疲惫得太累了,做生意艰难,父亲又惹上官司,她没一个可靠的人……

所以重生后,她便放弃了所有自强奋发的念头,只想赖在某人身边,享受他给与的荣华富贵。

她几乎是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如何讨好他、讨好顾家每一个人上,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把手给我。”

正当柳芙沉思的时候,齐明茹朝她伸出手去。

“做什么?”

柳芙虽是这么问,却还是伸出了手去。

齐明茹指腹搭在柳芙腕上,搭了会儿后,才缓缓抬眸看过去……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见齐明茹似是有话说,柳芙倒是担心起来,“我前阵子病了一场,但很快就好了,难道留下了什么病根?”

第67章

齐明茹淡定从容收回手来, 动作不急不慢,面上也一如既往沉静,柳芙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怎么了?明茹……莫非我身子有什么不好?”柳芙倒也担心起来,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前些日子,我病过一场。不过, 当时有从外面请了大夫来府里瞧,那大夫也没说什么。只说,是吓着了, 吃些药调理着就是。”

“病得也不久, 没有几天,我就好了。难道……那个大夫撒谎了?”

柳芙忽然想到她婆婆来,于是各种不好的想法都涌了出来。

那次她病了, 婆婆坚持不肯放马大夫来给她瞧病。那外面请的大夫, 会不会也有婆婆那边的人打过招呼,不让他给自己好好治病?

许是这些日子来,柳芙瞧见的腌脏事情太多, 就导致她胡思乱想了。

“你别乱担心,我想, 那个大夫也是没有骗你的。”齐明茹轻轻抬着眸子, 看着坐在对面的柳芙,她沉默了会儿, 才说, “你体内有寒气, 没有调理好。刚好这些日子我留在府里,会帮你调理的。”

听齐明茹这样说,柳芙倒是彻底松了口气。

“那就好……没事就好。”柳芙笑着,“我身子一惯强健,鲜少生病的。想来也是,不过就是病了一场,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齐明茹却皱眉,提醒她说:“女子属阴,男子属阳。亏姐姐小时候还去过我家听我娘讲过课呢,怎么就忘了?你以为不常生病,身子就是好的吗?你往后还是注意些饮食,比如说,生冷的东西,就算是在夏天极热的时候,也不能吃。”

“还有,经期的时候,需要多喝热水。平时,也要多吃些补气血的食物。”

“最重要的,你需要调理好心情。顾家的这些糟心事,你也不必想得太多。多思伤身,你且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好好好,我记住你的话了。”柳芙倒是笑起来,“知道你从小就医德心重,对自己的每一个病人都尽职尽责。是我不好,明明跟着伯母学过几天医,竟然还不晓得好好调理身子。”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按着你说的,好好注意。”

齐明茹抿了下嘴,这才说:“你记着就好。”

齐明茹之所以这样着急,也是因为柳芙身子寒气重得比较厉害的原因。或许,她也是有些着急了。

这几日,齐明茹留在福寿堂的跨院儿里,与姜氏作伴。而柳芙,每天都会去姜氏那里,陪着一起说话。

她们三个都是小地方来的,又都在富阳生活过挺长时间,说起话来,自然投机。

没几天,姜氏便诞下一名女婴。

最近顾家发生了很多事情,就没有一件是省心的。姜氏生的这个闺女,倒是让老夫人窝心的喜欢。

“这小丫头,长得真是好看。”老人家抱着孩子,望着裹在襁褓里胖胖的女娃,笑得嘴都合不拢,“可想好了名字?”

姜氏躺在床上,尚且清醒。

“还没有。”姜氏声音低低柔柔的,“她的父亲……还没替她想好名字。”

又说:“老夫人,要不您替囡囡取个名字吧?”

老人家抱着孩子,沉沉叹了口气。

“说起来,她也是我的重孙辈,身上,也流着朱家的血。”老夫人想到她一出生,就不能有个完整的家庭,也是怜惜,更将人抱紧了些,“大名还是让她父亲取吧,我就先给取个小名。叫……安淘,希望她长大后,该安静的时候安静些,该活泼淘气的时候也活泼淘气些。”

“多谢老夫人赐名。”姜氏撑着身子卧坐,微弯腰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忙说:“一家人,你无需这样多礼。”

旁边伺候的婢女,忙扶着姜氏躺回去。

姜氏笑得婉约:“我无事。这一胎,比生连哥儿的时候顺利得多了,也是亏得您老人家请了齐大夫这样好的大夫来。她开了方子让人熬了药给我喝,我生安淘,一点力气都没用。”

齐明茹稍稍颔首,表示不敢受这个称赞。

老夫人看向齐明茹,上下好一番打量她。

齐明茹生得明媚清丽,容貌虽谈不上娇艳,却也是脱俗的。

“真是没有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今年……才十七岁吧?”老夫人一边问,一边将安淘递给奶娘抱。

奶娘接过安淘,送到了姜氏身边。

齐明茹不卑不亢,见老夫人问自己的话,她稍稍施一礼,而后回话说:“回老夫人的话,民女正是十七。”

“有规矩,有礼貌。”老夫人说,“在富阳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

齐明茹道:“兄嫂早些年就来京城了,家父去得早,我娘也不管事,所以,我也挺早便跟着兄嫂来了京城。”

老夫人又问:“看你这么懂规矩,想必是你娘教得好,你娘是哪家的?”

老夫人在富阳呆了十一年,倒也认识些人。富阳的富户就那么些,老夫人想着,或许她还认识齐明茹母亲的娘家人呢。

老人家也是喜欢齐明茹,这才想多与她说几句话。

齐明茹却是略有犹豫,轻轻眨了下眼睛,这才说:“我娘……不是富阳人。在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娘亲才到富阳来的。至于从前是哪里的人,爹娘倒是没说。”

老夫人只是想与她说说闲话,也不是要刨根问底非要问个究竟来。见似是不愿说,老夫人也就不问了。

“今儿见着你,我倒是想起曾经的一位女大夫来。”老夫人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来,有些怅然,“若她如今还没死的话,该是天下百姓的福音。她天生聪颖,从小就呆在宫里,跟着太医院的女医们一起学医。她师父曾经说过,她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只是……可惜了。”

那些尘封的旧事,老夫人也不想再提。

逝者已矣。

齐明茹道:“既然姜夫人已经生产,老夫人,我也该回去了。”

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这些日子,的确是多亏了你。我那里有些药材,一会儿叫瑛婆拿了给你带回去,想来你们齐家医馆,会用得着。”

齐明茹倒是没有推辞,只谢了恩。

齐明茹跟着老夫人去了福寿堂,瑛婆去拿贵重的药材,老夫人则问齐明茹道:“旻姐儿身子再调养些日子,是不是就能无大碍?按着你说的那样调理,旻姐儿还会如平常一样吗?”

“贵府想必也不差什么名贵的药材,大小姐原先身子也不差。那日强行落胎伤了身,不过好在及时止住了血。好好养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好,好,那我明白了。”老夫人心中彻底松了口气。

孙女是不能留在京城,她与老大媳妇商量好了,等到了三月里,就送她去南边儿,去她舅舅家。

之前齐明茹留在福寿堂,老夫人对国公爷说,一来是帮着姜氏生产,二来,也是给顾旻配落胎的药。之前国公爷也喊了马大夫过去,问过他自己孙女的情况,马大夫说了情况危急,若是强行打胎,怕是一尸两命。

国公爷到底顾及大人的身子,也就暂且先忍了几日。

却不知道,老夫人几个,已经瞒着将孩子留了下来。

事情被国公爷知道了,他气势汹汹负手往福寿堂来。恰好,齐明茹还没走。

一进门见有外人在,国公爷脚下步子停滞住。

“这是小齐大夫,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老夫人见丈夫脸色不好,朝瑛婆使眼色,又对齐明茹说,“你跟着瑛婆先出去吧。”

“是。”齐明茹请安退下。

“什么意思?”见人走了后,国公爷这才质问妻子,“我现在在家说的话是不是不好使了?”

老夫人说:“你是真的想杀了旻姐儿吗?”

国公爷觉得这老太太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更是暴露起来。

“我既说了不对她动手,就是不动手。但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必须拿掉。”又怒视妻子,压低了声音说,“现在嬴家自己也有错,所以,尚且还算收敛。可若是叫他们知道旻姐儿肚子里怀了孩子,你觉得会怎样?”

“到时候,不但闹得顾家身败名裂,万一求了陛下皇后,让旻姐儿嫁去嬴家呢?你以为,那样就是为她好?”

“这件事情,旻姐儿是大错,是她自己不检点,动了歪心思。去了嬴家,到时候,嬴家想弄死她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吗?”

这一些,老夫人心里当然都是清楚的。

“你先别着急,也别动怒,消消火。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只是方才那位小齐大夫也说了,若是坚持拿掉这孩子,旻姐儿也得跟着一道去,我舍不得啊。”

“她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也因此吃了大苦头。若真的只为了家族而丝毫不怜惜她,我是做不到的。她成如今这样,我们都有错。当初若不是惯着宠着,她能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