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真的很不可思议,她在码头随便走走,才要回黄包车去,或是错觉,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她,这里到处都是人,还有巡警,没什么好害怕的。

回头,沈弋就站在几步开外。

她站住了,定定地看着他,等他走到面前了,才开口:“三爷跟着我干什么?”

沈弋目光略沉,不答反问:“随便走走。”

她可真是在随便走走,不想他先占去了,再问下去未免多心了似地,徐迦宁侧身相让,伸手让他先走:“好吧,那请三爷先走,请。”

他脚步微动,走过她身边,与她擦肩时,又站住了:“这里我日日来,她从前就喜欢像你这么随便乱走,人又天真烂漫,温柔良善,即便是在路边遇到的流浪猫狗,都要可怜一番,真的是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因为从前经历过,所以懂。

几乎是一入耳,她就立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了:“三爷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目光沉沉。

徐迦宁目光浅浅,转身奔着码头一侧围栏走去,即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沈弋跟了过来了,不知道他怎么又跟着她了,到了围栏前,两手扶住了,看向江水。

片刻之后,男人也走了过来。

二人并肩而立,仿佛是回到了宫中时候,那时候皇帝常常对着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吃着子易带进宫来的点心,默默倾听,偶尔,她也对他说些自己的烦恼,各说各的,互相劝慰劝慰。

可能是因为她从来不将后宫的事放在心上,所以皇帝才说与她听的吧。

可现在眼底都是涌动的江水,徐迦宁低着眼帘,没有心思听谁别人的心事,也不愿倾诉。子易活着的时候,她对皇帝说过些许,他死了之后,她再没与人说过,除了昨晚。

她一直看着江水,沈弋侧目看着她:“你也天真,一个人乱走什么。”

他在说什么话?

徐迦宁不由莞尔:“往往在这个世上,天真的人无法存活,那是为什么呢,因为人吃人呀,如果没有强者护着,还是别太天真,三爷才夸过心中那个人天真,所以姑且认为是在夸我。可我不天真,命运是之所以被人称作命运,就是因为未知,我一个人走走也没什么,毕竟在三爷跟前,谁也不敢放肆,对吧?三爷总不会害我,沈苏两家向来交好,若有错事,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是吧?”

她这个年纪,看不出来,还有这样的小小心机,分明是故意说的这样的话,连问他两次,眨着眼,半真半假的,当着他的面,让他无话可说。

也是,沈弋知道,她是苏家找回来的丢失的那孩子,自小养在外面的,或许能更懂得些人情世故。他站了她身边,也看着江水的那一头,天边:“害她的人,已经碎尸万段,可她也再回不来了,我连未婚妻都护不住,苏小姐还是自求多福。”

她倚靠在围栏前面,还有浅浅笑意:“是了,是我说笑。所以说,总是这样的,珍惜眼前人,我在的时候对我好,这样才行,故人已去,虽有遗憾,三爷还需珍重,忘却才好。”

如果忘记能这么简单,不至于日日夜夜挂怀。

沈弋回眸,看着年轻的女人弯腰捡了块小石头,甩手扔进了江中,动作当中,还有许多孩子气,更觉她有几分幼稚,他没有开口,单单看着她,总觉得她有点莫名的熟悉。

徐迦宁站了一会,抬腕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回眸笑笑:“我得走了,三爷保重。”

她转身往回走,没再回头,到了黄包车师傅面前,让他拉着自己先去图书馆买书。

黄包车离开码头之后,沈弋也随后离去,他们都走了,一辆停在码头边上的别克车也慢慢跟了上去,只不过,沈家车并未一直跟着黄包车,那辆别克却一直跟着了。

明日要去读书了,徐迦宁即将步入新的生活,还特意去了学校门前看 了看,学生们都穿了什么。一直让这个师傅拉着自己跑了大半天,下午才歇脚,两块钱都给了他,足够他一家几月温饱,他千恩万谢地谢过,才就此别过。

回了苏家,徐迦宁又抓到了即将出门的苏谨言。

他带着她去了苏家的公事楼,在那里见识到了他拥有了多少权力,难怪苏谨霖一直与他为敌,因为初到,她只当闲看,走马观花一样转了一圈。

三四点钟时候,去各地药房又走一遭,回来的时候小腿发酸。

苏谨言问她要不要在苏家留宿,她婉拒了,只不过上楼陪了苏守信夫妻两个,明软经过治疗之后,就连噩梦都很少做了,一家三口吃了晚饭,一起下着棋,在东园散着步,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都觉得无比美好。

都是闲谈,提及了霍澜庭了,苏守信赞不绝口。

虽然是与苏家相争,但势均力敌才能看出他的魄力,徐迦宁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天快黑了,霍澜庭还没有来接她,打电话到医院去也没有找到人,知道他最近忙着医院新建的事情,她叫苏家的司机送她,先回了霍家去。

司机开得不快,到霍家时候,天已经黑了。

徐迦宁径自回了新房,芬姐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她走了大半天,两腿酸软,正好疲乏,叫放洗澡水,随即将自己关进了浴室,泡进了水里。

热水将身体包围,霍澜庭新房的浴缸比苏家的要更大一些。

他自国外回来的,什么东西都尽善尽美,舒舒服服躺了浴缸当中,芬姐问她要不要擦背,她懒得动,只让放了玫瑰花与香油,就那么躺着了。

白天又没有睡午觉,本来就到了她该上床休息的时间了,就这么躺着,放轻松了,不多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时候,她心里是清楚着的,但是实在不愿起来,就想小憩一下下,水凉了再冲冲。

这么想着,片刻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迦宁是被人推醒的,蓦地睁开眼睛,霍澜庭正是弯腰。

他微凉的指尖还在她的肩上,她刚醒还有点迷糊,带着一点气恼,眉心微动,可他神色关切,眼底尽是温柔气,一时间对上他的眼睛,怔住了。

霍澜庭才回来,外套还未脱去:“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水都凉了…”

水的确是有点凉了,她才要推他走开,听着他鼻音略重,嗓音微哑,声音都不大对的,抬眼看着他:“你怎么了?”

他眸光略沉,只说没事。

除了头脸,她整个人几乎都泡在浴缸当中,雪白的颈子上还有水珠,长发微卷,披在肩头,早上走之前是精心打扮过的。霍澜庭想起码头上的那一幕,站直身体,回手拿了浴巾来挂了她这侧墙上,转身避开:“冲冲就出来吧,天气凉了,小心受凉。”

他声音也无太多波澜,可她偏偏从中察觉出了他的不快。

等人走出浴室去了,她才自浴缸当中站了起来,简单洗头冲了个澡,从浴室当中走出来时候,霍澜庭也在另外一个浴室洗好出来了。

她这会儿缓了一会儿,只觉小腿酸疼,向来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先一步坐了桌子前面,不多一会儿,霍澜庭插好电源,拿了电吹风先给她吹头发了。

她在镜子当中看着他,发现他低着眼帘,唇边一丝笑意都无,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由着他吹好了头发,徐迦宁起身去换睡衣,她特意穿了一条吊带睡裙,光着两条腿,摘下婚戒走过来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弯腰之间,肌肤莹润如玉,那两团雪白也露了个边。

回身再走到床边,掀被上床,她余光当中瞥着霍澜庭,可他始终沉默,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他吹了头发,很快回来,也掀开了被子。

徐迦宁唇边还有笑意,才想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都忙什么去了,他抬手关掉了床头灯,屋里顿时暗黑一片。她笑意渐失,等了片刻,他也没有靠近自己,一动不动的。

她觉得两腿沉沉的,弓着身体自己伸手捏了捏小腿,酸疼酸疼的,不由嘶了一声。

动作之间,已是惊动了他,霍澜庭立即转身:“怎么了?”

她在黑暗当中适应了下,可怜巴巴地小声说:“今天走了太多路,腿疼,可疼了。”

啪地一声,床头灯又亮了起来。

霍澜庭坐了起来:“哪里疼,来,我给你揉揉。”

她嗯了声,掀开被子,毫不客气地将两条腿都搭了他的腿上,靠了软垫靠坐了床头上,雪白的两条腿,雪白的脚,睡裙不长,她没有穿内衣,睡裙里胸型也依旧挺实…

他将她两腿都揽过来,轻轻揉起了她的小腿,动作轻柔,目光却沉了又沉。

第112章 妮子来读书

总觉得霍澜庭情绪有点不对,不过他给她揉了一会儿腿,依旧将她拥在怀里,关了灯了。

他好像很累,她也很累,这一刻温暖,便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边人呼吸沉重,徐迦宁从梦中惊醒,这才惊觉他身上体温烫人,连忙将床头灯打开了。

霍澜庭睡得很沉,她伸手咋他额头上摸了一把,滚烫滚烫的。

他自己就是医生,她连忙推了推他,低眸看着他:“醒醒,你发烧了,家里有退热药吗?”

推了两下,他就睁开了眼睛。

昏暗柔和的床头灯下,女人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雪白的肩上,两根细带,她长发都披在肩上,神色关切,正看着他。

霍澜庭看着她,一开口嗓子更是沙哑:“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她哪有心思闲聊,问他有没有退热药,他不回答,只目光灼灼,又问了她一遍,今天都做什么了。她能做什么,徐迦宁随口敷衍了他:“跟我大哥去公事楼了,我问你呢,退热药呢?”

他闭上了眼,伸手在房间的桌上抽屉指了一指:“抽屉里。”

徐迦宁连忙下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急救盒,打开了,是一堆药盒,都是西药。通通拿了过来,到床边坐下给他看:“哪个是,我去给你倒水,赶紧吃了药退烧了是正经。”

他坐了起来,睡衣胸前咧开了些,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伸手去暖着了,他伸手将扣子系上,再抬手在药盒里拿出了退热药来。

她立即走了出去,厅中有热水,很快倒了一杯过来,折了折递给了他。

霍澜庭看着她,吞下退热药,喝水。

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半寸不离。

她将水杯拿走,急救药盒也收了起来,到浴室亲自拧了毛巾才到床边,蓦然想起自己从未照顾过别人,真是破天荒第一回,自己都觉好笑。

毛巾递给了他,徐迦宁坐了他的身侧来:“擦擦脸,凉一凉。”

他伸手接了过来,随便擦了擦脸,又递还给她。

等她将毛巾挂了一边,霍澜庭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她只当他是生病了难过,并未在意。

身边有一个病号,徐迦宁怎么能睡踏实了,床头灯亮了一夜,她醒了几次,每次都要摸一摸他的额头,霍澜庭半夜发了一身的汗,可算退了热了。

她半夜拿了另外一床被,一人盖了一个。

一早醒来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床头灯关掉了,徐迦宁连忙起床,找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学生装,蓝衫黑裙穿了身上。

长发编成了两条辫子,她拿了本书在镜子前面左右看了看,的确与女高的那些人没什么分别,至少看起来是的。她有耳洞,平时都喜欢戴珍珠耳饰的,今日起了,想了想,去学校的话,不宜张扬,也摘了下去。

耳饰,头饰,手镯,戒指,还是别的什么,通通都没有佩戴。

在镜子前面忙了半天,芬姐也没有进来,平时这时候早过来伺候着了,徐迦宁按了铃,立即去浴室洗手洗脸。去读书当然不能化妆,不多一会儿,有佣人进来了,她探头出去看了眼,果然是芬姐。

“芬姐,立即帮我准备早饭,我要出门。”

“少奶奶只管下楼就行,七少爷才吩咐过,说你们要出门的。”

他们要出门,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他还要送她上学不成?

徐迦宁连忙擦了手,对着镜子抿了下脸边碎发,回身拿了书袋这才下楼了,楼下霍澜庭已经坐在餐桌旁边了,一楼和二楼的餐桌还不一样,他此刻拿着报纸,正在看报。

她欣然下楼,快步走了他的身侧,将书袋挂在了他的椅子上,坐下了:“早,好些了吗?”

他在报纸后面抬眼,看见她这身打扮,目光灼灼:“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去?难不成是今天要去学校了吗?”

当然,是的。

徐迦宁坦然相告:“难道我还没有告诉你?是今天。”

他才放下报纸,看着她,才夹过来一块面包片,她时间所剩不多,抬腕看了眼手表,顿时瞪大了眼睛:“已经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着,低头喝了两口粥,都顾不上吃一口平时爱吃的小汤包,匆匆提了书袋,往前院去了。餐桌上,还有今天早上特意为她做的玫瑰花饼,她似乎都没有看见,走的匆忙。

除了那块手表,身上什么饰品都没有戴,包括戒指。

他低着眼帘,看着方方正正的面包片,顿时没有胃口了。

芬姐追出去问了,说是苏家来了人,将少奶奶接走了,都没用霍家的司机,霍澜庭站了起来,想了下,让芬姐收拾了餐桌,也走了出去。

他亲自开车,去了一趟碧情园,说给徐迦宁拿些东西。

园子当中的人,当然都认识他了,遇见的都打了招呼,他点头应过,还算亲切。

到了东园了,这才知道,苏谨言不在,苏守信亲自去接的女儿,要送她去的学校也并非是女高,是一所男女混合的高校,校区在上海的老街长安街后身那一块。

是一所高等院校,他到徐迦宁的房间里,坐了一坐,随即出来叫了红玉,让她带着猫,与他去霍家住。说是为了方便照顾着她家小姐,让她时刻跟着些。

红玉当然高兴,立即收拾了东西,抱了糖球跟着霍澜庭出来上了车。

霍澜庭开着车,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了她一些无干紧要的话。

红玉见他亲自来接,心里既开心又忐忑,自然是又亲近了一层。

车速不快,霍澜庭在车内镜中瞥了眼后面的红玉,语气淡淡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伺候她的,从她嫁到顾家以后?”

说的对,红玉抱着糖球,轻抚着猫儿的毛发,不以为意:“是,是小姐特意雇的我,她待我特别好,我从前也去过别人家里,只小姐待我最好。”

她才十六,年纪还小,就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和谁好。

霍澜庭嗯了声,刻意放松了些,就像漫不经心地和她闲聊着:“你家小姐从小心肠就软,既她待你好,你知感恩就好。”

红玉当然感恩了,一说起自家小姐的好,恨不得把学过的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哪来形容她,一时高兴,还与霍澜庭闲谈起了,徐迦宁在顾家时候的事。

霍澜庭听得仔细,到最后也没听着徐迦宁为什么离婚,顺着红玉的话就问了出来:“那你家小姐是为了什么才离婚的?我是说她与顾君行…”

话音未落,红玉已经气愤起来。

她至今还能想起那个叫做身慧如的女学生,想起来就很生气:“能因为什么,我们小姐对顾家大少爷的心那可是一丝不带差的,可他不知满足,去外面上学还带回来个女学生,口口声声说真爱什么的,我们小姐委屈求全,都答应让那女学生进门做小了,可他们不依不饶,真是欺人太甚!”

他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事。

霍澜庭薄唇微抿,车速更慢了些:“然后呢?你家小姐就提出离婚了?”

然后?

当然没有。

然后,然后不是和徐凤举将顾家的铺子讨过来了么,徐迦宁是将自己搭在顾家的钱,讨回来了才离的婚,但是说到这个地方,红玉也知道不能什么都往外说,一抬脸是一脸茫然。

“姑爷,都是从前的事了,你问那个干什么,反正我家小姐没有错,都是顾家大少爷的错,要我说,您得谢谢他,我们家小姐什么样的人,那般忍让,他不知进退,真是让人伤心!”

心里想着,反正将错处都按在顾君行身上,这样对徐迦宁最好。

殊不知,她这么一说,霍澜庭心中更不是滋味,虽然那次婚姻短暂,但是徐迦宁其中忍受了多少,什么样的男人令她牵肠挂肚,和他结婚了之后还念念不忘的,他一边开车,一边已经脑补了太多东西。

从她十五岁到她二十岁,除了他之外,她为什么匆匆嫁了顾君行。

只怕她和顾君行之间,不只是结婚这么简单,还有她口中的那个一直陪着她的人,昨天特意找了徐凤举,可即使是将他灌醉了,也并未问出什么。

将红玉带回了霍家,霍澜庭让芬姐安顿了她和猫。

徐迦宁有太多瞒着他的事了,就连去读书,也只简单说了那么两句。更别提昨日码头上的那个人,他甚至不敢问出口,她们为什么会一起在外滩上面,她们为什么会一起在码头散步。

他在楼上坐了一坐,漫不经心走了桌边,忽然发现桌上放着徐迦宁的笔袋,她早上走得匆忙,竟然忘了带去。仿佛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拿起来在手心掂了一掂,这就走了出去。

第113章 妮子的吵架

这个时代的学校和从前的书院并不相同。

徐迦宁和顾君书一起进入了上海国公高校,都是苏守信安排的。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她也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喜欢学校这个地方。因为不想惊动更多的人,所以她是以徐迦宁的名字入的学。

它要比普通的女学生大上两三岁,不过穿着这蓝衫黑裙,走在学生当中,徐迦宁抱着书也是满满的学生气。尤其是站在顾君书身旁,二人并肩而行,即便是比他大,也看不出少年少女有什么太大分别。

她和顾了君书一起,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国公高校是近期兴起的私立学校,其中师资教育引进了许多文坛人物,学校建设设备也是数一数二的,顾家虽然没落了,但是曾经也算大家,所以他比徐伽宁更引人注意。

相反,她跟一起来的,反而无人太在意。

虽然她梳着两条辫子,模样精致,但也只是有些男同学多看了两眼,因为大家心里默认了世家小姐这个年纪的,多半都早跳了大学去,所以她的身家,最多也就是还过的去,无人在意。

这样刚好,她本来就不想引起什么轰动。

第一节是孔老师的国学课,徐伽宁第一次同这么多同学一起上课,别有一番滋味,顾君书很照顾她,来的时候都说好了,让他与自己姐弟相称。

虽然百般不愿,但是顾君书也同意了。

第一日来学校,同学们对他们表示了欢迎,顾君书什么事都走在前面,什么事都帮她做好了,坐了位置上之后,徐伽宁发现自己没有带笔袋,他将自己的借给了她。

二人一起坐了后面位置,国学下课了,顾君书带了她出来参观学校。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但是比她要懂很多,这个私立学校是收费的,这里面的学生多半是家庭情况不上不下的,苏守信给顾君书交了学费,这是他争取来的,也感恩在心。

到了外面,阳光刺眼。

徐伽宁跟别的同学也亲近不起来,她还想着,幸好有君书在,才能更自在。

校院当中,到处是三三两两的同学,有男有女,女的多半都是蓝衫黑裙,男的立领学生装,他们戴着的帽子也如出一辙,走在她们当中,就好像自己也变成了青葱少女。

也有男同学追着女同学玩的,顾君书抱着双臂,走在一侧:“他们这是赶上了这个时候,之前,袁世凯明确规定《国民学校今》中,只准许小学一二年级内男女合班上课,三年级以上,男女生只可同校。就是现在还有女校,新文化兴起来以后,才逐渐变了。”

徐伽宁也漫步在校院当中,看着教学楼上面反射的阳光微笑:“都赶上了好时候呢!”

顾君书轻笑了下,带着她到运动场上去:“现在也不会是最好,以后教育会随着文化局限性的拓展变得更好,不过,那就可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她笑笑,抬眼看着蓝天白云,深情惬意:“好像是不一样的活法,幸好我来了学校,感觉自己都不一样了呢!”

就连风吹拂在脸上,都不一样的感觉。

顾君书陪着她,走在学生们当中,冷眼看过去,都扎在一起,一眼都找不到他们。从校院当中转了一圈回来,二人一起上了楼。

才到楼上,有认识的同学叫了顾君书,说有人托人到了孔老师那里,找新来的同学。

应该是找他,问是什么人,只说姓霍。

上海除了那个霍家,再没有别的霍家了,徐伽宁站在顾君书的背后,拍了他一下,他蓦地回眸,她对他点了点头,他会意过来,谢过同学,带着徐伽宁又是转身。

徐伽宁才到学校,本来就用的自己名字,不愿别人知道她与苏家有什么干系,那自然也不愿别人知道她和霍家的关系,叫了顾君书到一边,与他说了,让他去孔老师处见霍澜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