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阿杏的娘来找阿杏,正好让我碰上了,就拉着她唠嗑了一会。”徐妈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叶楠夕,“她还给三奶奶带了两双鞋,只是没好意思亲自拿给三奶奶,而且也怕人说闲话,就托我交给三奶奶。”

叶楠夕接过,打开,里面时两双棉鞋,针脚很细,摸在手里很暖。

阿杏的娘原姓罗,十岁时就被卖到侯府当丫鬟,后来嫁给侯府里的一位马夫,只是成亲没几年,那马夫就得了急病去了。罗氏没地方去,就带着阿杏继续待在侯府,在遇到叶楠夕之前,她虽没能获得主子的青眼,但几十年下来,她在这侯府里也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

对于叶楠夕,她自是感恩的,但同时心里也清楚,她们母女俩若不想再落入那忌恨她的管事婆子手里,就必须做好一切准备,抓住一切可抓的机会。所以,自知道三奶奶被送回娘家后又活了过来,她就知道,三奶奶定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所以,在很多人都就此事议论纷纷的时候,她开始一点一点地收集消息,收集一切三奶奶需要的消息。而她收集打听到的这些事,从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包括阿杏。

太阳落山后,屋里的寒意又重了几分。

暗香院的主屋是有火墙的,只是这火墙能不能发挥它的正常功能,完全取决于住在这屋的是什么人。所以,今晚,面对身为屋主的叶楠夕,那火墙自然只当个摆设。

“比在家里还冷。”叶楠夕瞧着搁在自己脚边的火盆,搓着手道了一句。火盆里的炭很少,瞧这样子,怕是还不等烧到下半夜就得熄了,而就这点炭,却还是从院里的几个下人那里分来的。下人烧得炭自然不能跟她在叶家时,用高价从年氏那买来的银炭比,叶楠夕叹了口气,转头对绿珠道:“你也别忙着收拾那些东西了,先想法子把今晚的晚饭解决了。”

“刚刚听说,厨房那会给送过来的。”绿珠停下收整床铺的动作,直起腰道,“三奶奶先吃几块点心垫垫,徐妈妈已经去厨房那看了。”

“多半会空手而回,就算有,估计也都是些倒胃口的东西。”叶楠夕摇头苦笑,如今才觉得,她在叶家的那段时间,简直就像是天堂。

绿珠看了看桌上的漏壶,便道:“要不我去看看吧,不行就让阿杏偷偷拿点吃的过来。”就算花蕊夫人有意要为难三奶奶,但这院里的下人却还是要吃饭的,只要没有明着吩咐不许给暗香园送饭,那么丫鬟们悄悄带点吃的过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绿珠这话才落,外头就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三奶奶可在屋里?”

不是她这院里的丫鬟,叶楠夕看了绿珠一眼。绿珠一边问是谁,一边往外出去。片刻后,绿珠就领着一位穿着玫红长身褙子的丫鬟进来道:“是夫人身边的青芽姐姐,说是夫人请三奶奶过去用晚膳。”

“请我?”叶楠夕颇感意外,上午那会还不愿见她呢,怎么会想请她过去用膳。而且这会儿东西两园的太太和姑娘以及哥儿们应该都在宁华堂,那边的热闹声,连她这都听得到。

叶楠夕想了想,就对青芽道:“多谢夫人相邀,只是眼下我身体不适,怕扰了夫人的兴致,就不去了,改日再过去赔罪。”

青芽怔了一怔,似没想到叶楠夕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并且身体不适明显就是在瞎说,偏还能说得那么坦然。

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不烧火墙的话,光凭炭盆里的炭火,根本添不了多少暖意。不知从哪来的冷气,不停地从袖口处钻入,凉丝丝的,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楠夕抱着手炉倚在紫色的大引枕上,嘴角含笑地看着青芽:“不过就这么拂了夫人的盛情也是不妥。”

青芽一听这话,以为叶楠夕是不敢真的拒绝,刚刚那句多半就是假意装装样子,不过就是想听她多说几句好话,以便争回一点今儿在宁华堂那丢的面子。既是能在花蕊夫人屋里当差,自然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奉承主子的漂亮话,她还是能说上好些的。

可没想,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叶楠夕不急不缓的道:“心领不如实领,就麻烦这位姐姐将夫人要请我吃的佳肴送过来,如此不但能免我这幅病怏怏的模样扰了夫人的雅兴,还能不浪费了夫人的一番好意。”

青芽张着嘴呆在那,她怎么也想不到,三奶奶竟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叶楠夕笑眯眯地送客:“入夜了,外头冷,我也不多留姐姐,绿珠,你送这位姐姐出去吧。”

绿珠回来后,有些担忧地道:“三奶奶,刚刚那番话若是传到夫人耳里,怕是会惹怒夫人。”

叶楠夕抱着手炉慢悠悠地道:“你有没有听过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绿珠:“”

叶楠夕笑了笑:“虽不明白为何非要接我回来,但她对我定是已厌之入骨,我再怎么讨好她,顺着她都没用了,何不就气气她。大冷天的不给我饭吃,又专门摆了鸿门宴等我,我还真要傻傻地往里钻不成,”

青芽回到宁华堂,并不进正厅,而是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瞧着康嬷嬷从里出来后,才赶紧走过去,低声道了几句。康嬷嬷越听脸色越加难看,本是想马上转身进去告诉花蕊夫人的,青芽却拉了她一下:“如今西园的太太大都在里面,夫人是极好面子的,嬷嬷等这散了后再说吧。”

康嬷嬷果然收住脚,然后道:“吩咐厨房,今晚什么都别给那边送,角门也让人锁起来。”

青芽低声道:“其实,这也饿不着那边,那院里的好些人,三爷一直留着。”

康嬷嬷一声冷哼:“虽是饿不着,她却也好过不起来。”

第024章 出门

腊月寒冬,枝头积着残雪,檐角挂着冰凌,院中快步往来的丫鬟婆子,偶尔从嘴里呼出的都是白雾,候在门口的丫鬟时不时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搓一下手。

就隔着一张厚重的锦帘子,屋内和屋外俨然是两个季节。

屋外的下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屋内的女人则多穿着秋裳,只是在那云母大屏风后面,却挂了一排的大氅衣。材质不一,款式各样,皆是令人垂涎的华贵。

朱漆的紫檀花几上,是开得正艳的木芙蓉;垂着金丝流苏的香枕上,搁着的是紫金香炉;御赐的白玉碗里,盛着的是云山上采来的血燕窝。

花蕊夫人轻轻动这手里的小勺,面上含笑地听着妯娌和侄媳们的交谈。

萧四奶奶看了花蕊夫人一眼,就对在做的妯娌道:“下个月才是我那堂嫂的生日,算着日子,还有十天,可那丁府现在就已经开始下贴了。”

“这么说,跟叶老爷的寿宴离得很近。”席中不知谁接着道了一句,花蕊夫人抬眼一看,见是西园的二太夫人,便没说什么。

萧四奶奶点头:“是呢,昨儿叶府的太太就已经下了帖子,只不过听说今年收到邀请的人不比往年多。”

二太夫人笑了笑:“往年也就算了,今年倒是想知道都有谁会去。”

说到这,二太夫人似忽然想起什么,就转头对花蕊夫人道:“夫人刚刚不是已经使了丫鬟去请三奶奶,怎么,都这会了还没过来?”

花蕊夫人抬起眼,淡淡一笑:“说是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

二太夫人闻言即摇了摇头:“虽说是身子不适,但既然都能回侯府,想来也没大碍,再怎么娇贵,夫人都让人去请了,怎么也应当过来坐上片刻再离席不迟。”

“不是说叶家的姑娘最是识大体的吗,怎么却是越来越不知进退了!”

“三嫂是个心性高的,想是不屑跟咱这些人坐一处。”

“怕是没脸过来。”

“说得也是,我还想今晚好好看看她呢”

听着下面悄悄的议论声,花蕊夫人便放下手里的勺子,开口道:“今晚就到这吧,时间也不早了,外头又冷,几位姑娘回去时若是受了寒就不好了。”她说完就站起身,扶着康嬷嬷的手离席而去。

众女眷一直是目送花蕊夫人入了穿堂后,才觉得心头一松,纷纷起身,相互传递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结伴离开的宁华堂。

徐妈妈回了暗香院,听说了花蕊夫人使人过来请叶楠夕,叶楠夕却拒绝不去的事后,即皱了皱眉头,责备了绿珠一句:“你当时既然在三奶奶身上,为何不劝三奶奶过去。”

叶楠夕听得出来这句话其实是在责备她,于是便道:“是我不想去的,我知道妈妈想说什么,只是我确实没把握应对那个女人,也不想为再与我无关的事费心。所以且让她们说去吧,只要我自己不在意,那些口水是淹不死人的。”

徐妈妈叹道:“姑娘是洒脱了,可却枉费了老太太一番苦心,不过几日时间,姑娘为何就不能先忍忍。”

其实我何尝没有在忍,叶楠夕暗自苦笑,正好这会阿杏带着两个老妈子捧着熬好的稠粥和几个小菜,还有烧得旺旺的小火炉进来了,两人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那一晚,萧玄并未回侯府,但这一日,在俞川摆宴的人家却是不少。特别是在这样的冬日,一些富贵人家无事打发时间,所以总找各种由头聚在一起吃酒看戏。而正好这一日,那云山道长刚好到俞川访友,于是就有好些人借此机会,也让人去请那道长过来。

第二日,关于叶楠夕当时为何会被棺木送回娘家,开始有了另外一个说法。而这一日,叶楠夕又以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花蕊夫人为由,避开了晨昏定省之事。

“夫人,要不要老奴过去请她过来?”康婆子服侍花蕊夫人用了早饭后,低声问了一句,只是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将那个“请”字咬得很重。

“且先随她去。”花蕊夫人冷笑,然后问,“侯爷呢?”

“侯爷用了早饭后,就抱着贝虎出去了,听说是杨大人新得了一只名种,请侯爷过去品评呢。”

贝虎是寿宁侯养得一只虎猫,是萧侯爷的心头肉,恨不得每天都抱着睡觉。偏花蕊夫人最是讨厌这些长毛的东西,不知跟萧侯爷说了多少,却也没法说服萧侯爷将贝虎送人,最后花蕊夫人只得下令不许贝虎进她的房间。

“这么冷天也压不住他溜猫斗狗的心。”花蕊夫人毫不客气地道了一句,康嬷嬷也未出言劝,花蕊夫人还只是长公主身份时,她就跟在身边伺候了。曾见过长公主在宫里曾有着什么样的荣光,当年下嫁寿宁侯,她还替公主觉得委屈过,而且这二十多年来,寿宁侯无论是在政绩还是名望上,都不见有任何建树,因此如今花蕊夫人只是这么骂一句,她觉得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想到自己丈夫,花蕊夫人就觉得心里有一股子郁气发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吁了口气,接着问:“子乾回来了吗?”

康嬷嬷道:“三爷昨晚就回来了,只是又宿在书院。”

花蕊夫人皱眉:“逆子!”

“夫人息怒,三爷本就是这拧性子,待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再说那女人也都回来了,三爷终还是会回来跟您赔罪的。”

“哼,我还当他真是为那女人忤逆我呢,之前还好生担心了一段时间。”

“三爷不过是觉得被下了脸面罢了,如今事情周全回来后,那口气自然会慢慢消掉。三爷若真的看重那女人,昨晚怎么也该回来看一眼,所以夫人这会儿大可放下心了。”

花蕊夫人倚着大引枕,沉思许久,又问:“冬青阁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动静,时少爷还是如往常一般在屋里安静看书,估计是还不知道那女人已经回来了。”

“让人仔细盯着那边,一句都不许透露,那个祸害不除,我心不安。”

“老奴明白。”

第三日,叶楠夕刚刚醒,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外头就有人砰砰砰地猛拍院门。果然消停不了两天啊,叶楠夕瞧着康嬷嬷领着四个婆子从外进来,便知道这一次,她若是还说自己身体不适的话,准会被这几个婆子给直接抬过去。

第二次来到宁华堂,总算不用再罚站了,有人开路,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时间还早,院里几个丫鬟婆子正在洒扫昨晚夜里结在路面上的冰,于是叶楠夕一进去,正好就看到那个穿着灰蓝小袄的丫鬟,正提着一桶水从她一旁经过。

她以前的贴身丫鬟,一看到就想了起来,跟着叶楠夕身边的绿珠已不由自主地喊一声:“紫草!”

紫草刚刚已经看到她们,本来想低头避过去的,可眼下她只好放下水桶,低头屈身行礼:“见过三奶奶。”

叶楠夕心里一声叹息,绿珠怔怔道:“紫草,你现在就都是做这个?”

曾经的紫草,比正经人家的姑娘还要优上几分,可如今

康嬷嬷瞧着这主仆几个一副情深意长的模样,便冷声道:“三奶奶,夫人正等着呢。”

这是她身边几个丫鬟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叶楠夕再看紫草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重新抬步往前去。绿珠咬了咬唇,跟上,紫草重新提起水桶,吃力地走向另一边,只是几步后,又停下来,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花蕊夫人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貌美,通身华贵,气质卓然。

应该是已过了四十的女人,却看着顶多三十来岁,岁月的历练和环境的影响,以及身份的原因,使得这个女人即便是坐着看人,视线明明比对方要低,可却让人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看到她的那一瞬,叶楠夕脑子里又出现几个模糊的画面,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心头还隐约生出几分莫名的战栗感,并且嘴里隐隐有发苦的味道。

美丽,冰冷,高傲,强势。

这就是花蕊夫人给叶楠夕的第一印象,与那残留在脑海里的印象没有出入。

花蕊夫人坐在榻上看了叶楠夕足足有半刻钟,然后才开口,声音轻缓温和,可语气却是极为冰冷:“你如今大难能顺利渡过,是多亏了云山道长,今日就随我一块过去,亲自谢谢那道长。”

“是。”叶楠夕垂首应下,对方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只是在通知她。

花蕊夫人便扶着康嬷嬷的手站起身,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叶楠夕跟在后面,出了正厅后,绿珠正要跟上,康嬷嬷却道:“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人,三奶奶就不需再带丫鬟了。”

这话一落,即有两个婆子挡在绿珠前面。

叶楠夕转头对绿珠道:“听夫人的吩咐,你就回院里去。”

绿珠看了叶楠夕一眼,点头,收住脚,等着叶楠夕和花蕊夫人出了宁华堂后,她才赶紧转身往暗香院走去,此时徐妈妈已经等在门口。绿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低声道:“妈妈,三奶奶果真被花蕊夫人带出去了。”

“知道了。”徐妈妈低声道了一句,然后吩咐,“你照常做事去。”

“阿杏出去了吗?”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已出去。”

绿珠放了心,便回屋里收拾去了。

第025章 是谁

阿杏从早早进城的木炭车上跳下,将几枚大钱递给那卖炭的老翁,又道了声谢,才小步往叶家开着角门的巷道跑去。

“小心点儿,天冷路滑,可别摔着喽!”老翁瞅着灰蒙蒙的天色,再瞧着前面着急跑开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叮嘱一句。

阿杏没有停下,只是回头“哎”了一声。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丫鬟,这么冷的天,一大早地就出来跑腿,可怜哟。”老翁叹口气,就将木炭车赶往坊市。

阿杏跑到叶府角门后,停下,重重地喘着气,然后抬头看着那紧闭的门,抬手要敲门时,才发觉自己身上一直在发抖。三奶奶说,能不能来得及,主要是看她。

阿杏握拳,闭了闭眼,然后长长吐了口气,再睁开眼,叩门。

两次,两次,再三次。

三奶奶特意交待过,不能叩错了次数。

片刻后,阿杏正懊恼自己是不是叩得太轻,或许里头根本没人听到的时候,那门就吱呀一声,轻轻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个老婆子从里探出半张脸,瞧着阿杏后,打量了两眼问:“谁呀?”

阿杏一脸急切地道:“三奶奶找文姨娘。”

那婆子皱着眉道:“你是谁?”

阿杏接着道:“三奶奶找文姨娘。”

那婆子一脸不耐烦地道:“什么三奶奶,我们府里没有三奶奶。”

阿杏像是背书一样地重复:“三奶奶找文姨娘。”

那婆子终于又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将门轻轻拉开:“进来吧。”

叶楠夕随花蕊夫人从垂花门那出来后,瞧着停在门口的是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旁边候着一位衣着甚为体面的丫鬟,叶楠夕认出是头天晚上过来请她的青芽,就翘了翘嘴角,青芽没想到叶楠夕会对她笑,不由一怔,只是也仅一瞬,她就回过神,倾身对花蕊夫人和叶楠夕行礼问安。

叶楠夕目光一扫,见后面那辆相对朴素一点的马车旁,候着的是两个比较粗壮的丫鬟,和两个看起来甚是孔武有力的婆子。

花蕊夫人惜字如金,走过去后,手一抬,就扶着青芽的手上了马车,随后车帘垂了。她自出来后,就没看叶楠夕一眼,但她身边的所有人则都盯着叶楠夕。

叶楠夕便知道,后面那辆马车还有那四个仆从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她自觉走到那辆车旁,踏着小凳,自己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车里放了一个包裹,瞧着也像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那两丫鬟和两婆子跟着上车,两个坐在她对面,两个一左一右地坐在她旁边,守得严严的。

大家大族的规矩从这里就能窥其一斑。

静且稳,每个人都只专注着自己的事,却又配合得有条不紊,一点乱子都不出,上了马车后,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这是要去哪?”马车走起来后,叶楠夕往旁问了一句。

“三奶奶到了便知。”旁边的丫鬟不带感情地回道。

叶楠夕再问:“那包裹可是为我准备的?”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似不知这话要不要回,就看了对面的婆子一眼。其中一个婆子便道:“三奶奶无需多问,到了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叶楠夕笑了笑,闭了嘴。

车窗外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叶楠夕默默合算着时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马车应该已经是快要走出城了,也差不多了吧,她是否真的应该相信父亲,就看这一次。

与此同时,花蕊夫人这辆车内,康嬷嬷低声道了一句:“她着实不像是真忘了那许多事。”

花蕊夫人半阖着眼:“不这么说,叶家怎么能留她那么长时间。”

“其实老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日送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已经断了气的,怎么就”

花蕊夫人冷笑:“就是出了个妖孽,本宫也能降得住!”

康嬷嬷很欣慰看到花蕊夫人如此神态,如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点头应声。

花蕊夫人眯了眯眼,看着越来越亮的车窗,接着道:“而且,当日真断气还是假断气还另说。”

康嬷嬷诧异:“老奴当时确实是检查过的。”

花蕊夫人瞥了她一眼:“云山道长若是想瞒着我,你又如何能看得破。”

康嬷嬷怔住,许久无话,花蕊夫人慢慢闭上眼。

却刚过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且还伴随着一声喊。花蕊夫人微皱眉,睁开眼,康嬷嬷面色微变,忙让车夫停下,后面跟着那辆车也随之停住。

叶楠夕诧异,听着不像是父亲派来的人,难道是侯府出了什么事?意外吗?对她是好还是坏?她趁着刚刚停车太急,看着她的这四位丫鬟和婆子还没重新坐稳,就侧身将车窗悄悄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果真是侯府的人,此时已经停在花蕊夫人车旁,然后略有些急促地道了几句。她听不太清,但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譬如:时少爷出府了是侯爷还有人,拦不住要追来

此时旁边的丫鬟已经坐稳,瞧着叶楠夕推开车窗往外看,赶紧伸手啪地一声将车窗给关上,一下子隔断了外面的话。叶楠夕皱了皱眉,却眼下也不顾上气恼。

刚刚听到断断续续的那句话,虽不甚明了,但直觉却是与她有关。难不成,这过来报信的人是说萧时远正往这追来?若真如此,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这个时候,若阿杏传话顺利,父亲那边也应该有所动作了,她之前预估的时间没差多少。

结果花蕊夫人那边还未做出是否继续往城外走的决定,叶楠夕又听到一阵往她们这过来的马蹄声,她心猛地一跳,是来了吗?!会是谁?

外面忽然出现一阵骚乱,似那过来的人已经在附近停下了,却又不见有谁出声,只闻几声喝斥,也不知开口的是谁,被喝的又是谁。叶楠夕有些糊涂了,连守在她旁边的丫鬟和婆子也不禁面面相觑,眼中露出几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