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不防她会做出这样的举止,一时有些愣住。

“夫君是打算放下手头所有的事,从此以我为重,我往西,你绝不会往东?我往南,你绝不会往北?我逛街,你跟陪?我吃糠,你咽菜?我睡觉,你打扇?我起床,你端水?我上茅厕,你提马桶。”

分明是故意跟他抬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萧玄脸色有些铁青。

叶楠夕说完后,也不管他什么脸色,自己先就笑了起来。这样可恶肆意又令人无可奈何的笑,是他第一次看到,心里隐约有种气到的感觉,却又不知要拿她怎么办!以前,她从不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言行举止,似怕他会厌烦她,所以事事都带着一分小心。

叶楠夕笑完后,就抬手在他胸前轻轻抚了抚,柔声道:“夫君,你若真有此等觉悟,妾身必安心居于内院回报夫君此情。”

那手,就那么自然地放在他胸前,再看她笑意下藏着算计的眼,他欲要斥责的话莫名地就吞了下去。却这会,马车忽然转头,避开一辆从前急驶而过的马车,这一避让,车轮即压到路边的石子,车厢猛地震了一下,叶楠夕被震得失去平衡,马车的惯性带着她往萧玄身上扑去。

刚刚一直动晃的耳坠儿甩到他的下巴上,微凉的耳珠从他唇上擦过,鼻间闻到一股说不出名的淡香。

他胳膊收紧,便稳住她被马车带得倾解的身体。

好嘛,才吃完豆腐,自己就立即给他来个投怀送抱。

胸膛够宽阔,触感也是不错,叶楠夕在心里评价了一番,然后才从他怀里缓缓起身,有些揶揄地笑道:“幸好夫君眼疾手快,这意外果真是无处不在。”

不等萧玄开口,车夫已转头道歉”并问他们有没有事。

萧玄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有种,一直被她调戏的感觉,凤九娘说她是头猫子,可此时在他眼里倒更像只使性子的小猫,分明是不在意他”偏又爱招惹他。挠过来的爪子,力道掌握得很好,只挠得他心里痒痒的,让他完全无法生气。

只是以前从没有这般相处过,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此时车夫的问话倒让他有种被解围的感觉。扶着叶楠夕坐稳后,他便对外道了一句:“无碍,快到叶府了吗?”

“回三爷,前面就是了,刚刚也不知是谁家的马车,简直是目中无人,让三爷和三奶奶受橡了。”

叶楠夕轻轻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就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见果真是到娘家了。

“刚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两人下车后,叶府的管家即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周围的目光即刷刷地朝他们这看过来。叶楠夕趁机对萧玄娇嗔地道了一句,那声音和语气还有神情,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间。

于是周围看过来的目光,有的难免就多了几分失望,有的则是微微松了口气,有的却只是淡淡一笑,朝他们领首致意,然后先一步进了叶府。

萧玄只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堵在胸口,若说被她气到,倒也不至于,但就是觉得有种被吊着的难受。明知她是带着算计的亲近,偏她这般的言行举止,竟还让他看起来有种可恶的顺眼。

叶府似因闭门谢客一个多月的关系,所以这一日前来祝寿的人特别多,无论收到帖子的没收到帖子的,都备着礼物上门来。虽说今日的主角是叶明,但实际上这些前来祝寿的人,很大一部分是为看叶家和萧家的热闹来的。

之前叶楠夕和萧玄还没有到的时候,倒还有些人在暗暗打听,眼下,两人亲亲热热的从马车下来。男的丰神如玉,女的艳光四射,各自眼里都含着笑,哪里有半点不和的样子。

“倒不像是在做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谁知道,做戏若让人看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听说这萧三奶奶被送回娘家的时候,是断了气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我听说萧三奶奶只是躺进去罢了,是云山道长给算的一卦,好像是说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命中大劫,兴旺大家。”

“真有这样的事?那怎么还传出萧三奶奶跟别人好上的话?”

“这事儿真说不准,不过依我看,不管是不是真有这一卦,也不管那些流言是真是假,萧三奶奶如今的确是渡过了一劫,你瞧她今日这气色。”

“这倒是,如此说来,是真是假还另说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萧三奶奶过来了。”

年氏笑眯眯地领着叶楠夕在众女眷之间走了一圈,帮她拉近跟这些年长的贵妇人间的关系,然后笑着道:“老爷的寿宴还得一会才开,你先去那边跟老太太说说话,待宴席开后,你随老太太一块出来。”

叶楠夕刚应声,只是还不待走开,年氏身边的丫鬟就走过来道:“太太,丁四奶奶过来了,正在前厅跟柳府的大奶奶说话。”

年氏笑了,跟旁边的众夫人告了声罪,就起身迎客去。

那丫鬟又对叶楠夕道:“丁四奶奶也问起二姑娘了。”

年氏心里会意,便对叶楠夕道:“正好,夕娘就随我一块过去。”

两人走到前厅的时候,便见萧玄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这边了,眼下正跟丁四奶奶说着话。周围还有好些个贵妇人和媳妇子,正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往里走,笑语声喧,好不热闹。虽说丁四奶奶跟花蕊夫人不和,但丁四奶奶的娘家多少也沾了点皇亲的关系,所以论辈分,萧玄也算是丁四奶奶的侄儿。

“正说着你呢,这就来了。”瞧着叶楠夕后,丁四奶奶即朝她招手,然后又对年氏道:“你家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怎么不见三姑娘和四姑娘。”

“都在老太太那边呢,之前老太太才说好些时日没有看到你了。”年氏一脸亲热地迎过来,“怎么没瞧着丁侍郎?”

“去院长那边了,我是瞧着子乾,想着许久不见了,就拉着他先陪我说会儿话。”丁四奶奶说着就看向叶楠夕,“昨儿我跟家里的长辈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你若能到我身边帮忙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此明年的百善会我也能轻松不少。却不知你主意定了没有,若是定了,我便能提早安排。”

旁边的几个贵妇人媳妇子,包括年氏,都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因此丁四奶奶这话一落,大家不由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叶楠夕。有嫉妒,有羡慕,有诧异,也有不解。

叶楠夕不禁赞一声高明,丁四奶奶趁着今天这个日子,在大家面前将此事道出,那么就算到时花蕊夫人对人选之事有任何异议,也都难以改变这个结果。

“四奶奶能这么看得起,我自是没有不尽心的。”叶楠夕说到这,就笑着看向萧玄,接着道:“刚刚过来的路上,子乾还对我说,我年纪轻,经历的事儿少,懂得的事儿更少,只是他又不能时时在我身边指点,所以以后少不得是要麻烦四奶奶多多照顾了。”

“这个好说。”丁四奶奶呵呵一笑,就看了萧玄一眼,“你就放心吧,难得你放心将自己这么个娇滴滴的媳妇儿送到我身边,我能不好好照顾的。”

叶楠夕走在萧玄旁边,拿胳膊轻轻磨着他的手臂,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像猫,挠一下就离开,然后又悄悄过来,再挠一下。

有种娇嗔的狡猾,这女人

萧玄瞥了她一眼,再看周同一个个暗含深意的目光,只得对丁四奶奶点头道:“那以后,就麻烦您了。”

年氏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倒实实在在吃了一惊。叶楠夕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这些女人不知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可眼下,二姑爷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在作假。

在花蕊夫人和叶楠夕之间,他竟真的站在叶楠夕这边!

这丫头,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却她们正就这个消息各怀心思的时候,忽然听闻前院的下人报了一声,寿宁侯府的时少爷带着贺礼上门来了。

年氏暗吃一惊,赶紧看了叶楠夕和萧玄一眼。

按说,萧时远会过来祝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他也曾是叶明的学生,哪有老师过寿,学生不上门祝寿的道理。

可,这个时候过来,年氏心里却生出几分不安。而旁边稍稍知道点消息的女人,赶紧相互看了一眼,终于等到好戏上门了。

第038章 平分秋色

萧时远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八团天马纹阔袖长袍,鲜亮的颜色再配上他那双狭长的凤目和斜飞的双眉,略偏阴柔却又极其张扬的气质,顿时间就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看着似带着一团明火,从外缓缓走进的身影,叶楠夕微诧。前两次见面,他都是穿着淡色简朴的衣裳,并且好像是刻意收敛了情绪,所以虽容貌同样出色,但并不似今日这般惹眼。红色华服,当真是配极了他,也是直至此刻她才发觉,萧时远的五官,简直是精致到了宜男宜女。

萧玄的五官亦称得上俊美,但似乎是曾从军的关系,所以他身上总还带有几分冷峻,只是与军人的冷硬刻板相比,却又多了几分文人的儒雅。或者说,跟萧时远此刻这种由内而外流露出来的张扬相比,萧玄给人的感觉就是恰到好处的克制。

“原来三哥和三嫂也过来了。”萧时远进来后,即朝萧玄和叶楠夕这过来,嘴角微扬,袖袍轻甩,负手点头。那动作,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完全没有等着看热闹的人所希望的别扭和尴尬。旁边几位媳妇子皆忍不住偷偷瞟了好几眼,暗道萧家怎的都出这般好人才,一个萧三爷就已是人中龙凤,如今这位时少爷更是惹人眼目。

而令好些人诧异的是,萧时远的话一落,萧玄即和气地笑道:“出门时我还跟你嫂子说要叫上你一块来的,哪知你已提前出门,只是怎么却比我们晚到了。”

叶楠夕看了萧玄一眼,倒没想,他睁眼说瞎话也能说得这么顺溜!

萧玄问得自然,萧时远接得也顺畅:“之前在淀阁定了一方紫墨,时间有些赶,我就早早去看着,所以才迟了些时候。筵席还没开吧?怎么三哥和三嫂子都在这说话,院长呢?”

“你是来得巧。”萧玄漫不尽心地一摆手,示意他随自己走“我们也是刚刚到不久,我还未去见院长,正好与你一块过去。”萧时远领首,也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哥请。”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离去,朱袍玄衣在寒风里轻舞翻飞,结伴而行的修长身影悠然地走进薄雾般微冷的阳光里,留一众妇人站在那屋檐下暗生叹息。

就,,只是这样?

到底那传闻是真是假,谁也看不出个道道来。

旁边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女人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失所望,更有人心里生出不可言说的失落感。

年氏不禁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刚刚萧时远过来时,只是对她礼貌地领首,既没有刻意疏远,也没有表现得过于特别,两人之间真看不出什么。

叶楠夕知道旁边许多人都在暗暗打量自己,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年氏笑了一笑。年氏即往旁招呼道:“他们男人有他们说话的地方,咱也该都入席了,老太太应该已经出来了,大家都进后院去吧。今儿老太太高兴,特意让人挖出几坛梅花酒,就等着你们几位过来了再开封呢。”

丁四奶奶笑了:“那感情好,叶老太太酿的梅花酒可是一绝,去年送我的那两坛,我家老爷还舍不得喝呢,今儿我是真有口福了。”

“瞧您说的,这话待会儿你可得说到老太太跟前去,老太太高兴了,也就不管我们几个有多谗,保准先将送您的梅花酒备出来。”

一众女眷都笑了,丁四奶奶亲热地拉住叶楠夕的手笑道:“我说怎么就跟你这么投缘呢,原来是你们叶家的水土好,养出来的女人是一个赛一个的会说话,一个赛一个的讨人欢心。”

叶楠夕笑道:“四奶奶难得这般看得起,何不以后常带着自家姑娘和哥儿过来走动,我想老太太别的不管够,这梅花酒准是管够的。”

丁四奶奶点头:“你果真是知我心,我是正有此意呢。”

年氏又是一诧,同时心里亦跟着一喜,虽说她跟丁四奶奶平日里也有来往,但关系并不算亲密。丁氏在俞川是大族,族里还有数人在朝中为官,以后若是能跟丁家往来得亲密一些,倒也不用担心跟侯府的关系淡去。而且,她听闻丁家的姑娘教养很好,早有心想从中为峰哥儿提一门亲。

年氏看了叶楠夕一眼,这丫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才各怀计较的几个女人才下台阶,没走上几步,就又听到下人传陆九漕帮的陆五爷和陆七爷带着贺礼前来祝寿。

丁四奶奶回头,往大门那看了一眼,然后道:“叶院长跟陆九漕帮的人也有来往?”

年氏淡淡一笑:“那漕帮的大当家和手下的几个兄弟,以前都曾跟老爷学过几个字,从此就将我们家老爷认作先生了,每年的这一日,他们都会备礼上门祝寿。虽说都是些莽汉子,但对我们家老爷倒都是恭恭敬敬的,平日里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也会来请教我们家老爷。”正说着,就瞧下人领着两个衣着得体,身材粗壮的汉子从外进来。

紧跟着,又见一位披着宝蓝底缎面披风的年轻公子从外进来,浓眉大眼的,看起来甚为顺眼。并且进来后,瞧着那两漕帮的汉子,似怔了怔,随后就点点头,也跟着一块给叶明祝寿去。

丁四奶奶便问:“那位公子是谁?”

“是我们府陆姨妈家的公子,前几年一家子搬去京城,如今陆姨妈又送了这哥儿回来,前几日已进了俞川书院。”

丁四奶奶点了点头,便继续往里走,只是行了几步后,似想起什么,又道:“这么说来,贵府的陆姨妈跟那陆九漕帮的当家是亲戚?”

年氏笑了笑:“算是同宗同族。”

叶楠夕听了这消息,倒是有几分诧异,原来陆姨妈家跟漕帮大当家还是亲戚,难怪真哥儿虽看着是挺傲娇的一娃,但那脾气瞧着也挺冲。

没多会,筵席便正式开了,里面热闹的声音在外面隐约可闻。

凤九娘算着里头差不多已酒过半旬,就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等了一会,总算瞧着刚刚进去的陆七出来了,正往她这边看。凤九娘这才下车,往叶府大门走去。

梅花酒果真不负盛名,入口顺滑,唇齿留香,叶楠夕便忍不住多贪了两杯,结果过了两刻钟,她才隐约感到后劲。吃了半碗米饭勉强压住后,却反觉得胃有些胀,于是跟老太太低声说了一句,便起身暂时离席。绿珠要跟着,叶楠夕摇头,她就不过是出去散散酒气罢了,顺便去看看文姨娘,倒不用丫鬟时时跟在身边。

只是刚从花厅出来,就瞧着一个面生的小厮在走廊口那朝她这探头探脑。叶楠夕瞧了两眼,认出是专门在前院伺候的小厮,心里狐疑,便移步走过去。

“有位叫凤九娘的想见二姑娘一面,在竹篱笆那儿。”那小厮瞧着她走过来后,忙低声道了一句,然后就低头走了。

凤九娘找上她?

前儿半夜过来找她丈夫,今日又挑了这么个日子上门找她来,可真有意思。叶楠夕想了想,便抬步往外走去,竹篱笆是叶府花园的一角,夏日时那里绿荫成片,是乘凉的好地方。

眼下是腊月寒冬,那个地方就只剩下枯藤荒草,自然是没什么人过去。

陆真酒量一般,偏那两漕帮的兄弟跟他坐了一桌,两人都是极好酒的,陆真又是少年心性,不想叫人笑话,不免就梗着脖子喝多了。幸好他在醉倒前,因膀胱先受不住,这才接着解手的由头脱身出来。

叶楠夕听完凤九娘的意思后,看了看她一直戴在面上的黑纱,笑道:“这等事,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知道三奶奶是个心如明镜的人儿,此事跟三爷有莫大干系,若再寻不到陆新的下落,三爷怕是要担大责的。”

“那都是男人在外头的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姑娘既有这怀疑,何不直接找萧子迩问去。”

凤九娘看着叶楠夕淡淡一笑,只是因她面上蒙着黑纱,所以那笑容看着并不明显,但那眼里的神色却极其明了。叶楠夕挑了挑眉,就看着她问:“姑娘既是在求人,却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只是怕会吓到三奶奶。”凤九娘说着,就抬手解下蒙在面上的黑纱。

那是一张被烧毁的脸,若是将右半边脸遮住,她无疑是个美人,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却也足够吸引人了,但

叶楠夕一时无话,凤九娘又将面纱戴上,道了一声“我等三奶奶的消息”然后便转身走了。叶楠夕在那站了一会,便叹息地摇了摇头,打算回厅里去,却刚转身,就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红得耀眼的男人。!!!

第039章 套话

萧时远没想到她果真在这,今日他过来,就只是为看她一眼。刚刚本是打算提前离开的,却离席去找叶明时,好似瞥见她的身影,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他明白她今日为何特意同萧玄一块过来,既然萧玄可以帮她洗清污名,他也一样可以,既然萧玄可以为她做戏,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别担心,我就只是过来看看你。”萧时远走近后,不等叶楠夕开口,就先道了一句。

叶楠夕淡淡一笑:“我得回去了。”

萧时远即张口:“等一会。”

叶楠夕询问地看向他,萧时远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后,终还是叹息一声:“你回去吧,小心别冻着了。”

叶楠夕转身,却走了两步后,迟疑了一会,又回过身问了一句:“你最近,过得可还好?”

萧时远目中微喜,随后就扬了扬嘴角:“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知道该怎么做,他日,我定会让你重得自由身,回到我身边。”

叶楠夕愣了愣,然后垂目,面上露出几分沉思。

萧时远见她似心里有忧虑,便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楠夕抬眼,浅笑地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别做什么不好的事。”

“你是在关心我?”萧时远看着她,往前一步。

叶楠夕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什么算了!”萧时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叶楠夕挣开他的手,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着,叹了口气:“你如今尚是寄人篱下,何须为了跟他赌气,将自己弄得这般锦袍绣缎,你是许了什么出去,才拾掇出这样的一身?还是你去沾了赌桌?”

果真是关心他,却原来担心的是这个。萧时远笑了,枯藤老竹下,残雪衰草旁,一身红衣的他忽然一笑,竟真有种令人惊艳之感。叶楠夕心中暗暗纳罕,自小寄人篱下的孩子,怎么会生出这等自傲的贵气。

“你放心,若真是要赌,我还不屑去那种地方。”他说着就看了看自己的衣袍,然后再看她,目光放柔了,“你以前说过,红色很适合我。”

叶楠夕愣了愣,本想问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只是张嘴时,却改了口问:“你在外并无进项,既不是去赌,难不成是跟别人借的?”

萧时远看着叶楠夕,柔声道:“夕娘,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

叶楠夕眉头一皱,就转过脸:“算了,我也不管你这许多事,你赌也好,借也罢,都与我无关。”她说完就要走,萧时远急忙道:“你别生气,我告诉你,不让你担心便是。”

叶楠夕收住抬起的脚,却未回头,萧时远无奈道:“也无法与你细说,总归是我参与了百善会之事,所以如今才有了许多进项。你放心,以后我是只有越来越好的,身上寄人篱下四字,很快就会没有了。

叶楠夕回头:“百善会?那你如今是在帮花蕊夫人?”

萧时远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叶楠夕沉吟片刻·便道:“明年我便会去丁四奶奶身边帮忙。”

萧时远一怔,随后笑了:“很好。”

叶楠夕轻轻一叹:“是很好,若真是能成的话,以后我出入也方便些,就是担心花蕊夫人会反对,都说丁四奶奶跟花蕊夫人不和。”

萧时远想了想,便问:“丁四奶奶是否已经应下?”

叶楠夕苦笑:“即便是应下了也保不准,若是花蕊夫人极力反对,难道丁家还真能为我跟花蕊夫人翻脸。”叶楠夕说到这,就看了萧时远一眼,幽幽道,“再说,花蕊夫人对我,还能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看着她这般失落忐忑的模样,忽然想起听闻她噩耗的那一日,萧时远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楠夕叹息:“若是我一开始就能立个大功,确确实实帮上了大忙,花蕊夫人也就没反对的理由了。”

萧时远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沉思。叶楠夕再打量他一眼,然后道:“已出来好些时候,我需得回去了。”

萧时远也知道他们再在这待下去,定会让人看到的,到时他今日的苦心可就白费了。即便不想让她走,却还是点了点头,末了又加一句:“你无需过于忧虑,我会替你想法子的。”

叶楠夕没应他这话,转身就离开了那,只是当她出了园子,将转弯时,陆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一把将她拽到另一边去。

叶楠夕吃了一惊,不知道他真是要做什么,只是挣不过他的力道只得随着他走。小时候,他和她也曾这般玩过,只不过邢时是她拉着他的手在前面跑,他在后面满头大汗地跟着。整个叶府的布局,不管哪个角落,都被他们俩寻摸着玩过。

其实也就跑了一小段路,绕过一堵粉墙后,陆真就停下了。

叶楠夕喘了几口气后,就要开口,陆真却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叶楠夕便听到有女眷的交谈声自远而来。

“这叶府的园子布置得真好,果真担得上奇巧二字。”

“那还用说,叶院长是风雅名士,这园子自然是不会流俗。”

“刚刚我好似瞧着萧三奶奶到这边来了,怎么走走到这了,还没瞧着她?”

“走,进那里面看看。”

女人们的声音慢慢远去后,叶楠夕看了陆真一眼,陆真撇了撇嘴,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