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亲,我就是提了十一娘的事。”凤十三娘说着就轻哼了一声,“萧哥哥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十一娘比她好上百倍。”

王夫人皱眉:“你提十一娘做什么!”

凤十三娘看得出自己的母亲生气了,只得低声道:“到底是凤家的人,就这么死了,之前伯父们不还说要彻查到底的吗,却好容易查出点眉目,却搁置了”

“此一时彼一时,凤家已不如以前了,所以如今才带着你过来。”王夫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凤十三娘,“丁府虽是不错,但为娘更看好侯府,花蕊夫人这些年笼络起来的势力,令人不敢小觑。若是能跟侯府联姻,凤家的地位就更加巩固。”

说到婚假之事,凤十三娘还是有些害羞的,于是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可是侯府里,似乎没有合适的人选。”

王夫人缓缓道:“这个先不急,若真挑中了,慢慢准备就行。”

叶楠夕带着满腹的疑问回了侯府,兀自沉思片刻,就将紫草叫过来问:“三爷之前在军中之事,你知道多少?”

第053章 揭开

刚刚凤十三娘在叶楠夕跟前说的那句话,紫草也听见了因此听叶楠夕这么一问,她就低声道:“当年凤九娘和凤十一娘不知何因,曾在燕军内待过一段时日,三爷就是那个时候跟凤家姑娘相识的。听闻凤十一娘曾跟三爷私定终生,三爷亦为此提出要退亲,只是当时花蕊夫人不允,而三爷本欲要为凤十一娘再不回萧家,却后来因凤十一娘意外身亡,这些事才算作罢了。”

竟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为爱叛离家族吗?那男人,真不知是该说他年少轻狂,还是情根深种,身不由己。

叶楠夕扬了扬眉,面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再问:“如此说来,之前丁四奶奶说的那位身故的凤家姑娘,和凤十三娘刚刚说的是同一人?就是凤十一娘了?”

紫草迟疑了一会才道:“当时三奶奶还未嫁入侯府,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猜多半是同一人。”

叶楠夕往榻上一靠:“紫草,花蕊夫人从选上你,到将你送到我身边的那段时间,都让人教了你些什么?”

紫草一怔,随后才道:“回三奶奶,其实当时我并未被看重的,几个专门管教我们的婆子是将我归入粗使丫鬟的人选中,所以只教了些怎么跟下人打探消的技x巧,却没想我会被三奶奶给选中,并直接放在身边。”

“这么说,当时跟你一起学习的丫鬟,有好些是很被看重的?”

“但凡相貌生得好平日里表现得机灵的,都会让管事婆子另眼相待,那些丫鬟婆子们是特意请了先生教她们认字,稍长大一点后,还有人叫她们抚琴作画。”紫草缓缓道,当时的她,求知的欲望很强,所以很羡慕那些被管事婆子看重的丫鬟,只是才**岁的她并不知自己要怎么去争取后来是叶楠夕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叶楠夕神色慢慢变得有些凝重:“你们当时都被圈在哪里?你在那待了多长时间?”

“我是七岁时,家里弟弟病重无钱医治,所以才被卖了的。牙婆子买了我后,就将我送到一个园子里,那里会有人专门教像我这样的丫鬟学习一些服侍人的活儿,和打听消息的手段。只要进去了的,没有牙婆来领,是不能出去的。我是到了九岁,才跟别的丫鬟一块被牙婆子拉出去,但是无论是进是出大家都是被蒙上眼睛,进了牙行后才给解开。”

花蕊夫人到底要做什么,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心思,定是不仅仅针对她了!

叶楠夕靠在引枕上深思片刻,心头突地一跳,即问:“你可知道,似你们这样的人,都会被送到哪里?”

紫草摇头:“不知道?”

叶楠夕蹙眉:“你在园子里那两年,难道就没有认识几个如你一样的丫鬟?”

紫草依旧摇头:“即便是有认识的自出了园子后,就再没见过她们了。一开始我是曾想过,以后会不会遇见以前的旧相识后来才明白,如我们这样的身份,花蕊夫人是不会让我们有碰面的机会。若非我是被三奶奶挑中,又得三奶奶看重,我也不会知道这么许多,甚至不会知道以前那个园子的主人是花蕊夫人。”

“是不是,俞川很多世家大族里,那些贵妇人以及那些老爷少爷身边都有如你这样的人潜伏在内?”

紫草沉默她不敢确定这事,但极有这样的可能。[]

叶楠夕也没想要紫草回答这么些年紫草之所以没有见过以前的‘熟人,,自然是有花蕊夫人特意安排的原因在但更大的原因,应当是因为紫草一直在她身边的关系。之前她极少参与那些贵妇人间的社交,基本上是将自己关在暗香院内,所以紫草自是没有碰上‘熟人,的机会。”

忽然想起紫草对叶家的产业甚为清楚,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花蕊夫人将紫草安排在她身边,真正目的并不在她。

“你在我身边这些年,花蕊夫人除了交代你要好好服侍我外,还有特别交代你什么事?”

紫草垂下脸:“三奶奶未出嫁前,甚得老太太和老爷的偏爱,叶家的产业,从老太太那里就能知道个一二,而老爷那边的一些事儿,也能从三奶奶这边知道点蛛丝马迹。”

“我父亲?”叶楠夕只觉得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

紫草咬了咬唇道:“我不知道花蕊夫人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只是将三奶奶偶尔跟老爷说的话一一记下,以及老爷平日里都亲近什么人也都记下就行。”

这么大手笔,又经营了这么多年,并且事无巨细,怕是很多人家自以为不为人知的辛秘,都已经被花蕊夫人知晓。万一有什么事,她拿捏起来就会方便许多,这——岂不等于将整个俞川的势力掌控在手里。或许不仅仅是俞川,江中这片地方,也都已经······叶楠夕忽然觉得脊背生寒,叶家除了紫草还有别的人吗?家里的厨娘,浆洗房的丫鬟,年氏屋里的仆妇,老太太院里的婆子,她父亲身边的小厮····

花蕊夫人这样的处心积虑,又对萧时远那般特别,叶楠夕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一个令她不敢置信的念头从心头冒出。

若,真如她所猜,那花蕊夫人知不知道她以前其实是见过萧时远,亦知道萧时远的真正身份?难道之前她被毒杀,不是因为她让萧时远有了思慕之心,而是因为花蕊夫人对她有了怀疑,所以才下手?

但是,父亲他应当是知道萧时远的身份,当年父亲是带了她一起去东宫的,虽然过去十多年了,但她都能认得出来没道理父认不出,更何况父亲如今还是萧时远的老师!萧玄呢?他知知道?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沉默了许久,叶楠夕才开口吩咐:“我今日出去见了丁四奶奶,还有碰上王夫人和凤十三娘的事,你如实告诉花蕊夫人,包括凤十三娘对我的敌意,也一同告知她。”

紫草点头,想了想,便问:“那关于紫竹院的事?”

叶楠夕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头道:“一样告诉她你就说打算在紫竹院办百善宴。”

晚饭过后,康婆子就接到了紫草传来的消息,遂送到花蕊夫人跟前。

“凤家啊,终于来了。”美人靠上的花蕊夫人微微扬起嘴角,这个动作应该算是笑,但她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微微的兴奋以及一种嗜血的疯狂。她等了十三年,准备了十三年的事,就将要看到点眉目了。

康婆子低声道:“只是王夫人第一个拜访的却是丁家。[]”

花蕊夫人一声嗤笑:“凤家既然做了决定要与我合作,自然还是要摆一下样子的免得让我以为是她们放低姿态求到我面前。不过,凤家既已投靠了晋王,这一趟若真能和丁家促成好事,也算是将丁家拉到阵营中,我亦乐见如此。”

康婆子道:“老身还是希望凤家能归到夫人这边,丁家跟叶家一样,是块硬骨头,不好啃。”

“凤家已暗中归顺晋王,若再与我联手自然是最好的,如此我也不算被晋王压过一头。”花蕊冷笑“凤家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这会儿是端着架子要与我谈价,而且之前还有凤十一娘的事所以他们如今的心里,怕是百味陈杂吧。”

康婆子眼神闪了闪:“难不成凤家还会提凤十一娘的事?”

“他们不会提,即便是提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当时那个女人本就该死。她若不是凤家人,我大可让子乾接她进门,以后宠着爱着都随他。偏她太贪心,不仅不思及自己的身份还胆敢有非分之想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死路!”花蕊夫人说到这个时,忽然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个孽子,当时被人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竟还要为此记恨我!那贱人若真情深似海,又怎么等不了这么几年,如今凤家已识时务,还没有她的进门之日!”

康婆子忙道:“夫人息怒,这事确实是她没那个福气。”

花蕊夫人垂下眼,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嗯,死去的人多说无用,倒是暗香院那位,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

康婆子建议:“要不夫人直接开口将她禁足,这样也不怕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位如今可是两位爷的宝贝。”花蕊夫人微微抬眼,嘴角边露出嘲讽的一笑,“也不知是修了什么媚术,竟让子迩是入了魔障了,子乾则是因为十一娘的事,对我耿耿于怀,所以如今是说什么都要护着那女人了。”

康婆子道:“虽是如此,但若夫人开口,两位爷也不能忤逆了夫人。再说,也只是将她拘在院里,并未苛刻她。”

花蕊夫人慢悠悠地道:“我拘着她做什么,她喜欢做什么就随她做去。”

康婆子一时不解,便迟疑着道:“就让她这么逍遥下去?万一

“她对子迩的影响太大,自然是留不得的,但这一次再不能由我动手。如今凤家人过来了,既然是要与我联手,自然就不能将凤十一娘的事算到我头上。他们也清楚,当时我是为了叶家才下的手,如今这笔账记不到我头上,自然就记到叶家头上。”花蕊夫人说着就又勾了勾嘴角,在大腿上轻轻弹着,“既然凤十三娘对叶楠夕有那么明显的敌意,到时我帮她一把就是。如此,子迩以后亦会将恨意转嫁到凤家和晋王那边。”

康婆子这才明白花蕊夫人这番盘算,果真是步步心机,心悦诚服:“如此,需不需要老身特别交待紫草几句?”

“不用,无需画蛇添足。”花蕊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正好这会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她即收了话,朝康婆子打了个眼色。

不及康婆子挪动脚步,就瞧着寿宁侯抱着只大肥猫从外走进来。

花蕊夫人即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别将这畜生带进来的吗!”

“嘘它正睡着,我不抱着还能丢到外头去,多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寿宁侯年轻时也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只是这些年因犯懒的关系,身材有些变形了,加上平日里只专注于猫狗书画琴艺之事,使得那性格越发温吞,因此愈发入不了花蕊夫人的眼。

见他竟就抱着那畜生往里进来花蕊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冷声道:“你若敢让它在这屋里多待上一刻钟,明儿我就让人将它一身的猫都剃掉!”

寿宁侯也皱起眉头,丢下一句:“真是不可理喻!”就抱着贝虎出去了。

“不知侯爷有没有听到夫人刚刚的话。”寿宁侯走后,康婆子有些担心的道了一句。刚刚因为要跟花蕊夫人谈那些事,所以她将屋外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却不想侯爷却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知有没有将她们刚刚的话听进去。

花蕊夫人冷冷道:“如今他听到了又能如何,你当这么些年,他会一点都不知道。此事成了,自有他享不了的尊荣。”

寿宁侯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外头慢慢变黑的天,手轻轻摸着怀里的猫儿。

直到贝虎动了动脑袋,他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看着贝虎这一身华丽的虎纹,心里叹了口气:贝虎啊,她真的已经疯了,竟不惜将侯府赔进去。如今侯府已是骑虎难下,这条路,真不知要走到哪。

贝虎打了个呼噜,继续蜷在他身上睡觉·外面的天终于被夜幕整个覆盖。

今日又是叶楠夕一个人用完晚饭后,萧玄才从外归来,只是他进了暗香院后却没有再过来她这边·而是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

“三爷在书房里?”叶楠夕找过来时,正好看到末年拿着萧玄换下的衣物从书房里出来,便问了一句。

末年忙点头:“三爷才洗完澡。”

叶楠夕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萧玄在里头已听到她在外面说的话,瞧着她进来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装好新换的衣服,系上带子。叶楠夕走到长炕边坐下·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许久,嘴角边慢慢浮起一抹似了悟·又似自嘲般的笑。

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单单忘了他·为何会对他有那么多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更何况她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进门的,曾经的感情似乎真的已被锁死了,她却还是能感觉得到一丝丝怅然。

你若无心我便休。

原来是这样,到底是多大的失望,她才能对自己做得这般决绝?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是她忘了,却也不想让他就此解脱,挑逗他,引诱他,再拒绝他,这样的欲望那么强烈!

似乎察觉到叶楠夕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萧玄穿好衣服后,便看了她一眼:“你又有什么事?”

叶楠夕便笑了笑:“今日我碰到凤家人了,是王夫人和凤十三娘。”

萧玄一怔,随后才道:“在哪碰到的?”

“丁府。”叶楠夕才吐出这两字,末年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替他摆好简单的一汤两菜后,叶楠夕才接着道:“后来,又在紫竹林碰到她们,听说她们要在紫竹林里住上一段时间。

萧玄刚刚端起饭碗,听了这话后又放下,以为叶楠夕不知道为何王夫人母女能住进那里,便道:“院子之前将紫竹林租给一位在外游学的凤家公子,想必是他们之间说好了。”

“我知道。”叶楠夕看着萧玄道,“只是紫竹林是叶家的产业,让外人住在里面,不太合适,更何况是凤家人。”

萧玄有些奇怪地看了叶楠夕一眼,总觉得她似乎意有所指,便问:“凤家人怎么了?”

叶楠夕扬了扬眉,有些漫不尽心地道:“也没怎么,只不过那凤家人似乎将一条人命给算到我头上了。我肩膀没那么结实,背不起这样的黑锅。”

萧玄握着筷子的手又是一顿,随后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平日里在家,换上日常穿的直裰,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更多是那种属于书生的文雅以及世家公子的贵气。然而此时此刻,当叶楠夕提到这事时,她即明显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冷然气息。

果真是情根深种吗,如此,之前倒是她闹笑话了。

叶楠夕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将一块排骨夹到他碗里,接着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夫君瞒着我好些事。”

萧玄也动了动筷子,吃了一口饭,然后才问:“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你并未进门。”

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真将她所有想问地话都堵了回去。

叶楠夕却笑了笑:“别误会,我不是在责怪夫君。这会儿过来,其实是有另外的事,想问夫君。”

萧玄抬眼:“什么事?”

叶楠夕看了他许久,知道萧玄觉得奇怪了,她才缓缓道:“年后,我想搬道紫竹林那住,侯府,就偶尔回来一次请安,夫君觉得如何?”

第054章 当年

萧玄看了她许久,干脆就放下筷子问:“已经不拘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出去都行,为何突然想要搬出去?”

叶楠夕不答反问:“夫君喜欢住在这里?”

萧玄眉头微蹙,叶楠夕接着道:“想必夫君也是不喜欢住在侯府,否则不会一个月却有大半个月时间是宿在书院,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几乎是让我一个人空守了三年,夫君觉得还不够吗?”

听了这句话,萧玄神情有些忡怔,许久才道:“以前,确实是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我”

叶楠夕看着他,轻轻扬起嘴角,就是这样略带几分嘲讽的表情,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将这句话说完,于是便停了下来。

“住在侯府,就免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夫君若是能日日都陪着我倒好说。但明显,你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我,也不愿日日都打起百倍的精神去面对时时想抓我错的花蕊夫人。终究是身份和辈分摆在那,在这侯府,除非我是整日装病将自己关在这院子里谁都不见,否则就别想过安稳日子。”叶楠夕说到这,就笑了笑“夫君也不必为难,搬出去的理由我已经找好了。毕竟紫竹林是我娘家的产业,又是在书院旁边,既离我爹近,离夫君亦是很近。到时也不必对外宣传我是搬出去,只需说我因帮忙百善会的事,所以偶尔会宿在紫竹林。之前我就听说丁四奶奶想为明年的百善会找一个专门的场地,紫竹林曾是我父亲用来会友之所.算是最合适不过了。”

萧玄看着眼前的妻子,此一刻,他面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内心却微有些震动。就这短短几日,她似乎一直在变。最初回来时,她对他非常冷淡,完全是陌生人的感觉;只是很快,她就学会了在他面前掌握主动权,本以为两人间的关系会因此慢慢转好.总归在他看来,假戏终有成真时。可就在他慢慢接受她这样的转变,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时,她竟又变了。

这一次,变得冷静而理智,有种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第二日,叶楠夕总算在书院等到叶明。

“你想要紫竹林?”听了她这么一说后,叶明也有些诧异。

“不是,只是希望父亲能将紫竹林租给我,总归眼下的那份租期不是到年底就止了吗。”叶楠夕摇头.然后又道“我知道这事儿应该是太太在理着,我理应去找太太说的。只是爹也知道,我若真去跟太太说的话,太太多半是不会答应,所以只得先过来跟爹求求情,麻烦爹帮我在太太那说几句好话。”

叶明示意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喝了。茶,然后才不急不缓地问道:“你先说为何想要搬出来。”

叶楠夕在叶明对面慢慢坐下,思忖片刻.终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爹,应当知道萧时远是谁。”

叶明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是轻轻放下茶杯:“嗯.你都想起来了。”

为何连一点惊诧的表情都没有,叶楠夕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果真是知道的!那爹知不知道花蕊夫人想要做什么?爹可知道,她在每个世家大族内都安排了自己的人,还有百善会的善银几乎被她独吞,如今她有钱有人有势还有萧时远”

“她想做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能不能做得到。”叶明看着叶楠夕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想着去做.也准备着去做,并不稀奇。”

叶楠夕只觉得口舌有些干:“那爹.也是参与其中!”

叶明淡淡一笑:“这些事,本是不希望你知道的.只是你之前跟子迩有过口头上的婚约,当时虽只是句玩笑话,偏他却一直记在心里。而且他跟子乾不一样,他骨血里本身就拥有对某些东西的渴望,加上花蕊在一旁助威,事情自然就愈加复杂。”

“爹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楠夕面上的表情有些冷“爹真的跟她是一路的?所以当年东宫出事后,就让我跟萧家定亲?”

“夕娘想说我卖女求荣吗?”叶明哈哈笑了起来。

叶楠夕怔了怔,才道:“女儿不敢,女儿只是想不明白。”

“我欠太子一个人情,当年东宫出事,我一时心软,答应了花蕊帮她救出皇长孙。那时花蕊为让我放心,提出将你订下,如此,我们两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与寿宁侯是知交,子乾又自小拜我为师,花蕊那时也还没有疯,她性情虽有些孤高,但并非不通人情。”叶明说到这,就轻轻摇了摇头,目中露出几分惋惜“或许自听到东宫被血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疯了,只是她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隐忍了整整十年,所有的动作都非常小心。直到你嫁入侯府后,天灾连连,北方又战事不断,晋王已笼络了江北一带的势力,她觉得时机将成熟,才开始慢慢露出她的目的。”

叶楠夕干巴巴地问:“什么目的?

叶明淡淡道:“改天换地。”

叶楠夕觉得后背冒出冷汗:“可能吗?”

叶明站起身,走到叶楠夕身边,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握:“为父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的就是这件事。既然你昨日已经见过凤十三娘了,想必也知道了凤十一娘的事。当时,花蕊为了将叶家拉入阵营,为让我继续帮她,将子乾和凤十一娘的事瞒得很好,并且很快就处理干干净净。所有事,都是在你入了侯府后,才被一点一点的揭开。只是叶家跟萧家,前有我救出皇长孙之事,后又结成了儿女亲家,所以为父不得不先于她周旋。”

“之前我被毒杀,是因为...”

“我挑拨了她跟晋王之间的关系,差点令两人彻底决裂,她以为事情已无可挽回,便想拉着叶家一起陪葬,所以先对你下手。”叶明说着就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接着道“后来你醒了,正好晋王那边也先退一步,与她暂时修好,事情有了转机,所以所有事情又被暂时压了下去。”

叶楠夕转过脸:“萧玄,也知道这一切。”

“凤十一娘意外身亡后,他才知道的。”

“那他为何还答应这门亲事?”

“这个,你去问问他。”

“这些事,我在叶家时,为何不说与我听?”

叶明垂下眼,疼惜地看着自己的闺女道:“夕娘,是你希望自己忘掉这一切的,为父愧对你,自是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只是希望待这件事过去后,再好好将你接回家,所以那当时,唯有先将你送回侯府。”

第055章 重生

叶楠夕听了这些话后,沉默许久,不能说不震惊,但又似没有想象那么震惊。自认出萧时远的身份,她就隐隐察觉到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叶明宽大温暖的手从她肩膀上放开后,她才回过神,然后问:“早之前,我知道这些事吗?”

“花蕊是在你嫁入侯府后,才开始有所动作,那个时候若告诉你,只会让你白添焦虑。”叶明说到这,就微微一叹,“为父当时知道后,本打算三年内,令花蕊放弃这个计划的,谁知那女人已是执念入魔,并且早就勾结了晋王。一步之差,差点害你丢了性命,也差点将整个叶家赔进去,所以现在不得不万分小心,而你既已记起许多事,并已有察觉,为父自然需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你。”

叶楠夕沉吟片刻,转头问:“萧子乾,他是站在哪边?”

叶明说着就走回自己椅子边坐下,淡淡道:“你放心,他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他想做什么?”

“跟为父一样的目的。”叶明说着就看了叶楠夕一眼,“此事过后,为父会让你自主选择,是走还是留。”

叶楠夕怔然,叶明这会儿笑了笑,接着问:“好了,已经说了这么多,你却还未跟我说,为何想要租下紫竹林?”

叶楠夕看着目光沉静,笑容儒雅的父亲,沉吟了片刻,终是将心里话道了出来。

叶明听后·并未表示答应与否,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一年前,为父也曾与你提过,若是在侯府过得不开心,可以搬出来,只是当时你并未答应。”

叶楠夕诧异:“一年前爹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叶明点头,叶楠夕再问:“那当时,我是因何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