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十三娘这一摔。正好又是右肩撞到地上,这一下肩膀上明显传来一阵锐痛,应该是伤到骨头了,凤十三娘大怒,张口就骂了一句:“贱人找死!”

叶楠夕死命抱住凤十三娘,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凤十三娘身上跟她扭打起来。没有章法,没有技巧,简直像是街头小混混们那等不要脸不要命的打法,却就是这等不讲章法的打法,一时间压制住了凤十三娘。并且在这同时,叶楠夕还接着凤十三娘的话问:“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凤十三娘几乎要气疯了。

“贱人骂谁?”叶楠夕接着问,只是此时她已经快要制不住凤十三娘了。黑暗的房间里,只见两个人影在地上扭成一坨,并不时传来闷哼声。怕是没有人会相信,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叶楠夕,在此时此刻,蛮狠得就像一头豹子。

凤十三娘恶狠狠地道:“贱人骂你!”

叶楠夕接着问:“贱人骂谁?”

凤十三娘终于听出叶楠夕这话里的不怀好意,再不回答,并且这时她已经挣开没有受伤的左手。即朝叶楠夕肋下狠狠砸了一拳过去。她的力气不算大,但到底是有些习武的底子,所以这一拳还是令叶楠夕差点喘不过气来。同时身子往旁一倒,凤十三娘彻底挣脱了这种不讲章法的扭打,只是还不等她起身。就感觉危险突然袭来。那一瞬,凤十三娘只看到有寒光微闪,随后肩下即一阵巨痛,痛得她甚至失了声,冷汗瞬间湿了全身!那是她刚刚掉到地上的匕首,此时竟刺在她身上!

叶楠夕刚刚那一倒,右手正好就摸到之前凤十三娘掉到地上的那把匕首,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抓起来,凭着求生的本能毫不犹豫地往后一刺!匕首猛地刺进去后,人体的肌肉和鲜血即形成一种压力,那压力紧紧抓住刺入身体里的刀刃,所以要想马上拔出来,绝非轻松的事。

叶楠夕也没想拔出匕首,刺中后,趁着凤十三娘浑身僵硬的时候,马上咬牙站起身往外跑去,此时已经有人往楼上走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刚刚凤十三娘是趁着有些人不在,将叶楠夕转移到她这边,并且她早就视叶楠夕为砧上鱼肉,所以她过来的时候,故意没让人靠近这间房。而一开始被叶楠夕暗算,她因打算亲自讨回便宜,所以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喊人,由此,才给了叶楠夕这样险种求生的机会。

叶楠夕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跑出来后,只瞧出这里是个四合院一样的院落,并且很多地方都没有点灯,特别是她现在这个位置,周围都是黑洞洞的,但此时却方便了她的藏身。她即往脚步过来的相反方向跑开,而刚拐过一个弯,就听到凤十三娘的呻吟和惨叫声传来,跟着又听到好几个人询问出了什么事,同时那边亮起了灯。

叶楠夕自然没有时间管他们,只是当她拐过这个转弯后,才发现这里竟是一条死路!唯一庆幸的是,此时似乎还有人发现她逃到这边,只是再往前,就是一堵墙,而若要返身回去,怕是马上会被那些赶过来的人发现。

怎么办?翻墙过去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没有那本事,难道就这样了?这个时候,若是被那些人抓住,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自己会死得有多惨。就算萧时远的人在其中,想要留她一命,怕是看到凤十三此时的模样后,也会打消了那等念头,即便不会打消,凤家的人也不可能饶过她。

她刚刚那一刀,凤十三娘会死吗?此时此刻叶楠夕根本没有想这个问题,她只觉得心脏快要从胸口那跳出来了,嗓子干得每次呼吸都隐隐有些刺痛,刚刚那一刻面临危险的爆发过后,此时她四肢都在微微颤抖,身上汗如浆出。有一滴汗从额头上滑到眉心那,却将落不落,令她觉得有些痒,于是就要抬手去擦,却左手微一抬,她才发现自己手里竟抓着个东西。

松开握紧的拳头,才发现掌心里握着的是一块玉,只是此时光线太暗,出了觉得这块玉外,她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是刚刚跟凤十三娘扭打的时候,从她身上拽下来的饰物。叶楠夕本打算直接扔掉,却手刚一动,她就收了回来,然后将东西放入怀中收好。

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有马上去请大夫的,也有即刻安排人手搜查她的。

照着这距离,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被找到。并且听着刚刚一件一件往下吩咐的声音,叶楠夕直觉此刻她面对的绝不可能是凤十三娘那样的蠢物,她只要被找到,就绝无可能再有一丝机会了。运气好的,或许会被照旧看管起来,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当场就将她斩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虽留她一命,但却将她弄得半生不死!

无论是哪个结果,她都不想要!可是,这里已经是绝路!

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四下散开,然后有几个人正往她这边走来,叶楠夕轻轻蹲了下去,将身子躲在灌木丛后面,咬着唇,强忍住要不顾一切跑开的本能。

她相信父亲的安排,她从田庄的院子出来没多久,祖母应该就知道她不见了。现在距那会应该已超过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李管事不可能什么都没做。而现在这个地方,八成就在田庄附近,路上她换轿和下车时,又偷偷扔了一对耳坠,他们,应该能找得到的。

叶楠夕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往她这边过来的人,几乎就要走到她跟前了,只要转过这个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灌木丛后面躲着一个人。

叶楠夕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太过紧张,连呼吸也沉了几分,于是当听到脚步声就在附近时,她不得不屏住呼吸。

就在她快受不了时,前面猛地出现一股骚乱,似有什么人闯进来了。于是寻过来的那两人只随意往那堵墙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就转身往出事的那边跑去。直到他们的声音真的远去后,叶楠夕才慢慢放开捂在嘴上的手,然后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鬼门关了走了一会,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

只是现在也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虽不清楚前面那股骚乱是不是李管事的人弄出来的,此时对她来说无疑是个脱身的好机会。只是她刚站起身,才往外走两步,后面忽然就伸过来一只手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叶楠夕大惊,就要挣扎,只是下一刻,一个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道:“别怕,是我。”

叶楠夕一愣,转头:“你怎么――”

萧玄,他怎么会在这?怎么知道她在这?

“别出声。”萧玄没解释那么多,交代了这一句后,就带着她翻过那堵墙。

却不想,他们最后跳下的时候,一只弓弩忽然从后面射过来,从萧玄肩上穿过,两人即往下一摔!

第148章 相依

被凤十三娘支开的丫鬟赶过来时,忽瞧着凤十三娘这副模样,吓得两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

“姑,姑娘!”丫鬟回过神后,就要扑过去,却人给拦住了。

此时凤十三娘身上的匕首还没拔出来,但被人用金针封住几处穴道后,她总算是缓过气。原本就不是刺在要害位置,所以只要止住血,也就等于是保住命了。只是她睁开眼时,却不急着说话,而是先往自己身上一摸,随后便见她神色一变,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完全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即吩咐那丫鬟一句:“你去,那房间里找――”

那丫鬟却是不解:“姑娘要我找什么!”

“找,有没有我掉的东西!”凤十三娘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只是她此时的身体状态,这句吼甚至比普通人正常说话的声音还要小,不过那表情却是明显急切多了。

那丫鬟自是了解自己这主子的脾性,总算回过神,即应声转身跑出去,不管找什么,只要是看到有掉落的东西她都捡起来就是。

丫鬟出去后,刚刚帮凤十三娘施针的人便道了一句,声音是意外的温和:“你最好别再说话,免得出血过多危及性命,等一会大夫过来后,我再帮你拔出匕首。”

身上的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凤十三娘目中露出怨毒之色,吃下一粒缓解疼痛的药丸后,咬着牙静默了一会,才张口问:“她呢?”

本以为叶楠夕定是已经被抓到,正盘算着要怎么将叶楠夕送给自己的这一切,加十倍还回去。却不想,坐在她身边的人竟摇了摇头:“田庄那边的人寻过来了,刚刚分了几拨冲进来,萧三奶奶被人救走了。”

“什么!”凤十三娘被这消息惊得忘了身上的痛。差点就要坐起来,她旁边的人即伸手轻轻按住她,道了一句:“已经让人去追了。”

“一定,不能放过她!”凤十三娘忽然抓住那人的手,看着他道,“如果。如果不能活捉回来,就直接杀了她,你让他们出手!”

被她抓住手的那人静默了一会,才道:“你不怕萧三爷把这事算到你头上,到时凤家和萧家联手之事怕是不会顺利。他就算暂时不知道。但迟早能猜得出来是谁下手杀了他妻子。你心里清楚,这杀妻之事,就连花蕊夫人。他都能翻脸!”

“他知道也晚了。”凤十三娘似哼了一声,然后苍白着脸,盯着身边的人道,“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要配合我!”

那人沉默片刻,才开口:“我知道了。”他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凤十三娘嘴角含着冷笑,只是因失血过多,她面上那抹冷笑很快就被痛苦的神情代替。只是同时她心里的恨意却越来越深。

便宜了她,让她这么简单就死在外头。

“你怎么样了?”叶楠夕一直以为她就在田庄附近的,却被萧玄带着跑了一段路后。才发觉这个地方其实是个小乡镇,还是个挨着一条小河的乡镇。此时她跟萧玄已经跑到一处瞧着很是热闹院落附近,而且萧玄似乎很熟悉这个地方。所以一路行来,他们都有意藏在阴影中,因此附近倒没人发现他们。

这么晚了,这个地方还是灯火通明,还隐约有丝竹传出,并且远处的河面上还停靠着一艘艘挂着灯笼的乌篷船。

不用问,她也大概猜出这里应该就是那等脂香粉艳的花街柳巷之地,是什么地方叶楠夕此时根本不在意,她只在意能不能有个可以让他们安全藏身的地方,特别是他身上的伤,必须要尽快处理才行,于是她即有些焦急地看着萧玄道:“有能歇脚的地方吗?”

她觉得凤十三娘不可能就这么罢休的,刚刚那三个追杀她的人虽被萧玄解决了,但他们若再不想法子找到一个藏身之处,接下来定还会有人追过来。

而此时萧玄不仅肩插着那支弓弩射出的箭,腰上也受伤了,是他刚刚强杀那几个追着她杀的人时,替她挡下的一刀,就连他肩上的那支箭也是之前她被他抱着跳上那堵墙时,她就看到后面有人追了出来,亦瞧着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弓弩,他自是发现了,只是却还是挨了一箭。她当时还以为他躲不过,直到瞧着他解决了那三个追来的人后,她再慢慢回想那一幕,才发觉就在弓弩射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就抱着她侧过身,然后那支箭即从他左肩上穿了过去,而她的脑袋正好被他按到右肩下面。他当时不是没法躲,而是要躲的话,要么是将她暴露在弓弩面前,要么是直接将她推下去,这样她和他虽都可以躲开弓弩,但她却有可能会摔得骨折,若是运气衰的话,脑袋磕碰到石头上,她这条命就直接交待在那了,所以他当时只能替她挡下那一箭。

这一路过来,肩膀上的伤他自是顾不上了,所以他只是一直用手捂腰伤处,叶楠夕只觉得自己急得快要哭了,却咬着牙强忍住,让自己省着力气一声不吭扶着他跑。

“往前走,左转拐角处有个小门。”萧玄毫不迟疑地道,声音冷静得有些冷酷,这一路,他都是这么给她指路。

叶楠夕即加快脚步,并要让他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萧玄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没事。”

叶楠夕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片刻后两人就找到那扇小门了,是一处窑子的后门。

萧玄让她敲了三加二次的门后,随后他低声道了一句暗语,不过会,那门就开了,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对方开门后,忽瞧着他们这幅狼狈的模样,倒不怎么惊讶,只是怔了怔,就赶紧侧开身让他们进去。

“这里只有伤药和绑带,但没人会处理伤口,要找大夫过来吗?”那妇人将他们领进一个普通的房间后,又将一些外伤用药拿出来,然后问了一句。

“不用。”萧玄被叶楠夕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后,就摇了摇头,然后低声交代几句。

那妇人神色一凛,道了一句我马上去安排,就转身出去了。

“帮我把衣服剪了。”门关上后,萧玄才转过头对叶楠夕道,至始至终,他的声音都非常平静,就好似平日里闲谈时一般。能做到这等地步,若非他天生就不带任何普通人该有的感情,就是类似的事,他已经历过无数次了。

叶楠夕点头,拿起剪刀就将他的上衣全部剪开,如此,她总算看到他身上的伤口了,肩膀上的伤因箭还没有拔出来,所以瞧着倒不吓人。但腰上的刀伤就有些恐怖了,他一松开,就看到血猛地涌出来,她吓得手都止不住地颤了。其实她也并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伤口,之前陆九的伤比这还要严重多了,但是那会瞧着也只是震惊,却没有现在这等似被什么压在心头喘不过气的感觉。

叶楠夕放下剪刀后,一边摆弄那些药,一边问:“怎,怎么办?这些药能不能止住血?”

“帮我把纱布剪好,没事的,别担心。”萧玄一手压住伤口,一手接过叶楠夕递过来的药,快速地撒上,又压了一会,然后就教叶楠夕怎么帮他缠上纱布。腰上的伤处理好后,他便拿起剪刀将穿过肩膀的箭头给剪掉,然后抬起眼对叶楠夕道:“一会我拔出箭时,会有血射出,你先把药倒在棉帕上帮我堵上,尽量别让血弄到这房间里。”

叶楠夕立马照着他说的做了,然后如临大敌地盯着他的肩膀。

萧玄看了看她两眼微红,一脸苍白的模样,心头一暖,就垂下眼,伸手握住箭尾,然后用力,猛地拔了出来,他浑身也跟着一颤。

叶楠夕旋即将手里的帕子一前一后的堵上,只是还是有些血射到了她的手上,温热的,粘稠的鲜血,烫得她视线都跟着模糊起来。

终于将肩膀上的伤也处理好后,萧玄的脸已经白得不见血色了,就是坐在椅子上,也有种随时会倒下的感觉,叶楠夕赶紧倾身过去扶着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道:“我扶你上床休息一下,要不要喝水吃东西?对了,刚刚那位大娘呢,我去叫她给你准备些吃的!”

“不用”萧玄搂住她的腰,将脸放在她胸口轻轻叹了口气,“总算你没事。”

叶楠夕一怔,咬了咬唇,就抱着他的脑袋道:“这个时候你这么缠绵做什么,等吃饱喝足养好身体后,有的是让你缠绵的时间!”

第149章 相拥

瞧着那扇被打开的柜门,叶楠夕有些诧异地看了萧玄一眼,这是一口黑漆花梨木矮柜,柜门没打开时,这柜子瞧着容量很小,藏个小孩或许没问题,但要藏两个大人却是绝不可能的事。但是当柜门打开后,她即发现这柜子的实际容量起码是刚刚看起来的三倍大,原来这柜子有一大半是镶在墙壁里面,并且因柜子上面又放了一个小四方柜,两边也都分别摆了一张桌案和一个立柜。所以即便是走到跟前,只要不打开柜门,这个设计就没人能看得出来。

“先委屈一下。”萧玄道了这么一句后,就拉着她矮身进到那大柜子里,然后轻轻调整好姿势抱着她坐下。

那妇人将柜门门关上,萧玄在里面插上闩,如此既可以让他们随时可以出去,也能防止柜子里的人不慎将柜门给撞开,于是这柜子从外面看,便是一点异常都没有了。

柜子下面特意留了两个约拳头大小通气孔,侧面也各有两条一指宽的缝隙,所以不用当心呼吸问题,只是没有在外头那么舒服就是了。而他们钻进来时,为了省空间,都是将身上的大衣服给脱了,虽此时是春末之际,夜里的温度依旧很低,但两人相拥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倒也不觉有一分寒意。

“为何?”叶楠夕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直到房门关上后,才问了一句。

“我身上带着伤,又不确定会来多少人,实力如何,只能先躲起来。”萧玄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这虽是个小镇,但衙门里的人手并不多,估计不到二十个,而夜里当差的也就两到四个。并且衙门离这还有段距离,衙门的人过来之前,那些人定是已经到了。”

叶楠夕点点头,就小心挪了一下身子:“伤口疼不疼,别让我压到了。”

“没事”他垂下脸,唇附在她耳朵上面。同时收紧胳膊,不让她乱动。

“要在这躲多长时间?”叶楠夕微抬起脸,却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黑暗狭小的空间里,眼睛失去了作用。于是身上的感官开始变得敏感起来。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的血腥味。这些感觉几乎都融在空气里,进入了她的一呼一吸中。

“看情况。”萧玄低声道,并因她忽然抬起脸的关系,他说话时,唇在她额头上轻轻擦了擦,随后他的手并在她背上轻轻抚着,像是特意安慰,也像是下意识的抚摸。那动作亲昵地令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即都闭了口。叶楠夕本以为外头的人只是从门口经过的。却不想竟推开门,直接走了进来。她大惊,难道是那人追杀她的人。可是听交谈声却不像,进来的那两人明显是嫖客和粉头。但若是真是这里的客人,刚刚那位大娘就不应当会将客人安排到这间房来才对。这样的话,一会即便那些追杀她的人走了,她和萧玄却也不能出去,这个时候过来的嫖客,定是要在这里睡上一晚的,难道她和萧玄也要在这柜子里待上一晚?!

似明白叶楠夕此时心里所想,萧玄便在她耳边低低地“嘘”了一声,几乎是听不到的声音,只清楚地感觉到从他嘴里喷出来的热气,将她心里的紧张熨烫得平缓了几分。只是这会儿,进来的那两人已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了,即便是看不到人,但光听都觉得粉头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粉腻腻的妖媚劲儿。

“讨厌,李公子总是这么着急,人家这几天可是学了一首新曲儿,就等着李公子你过来,弹给你听呢!”

“心肝儿怎么专门练起琴来了,难道不知我最爱你吹箫!”

“哎呀,李公子真是坏死了,人家可是专门为你学的曲子。”

“那就先用你的嘴儿吹一吹”

“讨厌,公子先陪我喝了杯酒,我给公子唱个你爱听的曲儿。”

“好好好,我喝我喝,你就唱那十八摸。”

几声娇笑后,叶楠夕就听到外头就传来断断续续的淫词艳曲,跟着就是两人翻滚到床上的声音。

叶楠夕顿时觉得万分尴尬,若是就她一个人猫在这就算了,她大可当成是免费欣赏现场版春宫。偏跟她一块猫在这里的还有萧玄,并且两人又是这般亲密相拥地靠在一起,特别是听到外头越来越露骨的调情声,同时感受着抱着她的男人的体温和心跳以及呼吸,她没来由地就生出几分羞窘。

那粉头是个很会拿乔的,那嫖客似也爱极了粉头这欲拒还迎的作态,于是两人是做足了前戏,只是就当他们要进入主题时,外头突然传来一些错乱的脚步声和老鸨焦急的声音。

“各位爷,你们这是要找谁?如烟姑娘是已经被李公子定下了,我给你介绍如柳姑娘如何,如柳姑娘也是貌美多情温柔似水”

“哎呦,李公子是咱县令爷的大公子啊,得罪不起的。”

“你们,你们不能进去”

门突然被推开,正在交叠地压在床上打算翻红浪的两人皆被吓一大跳,那粉头马上是一声惊叫,那李公子还以为是自家娘子找过来了,吓得就要钻到床底下去,却回头一看不是自个娘子,而是两个陌生男人和这院里的老鸨。于是他立即满血复活,起身就怒骂:“操你奶奶的,不知道如烟早就被本公子包下了,敢过来跟我抢人,你们直到我是谁!”

李公子说完,就怒瞪了老鸨一眼。老鸨即赔笑着道:“李公子莫怪罪,他们是找错地方了。”

那两人都不说话,李公子倍觉神气:“还不快滚!”

“是是是,几位爷,莫扰了我这里的生意,不然大家都难做人啊。”老鸨说话时,外头已经过来几个护院了,那两人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后。似有些迟疑,只是瞧着眼下这仗势,并且这房间里的客人又是县令的公子,倒令他们一时有些为难。如今他们最不愿的就是跟官府对上,这是被反复叮嘱过得事,只是追到这边后,那两人的踪迹就消失了。

总算是将那两闯入者给哄了出去,老鸨又是一阵赔笑道歉,并许诺一会给送夜宵什么的。只是性趣被突然打断,可不是这点便宜能弥补得过来的,李公子冷哼了两声后,就道:“让人换了香炉过来!”

这等花街柳巷的地方,有一种专门催情的香,只是价格比较贵,一般多是一些年纪大,口袋丰满的客人喜欢用。这位李公子不过三十年纪,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根本用不上这等东西,只是,若偶尔助兴一次,又不用花钱,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老鸨就是刚刚领着叶楠夕个萧玄进来的那位妇人,听着李公子这个要求后,心头微怔,只是脸色却笑开了花:“这就给公子准备去。”

叶楠夕感觉到萧玄搂着她的手忽然紧了几分,她即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依旧看不到他的面容。刚刚闯进来的那两人,应该就是追杀她的人,此时已经出去了,他还担心什么?难道还有下一批?

这样的不解,此时自然是不能开就问的,于是叶楠夕便拿手在他胳膊上轻轻划了几个字:还有人?

萧玄却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划下去。

而这会李公子要的那个催情的香炉也送过来了,随后门再次被关上,接着叶楠夕从那床上两人吃吃笑地对话中,终于明白李公子特意要的这个香炉到底是什么东西了!而似乎是因为意识到了它的作用,所以她觉得自己似也闻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跟着耳朵里就充斥着娇喘的呻吟声。

风月场上的女人早就将矜持丢到垃圾桶里去了,她们晓得来这里的男人,最喜欢的是什么,最缺的是什么。她们要给男人弥补的,是他们在家里不曾享受道的东西,在自己妻子身上不曾获得的东西。

不过片刻,那娇喘和呻吟就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促起来,整个屋子都充斥着肉体撞击的啪啪啪声,那么清晰,那么让人口干舌燥。

因为看不见,因为正抱住她的那两只胳膊正随着那呻吟和喘息声越来越用力,叶楠夕觉得自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一些香艳撩人的画面,一会是一对不认识的男女翻云覆雨,一会是她和萧玄赤裸相拥。

心跳变得好快,身上也好热,而且抱着她的男人,正用一种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力道紧紧搂着她。她亦感觉到他下身从刚刚开始就起了变化,此时正顶在她小腹上。黑暗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身上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连身体都紧紧贴着,屋里的香味似乎更浓了,叶楠夕不敢有任何动作,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况,他们只要稍有不慎,怕是就会重新陷入险境。

只是,似乎就是这双重危险的刺激,令她都觉得紧张的同时,有种莫名的兴奋在心里蠢蠢欲动。

“啊一一”床上传来女人难耐悠长包含情欲的声音,令她和他都跟着一颤,叶楠夕忽然感觉顶在自己小腹那的东西忽然跳了一跳,旋即感觉他的呼吸又沉了几分。

第150章 干渴

他抱得太紧,她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而此时床上那两人在催情香的作用下,几乎已进入了忘我的极乐世界。或许这个时候就是有人站在床边边说话,床上那两人都不会分神去注意,但一路逃亡,萧玄受伤,她两次差点丧命,并且追杀他们的人才刚从这房间里出去,不确定是否已经离开,危机感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所以叶楠夕即便觉得浑身难受,也不敢贸然出声,只得挨着他的胸膛,慢慢将脸转开,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只是这一呼一吸间,属于他的气息却是愈加清晰,反令她呼吸再急促再用力都无法满足此刻身体的需要,就连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也成了令她兴奋的催化剂。

而她这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从口鼻里呼出来的气息,却直接作用在他身上,令他的胸膛也跟着开始起伏,闭上的眼睑不停地微微发颤。

催情香并不会让人失去神智,只是会让人出现生理上的反应,勾出对情欲的渴求,而此等香再加上床上那两人现场版的声音,这催情的效果可以说是叠加的。但说到底,这样的效果也只是纯生理上的反应,只要意志坚定者,要对抗这样的生理反应并不困难,至少跟对抗生死危机和长期潜伏,成败难定的谋划比起来,要简单多了。只是当起了这种生理反应后,又如此亲密地面对刻在心底的人时,那种不得不抗拒的折磨,就很难言喻了。

因为爱,所以欲望被放大了数倍,也因为爱,所以要压制欲望的理智也不得不跟着提升数倍。

很久以后,每当萧玄想起这一晚。都觉得像是一场靡艳的旖旎的欲求不满的梦,只是梦中那不得不压制的欲望下自己怀里抱着的女人,却是他生命中最柔软的存在。

好容易,床上那两人终于战歇了,那无孔不入的,催生欲望的呻吟声静下来后。叶楠夕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这么静静靠在他怀里,却也生出几分筋疲力尽的感觉。萧玄睫毛颤抖了几下后,也慢慢睁开眼,入眼依旧是一片黑暗。但过了一会,还是依稀能看得到靠在自己怀里人的轮廓。只是此时这等疲惫中混杂着亢奋的感觉,令他片刻后又闭了闭眼。然后抱着她深深的吐了口气。

他满含欲望的气息太过滚热,从她耳朵上扫过时,她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同时忍不住微侧过脸,将耳朵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萧玄身体微僵,眉头紧蹙,忍住想要抚摸她揉弄她的欲望,依旧如刚刚一般静坐不动。若叶楠夕能在黑暗中视物的话。此时抬眼,定会瞧着他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因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两人都是一心一意忽略身体的反应。约一炷香时间后,各自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缓。可就在这会,床上那两人也歇够了。竟又开始肉搏起来,新一轮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而似乎是心里作用一般,那两人一弄出动静,房间里的香味就跟着浓郁了几分。叶楠夕几乎想要骂娘,心里咬牙切齿地道,这都多晚了,难不成是打算这么运动一夜,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春末的夜里,落着点点星光的河岸畔,脂香粉艳的房间内,有人在明晃晃的灯烛下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肉欲,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坚若磐石地压制着情欲。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半梦半醒的叶楠夕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惊得一个激灵,她还不及睁眼,一直放在她腰上的手就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敲门声越来越急,床上的人被吵得醒过来发出恼火的声音后,叶楠夕也跟着完全醒过神,才微微抬起脸,耳边就贴过他的唇,声音干哑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没事。”

昨晚,那两人不知大战了几个回合,一直到下半夜才算真正歇下。

叶楠夕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体,即感觉到他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了!她愣了愣,他这是站了一夜?还是早晨自然的反应?她不大记得了,昨晚下半夜,那两人消停后,她实在累及,便也跟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得不承认,有他在,即便是不得不藏在这柜子里,她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所以身体放松下来后,也就不再注意别的事。

若是这么站了一夜,不会把身体憋坏了吧?

才想着,门外就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公子,公子,公子你醒了没?”

“滚!”床上的李公子是醒了,但火气也大得很,若不是他现在困及,非下床去狠狠踹那奴才几脚不可。

外头又传进来一句:“公子,少,少奶奶过来了,正要让人进来找您呢!”

“管,管他谁来,去让他滚!”李公子愈加不耐烦,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出这句话,只是话一出口,他似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厮刚刚说了什么,他呆了一下后,即反射性地坐起身,“你说什么?她,她她怎么会来这地方!”

“是真的,小的也不知道少奶奶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总之这会儿就在对面的茶楼那坐着,少奶奶身边的老妈子已经往这来了,院里的妈妈正给挡着,让我赶紧过来通知公子。”

如烟这会儿也被吵醒了,正有些不满地嘟哝着,那李公子此时哪还顾得了她,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喝她起来帮他穿衣服找鞋袜。如烟平日里被哄着惯了,也有点脾气,冷不丁被这么对待,加上昨晚被他使劲折腾了大半宿,于是心里也火了,抓起他丢在床里的衣服,自己先偷偷摸出一张银票后再气呼呼地丢给他,然后就抱着被子滚到床里去,再故意露出一半白生生的屁股和一截滑溜溜的大腿。李公子正胡乱穿衣服呢,忽然瞧着这一幕,不禁就咽了咽口水,只是昨晚他已经被榨干了。这会儿两腿都打着飘儿,眼窝也有些发青,哪还有再战的本事,再说这会儿家里的母老虎已守在外头了,他更是没有这个胆。

恨恨地刮了床上的婊子几眼,说了句以后再收拾你。就过去开门,让小厮进来帮他穿好衣服鞋袜,然后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人走后,如烟又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就打算再继续睡觉。反正听老鸨昨晚那意思这房间以后就是她的了。只是她刚闭上眼睛,那门却又被推开,床上的女人以为是李公子又回来了。也不睁眼,只是哼哼地笑了一句:“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怕你家娘子吗。”

却不想回答她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既然客人都走了,就回自己的房间去。”

如烟吓一跳,睁眼一瞧,才发现进来的竟是春院的老鸨。

“妈妈早说要给我换个房间,昨儿让我在这儿招待李公子,不是将这房间给我的意思吗?”

“给你换南边那个房间。这房间另外有人,你现在就去收拾。”那妇人淡淡道了一句,就又催着如烟起来。如烟心知这老鸨虽面上不愠不火。但无论是调教人的手段还是让人吃苦头的手段都极多,她如今也不是正当红,还是先将位置稳住再说。而且南边的那个房间比起这个也不差。

如烟出去后,那妇人拿起昨晚送过来的香炉,将转身出去时,低声到了一句:“周围还停着几只乌鸦,一会衙门的人过来吃早茶时,就能飞走了。”

片刻后,那妇人就唤来两个粗使的婆子将床上狼藉都收走,并换上新的,还顺便添了一壶茶,然后才出去,又将房门重新关上。

终于,都走了,听着这片难得的安静,好一会后,叶楠夕才轻轻吁了口气:“可以出去了吗,我身上都有些麻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