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的呼吸却忽然重了起来,搁在她后背的手顺着她的脖子就摸到她脸上,抬起她的下巴,将唇压下重重地吻着。

狭小的空间,紧贴的身体,温软的触感,温热的唇舌,他的动作凶狠得似要将她吞噬入腹。

叶楠夕顿觉得快要窒息了,好容易挣扎开后,才有些恼火地道:“你,你再急也要先出去啊!”

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他的眼睛已习惯这样的黑暗,此时看她又比昨儿夜里清楚了几分。其实不用看,他也想象得出她是什么样子,她的眉眼鼻唇,她的笑容,她的冷漠,她的认真,她的恼怒,她的漫不尽心,她动情时的娇媚,她喘息时微颤的睫毛,还有她诱人沉沦的身体,他都看过都记在心里,闭上眼就能一一描绘出来。

他的妻子萧玄的手无比留恋地抚在她脸上,原来是这样,可以抓住任何机会,即便害怕也不会让自己失控,面对危险也不会失去勇气。这个娇弱的身体里藏着那么坚强的灵魂,抗拒他,吸引他,缠住他,让他再无逃生的可能。

“萧玄?”他的沉默令她有些不安,“怎么了?”

萧玄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就打开柜子的门闩。柜门一被推开,叶楠夕即觉得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她即深吸了口气,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出去,只是将动身时,忽然垂下脸有些担心地往他腰上看了一眼,并问一句:“伤口怎么样了?”

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在柜子里坐了一宿,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身上又带着伤,所以萧玄这一出去,差点没能站起身,倒不是伤口的影响,而是两腿麻得一时间没有知觉。叶楠夕赶紧扶住他,说起来昨晚她比他要滋润多了,且不论他尽量让她靠得舒服些,一整晚她在他怀里可翻了好几次身,躺着趴着侧着都轮着换几遍,所以此时她即便身上有些不舒服,却也只是胫骨伸展不起来而有点微微的麻意罢了。

这房间的摆饰极好,不仅有全是花梨木打的桌椅床柜,还有一张铺着锦褥的软榻。因那张床昨晚被人翻云覆雨过,虽床上的东西都换过了,但叶楠夕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膈应,于是便将萧玄扶到软榻上坐下,才去倒了两杯茶水拿过来。将茶水递给他,看着他一口喝光后,就接过他手里的空杯。然后又将自己手里的那杯茶递给他。

萧玄默默看了她一眼,就接过她手里的茶,然后一边喝一边看着她,那沉静的眼神里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给人一眼望不到底的感觉,似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慑住心魂。叶楠夕本想催他快点喝。或者是直接站起身走到桌旁也给自己倒一杯茶解渴,只是不知为何,忽然间动不了,似整个人都被他这样的目光给锁住。

她看着他的喉结慢慢地,一上一下地滑动着。看着他将杯子里的茶水一点一点地喝光。灰蒙蒙的房间内,男人的面容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冷峻,只是那份冷峻下压着的。却似火山一样的热情,叶楠夕觉得更加渴了。

萧玄手里的杯子刚离开唇,叶楠夕就要接过那个杯子,却刚刚伸手过去,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到他怀里。

茶水自他湿润的唇渡到她嘴里,幽幽的茶香从她嘴角边溢出。滑落,沾到她的衣襟上,淡粉色的丝绸被茶水一晕。即添了几分玫红。

房间里发出唇舌相吮的兹兹声,她干渴的口舌从他那里得到滋润,他无处发泄的情感在她这里得到释放。两人的纠缠越来越紧越来越深。他从她唇上离开后,就轻吮着她的嘴角慢慢往下,顺着她从嘴里溢出的水迹轻舔着她的脖子,磨蹭着她的锁骨,拨开她的衣襟,一手抚上她光滑的肩膀,一手按住她的后背,将她紧紧压在怀里。

“萧,萧玄”他在她胸脯上咬了一口后,她才回过神,忽然想起他身上的伤以及此时的情况,便开始挣扎起来。

他没有应声,只是动作却缓了下来,脸贴在她胸口处,呼吸粗重,弓下来的背剧烈地起伏着。

叶楠夕只觉得心都被他的呼吸给烫软了,缓过神后,就轻轻抱住他,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你腰上的伤不轻,这几日就别急着使腰力了,我先帮你换药?”

伤药和纱布等物,那妇人刚刚就已经备好放在这房间里了,叶楠夕拿出来后,就走到萧玄身边。只是帮他解开上衣时,她注意到他下身还是很精神,裤子这个时候竟被支得高高的。叶楠夕往那看了好一会,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昨儿一整晚,不会都这样吧?有歇下的时候吗?一直这样身体会不会被憋出问题来?”

忽一听到这样的话,萧玄愣了愣,随后就有些恼火地看了她一眼,偏瞧她虽是一脸认真的表情,但眼里却隐隐带着几分笑,于是他干脆转开脸闭上眼。

哟,这是生气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叶楠夕有些诧异地看着那张蹙着眉头的俊脸,偷偷笑了笑,就替他解开腰上的纱布。似因为他昨晚一动不动的关系,加上他自己也清楚怎样才不会对伤口造成压迫,所以伤口愈合得不错,虽还隐约能瞧着伤口下鲜红的肉,但至少不出血了。他肩上的伤恢复得更好,叶楠夕暗暗惊叹他身体的恢复力,平日里看着比较温和文雅的人,虽知道他身体素质定是不错的,但却不会觉得他是个皮粗肉糙的人,若是受伤的话,总会令人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

其实她早见过他受伤,亦大概了解一些皮肉伤他需要多长时间恢复,只是似乎就是因为他的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几分,所以他反而对自己的身体更加不在意。陆九出事那晚,他后肩也是被刺了一剑,被花蕊夫人请回侯府的那天,他又被萧时远划了一刀,而那两次,都是她帮忙给上药。

“到底是血肉之躯,以后小心一些。”帮他换好药后,叶楠夕仔细看了几眼他的上身,这才发觉他身上有好些伤疤,似乎因为恢复的不错,所以都很浅,但是数量却是不少。她越看越沉默,手指顺在那些疤痕的走向上轻轻划着,想象他当时是怎么受的伤,具体伤势如何,又是谁帮他处理的。

萧玄忽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道:“小腹下面也有一处伤,你要不要也摸摸?”

叶楠夕一怔,看着他似恼火又似渴望的眼神,然后垂下眼瞧了瞧,刚刚给他换药时,已经慢慢下去的帐篷,此时似又有要抬头的样子。

瞧着她低头垂目的样子,恬静柔美得令人失神,他慢慢松开她的手,轻轻吐了口气,正想说好好休息一会,待衙门的人过来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只是他才张口,嘴里的话却换成一声从胸腔里破出的呻吟,她的手竟真的滑了进去!

第151章 窒息

东边泛出鱼肚皮白后,院中的晨雾却更重了几分,廊前的草叶上凝成出点点寒露,风过,叶动,露珠滑落,滴入泥土,眨眼睛就消失不见。不过用不了多会,周围的草叶上又重新凝出更多的露珠,并且在光的折射下,澄净得像一颗颗宝石古朴安静的院落里,这样的清晨无疑是很美好,亦是值得慢慢欣赏的,只是此时在这院中的人,却无一有此等闲情雅致。

一个丫鬟从拐角处出来后,就弯着腰,似在找什么一般,瞧她面上的表情,要找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男人从那经过,没有出声,只是看了那丫鬟一眼。而那丫鬟这会儿正好直起身,也瞧着了那个正往这过来的男人,她似一下子受到惊吓般,竟呆在那忘了行礼。直到那男人走近后,她才回过神,赶忙低头行礼。

“再找什么?”

“回公子,是,是一个荷包,我不小心掉的。”

“天没亮就出来找,定是很重要的荷包了。”

“是”

“长什么样?一会我交代下去,有人看到的话就送过来。”

“不,不用,多谢公子,我自己找就行。”

那男人也不坚持,又看了那丫鬟一眼后,就进了凤十三娘的房间。

凤十三娘已经醒来一会了,因肩上的伤疼得厉害,所以她这一晚根本就没怎么睡,早上这么安静,因而刚刚外面的那些对话,她自然也听到了。所以她皱了皱眉,只是这一动作,即又让她将注意力移到鼻子上面,顿觉鼻梁又痛又肿。

昨晚叶楠夕扔的那个瓷杯。虽没有将她的鼻梁砸断,但也让她伤得不轻。鼻子光消肿就得七八天,而要恢复正常的话,差不多要半个月的时间。比起肩膀上的伤。更让凤十三娘接受不了的就是鼻子上的伤了,虽昨晚大夫一直保证,这个伤痊愈后她的容貌不会受到一丁点影响。可是这半个月她要怎么去见人,偏还有那么重要的事。而且她身上那块玉越想,心里的怒火就越盛,若是叶楠夕在她面前,她定会将对方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门被轻轻敲了三声后。外头那男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凤十三即有些恼恨地睁开眼转过脸道:“疼死我了,给我一丸那个药!”

男人走到她身边。淡淡道:“那种麻痹知觉的药越吃对伤口的影响会越大。消肿的速度也会跟着下降。”

凤十三娘恨得抓紧床褥,好一会后才道:“你现在过来,是不是要告诉我,已经给我抓那贱人了?”

那男人淡淡道:“昨晚就追丢了,田庄那边的人一直缠着不放,我这边还折了三人,来救萧三奶奶的人不简单。对我们的一些情况似乎也有所了解,我怀疑或许是时少爷暗中安排的人手。”

凤十三娘定定地看着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忍了许久,才咬着牙道:“萧时远?他又不在这边,而且昨晚他有那闲时间吗?难道田庄那边还不够他忙的?”

“晋北那边早给他添了不少人手,他若要分心,也不是不能。”

凤十三娘恨恨道:“这么说来,田庄那事他是得手了?”

“只伤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昨晚叶老太太似乎是及时藏起来了。估计这个时候,县城的衙役已经开始往田庄那赶来了,他们天没亮就已经离开那里。”

凤十三娘忽然哈地笑了一下,只是这动作却扯到了伤口,她即皱了皱眉,片刻后才道:“你这么早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些失败的事!”

那男人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并不带什么感情:“还有一件事,王夫人已知道这次是你擅自出来,来请你回去的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只是他们先前并不知道你身上有伤口,所以我让他们等一会。”

凤十三娘并不意外这个消息,只是心里有很大的不甘和隐约的惶恐,她现在这幅样子回去,母亲定会非常非常生气。只是这个时候,叶家就她一个姑娘在俞川,而且事情也已成功一半,母亲应该不可能再改变主意,而若她是侯府未来儿媳的话

叶楠夕将手洗干净后,从屏风后出来,便瞧着萧玄正半眯着眼靠在软榻上,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因他上身依旧**的关系,所以他胸肌的线条和腹肌的紧实都在她面前一览无遗。男人动情的时候,真的是意外的吸引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在她面前动情呻吟的表情,性感得让她移不开目光。

“舒服了?”叶楠夕站在屏风旁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后,就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在他胸膛上吻了一下,然后靠在他怀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玄垂下眼,静静看了她一会,然后抬手放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许久后才道:“去把衣服穿好,准备回去了。”

他刚刚差点就将她扒光压在身下,最后虽是忍住了,但她身上的衣服却也被他给扯得松松垮垮的,偏此时她又这么靠在他身上,看着像只小猫一样的乖顺,只是那看着他的眼神,却又藏着几分狡黠。已经越来越离不得她了吗,一想到这个,心口就似被压着万钧之力,令他窒息。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的不像话,但说的内容却跟此时此刻的场景非常的不协调,甚至带着几分刻意。虽明白他向来是个冷静又理智的男人,但已窥视到,并且真正享受过他藏在心底的热情后,叶楠夕即觉得他此时这样的表现有些奇怪。倒也不是期待他要跟她说什么温存缠绵的话,只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令她有种不安,但到底是不安什么,她却又有些说不清楚。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允许她多问什么,一切都等回去后再说不迟。

于是叶楠夕笑了笑,手从他的胸肌到腹肌都摸了一把后,才站起身将昨晚她脱下的衣服和院里的老鸨给他准备的新衣服拿出来。因他肩膀带着伤,动作不太方便,她便先帮他穿衣服。只是给他系上扣子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昨晚田庄的人出来找我,那我祖母那边可怎么办?”

第152章 契合

萧玄只道了一句田庄那边没事,让她不用担心,只是当她对着镜子整理衣裙的时候,他却走到窗户旁微微侧过身,轻轻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叶楠夕正打算重新梳一下头发,却从镜子里看到他这个动作后,拿着梳子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放下,转过脸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萧玄仔细将窗户拉好,“我们再等一会。”

叶楠夕有些不安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昨晚那些人,还在?”

萧玄沉默了一会,就伸手轻轻揽住她:“是我母亲派来的人,我不能让他看到我。”

“跟昨晚那些人是一伙的?”叶楠夕甚是不解,就算花蕊夫人真头脑发热要拿牛刀切豆腐,现在还不死心派人过来要她的命,那此时萧玄露面,不是正好可以直接阻止这件事,既然是花蕊夫人的人,那么那些人到底不能当着萧玄的面对她如何。更何况要在此等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即便花蕊夫人是已恨她入骨,却还不至于疯狂到为她将自己给赔进去。

憎恶这种情绪,对于那些善于长期谋划的人来说,应当是最容易控制的。

凤十三娘到底是比花蕊夫人生嫩许多,否则不会做出昨晚那样的事情,说白了,叶楠夕在这个时候死在她手里,除了能泄私愤,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还有可能会给自己招麻烦。

过了一会,叶楠夕又问:“他们会找过来?”

萧玄在她胳膊上轻轻摩挲着安抚:“姚大娘会挡着,若是挡不住会让人提前通知的。”

“那么是要等那些人离开后,我们才能离开。”

“嗯。”

叶楠夕了解地点点头,然后就拉他到桌子前坐下,将桌上的那两碟糕点拿过来道:“既然不急着走,那就先吃点东西吧,好歹垫垫肚子,你昨晚可是流了不少血。”她说着就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萧玄似有满腹心事,手里拿着叶楠夕给他倒的那杯茶,却一直没有动,只是静默地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叶楠夕看了他一眼,就拿起一块梅花糕递到他唇边。萧玄一怔,抬眼,就瞧着那双正看着自己的乌眸里,盛着一泓如春水般浮动的笑意。

她都将糕点触到他唇上了,他只好张口咬住。只是当他的唇触到她的指尖时,他不由就想起刚刚她的手带给他的感觉,再看她那双浅笑盈盈的眼。他心神就忽的一荡,只是跟着心情却又跟着沉重了几分。对于她刚刚的善解人意和此刻的柔情,萧玄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若不是在这等情况下,此情此景应当是两人最甜蜜的时刻,不同于床上缠绵的亲密,此时更接近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

叶楠夕看着他将糕点吃下后,就将那碟梅花糕点。让他全部吃了补充体力。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一块吃饭时,因他不挑食的关系。所以叶楠夕只要是不喜欢吃的或是吃不完的,就都会往他碗里夹。而萧玄,自然是照单全收。不管肥的瘦的,都全部吞下。于是慢慢的,也就养成了习惯,因此此时叶楠夕将糕点放在他面前时,他即便不怎么喜欢甜食,却也没有拒绝,几口就将那几块梅花糕点送进肚子里。

叶楠夕又给他倒了杯茶:“别噎着了,这个糯米糕我尝着也不错,就是比梅花糕甜了几分,你要是不腻那就都吃了。”

于是萧玄又默默将她送过来的那几块糯米糕吃了,这中精细的糕点他平日里几乎是不碰的,叶楠夕多少也知道他不喜甜食,只是此时让人送早点过来,明显不合适。除了姚大娘外,可没人知道这屋子有人,刚刚姚大娘能给他们准备这些东西,已算是难得了。

“现在,能跟我说说这些天,我家到底出什么事了吗。”看着他将最后一块糯米糕吃下后,叶楠夕便拿出手绢帮他擦了擦粘了几粒芝麻的嘴角,然后低声问了一句。那声音柔柔的,跟她此时的动作一样,只是那双眼却是意外的冷静,刚刚她含在眼里的笑已经收起。

萧玄抓住她的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将这十来天的事情大致道了出来。

原来自叶楠夕重回侯府不久,花蕊夫人就开始准备要彻底除去叶明,只是因叶明十几年前曾跟她联手做过一些事情,知道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这些年来,她都没有真正动手,若说付之实际行动的,要算是逼叶楠夕喝下毒药并用棺木直接送回叶家,只不过那次的事还不等真正爆发,事情又出现了转机,因此花蕊夫人才中途作罢,双方各自退让一步做出暂时的妥协,因此叶楠夕才有了这几个月相对平静的日子可过。

只是花蕊夫人这段时间表面上的退让,主要是想最后试一试叶明会不会最终站到她这边,在她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不可能打不动人心。然而她很快发现,不是她这边的利益不够大,而是叶明的要求太过分,所以她彻底放弃了叶家。并且为了防止叶明对她不利,阻挡她的计划,所以早早就在京城那布了一张网,将多年前叶明暗中跟东宫结交,并有意要将自己的女人送进东宫的事都道了出来。当今皇上是先帝的弟弟,十几年前在那场宫变当中坐上了帝位,虽事情已过去十余年了,先帝的几位皇子也却是在那场宫变中全部丧命,但朝中还是有一些不和的声音。因此凡是关于先帝或是先帝太子的事情,当今皇上依旧是不免会有些敏感,而朝中的某些人也不会放过这个兴风作浪的好机会。

花蕊夫人是想借刀杀人,让叶家从此消失,再不碍她的眼。

只是叶明却早一步得到消息,于是提前将叶老太太送走。其实叶楠夕随叶老太太出城的那日,叶明也让人领走了另外叶南珍,叶楠薇和叶楠峰,这些天,只有年氏一直陪在叶明身边,守在府里。

听到这些事。叶楠夕愣了好一会后才急急地问道:“那现在我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萧玄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皇上虽多疑,却也不是不辨是非,我过来找你是,叶府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叶楠夕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又有种不踏实,或者说有点不太敢相信。或许这些天,父亲面对的事情,并不比她昨晚面对的凶险少半分。只是因为没有身处其中,所以多少会有点无法想象的感觉。于是沉吟许久,她才想明白自己是因何觉得不踏实。再问:“这么说,是你母亲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她会甘心?那昨晚让凤十三要我命的,也是出自她之意?”

跟他谈论这样的事,总有点荒谬的感觉,到底花蕊夫人是他母亲,如今他母亲想要她全家性命。而他是她的丈夫,他明显是不赞同她母亲。但他却又没有跟他母亲跟侯府彻底决裂,就好像他一直尽力在这些关系中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只是他明知道这样的平衡是不可能长久的。迟早会被打破这关系,真是,多想想就觉得脑子混乱。

花蕊夫人自然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这话不用萧玄说出来,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萧玄握着她的手沉默一会,低声道:“你昨晚的事,应该是十三娘擅自做主的,不过母亲她也不会不知道,所以也算是默许了,或者也是想就顺便借一下凤十三娘手”

顺便借凤十三娘的手除去她这颗眼中钉,反正这事对已经决定放弃并打算除去叶家的花蕊夫人来说,是有利无害的,她自然不会阻止。叶楠夕笑了笑,这么简单的事她自然能想得明白,那个女人果真不简单,根本不用她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这啊那的挑拨一下,就能让别人帮着自己除去她不想看到的人。

因为对局势不怎么了解,所以叶楠夕并未想到更深的地方。其实昨晚之事,若凤十三娘真成功了,花蕊夫人不但是借刀除去了眼中钉,还能就此事当成拿捏凤家的一个把柄。

萧玄之前就因叶楠夕被毒杀之事跟花蕊夫人翻脸,那么花蕊夫人为顾忌母子之情,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于是凤十三娘这把刀,简直是专门为她解决问题而来的,叶楠夕既然是死在凤十三娘手里,那么无论是萧玄还是萧时远,都会将怒火对准凤家。如今萧时远已跟晋王合作,凤家也已归入晋王麾下,那么花蕊夫人呢,花蕊夫人手里还有什么有利的筹码吗?虽说萧时远是她看着长大的,当若有一天萧时远的翅膀真的硬了,或者真的得了晋王的全力帮助,再加上凤家的帮助,那么花蕊夫人的危机也就到了。即便侯府跟凤家联姻,但这样的联姻到底能有几分保证,花蕊夫人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在花蕊夫人的计划中,一开始先笼住凤家,只要日后事情有变,就可以将此事抖出。到时萧时远和晋王之间定会因对凤家的仇恨而出现裂痕,然而她的儿子和侄儿也会因此事而真正联手,到时晋王一除,她就再无顾忌。

“真是”叶楠夕轻轻一叹,莫名地有些想笑,只是扯了扯嘴角后,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打量了萧玄一眼,良久后,才问:“那么,咱两家算是已经撕破脸了,你我之事又该怎么算?你昨晚过来救我,花蕊夫人是知道的吧,她的计划被你给打破,这接下来的怒火是朝你身上撒呢?还是朝我身上撒?”

萧玄迟疑一会,才道:“我过来,她并不知道,她此时以为我还在城内。”

昨夜之事,也是花蕊夫人拿来试探萧玄的一个考验,所以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萧玄知道,并且又没有让人看着萧玄,只是一直让人暗中监视。她必须是要试探萧玄是否真的能狠心将叶楠夕放下,从此一心一意为她的大业打算。所以,若让花蕊夫人知道,昨晚萧玄真的冒险过来救人,那么很多事情她将重新考虑,而萧玄之前的所有布局,也将自动失效。

她能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叶楠夕却莫名地觉得有些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好似这话里还藏着别的意思一样。

于是叶楠夕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重新开口问:“那么,我们的婚姻,如今可还有效?”

她问出这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亦是平缓地像是在随口问今晚吃什么一般,只是那表情却是令他无法直视的认真。萧玄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随后又中说不清的苦涩在心里开始发酵,快速膨胀,那情绪堵在他心口,让他无法开口。

他的表情她一一看在眼里,她对他不了解吗,以前或许是吧,但现在现在自摒弃了一些先入为主的成见后,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甚至比他母亲对他的了解还要深。

“萧玄,我一直,一直就想让你尝尝此时此刻的这种感觉。”叶楠夕伸手放在他胸口上,按住,“你爱上我了,这辈子,你还能忘掉我吗?”

他身上忽然有些颤抖,若非她的手没有放在他身上,怕是还察觉不出来。

叶楠夕静默了一会,就笑了笑,是一种没有情绪的笑容,只是习惯性的面部表情罢了。

片刻后,两人同时张口,却不及出声,外头就传来姚大娘的声音:“人已走,你们可以离开了,马车已在后门等着。”

萧玄神色微顿,随即站起身并将叶楠夕拉起来道:“先离开。”

叶楠夕没说什么,点点,就跟着他出去了,因时间还早,路上没碰到什么人,姚大娘领着他们走到后门,看着他们坐上马车离开后,就关上门,并快速回到他们之前待过的房间,不多会,春院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似昨晚谁都不曾来过。

然而,姚大娘没有想到的是,萧玄和叶楠夕的马车刚刚走上乡道没多久,就被人从前面拦住了。

“敢问车里的人可是萧三爷?”听到外头传来那句话,萧玄的脸色即添了几分凝重,花蕊夫人派来的人并未真正离去,而是折回来了。

第153章 一命

车内的人没有回答,那拦车的人接着道:“想必萧三奶奶也在车内,在下是替花蕊夫人给两位传句话的,斗胆请萧三爷下车。”

叶楠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玄,刚刚他并未解释为何不能让花蕊夫人知道他过来找她,想再问时,姚大娘就过来敲门了。

萧玄没有出声,刚刚他面上的阴郁只是一闪而过,此时的表情已恢复平静。只是坐在他旁边的叶楠夕却隐约感觉到自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那沉郁冷肃的感觉,令她都不由心头一紧,只是下一刻,他却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他依旧什么话也没有说,但那动作却已表达了足够的安抚,叶楠夕垂眸,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单是看就觉得这是一双充满力量的手,她见过这双手拉弓射箭,见过这双手斟酒倒茶,见过这双手握笔翻书,而她,全身上下都受过这双手的爱抚,承过他给予的快乐和痛苦而现在,现在,她心底莫名的觉得,她马上就要看到这双手给她一个新的见识。

她也没有出声,只是心脏却是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萧玄收回手后,就起身,掀开帘子下车去。叶楠夕趁机往外看了一眼,拦住他们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高瘦,相貌普通,是她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她看过去的同时,那男人也往她这看了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情绪。不到当他看到萧玄下了车,并且确认车内的人是叶楠夕后,他面上还是露出几分松口气的表情。

萧玄下了车后,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过来?”

那男人不卑不亢地道:“在下走路稍快了些,比别人早一步找到三爷和三奶奶。”

萧玄再问:“还有几个人?”

那男人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有两个随后就过来了,三爷若是不想跟他们碰面,在下可以为三爷分忧。”

“这么说。就只有你看到我了。”萧玄淡淡道,那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那男人正要谦虚几句,只是还不及出声,就是一声惊诧,慌忙往后退两步。然后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在下是花蕊夫人派出来的人,萧三爷难道想跟夫人作对,在下若出了什么事,夫人不会不知道。”

忽听到外头起了这样的动静,叶楠夕即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此时晨光已露,只是朝阳的金辉在这一刻落在她眼里,却似寒芒。令她不禁就眯起眼,随后不等她舒展眉头,就听到“咔嚓”的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突然断了的声音,她拉着车帘的手微僵。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玄,明明是沐浴在朝阳的金辉下,可看起来却似潜伏在黑暗中的刺客。

他的动作她都看不清,也看不懂。但那等阴冷无声的感觉却令人毛骨悚然。那一刻,她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是已经开始攻击,只是萧玄的动作却太快。或者也不能说是太快,而是太巧,他的每个节点都踩踏在那男人的死角。令对方的攻击和躲避都化为徒劳,并且几乎是眨眼的时间,萧玄就已绕到那男人身后,然后只出手一次,就一次,叶楠夕便听到了那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随后那中年男人脸色巨变,张着口,却连声音都没法发出,就往地上一倒,四肢似抽搐了几下,就彻底安静下去。

叶楠夕看到,萧玄出手的方向,是对着那中年男人的腰椎骨。她即便对武道一点都不了解,却也知道腰椎骨对人体的重要性,那个地方是人体的要害之一,只是仅徒手一招就直接要人命,这等本事绝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习武的人能有的。叶楠夕将目光落到萧玄身上,正好看到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此时他面上的表情冷静得让她觉得陌生。

这跟他张弓射箭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即便她被萧时远挟持的那晚,他自黑暗中将箭对准她这边时,她都没有此刻这种感觉。

那中年男人的尸体就被萧玄和车夫移到马车的夹层里后,他才重新上车,叶楠夕没有说什么,只是以想到自己脚下藏着一个新鲜热乎的尸体,就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别怕,一会就换车。”此时萧玄已恢复了平日里温和文雅的模样,重新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也带着熏人的暖意。

瞧着叶楠夕将目光落到他手上,萧玄以为她是介意他这只手刚刚才要了一条人命,迟疑了一会,就默默将手拿开。叶楠夕却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也没在意,只是过会儿后,她却问了一句:“我听爹说,最初是他交你射箭的,后来你入了军伍后,也主要在这上面下功夫。”

萧玄点头:“是,老师说我在习射上极有天分,让我无论去哪里都要勤加练习,军中能人众多,一定要虚心请教。”

“刚刚那个手法,也是你在军中学的?很特别,只是不像是你喜欢学的东西。”她从父亲和姚大家的嘴里大概了解到,当年的萧玄,可以说是个满腔热血的少年郎,那时的他,会想学这种如潜伏的刺客般,从不正大光明的对决,而是谈笑中忽然出手,一招就毙命的招数?

“我喜欢学的东西?”萧玄不禁看了叶楠夕一眼。

叶楠夕忽然握住他的手,将他掌心摊开看了看,然后问:“我说的不对吗?”

萧玄沉默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对,当时虽很诧异这等一招毙命的招数,但并没有要学的想法。”

叶楠夕好奇地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学了?”

萧玄淡淡道:“她说总有会用上的一天。”

叶楠夕即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是,面上的表情有些异样,就好似有些发怔,或者是回忆什么。叶楠夕直觉那个“她”应该是个女的,于是就问一句:“她是谁?”

萧玄似回过神,就垂下眼:“教我这招的人。”

“风十一娘?”鬼使神差的,叶楠夕就问出这个人。

萧玄似怔了怔,看了叶楠夕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将凤十三娘送上马车后,那男人放下车帘前,看着凤十三娘道了一句:“此后,我欠你的人情算是已还,回去好好照顾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