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争抱拳道:“告辞!”一转身,他跨上骏马走了。

陈湘如道:“老金,上来吧,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在颠簸之中到了一家僻静的小客栈中,绿叶道:“老金,你到楼上洗个澡吃点东西再换身衣服。半个时辰后,我家大小姐送你去庄子上见你妻儿。”

老金下了马车。一脸讷然。

陈湘如又去了绸缎庄上转了一圈,回来后正是半个时辰后,看了眼收拾得干净得体的老金,对外头道:“古桥镇秋果村。”

陈湘如轻咳了一声,“金大哥,到了那边,你安心与你妻儿住下,你人生地不熟,别再乱走,你行事可以任意而为。可你也得想你的妻儿,没有你,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老金一直想过也许会有人救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陈湘如救他。

对救他的人,他满心都是感激。

老金只是沉默,对于他的救命恩人竟是一个少女,许是觉得无法接受吧。

陈湘如没再说旁的话,待到了秋果村,老金随她进了庄子里,在庄中最大的房子里,当屋里出来的女人孩子映入他的眼帘时,“大福!”“爹——”的声音交融一片。老金飞奔过去,抱着妻儿大哭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们回过神来时,陈湘如主仆已经不见了。

老金家的抹着泪儿。“大福,是大小姐救了我们,要不是大小姐,二汉就病死了,她给我们衣穿,还将我们安顿在这儿,大小姐说,她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她没有骗我…”

这世上,有坏人,但也有好人。

坏人,如恶霸、如李善。

好人,就像大小姐这样的。

老金想追出来,可出了庄子,连马车的影子都没瞧见。

庄上一个管事婆子在夜里来了老金家,“老金,大小姐说了,那屋子就分给你一家五口住,翻了年,就在这庄子上拨几亩田给你家耕种,安安心心度日。

老金嫂,你会养蚕不?”

老金嫂一时怔忡。

“在我们这儿呀,养蚕不比种田差,种桑养蚕,再交给浣纱的人家,这样就有了生丝,卖到织布房里能赚不少钱呢。”

金大丫回过神来,连连应道:“会的,我和我娘都会养蚕。”

“若是你们会,我与庄头说说,到时候拨给你家的良田附近得带桑树,这样,你们就可以养蚕了,卖了蚕茧还能贴补家用。大小姐吩咐了,只要你们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别说是养蚕,就是你们学浣纱、织布,都会教呢。”

老金嫂张嘴愕然。

管事婆子又道:“大小姐吩咐了,要给你家送年节的粮食、猪肉,还有你家一家五口的寒衣。”

早前十日还是乞丐,居无定所,食不裹腹,可回头又过上安稳日子了,有屋住、有衣穿有饭吃,很快又有地种,对于这一家颠沛流离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管事婆子坐了一阵,看家里的东西还算齐全,这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有人送了几石粮食来,又送了些猪肉等物,甚至还有两筐子的蔬菜。

“庄子东头有各家的菜地,庄头做主,给你家拨了块菜,里面长得有白菜和萝卜,老金嫂跟我去认认地儿吧。”

老金嫂看了看老金,这才小心翼翼地随了管事婆子去瞧,虽说只是块二分地的菜地,但对于他们一家来说,这菜是足够吃了。

夜里,老金辗转难眠:“我在牢里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是杀人重犯,是要杀头的,可大小姐就把我救出来了…”

“要不是大小姐,我们一家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她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夫妻二人心头都存了报恩的想法。

可陈家大小姐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他们就是贫苦人家,想报恩,只怕也报不上。

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

第131章 不同

正月十七这日,老金正在自己地里耕作,老金嫂挥着锄头除草,就见金三汉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道:“爹、娘,大小姐来庄子里了,给我们送了好些鸡崽,还有三只小白兔,可爱极了。”

老金放下活就往家跑。

老金嫂也搁下了锄头。

待回到家里时,大丫已经烧了开水,正捧到堂屋上呈给陈湘如。

陈湘如审视着这不大的小院,这是一座江南木屋,可比茅草屋好多了,三间正房,东边有一间厨房和一间杂房,只有一座篱笆院墙,院墙周围被清除连根杂草也没有,倒有几丛新种的月季花。

大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冲陈湘如傻笑着。

老金嫂看着瘦小,可跑起路来像一股风,不多会儿就跑到了老金前头,近了家门,就看到院墙外的马车,进了堂屋,正要跪下行礼,陈湘如笑道:“快别!我到镇上办点事儿,想到你们一家,也不知过得好不好,就来看看。因三妹妹要养小白兔,想到你家也有孩子就多买了几只。”

三汉一见到小白兔就喜欢极了,此刻蹲在筐子边上正喂兔子吃草。

另一只筐里,则放了十来只小鸡崽。

老金嫂笑道:“大小姐可是大忙人,怎敢劳你记挂着我们。”

老金一进屋,就听老金嫂说这话,当即喝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赔礼道:“大小姐能看我们,是我们一家的福气。”

陈湘如知老金是个耿直人,问道:“这里说话方便不?”

老金想着许是要说大事,忙道:“方便!方便。”

陈湘如又问:“老金大的嘴紧不?”

老金吞了一口唾沫,看了眼自家女人,乡下女人。有啥说啥,同样一件事能说上十回、百回,且说得再多都不会厌。

他苦笑了一下。对老金嫂道:“你到外头去,我与大小姐说说话。”

老金嫂拉走了二丫。

绿叶静站在门口。

陈湘如垂首道:“我手头有件事。想寻个得力的帮忙。”

老金忙抱拳道:“大小姐,请吩咐。”

陈湘如坐在桌案前,“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难事,只是我不想旁人知道。老金,陈家的家业不小,如今由我支撑着,太平盛世。倒还能求个安稳饭吃,可我总得做个长远打算,为后世子孙求个久远安宁。”

老金听她一说,就知是大事,“大小姐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小的都听从大小姐的吩咐。”

陈湘如继续道:“我准备将家中的生意做到范阳城,但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这些日子,我另选备了一些人,现在还差一个管事做主的人。不知老金想不想去范阳?”

让他做管事拿主意?

老金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大小姐是说我?”

陈湘如肯定地点头。“每一个家族的兴起,都是几代人的努力,一代立稳足跟;二代创业;三代发展;四代兴旺…不知金大哥可愿做这金氏立稳足跟的先祖之人?”

老金看似庄稼汉,也读过两年书,实在是小时候不用心,这才做了农夫,但陈湘如这话他是听明白了,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却说得他意气风发。一代立稳足跟,无论哪个家族的兴起。都是这第一代的立稳足跟分不开。

抱拳道:“大小姐要我做什么?”

陈湘如道:“第一步,在范阳城附近买上数百亩良田。由你来做庄头。要把那庄子,建设得像这庄子一样。然后,一个这样的庄子,两个这样的庄子,三个这样的庄子,很多个这样的庄子。第二步,我要冀郡、燕州一带的女子也会种桑养蚕;第三步,我要把陈记的织布房、染布房开到范阳去;第四步,我要在范阳城建一条街、造一座府邸,让像老金这样的人,也能在那街上有自己的店铺、在那街上有自己的家宅…”

前世,江南是群雄争夺之地,饱受战火侵袭,而范阳、燕州却因为是一代雄主燕国公的地方而太平安好。

这,也是她为什么准备留一条后路的原因,虽然战事要在几十年后才开始,但她却现在就开始谋划。

老金心头又是一怔,“让像老金这样的人在那街上有自己的店铺、家宅…”这一辈子,他想得最多的,大抵就是让妻儿吃上饱饭,原来还可以这样。

“在下愿听大小姐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不必急着回答,这些日子,你先暗自观察,看看这处庄子与旁处的有何不同,都有些什么,再看看这庄头是怎么做的,等你想好了、做好了准备再来找我。”

陈湘如起身,看了看外头,老金嫂正好奇地望着堂屋。

绿叶正与三汉拿草喂小白兔。

老金抱拳道:“大小姐走好。”

绿叶笑道:“这兔儿真可爱,连我都想养了呢。”

大丫站在老金嫂身边,正拿着小米喂小鸡崽,“娘,这些小鸡是不是交给我养了?”

金嫂子还在想:大小姐会与金大福说什么,不会是什么难办的事吧,当初黄秀才帮了他家一回,之后没两天就说他家的传家宝被强夺了去,金大福一时义起,就生了帮他夺回来的主意,这才害得他们全家初迫原离家乡。

如今,全家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她实在不想再奔波。

金嫂子道:“大小姐这就走了?”

陈湘如应了一声,看着大丫道:“大丫几岁了?”

“回大小姐话,今年十一岁。”

陈湘如若有所思,“不知有没有兴趣做织娘?”

不会是看上她家大丫了,这才帮的忙吧?老金嫂一把将大丫搂在怀里。

陈湘如勾唇一笑,“老金嫂拿我当人牙子呀?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她一转身出了篱笆墙,上了马车。

老金啐骂道:“没见识的!大小姐和你开玩笑呢,大丫想做织娘。你瞧她性子,是个能坐得住的么,你以为谁做织娘就能做么?”

老金嫂放开大丫。“大小姐说什么了?还不许我听,她是不是要和金秀才一样。要你去干惹祸的坏事?”

“你一个妇道人家,管男人的事做什么?黄秀才能与大小姐比么,大小姐这是干大事的人。”老金钱转身去了厨房,扯着嗓子道:“二丫,回头给我下碗面送到地头去,我中午不回来了。”

他得仔细琢磨琢磨大小姐说的话,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让人觉得充满了希望。

大小姐可真不是寻常女子。居然有那么远的打算,便是他这个男子都比不了。

老金又回到了地头,人在干活,却时不时开了小猜。

但今儿的农活进度不小。

老金嫂与他说话,他没听见,老金嫂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惊得他回过神来,“天要黑了,是不是得收工了?”

“还有一点,干完了就回。大小姐吩咐了庄头。只收咱们二成租子,这样的事上哪儿去找,总得把地里的杂草除干净了。”

老金嫂埋下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金二汉,“他爹呀,张家的昨天就给桑树浇了粪水,我们家的桑树是不是也得浇浇,我问了管事婆子,她说每年春分前后就要发放蚕种,我们家领多少蚕种合适?”

老金见她问东问西,顿时火大,厉声道:“养蚕是女人的事。我哪知道这些桑种能养多少蚕。”手里的锄头挥舞得更快了,很快就将地角的杂草除尽了。老金气哼哼地喊了声“二汉,收工回家了。”扛了锄头就走了。

果真不能和大小姐比。大小姐是要他干大事的,可这会子,就听她女人说这些絮叨小事。

不过,既然他将来是要做庄头的人,他就得知道怎么做个庄头。

老金心里暗自思忖,脚下生风,直往家里奔。

过了一个月,老金觉得自己能做庄头了,他换上了体面的衣裳去见陈湘如。

陈湘如刚从绸缎庄出来,见他立在马车前,他抱拳唤声“大小姐”。

她令绿叶把老金请到了绸缎庄旁边的茶肆里,她倒了盏茶给他,“老金,你说说那庄子有何特别之处?”

老金凝重地道:“庄子里有四季不同的菜蔬,这和旁的庄子不同。”

真是奇了,都到冬天了,秋果庄里竟然有新鲜蔬菜。

陈湘如不笑不怒,眼里充满了期盼。

老金很认真地想:“庄子里有会养蚕的,听说他家的蚕养得最好,同样是五钱蚕种,旁人家只卖二两银子,他家能卖出三两,有时候能卖三两五钱银子。”

还有啊,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说完。

老金又道:“东头有个姓李,听说他家会抽丝,每次会收够附近庄里的蚕茧,但从茧到丝,这价儿又能赚一倍,所以他家只种了二分菜地,也不养蚕,每年只收茧抽丝。”

陈湘如依不说话,只指了指一边的茶水。

老金很用心地想,“庄子西头有个梅娘子,会织布,听说针线是一顶一的好。”

陈湘如唤了店家,又点了几个馒头包子,“十几里路呢,老金吃了饭就回家吧,一个月后再来。”

他看到的都说了,怎么不对么,还是哪里漏掉了。

老金很认真地想着。

绿叶扶陈湘如上了马车,不解地道:“大小姐,你到底要干吗,老金说了半晌,我一句也没听懂,东一南山、西一棒槌,听着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呢。”

陈湘如笑着。

她的计划,岂是绿叶能明白的。

她不过是求一安宁罢了,既然有了血脉至亲的家人,她总得给陈相富兄弟求个平安。

第132章 退路

想听陈湘如解释几句,老金说的那些话,绿叶一句没听明白。

绿叶嘀咕道:“不说就算了,我不问就是。”她突地“啊——”一声尖叫,吓得陈湘如顿时警惕起来,“大小姐,对了,对了,有个姓万的客商,说是去年你找他帮忙办的事办好了,让你从绸缎庄出来去一趟茗香茶楼呢。”

姓万的客商,一个从燕州来的布商。

每次来江南,都会从陈记绸缎庄记上好几车的货。

陈湘如道:“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我的魂儿都快被吓没了。”忙对车夫道:“去茗香茶楼。”

万老爷已等了半炷香工夫,此刻正与一个相熟的客商闲话家常。

“老万你好啊,你是燕州一带有名的大布商,就连陈记绸缎庄也给你几分面子,去年我没买到的美人屏风,你竟买了一千套。去年争相买的,你瞧今年,整个江南,到处都是美屏风。”

万老爷颇是得意笑着。

陈记大小姐给他面子,就是那年江南生丝产量大跌,别人买不到,也给他出货的,这是两家的交情。

“林老爷是京城的大布商,哪能与你比,我在北方也就是做个小本生意,养家糊口。”

“还是你好,虽说路远,每年跑一趟挑货结账,后面的货顺风镖局的人就给你送上门了,这头保质上货,那头如数接货,羡慕呀。”

万老爷身边的下人道:“老爷,陈大小姐到。”

陈湘如进了雅间,款款一拜:“万世叔久等了。”

“世侄女快坐。”

林老爷抱拳道:“万老爷,我先告辞了,今儿请了云记云老爷吃饭。”

陈湘如给万老爷蓄了茶,“万世叔这次来江南。可得多住些日子。”

“世侄女,你说这叫什么事,去年的美人帔子、美人屏风、美人锦扇抢破了头。你看今年,无论是扬州也好。还是这江宁府,满大街都是。”

“物以稀为贵嘛。”

万老爷无奈摇头,就在去年难求的,今年突然一下子想要多少买多少,再加上去年蚕丝收成好,江南各家的织布房的绸缎都出货。

“还是世侄女有眼光,听说你家从美人别苑撤出来了,把名额让给了江宁织造府的画师。”

“正是。”

万老爷竖起了大姆指。“去年你请我帮忙办的事,办成了,离范阳城不远,有三里路,统共是七百八十亩田庄,还由上家的庄头打理着,新庄头一接手,旧庄头就离开。这原是幽州知州夫人的陪嫁庄子,如今知州大人升迁做了京官,怕是往后就要在京城常住了。这才转手。”

陈湘如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好奇地问道:“只转了这处庄子?”

“夫人陪嫁的东西不少,因她与娘家父兄不合。一气之下扬言说再不回范阳了,家里的店铺、宅邸都要出手呢,这么多的东西,寻常人也买不起,只留了一个老管家帮忙处理。”

陈湘如勾唇一笑,“统共多少银子,我把钱付给万世叔?”

万老爷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了地契,但见上面写着“范阳城南三里大兴庄良田七百八十亩。”又下方处简要绘了一个图,陈湘如觉得有趣。不由得细瞧。

万老爷道:“燕州的地契与旁处不同,早前发生过几桩地头界边的案子。自那以后,知州老爷下令便要在地契下方绘个小图,标清东、南、西、北的界限。这处田庄好就好在是连成片,这在整个幽州可都不是多见的哦,听说是知州夫人娘家母亲传了好几辈的陪嫁庄子,要不是老夫人过世,知州夫人伤了心,还舍不得转呢。”

陈湘如眸含感激,“这回有劳万世叔。”

万老爷笑着:“我也不赚钱你的钱,就这个数。”他比划了一根指头,而后又是五根。

“一万五千两银子…”

如此算下来,不是得近二十两银子一亩了,这是不是也太贵了些。

“世侄女,我可没赚你的钱,你想想看,离范阳城只得三里路,且是成片的好田地,这上哪儿找去…”

陈湘如面露尴尬,“可是这价也太高了些,我听人说,范阳城范围五里以内,良田十两一亩,薄田三两、五两的都有呢。”

老狐狸!

当真以为她好骗么。

在买之前,她可是找了好些人问过,而顺风镖局那边的人常往幽州、冀州一带送货,人家说的是另一个价儿。

万老爷笑着,“这地段好、土质肥,贵有贵的好。”

“不瞒万世叔,我原是帮一个世交买的,他有一个女儿,订了门亲事就在幽州,想给她置份嫁妆,回头我要是报这个价,知道的说我从你这儿买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连世交亲友的钱都赚。

万世叔,你也不忍我这个世侄女被人误会不是,你就说个实价,要是太贵了,我真不敢要。只有请旁人帮忙了。”

万老爷已经买了,他就是个生意人,哪有白帮的道理。

“为了买这地,我可跑了不下五趟呢,这来来回回总得有个茶水钱。这样可好,一万四,一万四,再不能少了。”

陈湘如回道:“一万两银子,我另付二百两的辛苦费,万世叔,这不亏你吧。”

“世侄女儿,你这价真敢还,我这不是亏了老本。”

讨价还价,可两人的声音都不高,一面说,还一面比划着。

绿叶心里犯迷糊:大小姐到底要干什么?居然在范阳城买田庄,那离江南可是隔了上千里,从江南到范阳,这路上就得不少日子呢,想想就头疼,在那儿置一个田庄…

突地,绿叶想到了周八。

难不成。大小姐真要嫁到北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