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看。”

“让他写借契。早前借过几回就没有还过,我们陈家就算有银子。也不是这般糟践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了几回而不还,当我们陈家是什么?”

若写借契,等同手里捏了把柄,马家就赖不掉。如果马庆能谨慎些,他日也不会再挪用银钱给马大人,他一个庶子,定是以为这样就在家人面前风光了。

如不写借契。难保马庆下次再挪借了银钱不会继续让陈家在填补亏空。

陈湘如努力搜寻前身的记忆,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坐是这位置的是马庭。有马夫人疼着、帮着,最后并没有闹出亏空银两的事。

换了一个马家儿子来。事情并没有发生改变,陈湘娟依旧与马家扯上了关系,但陈家却因为付出更多的代价。

马家就是个若有其表,却若其实的家族,便是马大人就纳了好几房侍妾,而这些侍妾又育有庶子、庶女,人一多,花销就大。可马家又不如陈家有这么大的产业,马家虽有店铺、田产,大多都是女眷们的陪嫁庄子,还有祖上留下的田庄店铺等,没有像陈家这么在原织布房、染布房、绸缎庄。

而这两年,陈记的生意也做得风风火火,事事抢占先机,赚了个钵满、盆满。

虽说赚得多,但花销也大,陈家要接济族人,每年还要施粥两次,每次一月等,这些都得花银子。

马家要是日子过不好,陈湘娟嫁过去就得养一些不相干的人。

若马庆待陈湘娟真心便罢,若不是真心,这实在算不得一门良缘。

“祖母,要不孝期之后,退了这门亲事吧。”

“我们陈家无人时,用了人家,孝期一满就退亲,这是要被凿脊梁骨的。”

老夫人神色凝重,陈家绝不会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

“祖母…”陈湘如定定心神,“马庆绝非良人,要不就学之前的样,再设法让二姨娘过继一个庶女,族里许有人会愿意的,大不了她出嫁的时候,我们陈家置备上万余两银子的嫁妆。”

若是其他人,许会怀疑陈湘如的用意,但老夫人不会,因为她知道陈湘娟抢走了马庆,而陈湘如成全了他们。

陈湘如说这番话,是完全认为马庆不是良人,这更显得她性情大度、宽容而善良。

老夫人轻斥道:“你这傻孩子,你一心为湘娟,她可领你的情,这可是她自个喜欢上人家的。”

“祖母知道了?”

她不是吩咐过了,不许告诉老夫人的么。

“我为何把湘娟送到陈家庄?这原因你也是知道的,当时人是从听雨苑寻回来的,湘娟要不是喜欢他,能干出这事儿?”

老夫人不想了陈湘如知道太多,更不会让她知道,刘奶娘把一切都说了。

“如儿,这是湘娟自己选的路,我们谁也不能替她选择。都由她吧!”她捧住陈湘如的手,露出慈爱的微笑,“我的如儿,是天下最善良、大度的姑娘,祖母一定会替你寻门好亲事。”

淑女030

第148章 贴心话

她娇嗔地道:“祖母…湘如就陪在祖母和弟弟身边。”

老夫人笑得慈和,“傻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姑娘。”

前身就没嫁人,是做了自梳女,在病重中孤独离世。

陈湘如感佩前身为了陈家、幼弟做出的牺牲,又为前身的一生不由得黯然神伤。

再思她前世,乱世沉浮,每次遇到一个男子,就以为会是真心,可到头来,执著期盼真情不过是她自己一人罢了。

红颜易老,所谓的情也是一场空,誓言变戏言,又或是原本就是谎言。

“祖母,找一个两情相悦得多难啊,就算今儿好了,明天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变心。”

老夫人颇有感慨:“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争不来。”轻拥着陈湘如,祖孙二人就这样相依说话。

“祖母,我今儿不想回淑华苑,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我想听祖母和祖父的事,祖母的命真好,祖父都没纳妾,就一心和你过日子,祖母可真幸福。”

老夫人好多年不提这些往事,这会子被陈湘如追问,又沉陷在记忆的长河中。

陈湘如赖着不走,帮着婆子服侍老夫人躺在绣榻。

因老夫人瘫痪,她的屋子里有一股怪味,这是屎尿臭味。瘫痪后,老夫人就大小便失禁了,不过双手上身还算利索,每日都得换好几回尿布。

有时候老夫人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可她还有几个没长大成人的孙儿要照顾,就算是为陈家,为了他意外身亡的儿子,她都必须得坚强地活下去。

祖父陈老太爷的母亲闵氏原是嫡妻。可他的父亲却纳了好几位侍妾,年幼的陈老太爷便时常看到闵氏背后抹泪,有一次她抱着只得*岁的陈老太爷道“为娘的心早就死了。而今活着全是为了我儿。”后来,陈老太爷才明白。当他父亲再三纳妾时,闵氏是何等心伤,却又劝阻不住,多说几句话就指责闵氏是妒妇。

许是看多了母亲的神伤难受,成年后的陈老太爷便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他不纳妾,娶一妻足矣。但这妻子必须得是他喜欢之人。

陈老太爷年满十六后,登上说亲者络绎不绝,可闵氏知晓他的想法,并没有立即订亲,甚至说服丈夫成全陈老太爷挑一心悦女子的事。

那一年,陈老太爷奉父命到闽郡收购生丝,偶然得遇扬州知州小姐王氏,一见倾心,回家之后便让闵氏着人前去提亲。

王家就老夫人一个嫡女,这有些像赵氏。赵家也只赵氏一个嫡女,王知州夫妇自是千般思量,毕竟王家原不是江南人。王知州只是在扬州任职,过上几年或回京城,或回故土青州也是会的,他们实在舍不得把爱女一人留在江南之地。就在那时,陈老太爷似瞧出了王家的顾虑,亲自到扬州拜访,并许诺王家,一旦娶王小姐为妻,终身不纳妾。这样一个承诺,打动了王夫人的心。也打动了王小姐。

这一个简单的故事,但事实上。陈老太爷与王氏成亲后,却遇到诸多的困难,先是闵氏仙逝,再后家中庶弟要抢夺世袭织造府郎中一职、姨娘庶弟争夺家业…一路上,他们始终相携相扶。庶子为了分得更多的家业,不惜下毒算计王氏,也至王氏一生只育了一子一女。王氏怀女儿时身中剧毒,虽艰难产下女儿,可这孩子打小体弱,而她自己也因伤了根本再不能生育儿女。就算是如此,陈老太爷还是没有违背对王氏许下承诺,在父亲再三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逼迫下,不肯纳大姨娘的娘家侄女为妾,坚持一生只得王氏一妻。

父亲亡,陈老太爷掌管了家业,做上了织造府郎中,将庶弟们送往族中过活,姨娘们全部送入庵堂为尼,他的风雷手段,强硬态度,一时间就是连他的庶弟都忌惮两分。

老夫人提到丈夫时,神色涌出难见的幸福与温柔。

蓦地看着身侧的陈湘如,那像极了陈老太爷的眉眼,让老夫人心头一软,这孩子虽是个女儿家,是她的孙女,却是几个孙子里长得最像陈老太爷,也长得最像陈将达的一个。看着她,老夫人就会不由自己的忆起自己深爱的丈夫和儿子。

偏她,又是这样的知事、贴心,怎不让她多疼几分。

陈湘如轻声问道:“祖母,因为这样,你才不许将生叔做代理郎中一职的么?”

“你祖父过世时,叮嘱我与你父亲,说族人得接济,但又得防其害人。”

老夫人长吁了一口气,她这一生其实是幸福的吧,有真心疼爱她的丈夫,虽然丈夫早逝,但这天下官家夫人何其多,又有几个如她这样,赢得丈夫的真心、真情与敬重,虽然年轻那会,陈家大院各房争斗厉害,但她们这房,就从没有个妻妾之斗,丈夫是一心疼她的。

“祖母,湘如恐怕很难遇到像祖父这样的男子吧?”

老夫人宠溺地扭头看着,陈湘如正定定地望着账顶,“如儿一定能觅到一门好亲事。”

陈湘如苦笑,其实她不抱希冀,面含羡慕,“祖母可真幸福!”

许是上苍也嫉妒他们这样的恩爱夫妻,才用病魔早早夺去了陈老太爷的性命,让她独自一人活在尘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夫人会常常回忆过往,忆起她与陈老太爷夫妻生活的那些年。

当郎中诊断,她因中毒不能再育,他陪她痛苦,还开解宽慰;当翁爹以“子嗣为大”,逼他纳大姨娘的侄女为妾,他严辞拒绝“我怎没有儿子,我有将达”…

“如儿,这世上的好男子还是有的,你会遇上个好的,你出生时,我着算命先生瞧过,说你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一生美满。”

陈湘如偎依在老夫人身侧,定是安慰她的吧。

前世,她生得绝\色倾城,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一生都渴望真情,可最后不过是一次次的神伤、失望。

今生她不想再渴求了。

若还可以有愿,她愿求得一世安宁,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生活。

祖孙二人又说了一阵贴心,不知不觉间,陈湘如睡熟了。

老夫人看着熟悉的面容,依稀又看到了丈夫和儿子,轻吐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会有不嫁人的想法呢?自己年轻那会儿,虽然母亲一提就脸红,可心里却知道女儿家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

次日,陈湘如陪老夫人用了晨食就出门了。近来的事务诸多,天气转热,她总是早早出门,赶到下午酷热时又回家。

晌午,陈湘如从染布房回来,陈湘娟便迎了过来:“大姐回来了,你昨儿说的事我都准备好了。”

陈湘娟从香囊里取出一张纸,《借契》两字跃入眼帘,是马庆亲手所书。

陈湘如没见过马庆的笔迹,刚毅之中带着犀利,流畅不足,工整有余,一笔一划写得有板有眼。陈湘娟的笔迹她是见过的,还算娟秀入目,算不得好。在各家官家小姐中,也有的小姐原是不识字的,但陈家因家业颇大,家中无论男女都能读书识字。

“大姐,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会反悔吧。”陈湘娟生怕借不着钱。

陈湘如进了花园凉亭,“二妹妹,父亲在世时,马大人曾与父亲借过四回钱,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一万六千两银子,最早的一笔是六年前借的,最后一笔也是两年前借的,至今这四笔皆未偿还。不是我不信马大公子,着实是我们家经营不易,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温和地看着陈湘娟,“你可想好了,真要嫁入马家,马大人妻妾众多,膝下子女若干,花销极大的,你嫁过去后,上无嫡母可依,下无弟妹帮衬,弄不好,他们还与你为难、为敌…”

陈湘娟并没有想过这样,被陈湘如一问,心里有些凌乱,可能不吗,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人,也是她先喜欢上马庆的,且还是从陈湘如手里抢来的。

面子,对!就是她的颜面。

陈湘娟歪头笑着:“大姐,我是真心对待庆哥哥的,为了他,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我都愿意。”

“只要你幸福就好。”陈湘如苦涩笑着。

现在想的是一回事,一旦迈入婚姻面对难题将会是另外一回事。

陈湘如唤过绿叶,笑道:“你去找刘奶娘和绿萼,从我屋里取一万两银票来。”

绿叶轻声道:“是。”

陈湘如接过银票那一刹,陈湘娟将脸转向一边。她最看不得别人点钱,而自己却没有钱。心里闷闷地想到:还真是不公平,都是陈家的小姐,陈湘如何其有幸可以执掌家业,可她呢每月就只领自己那份月例,一月二两银子,想想就让人郁闷。

陈湘如点毕,从怀里取了一张银票添上。

绿叶有些意外,她取的时候便已经点过了,数量是够的,想说话却看到陈湘如示意她噤语的手势,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陈湘娟好奇地点了一番,发现多了五十两。在这一千两、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里,这张五十两的显得额外醒目,心里闷闷地想:莫不是不小心多拿了一张。

退回去?不可能!说的是借一万两银票,她要多给五十两,这便是陈湘如的事。

到手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她才没这么傻呢。

陈湘如道:“二妹妹,我先回屋洗个澡,一会儿去上房陪祖母用饭。”

第149章 劝妹

“大姐姐好走。”陈湘娟看着她的背影,待人走远了,才嗫嚅着道:“怎么会多五十两呢,竟多了五十两。”

小桠失声笑了起来,“二小姐,是大小姐取了一张五十两的放进去的。”

“啊——”陈湘娟一直以为陈湘如不知道这事,原来她是有意的。

而另一边,绿叶正不解地问:“大小姐,二小姐只说借一万两,你怎么还添了一张。”

“她被罚了一年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就当是我额外给她的。”

绿叶面露不悦,怕是给了也白给,“二小姐连点了三遍,明明发现多了五十两也不吱声,瞧她那样,怕是以为你不知道,生怕你讨回来呢。”

二小姐问一下是“大姐姐,多了五十两银票?”只一句话,偏她什么也不说,还一副千般防备的小人样儿,绿叶忆起就不快。

陈湘如笑了,一脸轻浅地道:“只要她高兴,由她去吧,但愿大家都平安喜乐。”

“大小姐这么想,她却未必呢,听说这些日子她倒和二爷闹上了,送到松柏苑的饭菜不咸就淡,二爷吃着不满意就闹到淑芳苑。”

许是因着陈湘如和二爷、三爷亲近,连他们身边服侍的下人,也在情感情偏向了二爷。

陈湘如放缓脚步,“你真以为是二小姐做的?”

“老夫人可是让二小姐打理松柏苑的起居饮食,不是二小姐那还有谁?早前是二姨娘管着的,怎就没发生过一次?”

二姨娘打理时,事事都会尽心尽力,如今换成亲姐姐了,二小姐倒开始整人家。隔三岔五地闹上一回,换作是谁也不会有好心情。

也难怪二爷见着二小姐,就跟猫儿见着狗儿一样。

二小姐还真是。都那么大人了,还为难自己的弟弟。

绿叶想着自家大小姐就觉得骄傲。她家大小姐像二小姐这么大时,已经开始学打理家业了,这家里家外拿主意的可都是大小姐。这人呀,还真是不能比,一比就越发显得二小姐不成个样子。

陈湘如听下人们说过这事,两个人甚至为这事闹腾得打起架来。她的事多,要不是绿叶提起,她又给忘了。身为长姐是该劝说着些,她转过身来,唤了声“二妹妹。”

陈湘娟正为那多得的五十两银票沾沾自喜,听她一唤,心里暗道:坏了,莫不是要把多给了五十两银票讨回去。站在那儿不动,只应了声“大姐姐有事?”

陈湘如走了过来道:“二妹妹,二弟是顽皮了一些,可你是姐姐,你不要与他一般计较。回头我会说着他。”

陈湘娟紧张地道:“你叫我,就为说这事儿?”

不是这个,难不成是别的?

陈湘如也没想到其他事。

“照顾二弟、三弟的起居饮食是辛苦了些。可我也是知道的,照顾好他们,回头我给你加月例。”

陈湘娟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加多少?一二两的就别说,再怎么我也得拿五两月例,这不算过分吧?”

陈湘如含着笑,“只要你照顾好他们,我吩咐西院账房,给你五两月例。但是。你可得答应我,别与二弟一般计较。你如今大了,那就是个小孩子。回头。我来说二弟。”

她再三重申“我会说二弟”,就是想让陈湘娟知道,在那头她也是用了心,不会任由他们姐弟胡闹下去。

陈湘娟扁了一下嘴,想到陈相富她还真是恨得牙痒,可又不能与他闹,偏陈相富隔三岔王就闹一回,惹得她也跟着没个好心情。“既然大姐姐说话了,我不与他计较。”

陈湘如笑道“好!我去上房瞧祖母。”一转身,领了绿叶走了。

绿叶不解地道:“大小姐这又是何必呢?”

她总不能看着弟弟、妹妹为一些小事,闹腾得大打出手也不过,虽说过陈相富,可陈相富似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说一回管上三两日不闹罢了,回头还继续闹。

“绿叶,你以为真是二小姐为难他们?”

“大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然是二小姐为难二爷,你得说着二小姐一些。二爷虽然性子直,可人最好,待下人也不错,大家都说二小姐做得过分呢。”

陈湘如却不这么看,以她之见:这定是陈相富在找了陈湘娟的麻烦。

总这么闹可不成,还是再小些,旁人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可陈湘娟现在也不小了,十三岁了,虚岁也有十四。

陈湘如想了一阵儿,吐了口气,“待得空,我再与二爷好好谈谈。”

“要谈,也是大小姐说着二小姐些,再这样闹,成什么样儿了,她也不怕别人说她薄待骨肉弟弟。”

这要是传出去,陈湘娟的名声就毁了。

陈湘娟该是懂得的,就算真是陈相富找了麻烦,她伏低认错,与陈相富好好说,许这事就过去了。

*

陈相富兄弟出了私塾。

正往上房而去,只听身后的小厮轻呼一声“二爷”指着花园子里那片桃林,假山下露出一角衣袂,像是一个男子的衣袖,又听到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细辩之下不难听出那是陈湘娟与马庆在说话。

该死!大白日的,陈湘娟居然跟个男人躲在假山底下说话。

可恶!陈家的名声都快被给毁了。

陈相贵见他们不走,停下了脚步。寻声望了过去,神色淡淡,他又忆起陈湘如说的话“三弟别过问家里的人,安心顺读圣贤书,用心学本事,这样待你大了,就能保护我和祖母。”而他也是这么做的,他现在还小,管不了一些事,一旦过问起来,只会将事越闹越大。

陈相富则不同,他就是个闲不住的,尤其是近来像只战斗大雄鸡,两天不给陈湘娟找点麻烦,他就不自在,也至于在读书的时候,陈相富都想着怎么对付陈湘娟。

这会子,陈相富见到那假山底下有人,还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说话,说听不清说了什么,一想到那是陈湘娟和马庆,就让他恼火。

陈相贵道:“二哥,我先去上房了,你别再惹麻烦了!”一转身,走了。

陈相富冷声道:“我是家里的嫡长子,能和你比么?不能看这后宅的女人失礼还不管,你去吧,别管我的事,我自个知道呢。”

陈相贵走远了,陈相富主仆还盯着那假山,蹲在一丛半人高的万年青圆玩下,时不时探出一双眼睛。

人,出来了。

第一个出来的是陈湘娟,她轻咳了一声,开始整理着衣裙。

小厮道:“二爷,二小姐肯定没干好事,哪有一出来就整衣裙的,她这么干,可是连带着把大小姐的名节都给毁了。”

“这个祸害!”陈相富骂着,大白日在这儿私会男人,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罚了一回又一回都改不了。

看来是这两日他太安静了,否则陈湘娟怎么有工夫在这儿胡闹。

陈相富眯了眯眼,“你想法子加料,我得给她添添堵。”

小厮笑道:“是,二爷。”

“还有,把人给我盯紧了,看她还玩什么花样。”

“是。”

待陈湘娟走远,假山后头又出来一个人,却是一袭锦袍的马庆,他小心地看着周围,见无人发觉,这才大摇大摆地回了东院。

大姐姐劝过他,叫他别和陈湘娟闹,可这祸害就不能闲,看她干的什么事?陈相富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不闹她,她许就要连大姐姐的名声一并给毁了。”

不闹是不成了!

他还得继续闹腾。

他一腾闹,陈湘娟就消停了。

暮食,陈相富准备在松柏苑用。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陈相贵用力地闻嗅着:“怎有股子怪味?”

陈相富看着一边侍立的小厮,那小厮指了指一边奔跑的小狗,“狗屎——”见那小厮点头,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又道:“是狗屎味!”他爬在桌上,一道道地闻过,最后就看着那盘凉拌猪耳,越闻越嗅,取了猪耳,桌上的味儿方才好了。

陈相富捧了凉拌猪耳,一路到了淑芳苑门口,跳着双脚对着淑芳苑方向破口大骂:“好你个陈湘娟,你把臭菜送到我们松柏苑,是不是故意的?这是昨儿的剩菜吧,我们家什么时候吃剩菜了,就不怕吃坏了我们的肚子?我今天饶不了你。”

捧了那盘子,气冲冲地进了淑芳苑。

这个时辰,陈湘娟正在屋里用暮食,近来天气热,吃什么都没胃口。

“陈湘娟,你给我滚出来,前两回不咸就淡,今儿你玩得太过分了,滚出来!”

陈相富怒气冲冲地进了淑芳苑,捧着盘子往那桌儿上一放:“你自己吃吃,这能吃吗?”

陈湘娟面露疑惑,不咸就淡,最近玩了多少回了,总不能再让小桠和吴奶娘帮她吃了,她举起筷子,挑了一片,搁到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陈相富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

“不咸,也不淡,味道刚刚好。你又闹什么?”

陈相富想到她吃了狗屎就乐,故作疑惑地道:“真的不咸,你再吃一口。”

陈湘娟气了,取了一大筷子,搁放到嘴里,“是不咸啊!”想找她麻烦,她就不能更仔细些,当然为免途中有人使坏,这两天的饭菜是她让小桠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