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听闻老夫人给三位爷分了家业。可她想着王问梅虽许了好人家,却只得八百亩的田庄,若能多要些也是好的,大呼一声“姑母”,哭哭啼啼地进了上房。

老夫人累了,正闭阖着双眸,跟前坐着陈湘如,又有二姨娘母女在一旁侍候。

陈湘如特意把用的、盖的都搬到了上房,准备日夜守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听到哭声。启开双眸道:“你哭甚?我还没死呢。”

岳氏止住哭声,“问梅是托了姑母的福才许了这么好的人家。我们母女会给老夫人立长生位,一辈子供养着的。”

“还长生位?我看还是改成灵位好了。”

岳氏碰了个软钉子。连声道:“各路神灵保佑,这是姑母开玩笑的话,你们可别当真。”

老夫人夜里咳得紧,白天困得紧,正想睡会儿就被她吵醒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来?你是想让我给问梅再置些店铺?”

老夫人心如明镜,摇了摇头,“不错了,有八百亩良田做嫁妆呢,就算我不在了,如儿也是个大方得体的,她亏不了问梅和你,只是赵家原是六安大族名门,你得让问梅与如儿学着些,我虽与她订了好亲,若是你们保不住,我也管不了啦!”

后来的事实证明,王问梅的出身、门第确实配不上赵荃,好在赵家还讲情义,从不曾提休弃问梅的事,对岳氏也是以礼相待。

岳氏抹着泪儿,“姑母,让我住在上房,让侄儿媳妇给你敬敬孝心。”

她想就近服侍老夫人,也给老夫人侍疾。

便是王问梅嫡亲的祖父、祖母,也没老夫人对她们那样好了。

岳氏是真心的。

可老夫人却觉得她多了几分算计。

算计是有的,但只是小部分,若是给银钱、店铺,岳氏自然会收下,若是不给,岳氏也不会开口索要。

就如老夫人所言,她给王问梅的嫁妆很丰厚了。

老夫人厌烦得紧,“我只想睡会儿,别吵我。二姨娘与妮儿也都出去吧。”

陈湘妮昨晚与二姨娘就哭了一场。

有老夫人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大小姐虽然能干,可到底人还年轻,管得了外头,就照顾不到家里。

陈湘如坐在小榻前,静静地看着睡熟的老夫人。

赵小舅与赵敬得了消息,也过来探望,听婆子说老夫人睡熟了,两个人拿着书在花厅里候着。

老夫人醒来后,陈湘如喂她吃了药,又漱了口、洗了脸,将她扶在小榻上,拿靠背让她支着。

老夫人摇头轻叹:“又尿了。”

陈湘如二话不说,领着婆子给她换了干净的,小榻上铺了羊皮,倒不怕浸透了,只是每日都换一张羊皮,另一张则晾晒起来。又要常给老夫人翻身,生怕长了褥疮。

赵婆子见一切换好了,方走到花厅:“老夫人请五舅老爷、表少爷入内叙话。”

赵小舅、赵敬进入内室。

屋子里燃着熏香。可还是有一股臭味,这是屎尿的味道。熏香与屎臭味交杂一起,反而是一种令作怄的气味。

婆子抱着大木盆出去,臭味似轻浅了一些。

陈湘如令大丫头搬了绣杌。

二人见罢了礼。

老夫人看着他们,道:“难得你们还挂着我,我这身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五舅老爷,你和敬表少爷虽在我家读书,可实则是我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赵家仁义。我对你们有愧呀…”

“伯母快别这样说,你老对我们赵家也宽厚。”

老夫人面露愧色,“宁心是为了给我们陈家生儿子没的,你们赵家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到我们陈家,是我对不住你们。还有这后来的许多事…但凡陈家有所需要,你们都是一力帮衬的,我只盼,我若不在了,你们赵家能看顾如儿姐弟几分,便是瞧着宁心的情面上。也偏疼三分…”

陈湘如心头一软,眼泪蓄在眶里,却是怎么也落不下来。莫不是近来她背里哭得太多,而今竟哭不出来了。

“伯母放心,我们会的。伯母身子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听说请了江宁府最出名的李郎中来,许吃上几幅药就好了。”

老夫人笑了。

好,只能是个梦想。

她好不了啦。

“今儿,请五舅老爷来,还是想五舅老爷给二舅老爷写封信。我想提前给珍儿与相贵完婚…”

相贵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哪里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赵小舅忙道:“这样好。把珍儿娶进门,许冲冲喜。老夫人的病就好了。”

冲喜?

陈湘如怔住,这在记忆里可是没有的。

虽然后来赵珍儿确实嫁给了陈相贵,但却是在陈相贵年满十五岁以后。

前世,这门亲事是陈湘如给陈相贵、赵珍儿订的,老夫人更是突然离逝,早前也是咳嗽,突然就撒手人世了,给了陈湘如姐弟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段婚事,陈相贵在前世时心里是很抗拒的,可因着是他二舅家的表姐为妻,却也随从接受了。

老夫人道:“不是冲喜,我是想说,待我去了,就让珍儿在四月十八这日嫁入陈家吧。我问过神算子,他说这样不犯冲。”

她的眼里含着宠溺与疼爱,伸手握住陈湘如的手,“如儿过得不易,我就想找个人帮她一把。相贵还小,待相贵成人后他们再挑吉日圆房,虽然委屈了珍儿,可我们陈家着实差个打理内宅之人。”

她若去了,二姨娘未必就是个安分的。

还有岳氏,瞧着通情达理,也未必就是个没有野心的。

在她去前,她得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真是一桩接一桩的事啊!

陈湘如的泪夺眶而出,“祖母,我很好,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小舅爽快地答道:“我这就派人回赵家报信,二哥、二嫂都是通情晓理之人,定不会拒绝的。”

陈家当家祖母没了,长姐掌家,可到底是个女子,便是男子也只顾得家业,顾不全后宅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陈湘如能做到今日这样,对老夫人来说已是个奇迹。

老夫人道:“如儿就尽快把聘礼备好,着人送往六安赵家。”她顿了片刻,声音哽咽地道:“祖母是想找个帮衬你的人,我瞧珍儿也是个实衬人,定能襄助你打理好内宅。”

赵小舅与老夫人说了一阵话,起身告退。

赵敬离开时,看着柔弱无助,如梨花带雨的陈湘如,让人瞧在眼里就觉得心疼,原本那个可以安慰她、陪伴他的是自己,原本他可以拥有一段极好的良缘,可一次失约,便铸就了一生的错过。

“祖母累了,再睡会儿吧,想吃什么就告诉湘如,湘如这几日哪儿都不去,就留在祖母身边。”

第231章 祖母归天

老夫人温和地看着她,闭上了双眼。

陈湘如就这样整宿整宿、衣不解带地陪着老夫人。

三月十六夜,陈湘如在赵婆子的轻呼声醒来:“老夫人,该吃药了。”

陈湘如趴在病榻前,接过赵婆子手里的药碗,“祖母昨儿的精神见好,咳得也好些了呢,再吃完这副,许就痊愈了。”

然,往常这时,老夫人就会睁开眼睛,可今儿,老夫人蚊丝未动。

陈湘如的手一颤,将药碗放到一边,小心地探向老夫人的鼻翼,竟没了呼吸,“祖母!”一声惨叫,她趴到老夫人身上痛哭起来。

一声鼓响,陈家大院响起一声:“老夫人归天了!”

顿时,各房的管事、主子都奔往上房。

陈湘如哭得几近昏厥。

陈家大院里一片素白,白幡映天,在这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却带着满满的哀伤。

陈相富兄弟、陈湘妮、陈湘如一袭素缟跪在上房灵堂上。

不足两个时辰,上房就布设成灵堂。

陈湘娟终于可以进上房了,人刚踏入灵堂,陈相富倏地站了起来,厉声道:“滚出去!便是陈家大院的狗儿都可以替祖母戴孝,唯独你不行。”

陈湘娟大喝一声:“陈相富,你别太过分了。”

陈相富一双眸子里喷射着火苗,“祖母为什么会一病不起,你心里明白。”

陈湘如一脸愕然,难不成是陈湘娟下药?不,陈湘娟已经改好了,她绝不会这么做。

陈相贵道:“二哥!”想拉他继续跪下。

陈相富推开拉他的手,“她…在淑芳苑里咒骂祖母。祖母生前不想见她,祖母死也不会见她。祖母临终有遗命:湘娟婚事照旧,不必让她为我戴孝。”

生前不待见她。死了也不许她戴孝。

为什么?

陈湘娟笑得哭了,哭得笑了。“你骗我?”

不让孙女戴孝,这得多怨她、恨她,甚至多对她失望。

“我不信,祖母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信…”

陈湘如想要反驳,可老夫人的确说过那样的话,当着陈相富兄弟说,就是当着赵小舅也说过的。

赵小舅在陈家大院住了这么久。自然明白其间的原因。

对于一个抢姐姐未婚夫,一个没有廉耻心的女子,赵小舅也是失望的,可想老夫人又有多失望,尤其听陈相贵说,陈湘娟竟在佛堂咒骂老夫人、诅咒陈湘如后,连他都寒心了,甚至心生厌恶,尤其从赵三舅那儿得知,陈湘娟原不是赵氏所生的。就更厌恶了。

“姐姐,我不信!我不信祖母这么无情…”

陈湘如只想老夫人的亡灵早日入土,“你若想给祖母敬香。就去佛堂吧,这是祖母最好的遗愿,便是我也不能违抗,更不能做这不孝之事。”

她虽知老夫人心存偏见,可也着实无奈。

她不能连老夫人这最后的要求都不能做到。

陈湘如走近陈湘娟,“二妹,你别为难我,也别扰了祖母的清静,就让祖母安安静静地走。”

陈湘娟道:“大姐姐。你信我,我没有咒骂祖母。我没有…”

“没有?你敢对着祖母的亡灵发誓么?你敢说你没有咒骂过祖母,你在背里是如何称呼祖母的。你说她是老不死的,陈湘娟,你怎可如此?她是我们的祖母,是我们唯一的长辈,要不是你再三做错事,祖母怎会这么待你!滚!你滚出灵堂!”

陈湘娟气得嘴唇蠕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替祖母戴孝,才明白自己连这戴孝的权力的都没了。因为祖母不认她是孙女,曾以为是她的错觉,祖母当真够恨,从下令“打死不究”那天,心里就再也没她了。

刘奶娘走过来,扶住陈湘娟道:“还有一个月,二小姐就要出阁了,热孝出阁也是老夫人的遗言,你回屋将养,莫要犯了冲撞。”

陈湘娟看着陈湘如,她似被人剥离魂灵一般,软软地跪在乌盆前烧冥纸,一袭白雪般的衣衫,越发映得她娇弱无双。

心头一软,陈湘娟一个疾步走近陈湘如:“姐姐,你会来淑芳苑看我吗?”

“二妹妹,你永远是我二妹妹,我会去看你。”

永远是她的二妹妹,永不抛弃。

陈湘娟最怕的就是连最后的亲情也没了。

得了这话,她安心了许多,“姐姐安心打理丧事,我会抽空去店铺查看。”

三月十八日黄昏,青州王家的人到了,一进陈家大院就得到老夫人病亡的消息,这次来的是王家的二舅公父子,又有王家大舅公的子孙数人同行。

王家三房的三舅公回到青州后,便置了田庄,还置了店铺,这可羡煞了其他两房的人,一打听,才知他们大房、二房的人去了趟江宁府,是老夫人王氏要嫁嫡长孙女。原是请了他们来吃喜酒,那信上写的是三舅公的名字,三舅公想着虽然很多年没联系,但既然陈老夫人写信来请,他们就得来,俗话说: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

两房的人吵翻了天,把三舅公父子给狠骂了一场,只当是三舅公收了信不告诉他们,而三舅公当时也在纳闷,照理给他写了信,没道理不给大房、二房的人写信,也没多问,只带了自己的儿子、儿媳来吃喜酒。

两房人打听出结果后,也收拾东西,带着家乡的土仪,前来江宁府拜访。

没想人一到,得到的消息竟是老夫人归天了。

王家两房的人在灵堂里哭作了一团。

当他们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时,却见一袭素衣的岳氏进了灵堂,与陈湘如禀道:“如表妹,丧事所需的冥纸、冥钱、灵房等物都置备齐全了,周六夫人也过府帮忙来了。”

周六夫人原是庶子嫡妻,从来没有打理内宅的权力,最多也是就是打理打理周家六房的事务,这次陈湘如特意请周六夫人婆媳两过府帮忙办丧事。

周六夫人自然乐意,这可是证明她贤惠能干的机会,一来就学着兴国公世子夫人沈氏的模样,先召了婆子、管事说了一番话,几时应卯,几时发放差事牌,几时开斋饭…处处都安排得妥当。

陈湘如轻声道:“劳二表嫂配合周六夫人打理好这几日的事。”

岳氏虽没有接触过内宅,可见有这么个机会,又想到老夫人临终所言“如儿是个宽厚的,亏待不了你和问梅。”这也是说,往后她们母女得仰仗陈湘如了。

二姨娘更是不敢有半分懈恕,她打理大厨房,府里得开始供斋饭,停了荤腥,还得办得得体。

从三月十九日开始,便有交好的世家、亲友前来吊唁。

赵家这一年往江宁跑了好几趟,尤其是赵三舅,赵三舅母因为幼子的婚事去了江宁,这还没几日,又得了老夫人归天的消息,赵三舅又领了幼子前来奔丧。

赵四舅得了陈家的接济,自然也不好不来,也领了儿子过来。

赵二舅原也想来,可老夫人有遗言,要四月十八娶赵珍儿过门。夫妻俩要给赵珍儿预备嫁妆,家里忙得像个旋转的陀螺,就连在江宁书院读书的儿子也唤回去帮忙了。

赵大舅因远在任上,是两月后才接到赵二舅写的信,知道陈家老夫人没了的事,信里自然少不得提陈老夫人做主与赵家亲上加亲的事。

祖辈仙逝,孙子守孝一年,却也有热孝期内可因长辈遗言成亲的习俗。

三月二十二日,过完头七,陈湘如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得开始凑备聘礼,陈湘娟那边的嫁妆倒是一早就备好的,因江宁离六安尚远,更得提前下聘,想着是娶妻,陈湘如自是在大库房里挑选一番,又备了丝绸、摆件、头面首饰等,统共预备了三十八抬,又细细检查了一翻,从库里挑了祖上宫里赏赐的两件圣物为聘礼,又让陈二管家带了可靠的护院、小厮、媒婆前往六安下聘。

周六夫人知她忙碌两件大事,丧事一忙完,又过府帮忙,这让陈陈湘如倒也轻松了不少。

四月十二这日,是陈湘娟及笄之日。

若非刘奶娘提醒,陈湘如便给忘了,辰时带着刘奶娘帮忙准备的及笄礼过来,面露愧色地道:“湘娟,家里的事多,不能给你办及笄礼了。”

陈湘娟也在心里暗怨老夫人走的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死不成,非得在这时候死,害得她的及笄礼也不能办,只能这样冷冷清清地过了。

不过,陈湘如带来的累金丝钗子很漂亮。

想着这家里还有一个人记得她的生辰,还有一个人真心关心她,陈湘娟原有的不悦也轻浅了许多,拉着陈湘如道:“我还以为姐姐忘了呢。”

“我怎会忘了,还有五日你就要出阁了。”

她们无长兄,这回又请了族里相字辈的族兄背新娘上花轿。

陈湘如请了周六夫人,又请了二姨娘母女、岳氏母女来,给陈湘娟过了一个简单的及笄礼,知是陈湘娟生辰,来的人都给了一份礼物,或轻或重,各表心意。

及笄礼一结束,淑芳苑越发冷清了。

陈湘娟心疼地看着陈湘如:“姐姐又瘦了,近来事那么多,一定很辛苦。外头店铺我帮你瞧过,没什么大碍。”

西院这边一切又回到以往的生活中,只是这家里显得空了许多,以往陈湘如早晚总要去老夫人屋里,而今这人没了,心里却觉得少了什么。

第232章 极品亲戚

那个因她无论回不回家用饭,却习惯性地让小厨房留下饭菜;那个会叮嘱寒天时,让丫头们带上斗篷;在夏天时,提醒下人要给她备好纱帷帽;总会提醒丫头们,给她在出门前备好果点的人没了。

这个家似乎冰冷了许多。

陈相富、陈相贵因为丧礼的事也清减了不少。

赵小舅一直帮衬着跑前跑后,迎送宾客,这让没有男主人的陈家大院多了一个应酬之人,他甚至还手把手地教陈相富、陈相贵应如何与客人说话、打招呼。

这家,确实需要一个男主人。

陈湘如又到陈湘娟屋里坐了一阵,“二弟、三弟搬出松柏苑了,近日住在淑华苑,二表婶又住回客苑。”

淑芳苑要给岳氏母女住,这是老夫人一早就做出的决定,只等陈湘娟一嫁出陈家,她们就要搬进来。

想到这里,陈湘娟心头一疼,“姐姐,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你来周宅看我,那里屋子多,我着人给你收拾一处出来。”

“姐姐真好。”

陈湘娟想到老夫人死,不许她戴孝,还不让她拜祭,就似她不再是陈家的孙女,她一再就被老夫人那句“打死不究”伤得不愿再承受老夫人是她祖母,只是有偶尔才会在人前用到“祖母”这个词。

幸而还有一个姐姐疼她,否则她真如飘零的落叶没个归宿感。

“王家怎么来了那么多人,也不知老夫人给王家的三舅太爷拿了多少银子?”

“不管怎么样,他们见我们家这一娶一嫁有两桩喜事,定是要吃了喜酒才离开的。我们姐弟几个先吃几日清淡的,二弟、三弟屋里,我已经令厨房做好吃的送去。”

“我这里也有呢。昨天的汤里就有半只鸡,只是太清淡了些。”

“你就要出阁了,暂且忌口的好。这样对身体有益处。”

姐妹俩在一处说了体己话。

而此刻,王家的人正唤了岳氏母女进屋。一屋子人围着她们问来这里后的事。

也与下人们打听过了,老夫人生前替王问梅许了个好人家,据说还是六安的体面大族,还置了一座八百亩的田庄做嫁妆,光是这数就惊得众人一愣。

到底是他们晚来了一步,老夫人竟这样没了。

岳氏在青州老家时就被他们欺得厉害,这会子只做闷嘴葫芦,便是他们说破了天。一个字都不说。

王二舅公冷声道:“你们姑母指定给了三房很多银钱,否则这老三一回青州又置地又置店铺的,就连使唤的下人都有了。岳氏,陈家老夫人到底给了三房多少银钱?你们又与她说了什么?是不是在背里说我们大房、二房的坏话了,凭甚你们得了好处,偏却没我们的份儿?”

岳氏低着头,过了半晌才道:“让问梅出去,她就是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王二舅公道:“让她出去,只怕你再不肯说。”

岳氏垂头道:“姑母看重赵家。总说对不住赵家人,想与赵家结亲,这不我和问梅都乐意。姑母一高兴,就给了翁爹二千两银子,又给了些江宁土仪、布料带回去。”

她与王问梅打了个手势,王问梅赶紧出了屋。

站在外头想了片刻,这么多人,该不会像她爹死的时候,他又来欺负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