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被她的认真样逗笑了,“既是大小姐的心意,三奶奶先收好。”

赵珍儿见不是弄错的,根本就是陈湘如给他们夫妻添的一份家业,心下感动,又回了内室,把东西小心地收好。

再出来时,岳氏和王问梅都到了,岳氏打开食盒,从里面捧出虾饼,“大小姐且吃些,听说大小姐打理店铺、生意甚是辛苦,全是青州的吃食,这虾饼用的虾全都是青州虾,比江南出的虾更鲜美。”

陈湘如取了一个,咬了一口赞道:“不错,味道甚好。”

岳氏扫视了一番,她很少来松柏苑,但见屋子里倒也布设得雅致,“大小姐,听说城东杜家下了帖子,邀请各位小姐参加赏花宴。”

陈家有孝,去不了。

但老夫人的七七之期已经满了,王问梅是可以去参加的。

岳氏也想去凑凑趣,来了这么久,正经的赏花宴她还没去过,王问梅也没参加过,就想去看看热闹。

“是给我下了帖子,我是要去的,是五月十八,到时候表婶与梅表妹都备好,与我一同乘车去参宴。”

赵珍儿轻声道:“大姐与杜太太赔个礼。”

“陈家的事,杜家人是知道的,不会怪罪。”

几人闲聊一阵,二姨娘领着陈湘妮也到了,一屋子的女人有说有笑一阵。

陈湘如镇日继续忙碌着,偶尔参加一些茶会、赏花宴什么的。

这一年,陈湘娟先后将她嫁妆里的两处田庄给转卖了,又卖了镇上的几处店铺,最后只余下了生意好的店铺与收益好的田庄,她在苏州那边又新开了绣庄、酒楼、杂货铺子,听说生意并不理想,甚至连她在江宁府早前卖的铺子都不如。

好在江宁府这边的田庄、店铺都还有收益,为防万一,陈湘娟并没有舍得将剩下的店铺再处理掉。

当六月末时,赵小舅与赵敬回了徽郡参加解试。

八月时,就收到赵三舅写来的信:赵敬在徽郡得中解元,一举成名,便是赵小舅也荣登乙榜,得中举人。在江宁府读书的赵四公子,名落赵四,竟成了徽郡乙榜的最后一个举人,这第一名是六安赵家后生,这最后一名也是赵家后生,偏赵小舅竟考了个乙榜中等成绩。

第258章 雪夜探亲

一时间让六安县人引以为傲,而这六安县得中的三名举人皆出自赵家,成为美谈。有人说,这像是上天在眷顾赵家,六安县今岁只考中三名举人,三人都是赵家,定是赵家的祖坟埋得好。

也有人说,赵家怕是就要发达了,赵家祖上积有善缘,后生们个个都争气。

一时间,未曾订亲的赵三舅家,媒人临门,都是来与赵敬说亲的。

赵敬依旧用以前的理由“不高中皇榜,暂不议亲。”给婉拒了,此事传出,更在徽郡引人惋惜轻叹,徽郡名门望族有不少人想与赵敬结亲,一朝扬名天下知,赵敬原就有小神童的美誉,再加上其书法过人、诗文不俗,便有许多人闻讯前来求墨宝,在家待了一月,更是不厌其烦,索性在一个下着秋雨的早上,赵敬只身再往江宁府。

陈相贵见到许久不见的赵敬归来,又乐了好几天,把这些日子疑惑不解的问题都问了一遍,还细细地拿笔记下赵敬的解惑。

赵敬颇是欣慰道:“你虽是资质不佳,好在肯用心,长此以往,定有不俗。”

陈相贵不如陈相富聪慧,这是从小就如此的,但有一点,陈相贵够用心,同样一篇文章,陈相富稍用心半个时辰能背熟,而陈相贵则需要一整夜的时间才能背熟,但陈相贵也是个刻苦的,这两年也越发懂事了,除了睡觉、吃饭和习武。他就是读书。

赵小舅则是在十月中浣时才从徽郡归来,直嚷嚷道:“敬儿太滑头了,你自己开溜回江宁读书。倒把我给撇下了,这后头来的,多是徽郡的权贵、名士,得罪不得,三哥就让我和三爷去作陪,快累死我了。”

赵三公子、赵珍儿的嫡亲哥哥因高中了举人,没再回江宁读书。在赵小舅回到江宁时,他已经先一步通过赵大舅的帮忙、说合。得了去京城琼林书院读书的机会,已经坐在了琼林书院里,成了其间一位学子。

赵大舅也曾听闻家里一下子考中了三个举人,颇是欣慰。也曾说要引荐赵敬与赵小舅去京城读书,皆被他们给拒了,他们说还是在陈家读书的好,一来陈家清静,二来陈家的书也够多,虽然外头也能买上,但贵在陈家的书还算齐全。

为防万一,赵小舅和赵敬支字未提陈家藏有珍籍、名贵字画等事。

*

遥远的雁城,又到了下雪时。空中飘飞着鹅毛大雪,关内、关外一片宁和。

周五爷缩着脖颈,寒风还是从脖颈处灌至全身。冷得他缩紧了脖子,一上城楼,就看到周八长身而立,似不怕冷,又似在想什么。

前世记忆里…

也下了这雪,好像只下了两天就停了。可现下这雪竟下了三天也没停下来,城外的雪都能陷至人的膝盖了。

城里的街道两旁。皆堆了半人高的雪,每日天一亮,便有百姓们把自家门前路口的雪扫开,可第二日醒来一看,又铺满了,这雪就被他们堆在路边,孤独得像是千年的雪山。

周八近乎自言自语地道:“三天三夜了,这雪怎还不停。”

是不是因他救下了本应在激战中死去的兄弟,所以才有了这场雪?

是不是因他改变了白塔镇的一场兵劫,抓住了碧衣,禀报了边城主帅,改变了战略布防图,在敌军突袭之时,没有得逞,也成功保住了慕容夫人及慕容家女眷、孩子的性命,所以上天便下了这场雪。

不,他不要失去!

他拒绝失去!

“来人!”周八大喝两声,柱子一路快奔,将双手拢在袖笼里,问道:“将军…”

“备马,我要带人去趟白塔镇。”

周五爷惊问:“现在?”看着城外那茫茫的一片白雪世界,开什么玩笑?城里的雪这么大,城外的雪就更深了,走一步就能陷到膝盖处,“人行在雪里艰难,马就更难了。”

走一步陷一下,平日几个时辰就到,现在怕是得几天。

周八大声道:“我不放心舅母和几个嫂嫂们。”

“你有甚不放心?下了大雪,他们待在屋子里,这柴禾、银炭自是准备充足。若你怕他们被冻着,那寻常百姓还不得被冻死?”

慕容焕父子是该在半年多前就没的,还有慕容夫人在前世记忆里也会因敌军突袭而被杀害,但现下他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不想再有个意外。

二月时长门关大捷,慕容焕被晋封为正二品镇北大将军,五个儿子有的是游击将、游骑将军、定远将军、明威将军,皇帝还亲赐牌匾一个,上书:“一门忠勇”,在整个边城成为仅次于韩元帅之后的又一个武将世家。

今岁二月,周八因助慕容焕父子在长门关大捷,令敌军损亡惨重,皇帝大喜,晋封周八为云麾将军,竟比周五爷还要高一级,成为镇守雁城的一方主将。周五爷则成了雁城的副守将,虽是父子,但在打仗的事上,连周五爷都得听周八的。

周五爷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失落,但更多的还是骄傲,证明周八比他有才干,现在武功高,就是谋略也有过人之处,在战场上就是勇猛无比。

周五爷近乎命令地道:“不许出城,许明儿雪就止了,那时派个手下人去白塔镇探望即可。身为主将,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自己镇守的城池。”

今年二月时,冀王押送赋税入京,就看中了皇帝的眼,留他暂住京师,这一住就是大半年,冀州王府便留给了冀王妃孔氏打点。

后来,周八才听说了其间的一些事。

那日,冀王将赋税交给户部、礼部后,照矩在宫里拜见过他的生母贤妃、皇帝后就该要离开京城。

可这天,贤妃与皇帝设宴为他洗程。

冀王竟与皇帝献了一件狩猎袍子,道:“禀父皇,父皇每年秋天都会狩猎,这狩猎袍最是耐磨,乃是冀郡特有麻、毛、丝织成。”

一边的贤妃面露诧色,“北方也能织布?”

冀王抱拳答道:“回母妃话,汉代之时,织女多在北方,曾有武将密令军中相貌不凡的将士前往北方,以重金聘娶织女为妻带回南边,可见那时北方的纺织业优于南方。

范阳城的织布商想着绸缎只有富贵人家方能穿用,便想到了有毛、麻等物织成布料,虽不如绸缎轻薄,但若制成冬裳、春、夏裳倒也合适。”

皇帝用手触摸着这套衣袍,捏在手里微微有些有扎手,这是毛、麻的特有手感,可乍一看,很难瞧出是用毛麻织成的布料。“这样一匹布需要多少银子。”

“八两银子一匹。”

皇帝又摸了摸布料,问道:“其他衣料价格如何?”

冀王得体如初,不紧不慢地答道:“父皇所用的专用龙绸一百二十两银子一匹,皇后所用的专用凤绸为一百两银了一匹,宫中娘娘们所用的上等宫绸乃是三十八两银子一匹,寻常茧绸是二十二两银子一匹,而这毛麻布是八两银子一匹,若做宫袍一匹能做三身,余,若做父皇身上的狩猎袍,一匹可做五身。”

皇帝沉吟着“耐磨、耐用。”捏着是比绸缎要经磨,也比绸缎要厚许多。

冀王道:“儿臣曾给王府护卫们做过几身,确实比绸缎要耐磨许多,又比寻常的麻布要保暖,寻常穿三件衣服方当这一件的御寒度,这一件也当得两件麻布耐磨。启禀父皇,要是用这布做成军服,定会给朝廷减少一笔花销,以前每两年需要给边城将士配一件御寒军服,而今则可改为每四年配一件。”

价格与以往的麻布相比,一匹是贵了些,但若细算一笔实则是减少了花销。

皇帝问:“二皇儿,你可带了这种布?”

“有的,此次儿臣入京,特意带了三百匹。”

贤妃见有了机会,暖声道:“皇儿,这布是你令人织出来的?”

冀王一听,就知贤妃在设法和他讨功,忙道:“回母妃话,不是儿子令人织的,而是儿子这几年一直在想寻到更耐磨实用的布料来做军服,也瞧过不少,去岁时偶尔中听人见府中有下人用这种布料来做御寒服,心下好奇,后来一问,才听说是从范阳采买的,说又耐磨又保暖,儿子这才留了心,特意去了趟范阳,让他们多织此布。”

皇帝并无喜色,但那眼里却多了几赞赏,“把布都送到内务府,让人制成军服。”

“是。”

有了皇帝的话,内务府自然是全力以赴,只用半月时间就把三百匹都制成了军服,先是发给了宫中护卫穿,众人皆说很好。

兵部那边也发了一百套试穿,回话也夸赞不已。

于是皇帝大喜,上早朝时,对冀王道:“冀王献布有功,暂不必回冀州,且帮衬兵部采办军服事项。”

范阳,那里离冀州相近,冀王来着办此事最是合宜。

不久后,兵部、礼部、户部及内务府三处各派一名官员前往范阳采买此布,一到了那儿,看到一大仓库的布料,一口气全要了,只是临离开时,兵部官员道:“若是减少用丝量,多用毛麻,这衣料是不是更结实更暖和?”

第259章 军布

老金等人哪里见过朝廷遣来的官员,忙道:“小人可连夜让织娘织出只用毛、麻的布料。”

说连夜,第二天老金就把只用毛麻为原料的布献上来了。

几个人一看,看上去更耐磨了一些,好像没有以前好看了。

礼部的人道:“将军们、护卫们穿的布料还得加一部分丝,至于士兵的军服所需布料就不必加丝了。”

户部官员则更关心价格,“不加丝的布料一匹多少钱?”

“回大人话,一匹五两银子。”

户部的人乐了,“一匹五两银子,若制士兵服,一匹便可制五身,一身一两银子,一件御寒衣可穿四年…”

怎么算都节约了一大笔钱。

好!

这可是给朝廷省钱了。

兵部的人道:“这还得与上头回禀一声,我们几个可不好定下来。”

但新毛麻布料一路飞呈送到宫里,没多久皇帝就责令冀王定个细则,护卫服统一到贯用的颜色,边城众将军穿什么样的军服,士兵又是怎样的军服等,都由兵部、礼部绘了样图,并快马扬鞭送到了范阳。

早前那些花色各样的布料,被朝廷一口气全买了,虽说花式各样,也是大方、高贵,可以根据不同的色彩制成不同的护卫服、将军服赏发下去。

自朝廷官员光临长乐坊后,范阳长乐坊就更忙了。现在不是织绸缎,而是织毛麻布,专用于边城将士所用。

*

就在冀王为军服的事忙碌时。北方边城传来捷报,长门关慕容焕父子、周玉鸣打败敌军,令敌人近乎全军覆灭。

之后又传出,敌军绕行数百里,偷袭白塔镇,又被慕容焕父子、周玉鸣打得退回关外之事。

皇帝大喜,下令厚封。

可韩元帅请功的折子上。多是替慕容焕父子与周玉鸣请功的。

三皇子听说后,指责兵部:“周玉鸣战功赫赫。要不是他及时带着援兵支援,慕容焕这仗能不能胜还不定,为甚不给周玉鸣请头功?”

周玉鸣是他母族舅家的表弟,若是周家个能带兵打仗的武将。对他争夺储君大有助益。

冀王当时亦在一边,轻描淡写地道:“周玉鸣确有智勇,可到底还年轻,还是慕容焕指挥得当,慕容焕当属头功。”

“这年轻人里也有会打仗的,因为周玉鸣年轻,就不与他厚封么?二皇兄这话是何道理。”

冀王轻声道:“我哪是这意思,我是说周玉鸣将军是有功,但慕容将军当属头功。”

头功可以重赏。甚至可以封候晋爵。

虽同是功,这头功却是最大的殊荣。

为此,冀王与三皇子打了一场嘴皮子功夫。冀王主张大赏慕容焕,因为他父子从军,镇守边城,又是勇将,应当重赏。

三皇子则认为,这接连两战。若非周玉鸣,慕容焕再勇。也不一定能胜,是周玉鸣支援及时,又是周玉鸣智勇双全等等,理当重赏。

最后两位皇子争执不下,皇帝道:“慕容焕父子英勇抗敌,慕容焕封为镇北大将军,享正二品武将官阶;周玉鸣年轻有为,智勇双全,晋为正三品云麾将军;慕容焕三子分别连升三级,此战中有功将士论功行赏。”

当回到京城冀王时,冀王想到这几日与三皇子斗的事,微微一笑。

三皇子一力扶持周玉鸣,让周玉鸣掌握的兵权越多,对冀王就更有利。

怕是三皇子永远也想不到周玉鸣早就是冀王的人吧。

不仅是冀王的人,两个人私交深厚。

冀王太了解三皇子了,若是他跳出来阻止,三皇子一定会说服周淑妃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定会求得皇帝厚赏周玉鸣,还真没猜错,这一下子周玉鸣竟从正五品的将军封为正三品的云麾将军了。

三皇子还当周玉鸣是他嫡亲表弟呢?

每每想到这里,冀王就暗笑。

他帮周玉鸣解决了长乐坊积压的布料,他助周玉鸣得以顺利升官…周玉鸣真正襄助的人是冀王,就如冀王在帮衬周玉鸣。

*

周八倏地转身,大踏步下了城墙,依旧高声道:“柱子,我要去白塔镇。”

周五爷追了下来,厉声道:“玉鸣,不可任性,这么大的雪,你何时能走到白塔镇。”

“正因为下的雪够大,才够安全,我去慕容家瞧瞧,就瞧一眼,只一眼,知道舅母与嫂嫂们安全,我就回来。”

他怕,怕失去至亲的亲人。

前世他没来得及对慕容夫人好,也没来得及对自己的亲人好,但今生他努力对他们好,弥补着前世的亏欠,不再欺负慕容家的三个至亲哥哥,不再笑话他们的官没他做得大,不再笑话他们的武功不如他好。

周五爷阻不住,看着周八领着一名护卫出了城,一脚低、一脚高地行走在雪野上。气哼哼地回到周宅,厉声对慕容氏道:“你得管管周八,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非要去白塔镇不可,若在平日去那边一趟也得好几个时辰,现在外头那么大的雪,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周八的所为,在雪野中艰难行走那许久,久久是为了探望慕容夫人与众女眷。

慕容氏却是知道原因的:那是周八对亲生母亲的挂念。

周八到底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那天,慕容氏做了一双冬靴给他,他见四下无人,捧着冬靴道:“母亲,你其实是我的姑母。”

慕容氏惊骇地道:“你听谁说的?”

周八是她的儿子。他才出生几天,就被婆子从白塔镇抱来给她了,那天周五爷出征在外打仗。她骗周五爷说:“你一走,我就生了,喏,是个儿子,我总算对是住你了。”

那时,周五爷抱着周八,高声大笑着:“我周子迁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往事历历在目,可这儿子却不是慕容氏与周子迁的儿子。而是慕容氏见娘家大嫂接连生了四个儿子,就打了这主意,把慕容夫人所生的幼子抱了来。

这些年来,慕容氏对周八总有一分愧疚。周八没有兄弟姐妹,是在孤独中长大,但慕容家的兄弟三个却在打打闹闹中长大,从小,周八就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兄弟,就是打架都有人帮忙,而他呢,每次与人打架。就他一个,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亦或,是慕容氏认为。是她的错,害得周八从小就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亲哥哥们分开,所以她总想弥补。

哪怕是周八的婚事上,她也持着愧疚的心情,一听说陈湘如的事,她就站在周八这边。甚至为了哄周八高兴,买了三身衣袍。骗他说是陈湘如给做的。

当周八道破实情,怎不让慕容氏意外:“你到底听谁说的?是家里的婆子?”

周八摇头,“我很久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不像别人家的娘,你很宠我,却又不像是宠我,更多的是你的弥补和愧疚,没有一个娘会像你这样,为了哄儿子高兴会说假话…”

也许是太多太多的事,回想起来,慕容氏是愧疚更多、弥补更多。

“后来,我逼问了大哥,他什么都说了。我出生的时候,大哥已经八岁了,他记得的,他看到婆子去慕容家把我抱走的…”

慕容氏再不说话了,只有久久的沉默。

“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我娘生了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娘愿意把自己的儿子给别人。就算父亲没有儿子,周家不是有那么多的侄儿么,庶出的都有许多,抱一个寄养到他的名下…”

慕容氏回想兴国公府,除了那段时候故作的强颜欢笑,似乎就没有真正开心过,就是他们说话,也总能兜上几个圈儿,而她最是个直率的,最不喜欢那样的人和事,也不喜欢他们的说话方式。

“我不喜欢周家的孩子。”

多简单的理由。

周八道:“父亲许也不喜欢慕容家的孩子。”

“不,玉鸣,只要他不知道真相,他会一直喜欢你,别告诉他,就让他以为…”

“可是母亲,我不想做周家的孩子,我想做慕容家的孩子,我想和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一样,与他们打,与他们闹,与他们一起喝酒,可以大声地喊他们哥哥…”

为什么要让他做周家的孩子,前世的他,也是这样的看重亲情,可最后却是被利用和弃掉的棋子。

周三夫人一早就知道周玉新与丁翠芬有私情,却保媒把丁翠芬介绍给他,还让他与丁翠芬订亲。

最后,当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当他认祖归宗,周家人是如何对待他的?他们共同设下了局,害他惨死荒野,制成被敌军围攻暗杀的假相。

所以,周家只会是他的仇人,而非他的亲人。

对于周五爷,他也没有好感。

此刻,慕容氏从回忆中归来,面对周五爷那不解的眼神,只能是沉默。

“我才是他老子,我瞧他倒把慕容焕当老子,好几次都不与我说一声,就带人去接应慕容焕…”

慕容氏道:“你不是一直很欣赏我哥哥么?外甥关心亲娘舅这没什么?何况他小时候,我哥还教过他武功。”

可周五爷就是看不得周八对慕容焕好。

这么个大雪天,他非要去白塔镇探望慕容家的女眷,这才周五爷很恼火,又着实想不明白其间的原由。

慕容氏想:周八原来不喜欢做周家的孩子。连她都不喜欢周家人,何况是周八这样野马一样的性子。

第260章 报喜

周五爷大声道:“他回来,你得好好说他,实在不行,就给他在边城纳房美妾。”

“他说过不纳妾的。”

“可陈氏又不能来边城,总不能让他像个鳏夫一样。”

慕容氏住口了。

周五爷在年轻时也曾答应过她,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