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我甚至以为感觉到了黄河的水被我吸入了肺里。六子艰难的走到我们这里说:“找到一个肯带我们进山的马帮队,我们东西可以挂在他的马上。不过要给蛮多的钱,价还真敢开,但总算能上山了。”

我问道:“那么那些人呢?”

六子鄙视的说:“当然一起了,靠!这十个人根本没有在大山。那个姓曹的居然还那么牛逼哄哄的,到了山里,就看他们怎么被玩死吧。”

我听到六子那么说,拍打了下脸硬是打起精神对他说道:“那么我们也出发吧,对了,我们也得小心点,别说的我们好像是登山老手似得。到时候说不定被玩死的人当中就有我们两个。”

白翌摸了摸那把剑鞘,然后一把把背包背在肩上。我和六子也背上自己的装备。特别把六子他非要我也带上的一把瑞士军刀()在腰间。看来他是彻底把那十个人当做是我们的对头了。

但是当我背上背包的同时突然感觉背包有一种被人往下压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六子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们三个人把多余的装备放在了马背上,我们一共只用了两匹马。但是曹阳他们足足用掉马队一半的马匹。这个马邦头子是一个藏族年轻人,叫库仑,但是他更希望我们叫他牛角。他说这天气是反常的,如果你要老人带你们进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要从溯切木曲河西行30多公里,才能够到达曲哈尔晓玛冰川末端的登山大本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这些个菜鸟分道扬镳了。

六子给了牛角一包烟,也客气的叫他牛角兄弟。牛角看了看我们这群人,皱着眉头说:“怎么你们还带女人来,如果出了事情你们的女人你们自己负责。

六子嘲笑的看了看那十个人,然后笑着讥讽的说:“人家这是有情趣,不过八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还真的是不好分呐。”

牛角听到六子开起了黄色笑话,也跟着夸张的笑了起来。抽着烟看好戏。那两个女孩子脸红的一塌糊涂。其中一个叫李正棋的男人气的浑身发抖,他挡在一个女孩子的面前指着我们鼻子吼道:“你们这三个流氓小混混,有种的下山别走。老子非要找人做了你们。”

虽然我知道六子只是看不习惯这帮子人,想要借机寻寻开心,不过我也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再吵下去还用不用走了,我走了出来嚷道:“得了,得了。我兄弟嘴巴不积德,你们别和他计较。继续赶路吧。”

那个叫李正棋的冷笑道:“知道老子厉害就开始放软话了,就看你最不象个男人,我前面就看到你和那个面瘫黏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一对玻璃!”

那一句话仿佛冲爆了我所有的脑神经,我本来就是看他们那群人极不顺眼,不是因为我们有重要的任务我说不定真的就和六子一起寻他们开心,玩死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扮演老好人,我也从来就不是什么老好人。现在居然还敢骂到我的头上来,真的把我当窝囊废啦!我捏着拳头就骂道;“我靠,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敢说我不像男人?等我把脚踩到你脸上你就知道谁才不是个男人。就你这孬种就只会叫人来冲场面,来啊!有本事现在就打。我不揍你我给你提鞋!”

说着就准备冲上去,六子也在边上准备帮我一起揍。就在我冲上去准备开揍时候,白翌一把拉住了我。我这才从气氛中冷静下来。我抓着头发,气的浑身发抖。白翌看了他们一眼,貌似他们有些忌讳话不多的白翌,最后白翌把目光投向了一只不出声的曹阳。后者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大家也就一段路的相识,没什么深仇大恨,谁再找事端,别怪我不客气,白老弟也是这样想的吧。管好你的同伴。”

我就看到那个姓李的轻蔑的朝我冷笑了一声,我恨不得再冲上去,但是白翌的手一直没放开过。就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这些人里有些人不正常。别闹事!”听到这句话,我也逐渐的冷静下来。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徒步向曲哈尔晓玛冰川进发。

当牛角挥动着鞭子驱赶马匹的时候,马匹却一直不肯前行。我们非常的无奈,只有帮着牛角一起拉着头马往前拖。倒是那十个人没有一个肯过来帮忙的。最后硬是连拖带拽才把那些马拉动起来。牛角纳闷的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头马不会那么懒得呀,难道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那么一说我才心里咯噔一下,我不住的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队,那十个人依然面无表情的更着,突然我看到在他们队伍的最后露出了另一个人的脑袋,因为队伍的关系,我只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脑袋。他走得十分的缓慢,却死死的跟着队伍。而最后的几匹马是最躁动的,如果不是绳子拴住,很可能就跑没了。

我撞了一下白翌的肩膀,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后面,他估计也看到了那个脑袋皱着眉头,让我看着点装备然后不动声色的走到队伍的最后。过了一会马匹的躁动消失了,白翌回到了我们队伍里。我低声的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道:“我没看到有人。”他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前面也没又看到,我只是在最后的马尾巴上贴了一张纸符罢了。”

他的回答让我觉得极度的失望,我拉着他的手臂说:“怎么会看不到呢!我明明看到了呀。”说完我就转过了头去发现那个脑袋已经消失了,但是在最后有一个非常深的脚印子。我抱着脑袋说:“怎么可能看不到,我真的看到了他们,他们都来了…他们都跟着我来了…”

白翌扶着我的肩膀低声的说:“别再想下去了,我说了就当作看不见。你想要在还没到目的地就崩溃么?”

我调整了呼吸点了点头,拍了拍白翌的手作为回应,然后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这次我不再往回看后面的队伍了。

此时马匹开始正常的驼行。年轻的牛角唱着藏族独特的歌曲,我没有听懂里面的歌词,但是歌曲的旋律十分的优美。当他唱完一个段子就打开了酒瓶子喝上一口酒。现在的天气没有前面那么阴霾了,渐渐的我们可以看到了一些雪堆,也就走进了阿尼玛卿山的最边缘。这里的气温已经有明显变化了。中途休息的时候,牛角要我们也喝几口酒缓和一下。马帮的人酗酒都非常的严重,因为他们如果不那么拼命喝酒等老了就绝对会得风湿病,到时候连下床都不行。他给我们的是红星二锅头,我们三个人一人一大口喝得十分过瘾,牛角很喜欢我们,但是明显不喜欢曹阳那帮子人,他认为他们有一种不善的气息,而我们他觉得十分的亲近。我喝了就裹了一下衣服对牛角说:“牛角兄弟,你前面唱得是什么歌?”

他笑着说道:“这是格萨尔王传中关于阿尼玛卿山神是战神大王的一段。我歌颂的是斯巴侨贝拉格神,他是阿尼玛卿山的神,主宰大河山川。是伟大的格萨尔王的父亲,是美丽圣洁的龙女果萨拉姆的丈夫。我前面在祈祷他为我们带来吉祥。”

牛角的汉语是和他的汉人老婆学的,所以说的还算不错。他告诉我们,阿尼在藏语中是尊者先祖的意思,玛卿就是黄河源头最大的神山。这就是这座山的最初含义,藏人认为阿尼玛卿山是“博卡瓦间贡”的二十一座神圣雪山中一座,是九位主神之中统治大河山川的斯巴侨贝拉格神的居住地。牛角虽然不想老藏民那样的严肃,但是在他们的血液里就是大山的子民,他们崇拜雪山,敬畏它们。他们愿意祖祖辈辈的依靠在这雪山之间,成为他们悠远史诗的继承者。牛角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便吆喝了一声,让队伍继续前行。

队伍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我觉得以我的体力还算能够跟的上,六子有些气喘,不过他带了一些保健的药品,前面喝酒的时候给自己灌了几片。后面的那些人,走的十分的缓慢,感觉有些拖累队伍。牛角时不时的要去看看他们,然后拉快马匹的速度。

四周的雪景也越来越明显。我们行走的也越感吃力。这种体力慢慢被透支的感觉让人很是难受。我们已经换上了登山的羽绒服,高山靴和雪镜。进了冰川之后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冰层。而我们要到的大本营离这里至少还要再行走二十五公里左右,但是天色此时明显的已经暗了下去。牛角看着天气低声说道:“可能要刮大风,这个时侯不适合来山里啊。”

说完就对我们说:“老白兄弟,我们现在必须要在这里露营,因为这里有挡风口。再往前走我们找不到这样的地方,晚上肯定会刮大风,这里七月份经常会刮风下大雨。所以只有现在就扎营。明天我们早点起来争取把时间给补上去。”

六子查看了一下GPS定位器,然后也点头同意牛角的提议,说完牛角就要我们先帮他看着这些头马,他一个人到队伍的后面去告诉那些登山队的。我们点了点头,然后找了最好的一个地方开始搭帐篷。六子给我们每人一个GPS和通话机说:“这里手机没有用,这两样东西你们留着。”

我裹了下羽绒服对白翌说:“你看,我们还有多少路程才能到?”

白翌趁着太阳西下最后的余光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他说道:“不好说,这样的天气估计还得走好几天吧。我们要去大本营做最后的补给,但是我们不上主峰玛卿岗日,要去找到哈龙河冰川与玛沁保木拉山峰的交接点。在那里也许能够找到神殿的踪迹,不过这条路十分的难走,我们得做最后一次物品筛选,带上所有必须的,不重要的只有留下。否则那7.7公里的冰川可以把我们活活的拖垮。”

我提议道:“我们每个人都把东西分成三份,然后每个人再空出一个空间放下药品食物,必要装备,和火药这三种大众类的东西。这样我们可以最大限度的多带。”

白翌点了点头同意我的看法,六子喝了一口烧酒说:“行,就这么定了,对了,姓曹的那些小兔崽子怎么还没跟上?”

我回头看了看,发现在远处牛角着急要我们过去帮忙。我们连忙放下手头东西,冲到后面一看,居然是他们队伍中的一个男的躺倒在地上,脸憋得紫红,不停的在吸气,但是就是没听见吐气的声音。我一看这是哮喘病发的表现,这些人也真是的哮喘病都敢来爬雪山,看来这真的是一群缺心眼了。我连忙跑过去,抬起那个人的上半身,让他尽量靠在我的身上。这家伙估计呕吐过了,浑身一股酸臭味。他头一靠近我就差点没被熏得背过气和他一起晕。他不停的吸气,但就是无法真正的呼吸到空气,如果再不做处理就只有玩完了。我对那些人喊道:“你们这群人有没有常识?哮喘病也敢来爬雪山,找死是不?快拿药来。”

但是没想到那些人都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个人有气进,没气出。曹阳走了过来对着那个病人说:“小周?你居然有哮喘?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现在我们不能带你继续前进了。你要自己留在这里,我们会给你必要的下山物资。”

这话说的听上去十分的真诚,但是内容实在是太冰冷无情了,让那么一个病号一个人回去,不等于是宣判他的死刑?不过队伍里居然没有人反对,那两个女人也躲在男人的身后冷冷的看着。我真的是奇怪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同伴。

白翌拍了拍我,让我把这个人放下。我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离开了。我窝火的骂道:“靠!这群人怎么搞的,居然一点也不关心同伴,只知道赶路!太绝了吧。一点人性也没有。”

白翌指了指那个人说:“这些人的来历太古怪了。我发现他们一路上都在做记号,总之别去管他们的闲事。我们的目的是快速的到达玛沁保木拉山峰。”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最后回头看了那个哮喘病人一眼,发现他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嘴巴张的都快要脱臼了。所有的人都不去管他,而是纷纷的卸下装备,安营扎寨。最后他的脸上居然露出微笑,那是一种阴冷的笑意。最后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晕过去了。我想要再去看,被六子拉住说:“你去干什么,他们的人。那些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我们少惹他们为妙啊。他们会处理他的。”

我跟着六子回到了帐篷,我们是和牛角在一起的,他身上虽然有很重的膻味。不过我们都不介意,觉得也不是很难闻。大家少许煮了一些热食便吃了起来。他给我们烧了白酒炖鸡,说在赶路的时候吃这个肉和喝这个汤可以防止风湿,提高自己的免疫了,我们都问他要了一碗喝。队伍里出了那么一件事,大家都不好受。特别是我们现在对那十个人有了一种恐惧感,这些人到底来此有什么目的?牛角问我们认不认识他们?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山底下碰到的。然后牛角要我们小心点,到了大本营就和他们分散,别让他们跟着我们。

我们点了点头,牛角吃了一些白酒煮的鸡肉汤就要出去固定好马匹。他说今天晚上肯定会有大风的。当他一出帐篷就听到他惊恐的喊叫声,然后他回头说道:“那个人…不见了!”

我们速度的跑了出去,发现原本躺在石头边上的小周,已经不见了。我们问了曹阳道:“你们救了他了?”

曹阳也有些讶异,不过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很快的就回答道:“他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我们了,估计是下山了吧。”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帐篷。余下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我心道:“绝对不可能下山的,再愚蠢的人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去,就是找死。而且他还发作着哮喘。连走也不可能走动。那么这个人到底去哪里了?”

我们四周找了找,但是天越来越黑,气温下降的很厉害,风也越刮越厉。我们只有放弃寻找,回到自己的宿舍。白翌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我问他怎么了,他习惯的点了下鼻梁对我们说:“这些人之中有着很奇怪的气氛。”

我问道:“什么气氛?”

白翌绷紧着神情说:“他们好像在等待某个东西,而且他们有着一种类似死亡的气氛。”

险路(一)

果然,到了夜里天气变得十分恶劣,风大的几乎可以瞬间让人的耳朵吹的失去知觉。虽然我们在吃过晚饭的时候也做了最后的加护工作,但是窝在帐篷里。依然感觉到大风的肆虐,仿佛可以把帐篷一下子吹散。我们躲在角落里,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做最后的加护。这种感觉非常的恐怖,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地狱的深渊。牛角很担心自己的马匹,但是现在风刮的那么狂也没法往外走。他念着藏语的经文,眼神有些空洞。他时不时的给火堆填上风干的马粪,然后用手使劲的搓了搓盐巴,把盐巴块扔进了火堆,过了一回他眼神有些为难,他喃喃的说:“盐巴没有作响,看来明天的天气也不会好啊。”

渐渐的我像听到有雨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一下子雨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我能感觉到在大雨中还夹杂了许多石头大小的冰雹或者雪块。大块大块的砸在帐篷的顶上。六子缩在最里面时不时的喝着白酒来提高自身的温度,白翌还在看地图,嘴里念叨着什么乾坤山水之类的词。我知道他这是通过先天风水做最后的探察,如果说在阿尼玛卿山要找到一个只出现在远古神话中的地宫,那真的是在创造神话了。我尽量避免去考虑可能性,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可能性,但是一旦承认这点,我就会马上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不过六子说白翌所懂得的风水并非是我们现在的风水知识,风水是经过很长时间演变而来的。很多八卦易数的流派传到后来都已经失传,其中归藏、连山这样的演算法就已经不再有人继承了。周易成了八卦易数的根本。现在我们看到的最广的易数演算就是周易,也就是以乾坤为根本的演算方式。风水也是通过这种最后保留下来的易数演算方式所诞生,现在人认为在先秦时期其实风水概念是很单薄的。只是一些很基础的概念。所以《墨子.辞过》云:“古之民,未知为富室时,就陵阜而居,允而处。”其实不然,很多的先秦风水都是通过连山易和归藏易来演算的,所以如果不明固中道理的人根本看不出名堂来。而白翌恰好对这两种失传了的演算法十分熟悉,所以这也是我们能够找到河伯殿唯一的希望。

我给白翌倒了一杯热茶,白翌拿下眼镜,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口说:“还得再走三天的路程,这段路程我们会进入冰川,最好绕过冰川断裂的地方,否则掉进去就危险了。换好适当的装备。凿冰是少不了的。”说完他把眼镜放入盒子里,然后搓了搓手说:“这天气很容易感冒,千万别着凉了,否则接下去的路根本没法走。”

我笑着说:“六子带了一些防感冒的药片,我吃了几片。你放心,这点体质我还是有的。”

他拍了拍我肩膀,然后准备收拾地图。我也帮着他把地图卷好,然后他把那张小型的示意图塞在口袋里又喝了一杯茶对着帐篷看得发呆。我问他怎么了?他回过神对我笑了笑说:“当初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到处跑,现在居然跑到这里来了,有的时候想想我还真的不适合当一名老师,安定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一种麻醉剂。”

我裹了下毯子,周围的空气十分的潮湿,卷曲在羊毛毯子里也无法抵御这种严酷的寒冷。六子缩在睡袋里已经睡着了。现在大概还不到晚上十点,不过过度的体力消耗让平日里那么能折腾的人也学会乖乖睡觉了。我揉了揉眼睛,帐篷外的风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不过雨势小了一些,没有前面那么疯狂了。其实我和白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这种交谈的机会,我们虽然十分的熟悉,但是却也非常的陌生。白翌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这点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和家里处的不好,有些问题不是我这个外人能够多嘴去问的。我扔了一条毯子给他然后对他说:“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只知道图个安乐,从小到大就是这副死德性。对我来说像这样的奔波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从小就能看到那些鬼东西,这让我感觉我自己像是一个怪胎,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神经病。不过我奶奶过去说过一句话,她说人活着,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睛去看的。影子底下的东西有多少人去注意过。选择自己看得到的东西去相信还不如选择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去相信来的可靠。”

他认同的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是啊,有些事情看到了并不是真相…但你真的挺懒的。你也别瞪我,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你,咳,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和你有着很大的差异。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个性上的。”

我冷笑了一声,没有反驳他,他说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没觉得这小子厚道到哪里去,说白了我们谁也没待见过谁。不过就是这样的摩擦之中我觉得越来越无法离开这个人,依赖和信任这种事总是在这种不知不觉中产生。

我们沉默了下来,他继续说道:“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所有的秘密,你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别因为害怕而逃跑,希望你能为了我面对这一切,可以么?”

可能他感觉说得有些过了,没等我回答就尴尬的喝了一口茶钻进了睡袋。我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回应。

沉默再一次包围了我们,外面的风雪大的几乎像是鬼哭狼吼一般,我木讷的看了看火堆挠了挠头发,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也钻进去睡觉了。当我刚刚躺平了准备舒一口气睡觉的时候,身边的白翌突然跳了起来。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皱着眉头连忙从睡袋里爬了出来,我看到在睡袋里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灰白色的碎屑。我纳闷的问道:“这个东西是瘸子齐提供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垃圾。”说完我也开始翻自己的睡袋,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白翌皱着眉头说:“这不是西宁带来的,这个东西你再仔细看看像什么东西?”

我拿了一支笔捣了捣他的睡袋,发现这种东西是一种类似头皮屑一样的东西,不过要比头皮屑大很多。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大批的蜕皮。我瞅着白翌的头发说:“你头皮屑那么严重?下回买洗发水用海飞丝吧。”

他瞪了我一眼,用手指捏了一下,这些东西很快就碎成了沫。他说:“这个睡袋并不是我睡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的睡袋放在了马匹的行李里,来不及拿出来,这个睡袋是我问曹阳他们借的。”

他们那些人都是睡在这种怪东西里的?真是一帮怪物…我恶心的抖着睡袋,白翌检查着身体上是否也有这种东西。突然间我觉得这个东西有些眼熟,因为一开始没有往那方面想,不过当白翌捏碎它的时候我才想到。我有些吃惊的说道:“太缺德了,这个东西…不是烧纸钱后的灰烬么?怎么塞睡袋里?”

白翌皱着眉头嗯了一声,显然他一开始就认出了这种东西。我连忙团起睡袋,连同睡袋一起扔出帐篷。

就在我稍微打开帐篷的拉门的时候,突然帐篷外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子,他的体积十分的巨大,但是从轮廓上大概感觉可能是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蹲在我们的帐篷外面。我对这种突发事件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依然本能的脑门一抽,拉住白翌的胳膊说:“我靠!外面的又是什么?”

白翌听我那么一叫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回头看了看六子和牛角,他们都睡得十分的熟。我抹了一把脸说:“难道是曹阳他们那批人?因为白天的口角想要来找我们晦气?”

他手里拿起放在折叠椅子上的手电筒说:“我去看看。”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说:“一起去。”

当白翌一掀开帐篷,迎面就刮来一阵狂风,我手忙脚乱的拉上帐篷的拉链,帐篷外的风大得几乎都让人开不了口说话,一张嘴冷风和雪块就灌进了嘴里,在大雨的冲刷下我能感觉到其中夹杂着许多的冰雹颗粒,打在脸上疼得要命。外面黑的跟墨汁没有什么区别,白翌拿的是狼烟手电,即使如此我们也只能看到很有限的东西。我无法开口只能拉着白翌做手势,让他朝着曹阳那群人的帐篷照去,他点了点头,光线扫过去,那里非常的正常,屋子里面有微弱的灯光。我心里纳闷难道说是那个病号?他还在屋外?这样的天气他又有严重的哮喘病,不死就太说不过去了。

白翌想要去更远的地方查查,我想要先叫醒六子一起行动,但是突然我觉得我背后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一个没有站稳就向前方冲了出去,白翌见状连忙试图拉住我。但是因为雨太大他根本拉不住我,我就这么脸朝地的倒了下去。吃了一口的泥浆水和草渣子,白翌连忙拉起我来问我怎么了。我呸呸的吐了两口说道:“有人推我。靠,到底是什么人,那么鬼鬼祟祟的。”

我们连忙回头看去,发现那个巨大的身影居然在我们的帐篷里面了,我心中大骇,心想里面六子和牛角还在熟睡,如果这怪物要对他们不利那就太危险了。我连忙拉住白翌。他握住本来别在腰上的登山刀,拉着我往帐篷靠近。那个身影没有移动只是不停的摇晃,感觉像是浑身十分痛苦一样。我们就这样一点点的靠近,当我们猛的掀开了帐篷的时候,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人。油灯倒是摇晃了几下。六子和牛角睡得四仰八叉的。我们两个呼了一口气,互相看了看对方已经浑身没一处是干的地方了。我甩了甩头,用袖子胡乱的抹了几下脸上的泥水。白翌回顾四周对我说道:“这里有人来过。”

我疑道:“前面的确有人捅了我一下,那个身影也的确出现了,但是为什么我们一进来它就消失了呢?”

他仔细的看一边周遭,白翌的行李有被翻动的痕迹,甚至他的那把剑鞘也被人翻了出来。看来真的有人是盯上我们了。我连忙拍醒六子,问他有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他眼神有些朦胧,估计还没睡醒。看到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睡觉,还浑身湿透就问我们又出什么事了。我把前面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连忙跳了起来查看自己的背包。确认东西都在这才停了下来问我们:“什么人动的手脚?我前面睡的和死猪没两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白翌摇了摇头,然后拾起地上的剑鞘说:“不能确定,也许是曹阳那帮人,也许是另有他人。”

我纳闷道:“他们要偷我们什么东西?我们有的他们也有,除非是军火,但是军火也许他们也不缺。”

白翌把剑鞘包好说:“我们手里不是还有进入河伯殿的关键东西么?他们或许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

六子焦急的问道:“那些东西丢了没?”

白翌说:“没丢,东西都在。”

牛角还睡的很死,鼾声震天响。白翌说我们至少要有两个人守着,大家轮流的睡一会吧。说完我们让六子继续再睡一会,我和白翌快速的找到干净的衣服和毛巾,迅速的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这个时侯感冒等于宣告旅程的结束。我们三个人轮流搭班守夜,一夜风雨过后,怪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仿佛那个影子只是我和白翌的幻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牛角就爬了起来,他很惊讶我们居然没有睡觉。我们又不能告诉他我们这是为了防贼,只有说湿度太大没办法睡着,他喝了一口酥油茶嘲笑我们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太娇贵了,不过还是得睡觉啊,否则你们撑不下去的,我们还得走好几天路。”

我们笑了笑说没事,牛角从外面取来了盛了一晚上的水,然后烧开了让我们洗洗。我一个夜里冻的要死,现在终于可以洗个热水脸实在是再好不过。当热毛巾接触皮肤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舒展了开来,我伸了下腰发现帐篷外面早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昨晚的漆黑造就了今日的纯白。我被眼前的雪色晃得有些头晕,揉了揉眼睛,天气也终于变得稍微好一些了。曹阳他们也走出了帐篷,他看到我朝我笑了笑,我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做为回应。但是心里一直想着昨天他们到底有没有来过我们的帐篷。六子喊了我去吃早饭,我们胡乱的吃了一些方便面就准备继续赶路,牛角的马匹一匹也没有少,这让他也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再要赶路的时候发现雪已经有些融化了,毕竟现在是夏天,雪融的十分迅速,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枯黄的草根。突然牛角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脸色十分的惊恐,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藏语,最后才挤出几句汉语说:“你遇到了什么东西?你背后怎么会有雪妖的手印?”

我一下子没听明白,白翌他们也走了过来,看着我的背后,我连忙脱下衣服,衣服上有一个黑色的掌印,手掌大的出奇,如果不是有五指我还以为只是一大块黑色的污渍。我突然想到昨天被人从后面狠推了一把,难道就是那个怪人的手印?牛角的眼神有些躲闪,他结巴的说:“算了,你们干脆回去吧,再走下去会出事的,被雪妖盯上的人进雪山没人能活着出来的。”

我嘴上不说话,但是我心里道:我还能信你这些?况且不去我也是个死,去也是个死。横竖是死还不如赌一把。我拍了拍衣服说:“这…这不就是块污渍么,没事,我换一件不就得了,六子,去拿备用冲锋衣给我。”

牛角瞪了我一眼,口气有些僵硬的说:“不是这个问题,安踪兄弟,你身上的印子没了,但是雪妖记住了你的气味,它会跟着来的。”

我见这个牛角样子看上去挺豁达的,没想到在这方面和他的前辈是一样的固执,不过我不可能回去的,再回去也是等死。眼见我们之间居然僵成这样,六子咳嗽了一声站出来说:“那个,牛角兄,你说那个真的是雪怪么,我怎么都觉得这事和那些人脱不了关系。”说完他就往曹阳的帐篷那里使了一个眼色。

牛角听那么一说才开始有些动摇,他揉了揉脑袋问道:“难道说是那些人想要你们走?”

六子不正面回答,但是做了一个已经明确了的手势。他继续说道:“牛角兄,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来山里旅游或者朝圣的,说不定有什么目的,总之现在多出我们三个旅行者他们绝对不乐意,到时候我们都走了,就你一个人领着那群人进山,到了目的地他们也不告诉你,直接…”六子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牛角的眼神里出现了恐惧,但是他看了看我的衣服心里犹豫不决得很,我知道这小子铁定后悔接了我们这票子生意。他心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印子不是雪妖干的,是那帮子人做的?他们是为了…为了让我落单?”

六子拍了拍牛角的肩膀说:“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说绝了。但是你也看到了他们昨天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同伴的,甭说了,这个倒霉蛋绝对挂了,这样的事都做得出,还有什么没可能的,老实告诉你吧,我们都是为政府工作的,所以手头有些家伙,如果真的动手起来,我们三个也未必会真的斗不过他们,不过如果是你一个人…哎,牛角兄,你觉得是那些传说的妖怪恐怖,还是那群实实在在的人可怕呢?”

牛角本来就很忌惮那些人,听六子那么一提马上就意识到如果我们一走他就会有生命危险,他咽了一下口水,念了几句经文然后说:“伟大的阿尼玛卿一定会保佑我的。好,安踪兄弟你去把这衣服烧了,然后拿这些纸洒到周围。我们不能多待马上赶路!”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件羽绒登山服,说实话冬天穿这衣服还真得挺暖和的。曹阳那批人走了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起程。牛角谨慎的打量了他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异样,向我们投来质疑的目光。白翌拍了拍牛角的肩膀说:“起程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们已经完全的进入了雪山,双目所及就是那纯白的世界,我们本来想要给牛角也弄一副雪山镜,但是牛角有他们的老办法,用牦牛的毛发做成的隔离镜,不知道效果好不好,不过他说他用的很不错。他习惯的用手搓了搓戴在身上的嘎乌,然后对着银色的雪山高吼了几句,他喊得十分的响亮,那一瞬间我都听见大山的回应。我们进山口有一片巨大的经幡,迎风飘扬,牛角给经幡献上哈达,然后供上酥油和糕点。他说这是给阿尼玛卿山的山神献贡,他让我们也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我献上了最后的一只苹果。白翌献上了檀香珠子。我们一个一个通过了经幡,牛角赶着自己的马匹又一次咏唱着属于大山的颂歌。

险路(二)

其实走雪山真的和爬山差别太大了,爬山好歹可以有树枝做支撑点,但是雪山完全就是要靠自己的体力。必须要手脚并用才能够完全划开架势,走几分钟所有的人都开始不同程度的呼吸困难。此时嘴巴干渴的让人无法忍受,你恨不得能够喝上一口热水,我的水壶很快就喝完了,最后干渴到不行就学着牛角,抓起一把干雪放在嘴里含化了咽下去。我们这些人的嘴唇也早就干裂的出血,用干雪擦嘴唇的时候都擦出了血来。

祸不单行,谁都没有想到我们一群人会突然遇到大冰雹,看来昨晚牛角用盐巴占卜的还真是准。我们现在所走的路要比原来的更加的艰难。四周吹去了许多的雪沫,视线也有些模糊,大部分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刨开雪给马匹开道。挖多少路马才能前行多少路。到了风雪最大的时候,连牛角也开始有些无法辨别方向了,要时不时的停下来通过风来测算方位。我这辈子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所有的大男人都得轮流的在前面给马匹刨出一条道来。冷风把我的耳朵和鼻子吹的刺疼,我感觉我可能有些亚冻伤了,不过牛角告诉我这没什么,因为我还有知觉,到了后面如果没了知觉就会连最基本的握拳的动作也做不了。那个时侯就真的麻烦了,他让我多动手和腿,最好也运动脸部肌肉特别是鼻子这块的。否则亚冻伤之后所有组织都会坏死,再也无法修复了。

所有的人都喘着粗气,我们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拉风箱,白翌告诉我千万不要直接用嘴巴吸气,那样冷风和雪块会直接被吸进肺部,到时候咳嗽也得咳死我,用鼻子吸气可以过滤一下冷风,很快的我的鼻子里就全是雪沫了。我回头看了看落在最后的两个女人和六子他们,他们已经明显跟不上速度了,凿冰的力气也没有。我把绳子扔给曹阳的一个同伴,然后走到队伍后面去看六子他们,我用手挡住风雪对他吼道:“你走那么慢干什么?快带着那群女的速度跟上,掉队就完了!”

他像老牛一样的呼哧道:“妈的,你以为老子不想快啊,我恨不得我是超人直接飞过去。”

我也没力气跟他闲扯,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看来已经到了体力极限了。互相搀扶着往前挪,极度消耗的体力让这两个本来就娇小的女人显得特别的虚弱。仿佛再有一阵强风就可以直接把她们吹下山。我叹了一口气想要拉她们一把,没想到还没碰到她们,她们就像害怕臭虫一样的打开了我的手。眼神十分的排斥,然后继续蹒跚的往前挪,六子拍了我下脑袋骂道:“别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了。前面我也想着帮忙,她们也是那德行,有力气就扶兄弟我吧。别管她们了,再下去我们真的得掉队了。”

我看了下那两个女人,她们咬着牙死命的刨雪。我心里别扭着道:意志力不错,可惜是俩女的,否则是男的说不定还是她们背我们呢。我也不说什么直接拉着六子就往前拽,终于赶上了在中间护着马匹的白翌。白翌看着四周的山势说:“那里是尼姑神山,我们得走到雪山乡,这天气太糟糕,风大的要命。如果我们不能在天黑前走出这片地域,我们就得在这样的雪地里过夜。”

我心想不妙,问道:“那么还有多少路,我们现在已经是亡命奔波了,再下去就真的是用四肢去爬了。”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指南针对着前面的一个山口说:“实在不行我们商量着先去那里过一夜。总之在冰川地上过夜我不保证会不会有人出事。”

我知道他说的人当中就有曹阳和那两个女人。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一起去找队伍最前面的牛角商量。牛角在死命的拖着头马,他的额头居然还渗出了汗水,看来干他这行的绝对都得是强人。至少他们才是大山认可的子民,我们都是一群外来者,大山不会对我们施舍怜悯。我们先帮着他把马匹从一个大雪坑中拉了出来,他喘着气问我们怎么了。我们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让他先去那里休整一下。他朝着白翌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一眼就连忙摇头道:“那里不能去,那里是斯巴侨贝拉格大神的死敌葬身的地方,有恶灵守着,我们过去了就是找死。”

白翌拉住马匹说:“但是队伍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跟不上了。而且我们能不能在天黑前走出这雪层也不知道。”

牛角摇着头说:“这不行,那里有很多的冰层断裂的深沟,下去就死定了。你们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个时侯曹阳和他的几个伙伴走了过来,看来他们也担心今天走不完,他们接话道:“我们不深入,就在避风处做一道雪墙,再走下去肯定有人要掉队。”

牛角是马帮的人,他光屁股的时候就翻山了,在他眼里走出去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们不同,我们看着漫天的白雪皑皑,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种恐惧,如果夜里还在这里,我们之中肯定有人会出现精神问题。

但是此时的牛角也拗不过我们,主要问题还是被我们那么一磨蹭,最后连他都觉得到达不了了,我们无奈只有偏离山道大约三十度左右前行。已过了中午,风就像是发疯似的打着转,如果再强一点说不定就会出现冰川龙卷,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们一群人犹如丧家之犬一样的逃到了山腰的边上,这里有一个山洞,可以供我们躲避寒冷,此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要再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我们让两个女人帮我们准备食物,所有的男人都去外面给这个山洞做一个雪墙,这是在雪地求生最基本的常识,雪是非常好的隔热体,所以我们能不能安全的爬到雪山乡就看这堵墙能不能撑得住今晚的暴风雪。合众人之力我们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内做好了防护墙,牛角喊上六子和其他几个曹阳的人一起把马匹拴好。然后我们十三个人就挤在山洞里面,人数的确有些尴尬,十三个人在魔鬼的洞穴,我们心里总是有着蹲在炸弹边上的感觉。当然这些话谁都没有说出口。女人们用固体燃料堆了一堆篝火,然后烧了一壶茶和一大锅子的方便面。牛角给他的马匹喂了一些豆渣饼子,这才搓着手躲进山洞,我们也要了一杯茶然后直接用茶杯挑了一些面条吃。六子提议要不要把我们的肉罐头拿出来吃,这几顿,顿顿是方便面糊对压缩饼干。吃的他都想吐了,我咽了下口水摇头说:“不行,这种地方食物是最关键的。不要提前浪费了,你如果实在觉得不合胃口,我带了一罐老干妈…你要挑几口么?”

六子一听有老干妈,眼睛都直了,这眼神我过去见过,他看妞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了罐头给他,他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大勺。

我把罐头扔给了白翌他们,牛角也舀了一些。大家吃了辣才感觉身上稍微舒服点。毕竟面和茶都是曹阳他们的,我想着有些过意不去,就问他们要不要也来点儿,调剂一下口感。他们也不推辞,一罐老干妈就那么全部被我们消灭掉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四点了,不过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十分的恐怖阴沉。六子裹了下羽绒服,他很会保护自己,尽全力的保存体力。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裹着毛毯缩在火堆边,迷迷糊糊的就开始有些犯困了。

我睡觉一向都习惯蜷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身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反正平躺着睡觉对我来说容易做噩梦。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蜷曲的姿势,一开始我一直会被洞外的风雪给惊醒,但是后来我仿佛掌握了这些风雪的动向,他们就像是为了斯巴侨贝拉格大神而舞蹈的天女,但是这些天女显得太疯狂,太强大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忍受不了疲劳的侵袭,很快的我就失去了意识,后来我突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搔我的鼻子,我皱了皱鼻子,那东西就不在了。我翻了一个身,手碰到了边上,我摸了一下,发现傍边多出了一个东西,又捏了捏发现这个有点…有点像人的手臂。我睁开了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女人。她的头发披在胸前,风吹得她的头发微微的晃动,感觉像是无数条小蛇在游走。而身体则硬邦邦的依偎在我的边上。我啊的大喊一声,连忙甩开了那个女人。我发现她居然蹲在我的怀里,我前面一翻身就那么把她给抱在了手臂里。我连忙甩开手用脚蹬后了好几步,最后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而那个女人就像是假人一样摔倒在了地上,头发就像黑色的海草一样散了开来。所有的人都被我的喊声吓醒了,连外面收集马粪的牛角和守夜的人也冲了进来,大家看到那滩黑色一开始都没有反映过来,定神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具女尸。曹阳队里的一个男人啊的叫了起来,然后冲了进来对着那具死状诡异的女尸喊道:“大小姐!…娟妹…!”

当男人拨快女尸的头发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是我们队伍里的女人中的一个,当初六子还拿她开过笑话,就是这个男人冲出来和我们对吵的。

那个男人看着女人确实已经死了,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她的表情告诉我们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定是万分的恐怖,眼眶都仿佛要被她瞪裂了。奇怪的是她的身上没有穿着羽绒服,而是套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不知道这黑色的袍子是从哪里来的,而里面还是她本身的衣服,在这样的地方,以这种方式死亡看上去实在太诡异怪谈了。我心里慌乱的想着:难道说真的有恶魔存在?

那个男人颤抖的抱着女尸,然后对着四周的人撕喊道:“谁?谁干的?!老子要杀了他!”

曹阳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傻了眼,他恐惧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眼神有一种忌惮,仿佛这个女人是被我杀死的一般。而那个抱着女尸的男人飞快的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楸着我的头发就把我往石壁上压。他的动作完全是学过格斗的擒拿术,我的手臂被扭得生疼,感觉都要被拗断了,我的脸就贴在了粗糙的石壁上,他对着我的耳朵吼道:“你!就是你!是你害死了娟妹!我要杀了你!”

我心里想你脑残也得有个限度,我干嘛杀她,还给她整出那么个造型来?这个时候白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硬是把我夺了回来。我这才算不再与冰冷的岩壁做亲密接触。我揉了下手腕,指着那女尸说:“拜托,我干嘛要杀她,我又不是精神病。而且你们没发现她的死状很奇怪么?”

曹阳这个时侯才站了出来,他指着队伍里的另一个年轻人说:“刘涛,去看看大小姐的尸体。阿翔不要冲动了,这个小哥没有本事杀死娟妹的。”

于是大家都围了起来看尸体,只有牛角说太不吉利了,死活不肯看上一眼,躲在角落里看着我们。六子看着那个女尸说:“奇怪,她的感觉像是被活活掐死的,啧,前面如果有那么大的动静我们又不是死人,应该可以听得见啊。怎么就那么死了呢?”

我握住自己的双臂说:“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女人躺在了我的怀里。如果是我杀的她,你们都是死人么?会听不见?”

我嘴里在逞强,但是心里已经非常害怕了,试想你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一具女尸靠在你怀里,你能不下得尿裤子已经算是一爷们了。而且她还死的那么诡异,这衣服到底是她自己穿上去的,还是死后给人套上的?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显得太慌张,白翌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峻。那个懂一点医术的刘涛说:“大小姐是窒息而死的,没有人掐她的脖子,她的脖子上没有勒痕。我怀疑是不是天气太冷,赶路赶的太急而她有隐性的心脏病?”

这些话都是说给外头人听的,我们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死的不单纯。至少谁犯心脏病不去找药而是找件黑袍子套?不过还是去相信那是心脏病来的靠谱,否则大家都没办法继续在这个山洞里待着了。那些人找了一个黑色袋子把女尸装了进去,那个叫阿翔的人想要把尸体搬运回去,但是遭到了曹阳冷酷的拒绝,阿翔好像很害怕他,只有看着心爱的女人继续待在这个阴冷的山洞里。他最后给她理了理头发,突然他的手停住了。我们问他怎么了?他眼里流露出说不出的恐惧,哆嗦的说:“奇、奇怪,娟妹的头发是棕红色的,怎么会变成全黑的了?”

我们都咯噔了一下,因为我们到山口的时候就都带着登山帽了,根本看不出头发的颜色。所以说感觉到异样的只有另外的八个人而已,他们的眼中都出现了一种遇见鬼了的恐怖神情,尸体的脸苍白的露在黑色的袋子外面,眼神十分的怵人。曹阳快速的拉起了袋子,然后严厉的对阿翔说:“娟妹一直都是这个发色的,你不要瞎想了。如果你再说这种话我会留下适当的物资,你一个人下山吧。”

阿翔眼中出现了愤怒,但是很快的他的愤怒就变为了一种无奈的服从,甚至是一种懦弱的惧怕。六子拍了拍我让我坐到了边上,他拉着我的手臂说:“别说话了,再说下去你就更加招人恨了。他们这群人从刚进山就脑子一直短路到现在,出了那么多事也实在是太邪门了。”

白翌守在角落里没有说话,他几乎没有怎么看尸体。我挪到他边上,想要问问他的看法,但是他却向我做了一个不要再说的手势。然后他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替。

我没有搞明白,但是他向我摇了摇手。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种行为表明这些事他可能都想到了。不过随后他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懂他的意思,我们现在能做的除了见机行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过既然我敢走到这一步就不会被任何东西吓退了。我裹着毯子盯着火光做着最粗浅的推测,这群人来的很突然,而且从他们的目的地来看也不是什么为了观光的,更不像朝圣者。他们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性和纪律性。但是如果是当兵的也不会是这副德行,又不是民国军阀,军队跟土匪似得。难道是盗墓贼?偷猎者?还是说一些极端的民族宗教组织?我越想越混乱,干脆侧卧在睡袋里。我换一种想法,用白翌的思维方式,他喜欢把问题完全连起来看,那么我也那么做。如果那样的话,这群人先不管是什么目的,什么身份,他们来到这里绝对不单纯,而且他们一进雪山,那些鬼魅就消失了,随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死亡。并且他们沿路做了记号,好像是在引什么东西找到我们一样。而白翌用一个替字作为提醒,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考虑到他们和那些鬼咒的冤魂是有所联系的,那样的话…他们的目的地说不定也是河伯殿!

想到这里我就再也不敢往下想了,突然心中有了一种他们干脆再死几个的恶劣想法,因为到后面他们绝对是我们的一大阻碍,到时候说不定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就这样我们一群人和一具怪异的女尸被困在一个山洞里,他们显然十分看重这个女人,她的来头绝对比前面那个得哮喘的来得大。外面是犹如修罗炼狱的暴风雪,声音仿佛就是这个女人亡魂的哀叫。牛角躲在角落里喝着酒,眼神十分的复杂。其他的人像是守灵者一样的围着那具女尸,生怕她再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为此他们还把女尸的手脚绑了起来,就连嘴里也塞了布头。这种有些行为虽然很不厚道,但却最能说明我们有多么忌讳这具尸体。

清晨第一道曙光我们是晒不着的,牛角看到天差不多亮了,雪差不多停了就连忙整理行李走人,只有那个叫阿翔的最后看了一眼这具女尸,他最后摸了一下女尸的身体,也背上行李和我们一起出发。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是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背着尸体上雪山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也成为另一具尸体。

险路(三)

牛角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变得十分的沉默了,连我们他也不太想搭理。总之他只负责牵着头马走自己的路,我们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想管了。昨天晚上的雪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许多,我们走的分外吃力。没有任何人做无意义的闲聊,都是闷头的走。现在只有一个女人在这里,我们十一个男人得分批的铲雪开道,有些地方马匹不愿意走。我们只能够绕道,白翌告诉我这是有道理的,马匹或者牦牛走惯了这山路,他们会对前方的路是否危险有预知能力,所以如果它死活不肯走的话,就绝对别硬拽。

到了午休的时候牛角让我们停下来休息片刻,期间吃了一点干粮,还没等消化完毕,牛角就又催促我们快走。我们也没办法,知道牛角在害怕我们所招来的东西。他挥动着鞭子赶马匹,我们像一群行军蚂蚁一样的奔波,不过这点还是有好处的,首先是我不会感觉到太寒冷,其次就是据说在转山处有一些藏民居住的地方,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不用睡睡袋了。所以抱着望梅止渴的心态我们一路狂奔。

但是,走到一半白翌先发现了问题,他拦住了牛角说:“你是不是走错了,这一带的地貌怎么像冰川河道?”

牛角苍白着脸说:“没错,就是那么走的。”

白翌摇了摇头说:“你绝对走错了,你到底想要带我们去哪里?”

这个时侯我们发现这个牛角有些不太正常。他的行为有些…木讷,他走在前面机械化的抽着马鞭子,一开始的牛角抽马是很有技巧的,他很爱惜自己的马,在他的眼里马匹是他的兄弟。有些马薄弱的部位他是不会抽的,但是现在感觉他根本不爱惜这些马,好像它们的死活和他没关系。白翌一看大叫不好,连忙拉住了牛角,牛角发狂似的挣脱开了,继续往前走,因为马都是听他的,所有的马也都像是被催眠似得往前走。

曹阳跑了上来问我们什么事,我们告诉他牛角在把我们往冰川里带,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了。他连忙打了一个手势,后面几个男人立即一涌而上,把牛角死死的按在地上。牛角眼神十分的恐惧,他大吼道:“你们都是魔鬼!昨天晚上斯巴侨贝拉格大神说了,你们是恶鬼,我不能带你们进雪山!”

我差点没有气得咬到自己的舌头,曹阳的几个兄弟不是善茬,一拳就砸在了他的眼睛上,牛角一吃疼反抗得更加激烈。那群人干脆就用脚踢他,最后居然就那么给踢晕过去了。我埋怨道:“你们手脚也太狠了点,现在导游被你们敲懵了,我们怎么走?靠!是不是也先跪下来求求雪山之神给我们来点指示什么的?”

他们二话不说就拿出了GPS定位器,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大方向也没用,鬼才知道那地下的冰川够不够结实。我们一群人居然这样被困在了冰川之中。六子想要再说些什么,我拉住他低声说:“别惹事端,看看白翌怎么办。”

白翌拿出指南针,然后看了一周围的山势说:“大的方向是没错,不过我们现在也只有穿过这冰川,大家注意脚下,最好三个人绑在一起走,曹阳的一个同伴指了指晕倒的牛角说:“干脆把他扔在这里吧,呸!想要害死我们,我让他放些血死的快点。”

白翌一把拉住那个人,那个人还要耍狠,却反被白翌按住了关节,任他肌肉再发达,也没有办法动,只有疼的哇哇大叫。白翌说:“你们不带他,我们的人带上他,六子,把他架在马匹上。”

我和六子两人四手把晕倒在地的牛角按在了马匹上,把上面的东西放在另一匹马上。曹阳他们看了看我们,好像意思是要让我们给他们开道,他们人多我们处于劣势,瞎子都看得出我们现在被威胁着。白翌点了点头,然后让我看着头马,六子扶着牛角防止他掉下来。我们作为开路先锋走在最前面,白翌给了我一根绳子,让我们互相绑着,我们三个人串成一条,以便万一有人掉下去另两个人可以拉住他。凭借着手里的指南针白翌开始带我们穿越冰川古河道。

走在这样的路上,有一种生命被遗弃了的感觉,渺小、脆弱,不堪一击。即使是白翌走在这雪地里也是显得那么的微弱,好像我们只是一群蚂蚁,而雪山就像是一个巨人在俯视着我们。只要他一个不乐意,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这就是大自然的威严,生活在城市里的我虽然嘴里说说敬畏自然,但是真的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就不是你说说敬畏而已,这是一种完全的恐惧和被征服的顺从,就像绵羊一样的软弱。有着从内心深处想要给它下跪的感觉,没有丝毫可以抗拒它的力量,大山之神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们走的万分的小心,咬着牙齿,几乎可说是在用身上每一个细胞去感应这冰层,我们就像是走在一张保鲜膜上,而下面则是万丈深渊。白翌走走停停,他时不时的拿出指南针来看,其实指南针在他看来和罗盘没区别,因为那些先天八卦,地支十二位什么的他都能够背出来了,而且六子也拿着GPS定位器在观察,如果出错他也会发现。

真正的走入冰川才发现这里是一处第四纪古冰川道,斜山而下,巨深无比。下端是深不见底的冰沟,很少人会走冰川登雪山,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四周可以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冰雕,这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冰面差别消融所产生的壮丽自然景象,随后我们又发现了冰芽、冰钟乳、冰墙和冰塔等。有些样子还有些像敦煌飞仙的造型,有的时候我们还能看到冰做的大桥,非常雄伟壮观。我们走的时候也明显感到脚底下的冰川是非常脆弱的,当中是空的。但是没有办法只有吊着嗓子眼的往前挪,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好在雪已经停了,四周静的可怕,只有冰层透过太阳的折射闪出耀眼的光泽,这种感觉有些梦幻,仿佛走在了一个由水晶构造的世界之中,其实这里就是最早造就了黄河大川的源头之一,冰川融水分别汇入黄河支流切木曲等水系,在前面来的路上我们还看到了美丽广茂的高山牧场。而现在我们则面对的是这种犹如另一个世界的冰景幻魅。不过这种梦幻的美感却感觉透着一股异样的妖冶,但是你要说是什么感觉我又说不上来。就这样我们一行人仿佛沉浸在这梦幻冰雕之中,为这种剔透幻魅而莫名的失神。

但是在我向四处看去看去的时候,前面开道的白翌突然跌了下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身体被他的体重和掉落的速度冲击往前拽去。我连忙趴倒在地上,但是地面全都是冰,根本没有办法借力。我就那么一路滑了过去,直到六子拿出凿子才让我们停下来。六子吓得声音都变了问道:“你们没事吧?快!快把白翌拉上来!”

我吓的差不多丢了一半的魂,咬了下嘴唇才回过神来。我不敢凿冰,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连锁反应让这冰裂扩散,只有朝着六子喊道:“快!找那帮人来把我们拽上来!别再凿冰了!否则裂的更快。”

我又问道:“白翌,有没有事?”

他在冰裂层的里面喊道:“没有事,我没受伤。但是地下非常的深,你千万不要凿冰,否则我们一起下去了。”

很快的我就感觉后面有了一股拉力,我的身体一点点的被拽了过去,最后白翌也被拉了上来,他保持着平贴在冰面上以减少压力。直到我们把他拽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才站了起来。他喘了好几口气说:“大家要小心,下面的冰川很复杂。前面一片估计都是,我们绕道走过去。”

我看了看白翌,明显他的脸色已经青了,这一下他还要继续带队实在有些牵强,我问他是不是要我来代替他,他给我指方向就好了。他摇了摇头对着我低声的说:“这里的冰川很诡异,那些冰晶的折射有一种迷惑精神的作用,别去多看,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放松对冰层的感应。我们现在走的是唐古拉山脉和祁连山脉的冰川脆性带。一定要小心,我继续带路,你们跟着我。”

我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我第二个,在你后面拉住绳子,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再掉下去。”

他对我笑了笑想要伸出手来摸我的脸,不过因为带着手套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说:“快走吧,否则又要下雪了。”

走了一段路,貌似牛角醒了过来,他摸着脑袋说:“怎么了…”然后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大惊失色的说:“你们是来自杀的吧!你们一定是想要自杀!居然走冰川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