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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都投降了…”田三卦笑眯眯道,“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以为刺刀就是个装饰,没想到真有人会用这种东西打仗,我们就投降了…”

“这…这就投降了?”陆孝直有生以来少有的发自内心的想笑,这叫哪门子精锐部队啊…

按田三卦的话说,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并不差,弹药似乎也挺充足,但不知道为什么,离得近了就把刺刀上上了,泰国人都没见过这阵势,一个阵地的人都傻在了当场,继而开始大面积投降,除去被曰本人打死的,那场战斗一共被中国军队俘虏了一百多人,而自己则就在这一百人之中…

第二十五章 青雾

按田三卦的话说,被俘虏的不仅只有泰国士兵,还有四五个负责督战的曰本兵。被押回阵地后,中国指挥官很快从俘虏中把督战的曰本兵揪了出来,在阵地上当场就处决了,这下可吓坏了这群一起被俘的泰国俘虏,不过中国军队倒是没怎么为难这群泰国军人,因为通信系统出了故障,前线指挥官便下令将这帮泰国俘虏押到指挥部由师长吕国铨亲自发落。

因为前线缺人加之对被俘泰国士兵的胆量过于轻视,对于这一百多名俘虏,负责前线指挥的军官只派了六名士兵负责押解,说实在的,六个人押一百多人本就是不靠谱的事,加之负责押解俘虏这几个兵已经随278团已在阵地上与泰军对峙了三天,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个个的连枪都端不稳,别说是押解俘虏,就算是赶一百头牛去指挥部,都没准得丢几头。再说这群俘虏,虽说打仗没什么,但逃跑可都不是盖的, 从阵地没走出多远,一个泰军排长便趁着解差小便的机会逃之夭夭,他这一跑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从阵地到指挥部的短短六公里山路刚走了不到一半,人竟然跑了三分之二,最初,这几个负责押解的兵还象征性的开几枪,到最后干脆连枪都不开了,六个人身上一共带了一百发不到的子弹,万一打光了被没跑的群殴了怎办?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解差都开始公开放水了,不跑的自然有不跑的道理,继续留在俘虏队伍里的泰军只有两种人,一是身上有伤跑不了的,二是确实胆小不敢跑的,田三卦,就是第二种人。

实际上,田三卦以及剩余的泰军并没真的被押到93师师部更没见到吕国铨本人,只是被带到了师部附近的一处营地,此后便有军医为伤员进行了简单的治疗并提供了少量药品,再往后的一周中,像田三卦这样的并没负伤的泰军便莫名其妙的干起了苦力,大体是挖战壕扛麻包喂牲口之类的工作,而国军中原来负责这些工作的人则都成了监工。在当苦力期间,田三卦和其他几个年龄比较小的泰军曾被集中提审过一次,但因为语言不通,审到最后这田三卦干脆连对方问的什么都没搞明白,说句实话,这些被审的年轻人都挺想透露点自认为是机密的军事情报好让自己尽快脱身,但无奈自己叽里呱啦说的唾沫横飞,对方却似乎一个字都听不懂…

“国民党军队和泰国军队当时在前线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93师的指挥部基本上也没什么风吹草动,我每天就是搬东西、修房子、喂牲口…”田三卦眯缝着眼道,“直到半个月头上,忽然出了事…!”

“出事?”陆孝直一抬眼,皱了皱眉,“什么事?”

“天!”田三卦伸出手指头往上指了指,“我干活的地方离指挥部也就百十来米远,那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周围忽然就乱了套,我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前线方向一闪一闪的没完,隐隐还能听见枪声,但不是特别激烈,说实话,阵地那边的光绝不是枪炮发出来的,当时我也懵了,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最怪的并不是这怪光,而是天!”

“天…怎么了?”陆孝直一愣。

“在阵地那方向,飘着一团雾!”田三卦道,“绝对不是普通的雾,似乎就包着前线那几块山头,闪光的时候才能看见!颜色发青,像是烧什么东西冒的烟…”

发现不对劲之后,田三卦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等爬起来之后才傻眼,只见周围有大概十几个国军士兵正荷枪实弹围着这群刚刚爬起来的泰军俘虏,放任周围如何乱套,这十几个人就跟没听见一样,不远处的指挥部旁边,一摞一摞似乎是文件信函的东西正被集中焚毁,短短十几分钟时间,第一批部队大概有几百人便已开始撤离指挥部,之后便陆陆续续有小股人马向不同方向撤退。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以为他们要把我们都毙了…”田三卦道,“但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毙我们,反而逼着我们跟他们一起逃跑…”

虽说这些泰军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当俘虏,但也被搞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中国军队为什么会有带着俘虏逃跑这种规矩,但纳闷归纳闷,后面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不走也得走啊,当然,俘虏队伍肯定被安排在最后撤退且押解格外森严,甚至连大小便都不允许,憋急了便只能边走边尿甚至连大便都要在行进中进行,就这样没死赖活的一直走了一天一夜,直到负责押解的国民党兵都走不动了整个队伍才停下来休息。

“越是累极了的时候,就越是不能休息,一天一宿没吃饭没喝水,一旦停下就再也走不动了,国民党兵有干粮,我们没有,当时有几个岁数稍大的实在起不来了,那些国民党兵干脆让我们这些年轻的抬着他们走,我当时就想,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们都杀了呢?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们跟着走呢…?”

“他们想审问你们?”陆孝直接茬道。

“嗯…”田三卦点了点头,“而且不是一般的审问…”

按田三卦的话说,俘虏队伍走的路线与任何一支撤退队伍都不一样,而且最终并没有与其他队伍汇合,而是直接跨过中缅边境撤到了中国境内…

第二十六章 怨路局

第二十六章 怨路局

“开始我们并不害怕,一直以来,他们并没怎么为难过我们…”田三卦回忆道,“但进了中国以后我们怕了…”

按田三卦的回忆,自己被押到了中缅边境一个叫青崖的地方,地方不大,充其量算是个镇,但整个镇子基本上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军事要塞,应该是国民党远征军补给线上的一个比较重要的中转站,不但戒备森严且有配备有重机枪、大炮等重武器甚至还有坦克,以工事的坚固程度而言完全可以抵挡日军一个联队以上的进攻。

在青崖,田三卦和其他泰国兵大概二十多人被关到了一间不到一百平米的仓库里,约么过了两三天,便不断有人被拉出去审讯,一天大概会有两个人被提审,尤其让余下的人心惊肉跳的是,被拉去审讯的人基本上再也没回来过。

“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心想他们问的可能和当初阵地上的怪雾有关,果不其然…”

被关到第六天头上,田三卦被两个国民党兵带出了仓库,继而被带到了一个很深的地下室里,“你猜,是谁审我?”说到这,田三卦诡异一笑。

“贺掌石?”陆孝直一愣。

“没错…”田三卦点了点头,“当初我还纳闷,为什么审问我的人穿的不是军服,后来才知道,贺掌石本也不是军人。”

这次的审问与当初在93师师部那种稀里糊涂的审讯完全不一样,现场不但有翻译更有人负责笔录,负责审问的贺掌石所问的问题基本上也都与战争无关,首先,贺掌石拿出了两张画像问田三卦问见没见过,得到否定答案后又问田三卦的出生年月日时,说实在的,作为一个泰国人记生日还说的过去,谁记具体时辰啊,问完这两个问题都没得到答案之后,这贺掌石便拿出了一块石头让田三卦把手放上去。

“我把手放在了石头上,当时就觉得浑身一激灵,他让我闭眼,刚一闭眼就觉得眼前一片白,之后再睁眼就感觉像三天没吃饭一样,腿都软了…”

“那石头是什么?”陆孝直一皱眉。

“拂掌玉!”田三卦道,“你们清微有‘五怪局’,里面有个‘怨路局’你知道么?”

“知道!”一听“五怪局”和“怨路局”,陆孝直的眼珠子顿时睁的跟核桃一样,这‘五怪局’是贺掌石自己发明的一套各色阵局,分别是“木门局”、“怨路局”、“铁云局”、“落雷局”和“哭煞局”,其中这个“怨路局”按师傅陆青阳的理解应该是给死人出气用的。

现代生理学的最新研究成果证明,人在头身瞬间分离之后的几秒钟内其实并没有死,大脑还是有意识的,其实早在二百多年前,清微教的陈侍淳真人便提出了这个观点,称之曰“元神未散”。

在道术中,凡死者魂魄带有阳气,便是大怨所在,一般只有一些人为的阵法或法术才能造成魂魄上带有阳气的效果,不管生前是多大的善人,死后只要魂魄上带上一点阳气,都必定是恶鬼中的恶鬼,战斗力甚至堪比几世恶煞,不但基本没法超度,甚至对大部分常规的驱鬼镇邪道法还有免疫能力,是道术发展至今也没有理想解决方案的顽症。陈侍淳认为,人体阳气循环是自上而下的,全身阳气的起始脉络便是七脉中位于头部的“惠顶”脉,如果身首忽然分离,汇集在头部的阳气没有足够的时间与体内阴气中和,便会造成魂魄带有阳气的效果,虽然比起那些用阵法早就的“阳气魂魄”要差很远,但也是极难超度,甚至会作祟四方。这个观点虽说只是理论上的推导,然而事实证明这种推导似乎完全成立,在旧社会,执行死刑一般都是砍头,凡是被砍头的人十个有九个会成恶鬼,一旦作祟便极其难缠,在陈侍淳真人以前,大伙普遍认为被砍头者是因为过于痛苦才成恶鬼,但在陈侍淳看来,比起凌迟、上吊这类死法,砍头所造成的痛苦应该是最低的,之所以恶鬼率居高不下,其根本原因则在于是尸首分离所带来的微量“阳气效应”。当然,在当时而言,陈侍淳只是提出了观点,却并未配以进一步的解决方案。

说实在的,在道教发展的几千年中,类似乎此种有观点没方案的例子简直举不胜举,但惟独陈侍淳的观点被贺掌石这么块料给捕捉到了,便绞尽脑汁想出了“怨路局”这种古怪阵局来解决“砍头”的问题,其大概原理是先找一个恶鬼冲了死刑犯的身子,用恶鬼之魂魄打乱死刑犯身上的阴阳循环(正常人体内的阳气循环是自上而下,而被冲身之后则大多为自下而上),之后再把死刑犯拉出去砍头,这种无厘头的局数听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极其复杂,是个人就知道,但凡被恶鬼冲身,这人基本上就成钢铁侠了,刀枪不入且力大无穷,而“怨路局”之中80%的奥妙基本上就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怨路局可以把冲身恶鬼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从理论上讲绳子能捆刀能砍,甚至说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后来,这贺掌石干脆再接再厉,把这“怨路局”直接做成了“抚掌玉”,随身携带傻瓜操作,只要懂得最初级的引魂,能把普通散魂野魄引到抚掌玉上,抚掌玉上的“配局”会自动把魂魄激发成恶鬼,只要人把手放在玉的“手凹”内,恶鬼便会自动冲人的身子,此时再把被冲身的人干掉,恶鬼的怨气也会因此而发散,两边再简单一超度就完事了,如果说旧社会也有“zf采购”这么一说的话,贺掌石这种傻瓜怨路局抚掌玉绝对有全国推广的价值,只不过等贺掌石发明出这种东西以后已经是民国,据说贺掌石还真拿着东西去警察局推广过,只不过被当成神经病轰出来了…

“田老前辈…”陆孝直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为什么让你摸那块抚掌玉?他想杀你?你说的阵地上的怪雾,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七章 贺掌石往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许我真的会死…”田三卦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陆孝直当然知道田三卦所谓的“这个”是什么…“后来我知道,那团怪雾确实不是真正的雾,而是中原茅山派的阵法,不…不纯是茅山的阵法,应该被改过,里面加了别的东西,但究竟是怎么改的,加了什么进去,谁都不知道…”

按田三卦的回忆,贺掌石此次到青崖的确是冲着那团怪雾去的,但并不是去破解或研究对策,而是要查出怪雾背后的黑手。

1941年前后,隐居湖南的贺掌石在途经常德的时候给一位名叫熊左元的“富二代”做过超度法式,据说这熊左元客死汉口,在贺掌石之前其家人已经请过了远近数位名人做法,但都因无法召回魂魄而作罢。

说实话,对于贺掌石而言,这种问题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问题,在贺掌石看来,大部分道门中人想问题都过于教条,招不回魂魄自然有招不回的道理,他熊左元又不是什么高僧大德死后直接升仙,一个凡夫俗子若招不回魂魄,可能性基本上只有一种,就是其魂魄被自然界的某些阴阳巧合所束,所以只要找到事发地点把现场问题解决了,招到了魂魄找块死玉封起来带回常德不就结了?后来果不出贺掌石所料,经汉口方面的目击者介绍,熊左元死于长江码头,卒于水中,经过下水勘察,贺掌石发现,这个码头为了停放大吨位的货船而挖深了河道,更深的河道加之码头凸出处的特殊构造而形成了一个回旋效应,也就是说在码头下方有一个隐形的漩涡,水主阴,水的漩涡与阴气的漩涡理论上是等效的,而熊左元的的魂魄,也正是被困在这个漩涡中难以自拔,别说是在常德招,以传统的招魂法事,就算站在事发地的码头上招都没戏,要招,就要到水下去招。

招魂要用香,水下如何点香?这种课题若换做旁人,八成就化悲痛为力量,把招魂的精神头拿去安慰死者家属了,但贺掌石毕竟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越是有挑战的事就越是有兴趣,为了招这个熊左元的魂魄,贺掌石竟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汉口风餐露宿,最后硬是研究出了一套专门针对水下招魂的阵局来,也就是之前提到的“五怪局”中的哭煞局,但让贺掌石万万没想到的是,哭煞局招来的不仅仅是那个熊左元的魂魄,更有道门著名愤青、风云一时的茅山派掌教马思甲的魂魄。

这个发现对于贺掌石而言简直就是惊天花边,经过事后的系统性分析,贺掌石发现马思甲的魂魄阴中带阳,而且跟那种遭砍头斩首导致的阳魂完全不一样,显然是死于某种非同一般的逆天邪阵,且很有可能是故意卒于此阵,以至于凭贺掌石的本事都难以超度。

当时江湖盛传马思甲认贼作父投敌卖国了,对于这种传言,贺掌石本身就不大相信,当初马思甲曾经是道门第一个站出来号召同行们投身抗日的,一句“国之将亡,道何存焉”也感动了不少置身清净笑看红尘的世外高人,这种人就算投敌,肯定也是打入敌人内部做反卧底啊,怎么可能真的投敌?而此时从马思甲魂魄上所带的阳气分析,就更加坚定了贺掌石的猜测:马思甲并未投敌(天底下哪有投敌还豁出性命摆阵的?),而是被人蓄意陷害了。

带着这个疑问,贺掌石曾经到过茅山,并与当时主持乾元观的侯子厚真人密谈过一次,侯子厚真人是正一掌教袁绍一的师兄,与马思甲私交甚密,得知贺掌石的发现后也是大吃一惊,直言自己也不信马思甲会投敌,但又苦于找不到为马思甲平反的证据,此时贺掌石招到了马思甲的魂魄,虽说可以主观推断马思甲并未投敌,但仍然不能直接证明马思甲的清白,是以至此,贺掌石便主动揽下了为马思甲平反的任务,说白了,对于什么投敌不投敌叛变不叛变的事,贺掌石本身并不在乎,真正引起贺掌石兴趣的,是马思甲的死因以及如此难缠的魂魄如何超度的问题。

其实,通过与正一道唐海琼的私人关系,贺掌石早就知道这些道门中人在为一个国民党特务机构办事,唐海琼曾经也想拉贺掌石入伙,但因为听说入了伙就得听别人领导,贺掌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以至于这个组织究竟叫什么名字、要做些什么事以及跟谁联系都不知道,对于马思甲的事,贺掌石首先联想到的就是这个神秘的特务组织,但又苦于找不到唐海琼,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件让贺掌石骂大街的事发生了,当其告别侯子厚返回湖南的时候,自己的一个关门弟子失踪了。

此人是个女子,叫甄秀秀,是在上吊自杀的时候被贺掌石救下来的,据其自己说上吊是想学罗密欧与朱丽叶殉情,虽然贺掌石不知道所谓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到底是干嘛的,但却着实为此女子的痴情与真心所感动,遂收其为徒,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而这甄秀秀对道术更是表现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短短十年功夫,本事便已不在清微教任何一个男性弟子之下了。

自从唐海琼加入那个神秘组织从此音信全无之后,贺掌石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这个甄秀秀,可以说是当女儿看待,发现其失踪后,贺掌石便开始四处寻找,最后在终于长沙打探到了一丝蛛丝马迹,貌似是让几个曰本人给掳走了,要说这甄秀秀的长相可是绝对不赖,年龄也还算可以接受,如此的花姑娘落到曰本人手里,那结果…

以贺掌石的脾气,基本上是就算豁出去性命永不超生,也得给曰本人个好看,就在贺掌石义愤填膺琢磨着如何报复的时候,街头巷尾的又一个小道消息引起了贺掌石的注意…

第二十八章 岩崎的许诺

消息是从一家名为“四国内科保健诊所”的曰本诊所内传出来的,据传前几天有一个曰本孕妇在分娩时遭遇难产,便被送到了诊所,结果却生下一个怪婴,怪婴的父亲叫石田建次,见媳妇生了个怪胎,便吩咐大夫将这孩子处理掉,言外之意就是将新生的婴儿活活杀死,诊所的老板兼主治大夫叫岩崎一雄,曾希望石田不要做如此残忍的事,但这个石田似乎已经铁了心想要这孩子的命,硬是把孩子扔在诊所便自己带媳妇一走了之,临走还扔下了两百曰本金券作为封口费*,希望岩崎一雄对这件事保密,尤其是要对同在汉口的曰本老乡们守口如瓶。

无奈,岩崎一雄也只能想办法处理这个孩子,说实话,能让亲生父母下决心遗弃的孩子,其生理畸形程度是可想而知的,这类的孩子基本都活不长,有的甚至刚出生几分钟便会夭折,岩崎也有一种想法,便是顺其自然,等这孩子自然死亡之后再想办法处理,但没想到的是,在没有任何药物与辅助医学设置帮助的情况下,甚至在出生之后没喝过一口奶没喝过一口水的情况下,这个严重畸形的孩子竟然坚挺了足足三天,非但没死,反而越活越精神,白天一声不吭,却常常在每天半夜发出古怪的叫喊声,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通常连隔壁都能听见,尤其在半夜更是慎人,后来岩崎一雄实在受不了了,便想在后院挖个坑将孩子埋了,坑挖好的时候孩子依然活着,岩崎不忍心动手,便把这项差事推给了诊所的帮工,中国人潘三,并允诺给五十日元的好处费,毕竟是份杀人的差事么。而这个小道消息,就是潘三在拿了五十日元好处费之后到饭馆喝多了吹NB时透露出来的,当时社会普遍仇视曰本,对于曰本人生了个怪胎,还被中国人亲手活埋这个消息个个拍手称快,这个消息也便不胫而走,一时间在街头巷尾越穿越邪,传到贺掌石耳朵里的版本,已经是“孩子生下来便会说人话”的版本了。

在当时,武汉会战的阴影仍旧在人们的脑海里难以抹去,烧杀抢掠的土匪形象依旧是曰本人的代名词,在老百姓的印象中,中国女性但凡落到曰本人手里永远只有“被奸”、“被杀”或“先奸后杀”这三种结局,贺掌石的认识也不例外,觉得徒弟被曰本人掠走,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甚至还招过徒弟的魂,因为没招到,便断定徒弟已经投胎了,而理论上讲,被先奸后杀,肯定怨气冲天,就算有高人超度,也不可能这么快投胎,如果短时间投胎也肯定是怪胎怨胎,此时听说曰本人生怪胎的事,这贺掌石便怀疑此怪胎就是徒弟转世,便不顾一切的去找当事人潘三了解情况。说实话,过度的愤怒的确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即使是贺掌石也不例外,其实招不到魂魄的原因多的是,可能性最大的一条便是“此人没死”,但怒不可遏的贺掌石偏就一门心思的认为徒弟已经死了,以至于后了之后一连串不靠谱的“理论分析”。

对于贺掌石的问题,这潘三始终是遮遮掩掩吱吱呜呜,没别的,就是害怕因为自己一时醉酒走漏风声把饭碗丢了,要知道,这曰本诊所每月五块钱曰本金券的差事可不是到哪都能找到的,最后贺掌石也急了,直接把刀架在了潘三的脖子上,见贺掌石要动真格的,潘三只能实话实说,这怪胎从头到位都没说过什么话,而且始终用棉被包着,自己甚至连怪胎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无奈之下,贺掌石只得找到了当时那位大夫岩崎一雄,出乎贺掌石预料的是,这岩崎一雄人倒是不错,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为人谦和知书达理,甚至对曰本侵华以来的烧杀抢掠带有愧疚之意,言称只要有中国人来诊所看病一律免费,并在门口贴了告示,只不过自诊所开业以来从来就没有中国人来看过病而已。对于贺掌石的问题,岩崎更是没问原因便说出了事实情况,原来当时那个怪胎确实如潘三所说,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从医学角度上讲,那就是一个比较特别的连体婴儿,第二个胚胎发育不健全,只有半个脑袋和一个胳膊且都长在了第一个婴儿的前胸上,咋一看就像人的肚子上长了张脸一样,确实比较吓人,唯一比较怪的,就是如此怪异的婴儿出生之后竟然在没有任何喂养与治疗的情况下硬扛了三天不死,若不是被潘三给埋了,还不知道要活到啥时候。

说出实情之后,岩崎便问贺掌石为何打听这种事,贺掌石也不是撒谎的人,便把徒弟被曰本人掠走以及自己关于徒弟含怨投胎的一番猜测跟岩崎说了一遍,把岩崎听了个头大,虽说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却始终也没闹明白“妙龄女子被先奸后杀”与“曰本夫妇生畸形儿”之间,因为一个像朝鲜国旗的图案而产生的理论关系,但虽说理论关系没弄明白,但对于贺掌石的徒弟被曰本人掳走这件事本身,岩崎也是十分愧疚,一个劲的安慰贺掌石并留下了甄秀秀的照片,许诺以自己的关系尽可能快的帮助贺掌石打探甄秀秀的消息。

换做一般人,也就老老实实的回家等消息了,但贺掌石毕竟是贺掌石,怪胎的事在岩崎一雄的眼里只是普通的医学问题,而在贺掌石的眼里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医学能解释畸形问题,但却不能解释孩子无食无药却三天不死的问题,况且在贺掌石的潜意识里,一直或有或无的感觉这个怪胎与甄秀秀肯定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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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曰本金券:二战时期,日元与现代日元的价值比例约为1:2500,也就是说,那时的二百日元大概相当于现代的50万日元,约为人民币四万块钱左右。因为那时的日元比较值钱,所以也有人称其为“金券”。

第二十九章 请帖

经过岩崎一雄的允许之后,贺掌石挖出了埋在诊所后院的怪胎,说实在的,贺掌石虽说不懂西医,但却完全能接受西医的理论,单从外表上看,这个怪胎的确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连体婴儿”,只不过连的比较吓人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之处,经过仔细一番观察,贺掌石越发觉得这个婴儿身上的的那半个头有些特别,说的好听是半个头,其实就是肚皮上凸现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摸上去似乎还有发育不完全的骨骼,也就是说,人脑袋的前半部分被嵌在了婴儿的肚皮上。

仔细端详着这张半清不清的脸,贺掌石渐渐琢磨出了一些门道,首先,如果是连体婴儿的话,那就算肚子上长着人脸,也应该是婴儿的脸,而眼下这张脸虽说轮廓模糊,但通过五官的比例关系便不难看出很明显的成年人的特称,也许医学能解释连体,但绝对解释不了连体为什么会连出一张大人的脸;其次,如果是未发育完全的连体胎儿,应该完全没有意识,而眼下婴儿肚皮上这张脸,虽说没有眼睛,但却怎么看怎么像是有表情的,而且异常痛苦,不知道是一出生就这样还是被活埋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在贺掌石端详怪胎的同时,岩崎一雄也是百般好奇,不知道这个神秘兮兮的中国人能从这个史无前例的怪胎中看出什么门道,然而贺掌石最终的结论,却让身为医生的岩崎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各种各样的鬼怪传说不光中国有,曰本也有,两国虽然语言不通,但民间对鬼怪故事的描述却是出奇的相像,这一点根本不用贺掌石点拨,听完贺掌石的分析,一项相信科学的岩崎甚至产生了搬家的想法,就像其他医生一样,岩崎对这种事似乎也是讳忌莫深。

贺掌石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既然你岩崎答应帮我打听徒弟下落,作为报答便想帮岩崎除了后院埋尸的心病,问清怪胎的出生时间之后,贺掌石就地取材就招起了魂,这一招不要紧,就连贺掌石自己都吃了一惊,这个孩子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裹魂胎”。

道门之中,首先运用道术解释连体婴儿的是茅山宗派,根据茅山派典籍《茅山术志》,有一种怪胎叫“双魂胎”,也叫“双魂一体”,顾名思义,就是两个魂魄一个身体,茅山术认为,发育不健全的连体婴儿通常是两个正常的魂魄争抢一个身体造成的,以古代的医学条件,连体畸形儿生存几率几乎是零,而此类怪胎因为生前便带有怨气,从而导致卒后极难处理,一度被茅山派历代祖师置为顽症,甚至民间也认为这类怪婴是妖孽降生,出生后就算自己不死也要被好事者搞死。

在茅山派的理论基础上,清微宗师竺格远真人又将“双魂胎”分出了“离魂胎”和“裹魂胎”两类,其中“离魂胎”就是广义上的“双魂胎”,两个完整的魂魄争抢一个身体,而“裹魂胎”却比较怪异,是指一个完整的魂魄与一个不完整魂魄共存于一个身体,并不是争抢,而是共存,这种怪胎死后不会有“双魂胎”的巨大怨气,就是普通魂魄,只要将其中的散魂碎魄与完整的魂魄分开,完整的魂魄便可以轻松超度,而散魂碎魄则根本不用理,因为不完整的魂魄是不会有怨气的。

就道门正统典籍的已知范畴而言,人的三魂七魄是很难分开的,至少已经超越了人力的范畴,关于竺格远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细分出“裹魂胎”这么一种东西,贺掌石也是不得而知,没想到此次能碰到真格的;一个完整的三魂七魄中,裹着另外一魂一魄,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与这个完整的魂魄在一起,更不知道这孤零零的一魂一魄与这孩子肚皮上的连体脸有没有必然联系。然而在无数个“不知道”之外,有一件事是已知的,就是这个魂魄并没有什么危险性,贺掌石也跟岩崎拍了胸脯,岩崎似乎是个很单纯的人,在连贺掌石的身份职业都没搞明白的情况下,也就稀里糊涂的信了,之后便亲自把贺掌石送到了诊所门外,并再三保证会以最大努力替贺掌石打听甄秀秀的下落。

每个国家的侨民在异国都会建立自己的圈子或帮派,中国在国外有曾有同盟会,而当时的曰本侨民在两湖地区也有一个“樱花社”,其成员上至军队高官下至商人老师总而言之是五花八门,身为医生,岩崎自己以及其诊所很多病人都是樱花社的成员,曰本人与曰本人之间打听信息,可比国民党特工调查来的都快,不出三天,岩崎便从一个与军方接触密切的商人武吉一木口中打探得知,曰本驻长沙11军下辖的第22独立混成旅旅团长佐藤吉彦在长沙找到了已经失散十余年的女儿,最近正准备摆酒庆祝,自己已经接到了佐藤亲笔写的请帖,而武吉提供的佐藤吉彦找到女儿的时间地点与贺掌石描述的丢徒弟的时间地点极其接近,岩崎也便把这条消息告诉了贺掌石。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贺掌石也有点发懵,要说自己那个宝贝徒弟甄秀秀貌似确实跟一个叫大岛的曰本人有过一腿,但却从来没听她提过自己是曰本军官的失散亲属啊,莫非是故意对自己隐瞒了身世?还是那个曰本官弄错了?虽说疑惑,但这个消息着实也让贺掌石来了精神头,毕竟有一线生机证明甄秀秀没被先奸后杀了,盘算再三之后,贺掌石向岩崎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的请求,就是希望岩崎能帮忙弄一张酒宴的请帖。

听到这个请求之后,岩崎崩溃了。自己干脆就不认识那个佐藤吉彦,连自己都没收到请帖,又怎么可能帮一个中国人搞请帖?这要是漏了陷得捅多大一个篓子?

见岩崎为难,贺掌石也没好意思再勉强,而是自己会旅馆琢磨起了歪点子,说实话,贺掌石也不知道那个佐藤吉彦请客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倘若是个两三百人的大宴倒还好往里混,万一人家只请至亲好友,十几二十个人一两桌规模的家宴,就算想混跑堂的都没戏啊…

要说吉人自有天相这话一点不假,就在贺掌石为了酒宴的事挖空心思的时候,竟然有一个曰本兵送来了一封信,虽说不懂日文,但日语中的汉字贺掌石倒是也能看明白个大概其,这信中装的明明就是那个佐藤吉彦的请帖,而且一大段的日文中赫然夹杂着贺君掌石四个字,明显这请帖还就是下给自己的,说实在的,长这么大,这贺掌石都没有像此时这么懵过,一个曰本兵知道自己的住处,莫非请帖是甄秀秀差人送来的?莫非她真的是那个曰本军官的女儿?莫非其所说的因为与曰本人恋爱而被父母赶出家门的话都是编的?

第三十章 计划

带着种种疑问,贺掌石如约来到了当时汉口规模数一数二的大饭馆“江汉大饭店”,此时整个饭店似乎已经被那个佐藤吉彦包场了,而饭局的主角果然是如假包换的甄秀秀,唯一让自己吃惊的就是,没想到这个宝贝徒弟还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怪不得当初能和那个叫大岛的曰本人勾搭到一块。找个了机会,贺掌石偷偷把四处应酬的甄秀秀拽到了后厨,一番细问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1931年9月18日,9•18事变爆发,已盘踞东北多时的曰本关东军借机占领了沈阳、长春、辽阳等城市,与此同时,大批新兵员从曰本本土涌入中国东北,佐藤吉彦便是在那一时期被派到中国的,当时这个佐藤还只是中佐军衔,服役于独立混编第80旅团,主要负责后勤补给工作。

在当时,任何人包括大部分在关东军服役的曰本军人都没想到未来的战事会发展到如今这个态势,当时曰本zf曾经鼓励本土住民移民伪满洲国,于是佐藤的妻子佐藤小丽子便带着女儿佐藤川子移民到了东北,一家三口算是团圆了,当时的佐藤川子正是花季之年,但从另一个方面讲,这花季之年实际上也是愤青之年,一个人一生中最容易被蛊惑的年纪,在当时曰本举国上下军国主义思想熏陶下,佐藤川子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加入了一个由曰本愤青侨民组织的“慰安团”,专门为军营表演歌舞,当然,这种纯由日籍女性组成的“慰安团”与“慰安妇”是两回事。

作为父亲,佐藤吉彦并不反对女儿加入这个所谓的“慰安团”,因为佐藤本人也是个超级愤青,一天到晚满脑袋都是为天皇尽忠之类的想法,在他看来,女儿此举也是一种报效国家的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好。

后来,佐藤川子的“慰安团”在前往辽阳一带军营慰问的途中遭到了一伙武装人员的伏击,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伏击慰安团的目的似乎只有佐藤川子,甚至连随团保安的伪军都没杀,所有人直接释放,只留了佐藤川子一个人,继而便开始用佐藤川子要挟佐藤延吉。当时,曰本本土有一批药品要运到关东军驻东北各部,其中长春部分的药品运输将由佐藤吉彦负责,而这伙武装人员的目的,便是让佐藤搞到药品的清单与样品。

身为愤青,佐藤很干脆的拒绝了这伙武装人员的要求,而佐藤川子从此也便失去了音信,放任满洲国的警察把整个东三省查了个底掉,也没查到这伙武装人员的底细,就更别提佐藤川子的下落了。

女儿失踪,身为母亲的佐藤小丽子自然是崩溃到了极限,埋怨佐藤同意女儿参加那个什么慰安团,更埋怨佐藤不按照那伙人的要求去搞药品,说实话,身为父亲,佐藤本人也是难受,但曰本男人是个有九个是大男子主义,当着妻子的面是不可能服软的,最后让妻子烦的不行了,这佐藤反倒把妻子臭骂了一顿,话里话外要不是你丫的非带着孩子来中国哪有这事?你丫就是大曰本帝国的累赘。听丈夫这么一说,佐藤小丽子一赌气干脆吊死在了家里,从此后这佐藤便只剩了老哥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赌不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务上,在佐藤的心里,似乎只有努力工作报效国家,才对得起这死去的娘俩,这可好,家破人亡反倒成就了一个新好男人…

听到这,就连贺掌石也是一阵的感叹,要说这佐藤吉彦也是个人才,家破人亡这种事若换做旁人,倒真不如找个庙剃度出家来得痛快,这场稀里糊涂的仗,把中国打了个乱七八糟,曰本人似乎也没好到哪去,无数个家庭顷刻间毁于一旦,你曰本的皇上哭着喊着非要发动这场师出无名的战争,表面上看是想给你的老百姓谋福利,然而仗打了好几年,人也没少死,钱也没少花,你的子民真的幸福了么?

最后,甄秀秀给贺掌石看了佐藤川子失踪前的照片,把贺掌石也吓了一大跳,只见这十年前的佐藤川子和当初被自己救下时的甄秀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怪不得这个佐藤认定甄秀秀就是自己失踪的女儿…

最初,甄秀秀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佐藤川子,本来也不是啊,但这佐藤就铁了心的认定甄秀秀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只不过是出于对自己的恨才不肯认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自己多年来所谓的“苦衷”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甄秀秀也无奈了,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只得暂时承认自己就是佐藤川子,在甄秀秀看来,这佐藤在经历过丧妻失女的过程之后,整个人似乎已经神经质了,如果自己总是一口咬定佐藤认错了人,把他逼急了没准真能干出什么要命的事来…

按甄秀秀的说法,这个佐藤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愤青,可以说爱国已经爱到了变态的地步,似乎已经完全忘掉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失去妻女的,刚接触佐藤的时候,甄秀秀并没想太多,只是琢磨着先想办法把这哥们稳住再找机会逃脱,没想到这佐藤见甄秀秀终于肯认自己这个父亲了,激动之余更是表露出了希望女儿能够协助自己为国效忠的美好憧憬,事情发展至此,甄秀秀也便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利用给佐藤当女儿的机会为抗战做点什么,要说以佐藤女儿的身份打听点什么内部消息,可比你任何特务密探都要方便得多。

言谈至此,贺掌石也只能点头应允,并答应徒弟充当中间人的角色,尽自己的努力争取和相关抗战机构取得联系,虽说这种计划很危险吧。说实话,贺掌石对抗战爱国一类的话题向来没什么概念,但这个宝贝徒弟可是自己唯一的宝贝疙瘩和全部精神寄托,十几年来一向是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全当是惯孩子了…

联系抗战相关机构,说的容易,做起来可着实难住了贺掌石,自己本就是个多疑的人,眼下连国民党兵和伪军的军服都分不清,能信谁?谁又能信自己?万一找错了人把宝贝徒弟暴露了出了什么危险怎办?

要说这吉人自有天相,就在贺掌石没头苍蝇般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老熟人竟然找上了门…

第三十一章 中侨联谊会

在贺掌石的一生中,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理论上讲只有正一教的唐海琼,其余的充其量也就算个“熟人”,包括绝大部分同门师兄弟都是如此,即便是清微掌教,自己的大师哥张开天,至多也就在“熟人”前边加上个“老”字—“老熟人”,然而这次找到贺掌石的“老熟人”可不是张开天,而是全真龙门派的掌教、白云观前任主持、茅山派掌教马思甲的亲兄弟马淳一。

说实话,马淳一和这贺掌石也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卢沟桥事变之前的事,当时贺掌石云游到北平借宿白云观,受到了刚刚继任主持之位不久的马淳一的热情款待,两人聊的不亦乐乎,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要说这个马淳一和马思甲虽说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兄弟,但二人性格却大相径庭,马思甲一天到晚一本正经正气凌然,而马淳一却整天嘻嘻哈哈放荡不羁,从外表上看丝毫没有半点掌教的样子,虽说只见过一面,但江湖上有一种说法叫“神交”,至少在贺掌石看来,自己和马淳一的“神”是已经交上了。

其实,贺掌石早在因意外招到马思甲的魂魄而造访代掌乾元观的侯子厚真人之时,就已经预料到马淳一会找自己一趟,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初马思甲号召道门子弟抗日救国的时候,马淳一应该是第一个出山的,而且还从白云观带走了一批精英骨干,此后江湖上便一直没有此人的消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快现身,另外还有一件让贺掌石意外的事情就是,马思甲此行穿的并不是道袍,而是一身半旧不旧的便装,头发也剪了胡子也刮了,俨然就是一副普通老百姓的形象。

再次确认贺掌石招到的魂魄就是兄弟马思甲的魂魄之后,马淳一仰天长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了缓和马淳一的情绪,贺掌石便故意以叙旧为借口岔开了话题,希望能转移一下马淳一的注意力,而对于贺掌石,马淳一似乎也有一种“神交”的感觉,两人接触虽少,彼此之间却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与默契,刚谈没几句,马淳一便提出了让贺掌石出山为国效力抗战杀敌的事,这让贺掌石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唐海琼邀自己加入的那个什么组织,想到这,贺掌石便岔开了话题想跟马淳一打听打听唐海琼的下落,没想到马淳一一听唐海琼三个字,很干脆的摊开了手——不知道。

按马淳一的话说,虽说自己是被兄弟马思甲忽悠入伙的,但却和马思甲不在一个衙门当差,马思甲效力的组织叫“中华太平祈福委员会”属军统局领导,而自己正在为一个叫“中侨联谊会”的组织工作,该组织属“中统局”领导。

所谓的中统局,全称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是由蒋介石手下的大红人,大名鼎鼎的陈立夫、陈果夫兄弟策划成立并直接领导的,最初的职责是调查国内反对势力,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中统局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折腾中国人了,所有骨干力量的工作重心基本全都转到了曰本人头上。在当时,中统局和军统局两个特工部门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对下争功对上争宠,戴笠手下的“中华太平祈福委员会”在国民党上层一鸣惊人,搞的中统局老大陈立夫在国民党内部很是没面子,便也想学戴笠成立一个特殊行动部门,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中侨联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