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震惊无比,旋即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毕竟这些话是出自一个小女孩之口,难免被人质疑其中的可信度。

蒋氏在惊慌过后,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琇姐儿你胡说什么呢?泽儿怎会做这种事?他弟弟明明是病死的,因为钱姨娘的疏于照顾,还有奶娘玩忽职守,这事儿与泽儿何干?你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她抬头看向张氏,已经顾不上想一个合理的借口了,逮着就喷:“琇姐儿小小年纪,还不懂事,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定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老夫人,即便您怨恨公公害了二叔二婶,也不该把脏水泼到孩子头上!泽儿才六岁呢,他知道什么?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若有什么不满的,只管冲孙媳妇来!”说罢索性大哭当场。

张氏冷冷地道:“你也知道心里有再大的怨恨,也不该把脏水泼到孩子头上来?那你说这些话又是在干什么?!你儿子小?六岁的孩子已经学会撒谎了,两岁的孩子才是赤子之心呢!若赵泽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当初又为何在我一家人面前承认有此事,还求我看着孩子还小的份上,帮忙隐瞒?!”

赵琇煞有介事地点头,还给走上前想抱她远离蒋氏的秋叶递了个眼色,道:“没错没错,这事儿当初大堂嫂是当众承认过的,你别不认。秋叶还在这里呢,赵鸿死的那天,秋叶跟着祖母去了你的院子,可是亲眼看到赵泽进了钱姨娘的房间,出来后,赵鸿就死了!”

“你胡说!”蒋氏疯狂了,“当初看到的明明是春草,那丫头已经死…”话未说完,她已经醒觉自己上了当,全身立时软倒。红绫连忙搀住她,脸色白得不象话。

蒋氏这句话分明就是承认了,赵泽确实杀了弟弟,还被张氏的丫头看见,从而让张氏知道了这个秘密。差别只在于,目击这一切的丫头并不是存活下来的秋叶,而是早已死去的春草罢了。

赵琇呸了她一口:“我就知道是你干的!我跟奶娘亲眼见过凿船的坏人,他行动隐秘,谁也没惊动,惟独杀了春草一个人,还往她身上戳了好多刀,确认她死得不能再死了,才走的。要不是有深仇大恨,他用得着这么做吗?分明就是为了确保她已被灭口,绝不会再活下来证明你儿子的罪行了吧?”

她实在是不想看到蒋氏再蹦达下去了,干脆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让蒋氏也尝尝痛苦的味道。但她知道春草已死,没有了目击证人,两房之间又有深仇大恨,小二房对小长房稚孙的指控未必能取信于人,倒不如让蒋氏当众承认的好。至于那年仅六岁的赵泽,她并没有太大的怨恨,但无论他是否已经懂事,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他杀了人,就别再觉得自己无辜了。

蒋氏双目射出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她。

赵琇半点都没害怕:“你也有脸瞪我?你害死了我爹娘,害我祖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害我和哥哥失去了父母,你有什么脸瞪我?你以为我年纪小,就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你在我家人面前说的一切,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呢!不但我看在眼里,祖父也看在眼里。感谢祖父在天之灵,是他让我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我背后还有赵家的列祖列宗,他们都在看着你!看你有什么下场!”

蒋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真正开始害怕起来。这里是赵家的老宅,旁边的宗祠里就供奉着赵家的列祖列宗,她指使人害死了赵家一个儿子,将罪名嫁祸给赵家另一个儿子,她的儿子也杀了一个赵家骨肉…他们真的都看见了么?他们会惩罚她么?那她儿子呢?她的泽儿,会不会也要受苦?

一想到这点,她就心如刀割,不停地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有什么都冲我来吧,别为难我的孩子!”

“你也知道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张氏不知几时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那你又怎能做出杀死别人孩子的事来?!难不成只有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张氏心中的恨意也有了宣泄的对象,她看着这个挂名的孙媳妇,恨得浑身发颤,恨不得伸出手去把她活活掐死。只是右手刚有动作,便有什么暖暖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她低头看去,发现是小孙女拉住了她的手,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的左手也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她转头看向另一边,却是孙子赵玮。

张氏的怒气渐渐散去,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两个孩子,如今就是她的命根,为了他们,她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恨,也不会抛弃理智的。

她轻声对秋叶道:“抱琇姐儿回去吧。这里的事,有钦差大人管着,已经用不着我们了。”秋叶低声应了,弯腰抱起了赵琇。

张氏则牵着赵玮的手,回头对钦差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还请宫使如实禀报皇上,请皇上公正判决。”

钦差恭敬行了一礼:“老夫人放心,咱家理会得。”

张氏带着孩子,转身想要往外走,却听到屋里赵炯忽然高声呼唤:“母亲!母亲慢走!请听儿子一言!”

张氏脚下一顿,没有回头,语气也非常冷淡:“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也不必这么叫我了,你我之间本有血海深仇,你不必再装模作样。”

“老太太熄怒。”赵炯改了口,叫声里带了几分哭音,“儿子冤枉啊,儿子当真冤枉!儿子知道从前有多么不孝,无论是分家,还是扶灵回乡,都是听了牛氏谗言。牛氏怕您辈份高,她做了侯爷夫人,头上还要压着婆婆,诸事不能随心所欲,因此竭力劝我分家。也是她对我说,怕您和二弟留在京中,会在皇上面前告我的状,我才打算诓你们回老家,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了二弟啊!母亲,这都是这不贤不孝的毒妇蒋氏所为,儿子是冤枉的!”

张氏只觉得讽刺,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船不是你让人凿的,春草不是你让人杀的,你就觉得自己很无辜了?焯儿夫妻惨死,不是因为船被凿了,也不是因为歹人行凶,而是因为他们落水后,你这个做哥哥的见死不救!还有那些翻船后逃得生天的仆人,也是你下令灭的口!即便有奸人进谗言,你若没有害人之心,也做不出残害亲弟的行径来。你双手沾满了鲜血,也有脸叫冤枉?!”

赵炯一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氏也不理他,带着孩子和秋叶直接回了院子。

后面的事是汪四平稍后报上来的。钦差大人命人将蒋氏单独关押起来,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也没逃脱,尤其是红绫,也是单独关押的。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蒋氏心腹,最有可能知道蒋氏犯下的所有罪状。

而钦差的手下也从蒋氏从京城带回来的所有随行人员里,查到了那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踪影。他是以护院身份跟船过来的,但平时从不和其他仆人住在一起,衣食住行都与人分开。据蒋氏的另一名大丫头青缃招供,这人是蒋氏从娘家带来的亲信,身手极好,每个月的月钱丰厚,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在建南侯府外头有自己的宅子,只有在蒋氏需要时,才会帮她办一些事,具体都是些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这人并没有落网,当钦差派士兵搜捕他在奉贤的临时住处时,已是人去楼空了。钦差只能通报本地官府,命官差协助追捕。可惜追捕的结果并不理想,这人就象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钦差无法,只得将案情的最新发展重新写了一封奏折,派人快马送回京城,呈给皇帝御览,同时加紧审问蒋氏身边的下人。至于蒋氏,本来也该接受审问的,可她闭口不言,无论谁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考虑到京中的局势,钦差不敢逼供,只能继续关着她,改从红绫身上下功夫。

至于赵炯,他身边换了照顾的人,据说常常听到他在咒骂蒋氏,事到如今,哪怕是听到张氏那一番话,他也依然认为,如果不是蒋氏居心叵测,他是绝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的,他先是失去了小孙子,又失去了爵位,还瘫痪了,全都是这不贤妇人所害。他嚷嚷着要人请了宗房煜大老爷过来,他要代子休妻!

宗房煜大老爷没有动静。那日二房这边闹得有些大,亲眼看到、听到蒋氏认罪的下人不是一个两个,而事后被抓起来的蒋氏侍从也证明了事情的真实性,所以她做的那些事多少泄露了出去,族里人都在议论不休,这样的毒妇,还真是应该早日休了的好。照理说,宗房煜大老爷应该有所行动了,他是大家长,就该拿出个姿态来,可他却没有表态。不但没表态,还约束儿子媳妇,不许他们在外头议论此事。

他的长子赵璟不明白:“父亲到底有何顾虑?二房炯大叔铁了心要休掉这个儿媳妇,连钦差都把蒋氏关押起来了,只等上头发落,若族里再不发话,我们赵家的族谱上就得出个罪妇了,这岂不是坏了全族人的名声?到时候父亲越发难做了!”

“你知道什么?!”赵煜瞪他一眼,“你炯大叔发话有什么用?那蒋氏又不是他的妻子,要把人休掉,还得赵玦出面!蒋氏给赵玦生了不止一个孩子,娘家又显赫,哪里是说休就能休的呢?”

赵璟惊讶了:“不会吧?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蒋氏做了这么多坏事,难道玦弟还能容她不成?即便她娘家显赫,也是理亏的,我们赵家休了她,她娘家又能怎样?”

“天真!”赵煜冷哼,“你等着瞧吧,先看二房怎么说。又不是咱们宗房的媳妇,管那么多闲事做甚?你瞧人家二房老夫人,正经的太婆婆都还没说话呢,你着什么急呀?!”

第四十七章不安

更新时间2014-4-1420:04:03字数:3466

张氏并不是对如何处理蒋氏没有意见,她只是坚信京城里的皇帝会为她主持公道而已。她也不认为蒋氏会有什么好下场,消息传回京城,赵玦知道了妻子做过的好事,即便钱姨娘不闹,他也不会容忍她的,即使是看在她所生的孩子份上。

赵泽虽是他的嫡长子,但不是他唯一的儿子,次子赵演只比赵泽小一岁,是钱姨娘所生,已经启蒙,也很聪慧,不比赵泽差。若长子杀弟的秘密不曾为人所知,他也许还会帮忙掩盖下去,但现在有那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赵泽就等于废了。长子废了,他生母对于赵家就成了障碍。她生的女儿用处有限,赵玦是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就留下这个障碍的。他还年轻,大可以再娶一房出身显赫的妻室,不愁没有嫡子。

问题只在于蒋家那边的反应而已。

奉贤离京城太远了,消息传递不便,但有钦差在,张氏认为自己只要安心等待消息就好。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儿子媳妇死亡的真相,对于细节详情,就没什么心情去进一步了解了。无论蒋氏是如何作恶的,她都已经失去了亲骨肉,了解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赵琇有不同的想法,她一再企图说服祖母,要向钦差打听清楚,蒋氏都派了什么人去害人,是怎么行的凶,事后又如何掩饰痕迹,有何人与她同谋,等等等等。赵琇认为,凡是参与了行凶的人,都应该抓起来,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不能让任何一人逃脱罪责。

张氏有些不安,她发觉小孙女不仅仅是聪慧过人而已。她有些怀疑,在郡公爷的鬼魂把小孙女一掌拍得开了窍的那一晚上,会不会因为凶案也在同一时刻发生,所以小孙女心里就牢牢记住了那份仇恨?

她将赵琇单独抱进了房间,十分郑重地问孩子:“琇姐儿,你为何那么想知道蒋氏做的事和她合谋的人呢?”

赵琇疑惑地看着她:“祖母,难道我不该想知道吗?他们害死了爹娘,害死了春草和珍珠嫂,还有船上所有人啊!”

张氏叹了口气:“祖母知道,祖母也恨他们,可是这种事…不是你小孩子家应该过问的。我们只要等候消息就好,等候皇上把案子查清楚了,自会有人将事情经过告知我们。在那之前,你不必打听太多。”

赵琇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作为一个古代大户人家的女儿,她不应该对这种血腥又罪恶的事情表露出太多的兴趣?

可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一天没弄清楚,她就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穿过来之后,赵焯和米氏夫妻一直对她很好,春草和珍珠嫂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也非常照顾她,他们好端端的就死了,她至少该弄明白,他们是被谁害死的吧?至少要让所有伤害了他们的人都罪有应得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象她家这样,生活在大宅门里,身边亲人和丫头婆子下人护卫一大堆,坐船也是前呼后拥的,居然有人只凭着身手了得,就能潜进来杀人作恶了,简直太没有安全感了好不好?到底是凶手太厉害,还是她们身边有安全漏洞?总得做些什么来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才行,否则谁能担保将来某天她正过得快活自在时,不会忽然有个陌生人翻墙跳进来给她一刀,要了她的小命?

再比如这一回,蒋氏想借着下赵炯下毒来嫁祸张氏,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她收买了两个人来做假证,那是不是代表这老宅里的下人不是全都可靠呢?还有哪个下人是有可能会背叛出卖他们祖孙的?蒋氏是不是还有后手?等等等等。

赵琇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担心的事情也有很多,可是张氏让她不要再追问,等案子查清楚后,自会有人来解释的,而张氏也答应,等她长大了,会把事情真相跟她说清楚。

赵琇不想等到长大以后,可她没法对张氏做更多的要求。她看得出来,张氏是真的不希望她过于关注这件事。她毕竟不是本尊,虽然假借鬼魂之说,为自己的特异之处做了解释,而周围的人也信了,可在她内心深处,还是会防备几分的,就怕有朝一日张氏他们发现她不是真正的赵琇,会从此视她为异类。

赵琇抬头看向张氏,隐隐觉得最近几天自己行事可能有些浮躁了,她不想让张氏起什么疑心,就紧紧抱住了她,小声说:“祖母,您让我不要问,那我就不问。大堂嫂他们所有坏人都逃不掉的吧?皇上会把他们关起来的吧?”

张氏放柔了表情,摸摸她的头:“当然,皇上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恨他们,祖母心里也恨,但我们要把恨放在心底,不能因为恨,就变得狭隘,变得尖刻。你要记得,无论别人有多么可恶,我们也要坚持做一个奉公守法、从容正直的人。”

赵琇在她怀里点头,但她心里却有着另一个想法:奉公守法、从容正直是应该的,但同时也应该有防人之心,还有自保的手段。

从此之后,赵琇重新成为了一个乖巧贴心的小女孩儿,老老实实地和哥哥一起,跟随祖母读书认字,不再象之前那样积极地想要探查蒋氏与赵炯的情报。

但她也有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当小哥哥赵玮跟着鲁云鹏学习打拳时,她会绕着院子周围的走廊,迈着小短腿跑步。她跑得不多,绝对没有超过小女孩的身体承受度。在大人们看来,她不过是小孩子调皮爱乱跑。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步子迈得越来越稳了,体力也渐渐有了增长。

她比小哥哥赵玮更快记下了鲁云鹏教的拳招,同时也在不停地复习着高桢所教的拳法。张氏与秋叶见了,还以为她是见哥哥打拳,跟着学来玩的,并没有当一回事。谁也不知道,她是在增加自己自保的本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在蒋氏罪行暴露十天之后,皇帝对赵炯下达的第二份处置旨意也终于抵达了奉贤。皇帝没有因为赵炯瘫痪就赦免了他,只是免了他的流放,不用去辽东了,改为押回京城,关进大理寺牢狱之中。

不过新来传旨的钦差对于案情的最新进展也有些瞠目结舌,两位钦差商量了一下,又去见了张氏,然后决定把蒋氏主仆一并押回京城去,上报大理寺和皇帝,再决定该如何处置她们。

旨意里没有提到建南侯的爵位该由谁来继承,却给了赵玮一个县男的待遇,不是正式封爵,只是让他每月照县男的品阶领禄米而已,地方官员也要给与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应有的礼遇,对张氏这位真正的郡公夫人,更不能怠慢。

张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不觉得出奇,很平静就接受了旨意。赵玮与赵琇也早就表过态,对爵位没兴趣的,小兄妹俩也没什么表示,专心致志地温习着功课。

倒是汪四平,心里有些不安,特地请见张氏,问:“大老爷罪名已定,明日就要被押送回京了,大奶奶也是罪证确凿,大爷受此连累,能不能平安度过都难说。整个二房能继承建南侯爵位的,只有玮哥儿一人而已,为何皇上旨意中不曾提起?难不成真如大奶奶刚回乡时说的那样,皇上只是因大老爷恶行,暂时迁怒了大爷,过后仍旧会让他袭爵的?”

张氏微微一笑:“爵位之事,皇上自有主张,你有什么可慌张的?玮哥儿还小呢,得个县男就已经不错了,若爵位再高一些,恐不利于他求功名。我倒宁可他老老实实在家读书,日后科举出仕呢,这也是他父亲生前夙愿,因此特地向皇上请了旨的,是皇上开恩,才赏了个县男给他。”

汪四平没话可说了,离了院子后,就私下跟人说:“老夫人真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所思所想都透着清高,跟大爷大奶奶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爵位于她根本不算什么,她更希望玮哥儿能考科举得功名,将来封阁拜相呢!”

老宅里众人都惊叹不已,消息传开去,族里也有人笑话张氏太傻的。但奉贤地处江南,靠近苏松,素来也是文兴之地,大部分人都觉得科举入仕是正途,倒不会公然嘲笑张氏的想法,反而还敬重几分。

也有人悄悄将这话传到了被幽禁在后院的蒋氏耳中,她几乎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可是堂堂侯爵!她怎么能说拒就拒?!”早知如此,她连奉贤都不会回来,更不会多此一举地招惹张氏!

传话的人见她几近疯魔,怕被人发现,忙逃离了,离得远了,才松了口气,过后私下跟亲友议论:“都说大奶奶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老夫人只是寻常书香人家出身,论见识,老夫人可比大奶奶强出一百倍去了!爵位算什么?不过是虚富贵罢了,有了功名,才能进朝做大官,大奶奶的父兄都是官,怎么她的眼皮子就这般浅,只会盯着爵位了呢?”

这番评论只在小范围内流传,但周围人对张氏的敬意是一天比一天深了。钦差押送赵炯与蒋氏回京,张氏带着孙子孙女来到街口相送,人们远远地就为他们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来。

赵炯毕竟是赵老郡公的儿子,钦差看在老郡公份上,又见他已瘫痪,没让他坐囚车,将他搬进了一辆简陋的马车,还留了个赵家的粗使仆役照顾他。蒋氏是女眷,也是同样的待遇,上海府城女牢特地调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女牢头来监视。

不过红绫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拖上囚车的时候,赵琇差点没认出她来,当初那个圆滑风光的大丫头此刻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形容狼狈,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差别。

相比之下,青缃这些有眼色愿意配合调查的丫头婆子们,处境要好得多,她们挤两辆普通的马车,也没有戴枷锁,衣饰整齐,气色正常。

蒋氏来时,一行人连主带仆加行李,浩浩荡荡十七八辆马车,如今四五辆车就塞完了。来时风光,去时狼狈,回到京城,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呢。

第四十八章卢妈

更新时间2014-4-1520:04:42字数:3571

赵琇倚着祖母,目送钦差一行押送赵炯与蒋氏主仆走出了奉贤县城城门,抬头看向张氏:“祖母,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案子的判决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