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看了妹妹一眼,也不说什么。虽然妹妹对父母都冷情得很,只对祖母亲近。但她的话是正理,没什么好反驳的。看来短期内他们一家是不能回奉贤了,赵演还要去赎生母,其他人个个都不事生产,还养着几个丫头婆子,这日子要如何过?即便有几百两积蓄。这般坐吃山苦,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赵泽想了又想,咬咬牙,道:“我去城郊寻个便宜的去处租下,祖母和弟弟妹妹们先搬过去吧。要寻父母遗骸。在城外总要便利些。这里虽好,屋子太小了,祖母方才也说,恐怕住不下这许多人。”

牛氏有些恼了:“去什么城郊?这里是外城,就够偏僻简陋的了。即便内城房子不好找,租金也贵,好歹也要在外城寻个繁华的去处,赁一所闹中取静的好宅子。你反而还要搬到城外,莫非是要我到乡下去?”

赵泽苦笑了:“祖母,孙儿手头银子有限,祖母与妹妹的钱财只怕也不多。京中什么都好,就是花销太大,孙儿就怕会坐吃山空,因此才想着搬到城外便宜些的地方去。”

牛氏更生气了:“没银子去找小二房要就是!你又不是没得过他们的银子,再去要很为难你么?若不是你曾祖母素来不喜欢我,我怕我去找她,只会惹来她厌烦,我早就上门去了。现如今小二房是什么身家?堂堂建南侯府,当日查抄的东西,先帝都赏回给他们了。我当过家,知道那份家私有多丰厚。本来他们只是旁支,爵位与家产都该是我们这一房继承的,如今便宜了他们,让他们拿出些银子来贴补我们,又有什么不行?!”

赵泽头痛极了,简直没法跟祖母沟通,他好生相劝,结果反而令牛氏犯了牛脾气:“你现在就给我上门去!湘姐儿与演哥儿陪你一起去,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你若讨不了银子回来,今日也不必回来了!横竖你不在,我们祖孙反而过得更舒心!”

赵泽彻底惊呆了。

赵琇还不知道牛氏已经盯上了自家这块大肥肉,她今日去广平王府时得了消息,明日王爷与世子就要回府了,这也意味着,赵玮也能回家了。她欢欢喜喜地带着人收拾好了哥哥的房间,把梳洗要用的东西和换的干净衣裳也都准备好了,开始跟卢妈商量,明日要做什么好菜。祖母已经上京了,还带来了家里用惯的厨子,少不得要多做几味赵玮爱吃的家乡菜。

张氏笑吟吟地看着她和卢妈说话,心里只觉得一片平安喜乐。爵位回来了,侯府也回来了,等国丧过去,她还要去侯府好生瞧一瞧,她从前住过的房子都变成什么样了呢。想来赵炯袭爵后不久,就革爵身死了,统共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牛氏他们应该还来不及做出太大的破坏吧?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琇姐儿,侯府从前的仆人,没被开革也没被赵玦一家带走的那些,内务府是不是都交还给我们了?”

赵琇回头答道:“大部分都交还给我们了,还有一些我也不知道去处,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去了别人家。不过交还给我们的人,我也不认得,哥哥知道一些,但也不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广平王妃曾提醒过我,这些人当初都偏向小长房那一边,虽然不是他们的心腹,但也要提防一二。因此我就借口国丧事忙。让那些人先在侯府的下屋安顿下来——横竖他们以前也住过,然后每日送些银米过去,先养着他们,等日后闲了。再慢慢观察,从中挑些人在外院使唤,其余人就送庄子上去。祖母、哥哥和我身边的人,暂时还是先用老宅这些比较可靠。”

张氏听得点头:“这是稳妥之法,不过也不必把人都送庄子上去。除了跟前的细活用老宅的人以外,其他的位子即便用上他们,也不打紧。这些人从前都在侯府各有职司,熟悉侯府上下与各处产业的情况,本身本事也不小,我对他们还算熟悉。用着也顺手。”

赵琇犹豫了一下:“这样好吗?我听说其中不少人是家生子,他们的儿女亲友应该很多吧?也不知其中有没有跟赵泽家里比较亲近的,我是怕他们会泄露家里的消息。”

张氏微笑道:“我们家里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消息么?无妨,若真有人敢这样做,把他撵了也就是了。”

赵琇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祖母拿定了主意,她不好多劝,就想着等兄长回来,再让他去劝祖母,便使了个拖字诀:“那也要等到侯府修好之后再说了,如今那些房屋破败得很,光是找工匠的事。就够我和哥哥头疼的。”

张氏这回没有反对:“这也容易,京中有几家最擅长修建房舍的,寻一家来就是。侯府的房子,记得是样式程修建的。他如今年纪不小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动,但他的儿子、孙子都学了他的手艺。本事是一脉相承的。卢妈回头寻人打听一下,程家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若是在,叫他们过些时候去把房子收拾一下吧,倒是需要将银子备好。”

卢妈答应了。赵琇听着,觉得张氏在京城住了几十年,果然不是盖的,衣食住行,无论要做什么事,都清楚该如何进行,比她这个事事不知的菜鸟强多了。

张氏甚至还可以提供京中官宦世家的内部八卦信息,比如那位王大奶奶的底细,她就知道一些:“王尚书从前就是个出了名有本事的,他坐镇工部,修建城墙、房屋、河坝都是好手,在地方任上就立下不少功劳。经他亲自督造的堤坝与城墙,一二十年了都没见一条缝隙,可说是固若金汤。新皇吃过川沙堡的亏,对他这样的人才定是十分看重的,更何况,王尚书虽说是书香门第出身,实际上只是耕读人家,家境清贫,并非世族子弟,背景简单。他的岳父是他家乡有名的土财主,慧眼识英才,在他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就相中了他,不但将女儿嫁他为妻,还一路资助他读书。他本身品行也好,因此功成名就之后,也没怠慢过妻子,对岳家也多有帮扶之处,实在是难得。即使是朝中与他敌对之人,也挑不出他的品行有何错处。”

就因为王尚书是个厚道人,知恩图报,所以小舅子放心把女儿娇养长大,再将她嫁给外甥。王大奶奶有亲姑姑做婆婆,公爹慈爱,丈夫争气,她是自幼娇养长大,却是土财主的背景,没有跟上官宦人家闺秀的教育,勉强能算是识得一些字,但琴棋书画都学得不怎么样,对朝政之事更是一点都不了解,本身也对此不感兴趣。如今她与丈夫成亲不到一年,还是新婚燕尔,所以恩爱得很,日后会如何就不知道了。

张氏评价说:“京城富贵人家的女眷中,象王大奶奶这样不理政事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她们即使不理外头的事,也不会胡乱对不了解的事情随意开口,更不会没有眼色地指责王公贵人。王大奶奶大约只是人太年轻了,还不知道事情轻重。王夫人也一样是土财主家的千金,她虽宠着侄女,但我从前与她打交道,觉得她颇明事理,并不见有糊涂之处。”

赵琇笑了笑:“那真是万幸。如果王夫人跟侄女是一样的,王尚书能不能升上现在的位置,还是未知之数呢。但愿王家大少爷赶紧把妻子教得明白些才好,有些事情真不是说一句不感兴趣,就能随便搪塞过去的。不懂没关系,但不要不懂装懂,什么都不知道,就任由别人拿她当枪使,她自己还以为得意呢,竟然拿什么诗书礼仪规矩之类的来压我。事实上她也不是很通诗书礼仪规矩嘛,用得着这么看不起人吗?”

正说笑间,门房忽然遣人来报,赵泽带着妹妹赵湘、弟弟赵演过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蠢话

赵琇的脸立刻拉得老长。显然赵泽这是找到家人了,但他上门来说一声就算了,还带着赵湘赵演是怎么回事?她对这两个前任侄子侄女可半点好感都欠奉。

张氏倒是为赵泽高兴:“看来是找到家里人了,这样也好,虽然都还是孩子,但年纪也不小了,一起出力,总能过日子。”她要亲自去见他们。

赵琇想要劝她:“您这才出门回来,够累的了,明日还要去王府,不如早些歇息吧。我去见赵泽他们就好了。”

张氏微笑着摇摇头,看向孙女的目光中带着明了:“不好,你独个儿去见他们,说不定就拌起嘴来了。他们虽是晚辈,年纪却都比你大,当心吃亏。”

赵琇劝不住,只得跟在她身后出来了。

赵泽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面色也不太好看,见了她们,倒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口称“赵老夫人”、“赵姑娘”,显然是把赵琇的话给听进去了。

赵演与赵湘都跟在他后面行礼,听到他的称呼,赵湘还不觉得如何,赵演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他虽是跟着兄长行礼的,但称呼却不同,直接叫的“曾祖母”和“姑姑”。

赵琇瞥了他一眼:“我哥哥年纪尚轻,还未成亲,更没有儿女,我祖母哪里来这么大的曾孙子?我更不认得你这个侄儿,奉劝你还是不要胡乱认亲的好。”

若是换了从前,赵演听到这话,必然已经恼羞成怒了,但近日他没少去人家家里打秋风,什么刻薄难听的话没听过?面皮早就锻炼得象牛皮一样厚,半点异色没有,反而还笑嘻嘻地说:“虽不是亲的,但照规矩就该这么叫。即使姑姑不认,侄儿也不敢乱了辈份。”

赵琇懒得跟他打嘴皮子官司。白了一眼就不理他了。

赵湘一直保持着沉默,她在悄悄打量赵琇身上的穿戴,这一打量,心里就平衡了。就算赵琇的哥哥袭了侯爵。她是正儿八经的侯门千金,但自小在乡下地方长大,能见过什么世面?瞧这一身青白细布衣裳,半点纹饰皆无,头发上也不见根簪钗,耳朵上倒是戴了一对银丁香,却是最朴素无华的那种,只怕乡下农夫家的女儿都打扮得比她华丽些。赵湘再想想自己,虽然落魄了,但身上穿的还是罗衫绢裙。因要守孝,不敢穿金戴花,但发间插的那一支银簪子,做工也是很精致的,手腕上还有两个绞丝银镯子呢。怎么看。她都比侯门千金赵琇强,知书识礼、才艺出众就不必说了,盖因她是在京城富贵乡里长大,见多识广,也会打扮,自然能把个乡下丫头给比下去。

赵湘的腰杆挺直了几分。

赵琇能察觉到赵湘在偷看自己,但她没理会。只听赵泽说什么。

赵泽向张氏报告如何找到家人的经过,顺便提了一下家人现在住在哪里,还有生母蒋氏已经亡故的事实。赵玦的埋葬地点,他倒是从老仆那里打听到了,因在城外比较偏远的地方,祖母牛氏决定。等过两日天气没那么热了,再雇车过去扫墓祭拜。赵泽就想在那之前,想办法打听到母亲被抛尸的地点。

其实他提这件事,多少有些想要借二房之力的意思。二房如今袭了爵,又有救驾之功。若他们帮他去打听,兴许大理寺的人会积极地回忆起当日把人丢到了哪里。

但是张氏只是淡淡笑着听他说的话,仿佛并没有领会他的暗示。赵琇倒是挑了挑眉,似乎懂了他的话中含义,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赵泽有些沮丧,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蒋氏对他来说,是有养育之罪的慈母,可对二房祖孙,却是生死大仇。她们不肯答应也是应当的,他不敢强求。

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屋里一时冷了场。赵演就迅速接上,说了许多讨好张氏的话,先是感谢她老人家一路照看兄长赵泽,带着他上京,还为他治好了伤,接着又感谢赵琇和赵玮兄妹出银子把他弟妹给赎出了大牢,让他们免受流放之苦,然后感叹一番,从前还以为两家人关系不好,上门来只会挨白眼,没想到曾祖母这般慈爱和蔼,姑姑也是厚道好人,以后当多来给长辈请安才是,接又又哭泣了一番,言道生母小钱姨娘已经被押送上路,前往西北了,他努力想要筹够为生母收赎的银子,但却困难重重…他一个人就接连说了小半个时辰不带停的,听得赵琇都有些佩服了。

佩服归佩服,她可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赵演年纪还轻,虽然脸皮厚,但城府尚浅,有些话说得太白了,明显是想向二房要银子去收赎其生母,最好是二房再出面跟官府打招呼,让小钱姨娘少受点罪,还打算以后常上门来打秋风。这种事赵琇怎么可能答应?这一家子都是二房的仇人,他们祖孙愿意对赵泽客气些,完全是看在他曾经阻止其父伤害张氏的份上。谁跟他家有亲呀?

不过张氏看着赵演一心想要救回生母,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她说:“你的话我已明白了,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律法如此,是一丝都错不得的。小钱姨娘是罪属,既判了流放,自然不可赦免,但既然可以收赎,你只管筹了银子去。若是银子不够,我就再添上些,你拿去刑部办好收赎,取了文书凭证,就找个可靠的商队同行,一路追往西北去,把你姨娘接回来吧。”

赵演等的就是这句话,激动地立刻扑倒在地,向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曾祖母!谢曾祖母!”

赵琇暗暗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张氏又对赵演说:“等把你姨娘接回来了,一家团聚,也别老想着自家从前有多风光,抱着所谓公子哥儿的身份不放,日常吃穿用度样样讲究,又不肯出去做事了。我瞧你口才不错,不拘什么差事,寻上一份,一边做来。一边读书。虽然考不得功名,但读书可以明理,也能增长见识,对你大有益处。等过得几年。也积下一份身家,到时候娶妻生子,延绵后嗣,岂不大善?”她望向赵泽:“泽哥儿也是一样。”

赵泽满心感动,赵演细细斟酌之下,也有所感触,兄弟俩齐齐下拜,谢了张氏教导。

赵湘看不过眼了。赵演就罢了,大哥赵泽怎么也对张氏如此恭敬起来?还有,大哥方才示意张氏帮忙找他们母亲的尸骨时。她装作没听懂,赵演想要请她帮忙把小钱姨娘赎回来,她倒愿意给银子了,这厚此薄彼也未免做得太明显了吧?

她冷笑道:“赵老夫人做事还真奇怪,仿佛把嫡庶都视作同等了。不,甚至将庶孽看得比嫡出还要重几分。否则你怎么会不肯帮我们兄妹寻找我母亲的尸骨,反而帮我庶兄去赎他姨娘呢?难不成因为赵老夫人不是元配,就处处踩着原嫡之妻了不成?”

她从小到大,没少听牛氏埋怨咒骂张氏母子祖孙。牛氏将赵炯视作老郡公的原配嫡子,填房张氏和她生的儿子自然地位就要低一级了。赵湘耳渲目染,那些嫡嫡庶庶的话张口就是一大串。听得赵泽赵演都皱了眉头。赵演更是心中大恨,生怕她说话造次,把自己已经讨到手的银子给折腾没了。

张氏一听赵湘这话,就知道定是牛氏平日里胡乱教孙子孙女,心中不悦,又觉得赵湘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合该明白事理才是,牛氏乱说,难道她自己没有辨别能力吗?说出这种蠢话来,真是自讨苦吃,自家孙女可不是任由人家欺上门的人。

果然赵琇张口就驳了:“这话好笑。就算我祖母不是元配而是填房,那也是正室正房!比某些明知道别人有老婆还要自动送上门给人做小妾的女人强多了。庶孽的孙女既然瞧不起庶孽,那就少在这里吱吱歪歪,难不成你觉得自个儿是原嫡之后不成?要抱怨那也是大姑妈才有资格!我们不肯帮你们兄妹找你们的娘,当然是因为你们娘是我们的仇人啊,她埋在乱葬岗,不是罪有应得吗?凭什么她为一己之私害死了几十个人,还能仗着娘家有权有势逃脱该有的刑罚,苟活了这么多年?都判了秋后问斩,却因为提前病死了,避过了斩首,这样还要在死后被风光大葬,叫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如何瞑目?!”

她猛地转头看向赵泽:“你就别指望能找回你那个娘了,明日我哥哥回来,我会让他去跟刑部的人打招呼,无论是谁来找他们打听病死的犯人被葬在乱葬岗什么地方,都不许告诉人!你有本事,就把整个乱葬岗的人都一一安葬,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给你娘风光办后事!”

她大声叫人:“给我送客!”却是半句都不肯再听赵泽兄妹们说话了。

赵泽满头大汗地为同胞妹妹向张氏与赵琇赔罪,张氏皱着眉头不说话,她虽然怜惜赵泽,但孙女的话却提醒了她,赵泽与赵湘,是她杀子仇人蒋氏的亲骨肉。

赵演心中对赵湘恨之入骨,急急忙忙地挣开前来“请”他们走人的婆子的手,赔笑向赵琇说好话。赵琇不听,看着他们被“请”出了大门,才从身后卢妈手里接过一包张氏说了要给赵演赎生母的银子,当着外头来来往往的路人的面,扔进赵演怀里。

她大声对他们三人说:“拿了银子就走吧,脚踏实地过你们的日子去。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赵家也没有犯谋逆罪的子孙。你们要是还要点脸,就别再成天上门来打秋风了!”

大门在他们面前紧紧地关上了,看着来往行人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兄妹三人都觉得难堪不已。

赵演抱着那包银子庆幸,正盘算着一会儿先不回家,转到刑部去把收赎的银子交了,省得回家后被牛氏贪墨了去,等拿到了凭证,他随时都可以出发去接生母。只是盘算之余,他也无比惋惜日后再难上门来要钱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赵湘一眼:“都怪你粗俗无礼,冒犯了曾祖母与姑姑。祖母交待我们办的事,一件都没办成,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向祖母禀明,这都是你害的!看到时候祖母要如何处置你!”

赵湘打了个冷战,忽然间害怕起来。出门前,祖母牛氏嘱咐了他们许多话,要他们想办法从二房手里弄到宅子、银钱,最好还有能生钱的产业。可如今,除了赵演得了一小包银子,可以拿去赎小钱姨娘外,什么都没弄到手,若是牛氏真的听信了赵演的话,还不知会如何处罚她呢。

她连忙向同胞兄长求助:“大哥,你一定要帮我向祖母做证,分明就是二房的人小气,怀恨在心,故意不肯帮我们的,不是我的错,对不对?”

赵泽木然看着她,想着赵琇方才说的那番气话,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

第一百八十五章归家

赵湘被牛氏打了一个巴掌,关进房间里不许她出门,连晚饭都不许吃。赵湘哭着请求祖母的原谅,也没能让她消气。

牛氏对赵泽、赵演兄弟的表现同样气愤不已。

赵演没把张氏给的银子带回家,反而直接去了刑部,连同自己身上秘藏多时的银票一起,办好了收赎小钱姨娘的手续,换到了释放凭证,简直是自作主张。想当初,她在牢里期盼着孙儿孙女们能早日想到办法将她救出来,谁知赵湘却告诉她,一向疼爱的庶孙竟然打算将她丢在牢里,只把小钱姨娘赎出来,因此恢复自由之后,她立刻就决定要给他们母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可赵演根本就没受教,反而越发不孝了,不但昧下了打秋风得来的银子,还不顾她这个祖母的意愿,坚持要收赎小钱姨娘,实在是令人生气!

赵泽同样也不是个乖巧的孩子,他未能从张氏手中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也不知是故意不出力,还是真的力有未逮。更让牛氏气愤的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劝说她带着全家一起返回老家生活。那种事她怎么可能会答应?现放着侯府这么一座金山银山不去依靠,却要回乡下种地?傻子才会做这种事!

牛氏看着两个大孙子,心中微凉。她年纪已经不小了,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丈夫死得早,儿子也死了,两个大孙子都是养不熟的,大孙女又只是女孩儿,迟早要出嫁,将来谁能给她养老呢?如果指望大孙子,她顶多就是温饱不愁,想要当家作主却是难了。至于二孙子,以他们现在的恶劣关系,他不把她赶出门就算是好的了。即使是现在,牛氏也不敢想象如果家里的银子不是掌握在她和赵湘手上,还是归赵演兄妹掌控。她在家中的处境会是什么样子。

她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年仅五岁的赵氻身上。

赵氻虽是庶出,却是男丁,而且年纪尚小,好教导。只要她从现在开始把赵氻养在身边。即使将来小钱姨娘回来了,也不肯将孩子还给生母,时间一长,赵氻定会更加亲近她这个祖母的。

牛氏心中打响着如意算盘,开始寻思,要用什么理由将小孙子弄到身边来养,等把孩子弄来了,又该如何教导他,把生母和同胞兄姐都丢在脑后,一心孝敬她这个祖母。

她走神了。而由于她出乎意料地没有骂两个孙子骂得太长,赵泽与赵演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惊喜。赵泽小声叫了牛氏一声:“祖母?”

牛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屋自己好好反省去!今晚不许你们吃饭!还有,叫漫姐儿把氻哥儿抱到我这里来,晚上让他跟我睡。”

赵演怔了怔。有些紧张地问:“祖母叫他来做什么?他年纪小不懂事,爱闹腾,晚上还睡不安稳,别让他扰了祖母歇息。”

牛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着什么急?我是他亲祖母,难不成会吃了他?!他还这么小,身边离不得大人,家里没有奶娘。你跟漫姐儿自己还是孩子,哪里会带他?先前是我没想到,如今想起来了,自然要带在身边,省得被你们两个耽误了。”

赵演半信半疑地退出房间,站在台阶下担忧不已。

赵泽走到他身边:“二弟。方才多谢你了。”

赵演瞥了他一眼:“大哥这话说得奇怪,你谢我什么?”

赵泽笑了笑:“谢你没听大妹妹的话,也没把事情的责任归到我身上。”他原本还真有些担心,赵湘向二房泼脏水,赵演可以实话实说向牛氏告赵湘的状。同样也可以顺便黑自己一把。他没这么做,赵泽还真是松了口气。

赵演嗤笑了下:“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实话实说,不肯听大妹妹的话抹黑二房,是因为我刚刚承了二房的情。有了曾祖母给的银子,我总算能收赎姨娘了,这份恩情我总要偿还的。”至于没顺道抹黑赵泽,完全是因为他更厌恶赵湘,所以把责任都往她身上推了。

赵泽苦笑了下:“二房同样对我有天大的恩情,只是我却不知该如何偿还了。”想想祖母到今天还想着要从二房榨取好处,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看向庶弟,他忽然问:“你觉得…我们一家回奉贤度日,好不好?”

赵演挑了挑眉:“大哥怎么问起我来?这种事,自然是要听祖母的。”才怪,他早就想过了,曾经慈爱的祖母,如今已经变成了恶魔,赵湘更是时刻盘算着要折磨他们兄妹三人。等到他将生母接回来,他们母子四个索性就回上海去。钱家还有人在那边,家境也过得去,依附亲舅舅们,怎么也会有口饭吃。不过到时候,他们就不必带上碍事的祖母,还有相看两厌的赵泽、赵湘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