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皇帝又对高桢说:“你给自己挑的这个媳妇确实不错,只是朕若轻易替你办好了这件事,又怕你不知珍惜。日后胡闹,跟媳妇生气,让她受委屈。那就枉费朕替你定了个好女孩儿了。朕要考验考验你。吩咐你去做三件事。若你能顺利过关,那朕就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娶了赵家丫头进门。若是你不能顺利过关…”

他还没说完,高桢就抢先道:“若是侄儿不能顺利过关,就请皇上只给侄儿赐婚便罢,婚礼什么的,全由王府出面就好,绝不敢费皇上一两银子。”

皇帝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你这狡猾的小子…”广平王也忍不住笑了。

照高桢这个说法,无论他能不能办好皇帝吩咐的三件事,赐婚都是板上钉钉的,差别只在于婚礼是由谁出钱罢了。以广平王府的家底,想要给世子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难道还拿不出银子来?高桢这么说,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过皇帝却被这样狡猾的侄子逗得龙颜大悦,他就顺势松了口:“也罢,若是你不能顺利过关,那朕就只管赐婚,旁的便万事不管了,你也别想办什么盛大的婚礼,照着一般富贵人家的礼数办喜事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因为朕答应无论如何都要给你赐婚,就不把朕的吩咐放在心上,难道你不想把你媳妇风风光光地娶回家里么?建南侯只有这一个妹子,看得如珠似宝,怎么可能由得你随意抬回家去?”

高桢摸了摸鼻子,心里顿时严肃起来。赵玮那儿,还不曾松口说许婚呢。即使有皇帝赐婚,他还是要说服这个大舅哥才行,否则日后如何见面?

高桢问皇帝:“皇上要吩咐侄儿什么事呢?”

皇帝想了想,笑了:“这第一件事,就是剿灭残存的颖王死士。朕瞧你方才侃侃而谈,似乎还挺像样的,索性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吧。人手都交由你指挥,你想要多少人、物、力,都只管开口。朕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高桢略顿了顿,便抱拳行礼:“臣领旨!”

广平王眉间迅速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侧头问皇帝:“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皇帝笑咪咪地说:“朕还没想到呢,等想到再说。皇兄也不必着急,横竖赵家丫头要嫁人还早,咱们先拖个两年再说。至于母后那里,朕会跟她讲,这个侄儿还需要历练历练,若是娶妻早了,怕他沉浸在温柔乡中,没了上进心,因此婚事还是过两年再说。母后素来明白事理,知道朕有意重用桢儿,只有高兴的,断不会反对。倒是皇兄王府中的内务,没人打理是不行的。”

他凑近了广平王,压低声音问:“皇兄当真不肯续弦么?那就立个侧妃如何?哪怕是纳个侍妾呢,只要能让母后安心就行。她老人家安心了,自然不会再盯着你们父子二人的婚事不放。”

广平王的表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潜入

赵琇刚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准备建议祖母张氏挑那一天进宫去陪太后说说话,高桢就再度降临了建南侯府。

高桢这一回来,只是向张氏简单地请了个安,就拉着赵玮到书房说话去了,竟然没叫上赵琇。虽然他看向她的目光,比先前都要更热切几分,但他连一句亲近些的话,都没有跟她说。赵琇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想起他今年直到现在还没跟她提要求,要她为他做几件新衣裳,她就忍不住郁闷。已做好的几件新衣,虽然都是照着高桢的身量来缝制的,但如果他再不开口,她就要把衣服全都送给哥哥了!

赵琇犹自在那里忿忿不平,却不知道高桢跟赵玮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赵玮听后,有些犹豫:“那些死士不是寻常人物,若是逼急了,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吧?我就怕他们会伤到我妹妹。”

高桢正色说:“若是有可能伤到赵妹妹,我也不会开这个口了。只是请赵妹妹帮着遮掩一番罢了,我手下的人还不至于无能到这个地步,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暴露行迹。”

赵玮听了,神色缓和了许多:“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让妹妹帮你这个忙。不过一定要让我妹妹去么?其实我也可以寻个理由拜会方锦骐,让你的人来做我的长随,想来也能瞒过有心人的耳目。”

高桢却摇头了:“你平日出门,素来只带少许几个随从,而且每次都是固定的,若是忽然换了陌生面孔,有心人定会起疑。况且你原本就跟方锦骐无甚交情。贸然上门,岂不是显得奇怪?不比赵妹妹与方家姑娘,原就是闺中密友,常来常往。”

赵玮想想也对,也就不再反对了。他命人请妹妹过来,想要郑重将事情原委告诉她。

赵琇来了之后,听哥哥说。高桢想要派两个人冒充赵家跟她出门的长随。跟着她去方家,好寻机与方三爷接触,她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为什么?世子没有别的法子跟他见面了吗?冒充我的长随。固然可以顺利进入方家,可是客人带来的随从一向是在外院里歇着的,兴许还会跑到车马棚去,不可能轻易跟住在深宅大院里的方三爷接触吧?”

高桢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方家并未隔绝同外界的交往。何况方氏家族聚居,人员纷杂。真想混进宅子里,也不是难事,就是要费点心思,多花点时间。他不过是想要一个跟赵琇见面的借口。再给建南侯府添点儿功劳罢了。反正有建南侯府相助,他可以更快更隐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于是他回答说:“方三如今几乎不与外界来往,若是贸然上门说要找他。未免引人注目。要是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而悄悄派人潜入。虽然可以掩人耳目,但若是方三心思不定,就有可能会危及我的人手,借口说抓贼什么的,打个半死再扭送官府,我也不好公然救人。借用你长随的名义进去,若是情形不妙,也能顺利脱身,毕竟建南侯府千金的随从,不是方家可以随意处置的。”

赵琇想想也对,又记起方三爷似乎是颖王逆党的一员,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没干什么坏事,还有好哥哥、好亲戚帮着说项,因此逃过一劫,高桢打算派人悄悄与他接触,会不会也跟逆党的事有关系?她含糊地问了高桢一句:“这事儿是皇上交给你的任务吗?”

高桢笑着点头:“当然,若不是皇上交代,我也不敢使唤他的人。”

赵琇放心了,以他们建南侯府的立场,只需要抱紧皇帝这条大腿就好,别的细节不需要过问。她立刻就答应了高桢的请求。

她很爽快,反倒是高桢有些犹豫了:“赵妹妹,这事儿虽然没什么凶险,但若是叫人知道你曾经帮过朝廷的忙,那些逆贼兴许…”

赵琇一摆手,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要是怕这个,当初也不会把你们叔侄送上北上的船了。对于知道内情的逆贼来说,我早就是他们所忿恨的对象,也不差这一个半个的。”

高桢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与赵琇在船上相处的日子,心中一片温馨。他微笑着看向赵琇:“赵妹妹,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赵琇脸一下就红了,他这回是什么意思?

赵玮重重地咳了一声,立刻刷足了存在感。高桢板起了脸作面瘫状,赵琇则红着脸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赵玮看着妹妹与好友的表情,心里又郁卒了,咬牙切齿地道:“世子一番诚意,真叫人感动。不过世子是不是忘了我当初也在北上的船上,今日也是先答应世子所请的?”要感激也该先感激他,只对着妹妹一个人说绝不相负是什么意思?!

高桢冲他一笑:“当然不会忘记,玮哥你放心吧,我也会一辈子敬重你的。”毕竟是大舅哥嘛。

赵玮仿佛看懂了他表情里蕴含的意思,整张脸都木然了。

赵琇忍住了偷笑的冲动,迅速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来,不一会儿就跟高桢商量好了计划。当天下午,她就打发人给方仁珠递了信,说新近寻了一本好书,明儿打算上门拜访,与方仁珠共赏。

方仁珠近来虽然忙碌,对于诗书还是非常感兴趣的,立刻就答应了,还禀报了母亲与兄姐。方太太也很欢迎赵琇的到来,只有方慧珠心里有些硌应,忍不住说了句:“赵家姑娘明明知道母亲与妹妹近日为我婚事忙个不停,怎的还要来打搅呢?”

方仁珠低头不语,方太太便数落了大女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赵大姑娘,你父亲如今还不知道怎样呢,你不说多感激人家几分,竟然还嫌弃人家上门来打搅了你?”

方慧珠其实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了。果然得了母亲的数落,不过她自认为已经是定了人家的,只需要等出嫁就行,不必再事事看父母脸色,便不甘心地说:“母亲总说赵大姑娘是我们家的恩人,可她又做了什么?不过是把贵人的话转述给妹妹知道罢了。况且这贵人不贵人的,也只有她自己说。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兴许皇上本来就打算这样处置父亲。里头没有赵大姑娘半点儿事,她只是凑巧碰上了,却落下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她也不分说明白。竟厚着脸皮受了母亲的谢。这样的人,也配我去感激她?”

方太太气得脸都白了,方仁珠忙起身去安抚母亲,又冷笑着对方慧珠说:“姐姐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来惹母亲生气。我明白姐姐的意思。眉山伯府定下的婚期太早,我们家要做的事情还多。每日母亲都要从早忙到晚,我也要在旁帮衬,若是有客人来,说不定就耽搁功夫了。姐姐是担心自己的嫁妆不能按时筹备好吧?其实姐姐不必担忧。平日大事都是母亲吩咐底下人去办。她负责揽总就好,我也不过是跟在旁边长长见识,还不到没了我就办不了事的地步。赵大姑娘来我们家做客。只是要同我说一会儿话罢了,不会耽误了姐姐的婚事的。”

方慧珠涨红了脸:“你——”

“够了!”方太太断然喝断长女想说的话。“你听到你妹妹的话了?不会耽误了你出嫁,你回房去吧,这里有我呢!谁家女儿天天盯着嫁妆单子,生怕家里人准备的东西比别人的差了?”

方慧珠羞恼不已,匆匆起身一礼行罢,就转身跑了。没想到临出嫁,家人也不肯给她一个好脸,就因为她对方家来说,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今日她不能进宫为妃,不能为方家挣得他们期盼已久的荣耀,那又如何?难道眉山伯府不是一门好亲?即使是父母生气她当日月半轩破坏与尚家的亲事之举,那也是她为了铲除妹妹的竞争对手而为之,她难道不是在为家族出力?况且尚家的亲事也做成了,两家情谊不变,母亲为何还要对她冷脸相向?娘家亲人待她如此淡漠,等她日后成了眉山伯府的二少夫人,有了权势,看他们是不是就真能不巴上来!

方慧珠走后,方太太木着脸坐在原座上,久久才长叹一口气。方仁珠默然无语地替她捏着肩膀,力度恰到好处。方太太反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姐姐的心已经歪了,正不回来了,且由得她去吧。再过几个月,她就是别家的媳妇了,是好是歹,都只能看她自己。”

方仁珠没有说话,但心里却非常难受。这股情绪直到第二日赵琇来了,都还没能消失。赵琇看出几分,便问:“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脸色怪难看的。”

方仁珠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要准备你姐姐的婚事,一定很忙吧?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赵琇劝了几句,想到自家“长随”中混进来的两个人,连忙掩住面上的异样,拿出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诗集,跟方仁珠闲聊起来。

她们聊完了书,又聊了这几日的近况,接着连方慧珠的婚期都聊上了。赵琇得知丘家已经把吉日定了,就在七月十二,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不是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来得及吗?”就算要赶在中秋前办,也不一定要选这么早的日子吧?赵琇先前为了迁居侯府的事,曾经托人查过良辰吉日,分明记得中秋前还有八月初二、八月初九以及七月底的两个好日子。

方仁珠苦笑:“衣裳被面分别交给四家绣坊去做了,家具也是分给了四家作坊,别的东西倒还好,母亲一向有准备,现在只愁衣料首饰一类的东西。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准备好的,若是交给外头的店铺去办,花费又太大了。我母亲倒情愿给姐姐陪送些古董字画,又怕丘家不重这些,更情愿要金银财宝,因此正犯愁呢。”

赵琇也明白她们母女的为难处,主动说:“如今京城里流行南货,若你们家需要采买江南的衣料,我们赵家六房在京中就有铺子。你只管跟我说,我去帮你们打招呼,绝不会叫你们多花了冤枉钱。”

方仁珠忙道:“钱财事小,难为你一片心。我姐姐从前那样待你,你却不记恨她,还主动帮忙。”

赵琇笑了:“我愿意帮忙,只是看你的份上,跟你姐姐没有关系。只要你记我的情就好。”

方仁珠心里感动,再次郑重道了谢。

赵琇与她嘻嘻哈哈说笑一番,就把这件事混过去了。不过是帮着打个招呼,又不是让六房做亏本生意,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丘家定的日子实在太早了些,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问了方仁珠,方仁珠回答:“中秋前就只有这个日子最合适了,再晚恐赶不及,这也是没办法的。”

赵琇心中狐疑,什么叫“只有这个日子最合适”?明明还有好几个日期可选呀?这是丘家的意思?

第三百六十七章约定

赵琇问方仁珠,家里是否有时宪书?方仁珠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有是有,但你要那个做什么?我从来都不看的。”

赵琇道:“我不明白眉山伯府为什么要把吉日定得这么早,当初我们家为了乔迁的事,看了好几个日子,因此后面几个月的吉日,我大致知道些。八月中秋之前,还有好几个不错的日子呢,怎的丘家偏偏定了一个这么早的?我原以为他家是答应了会在中秋之前迎娶你姐姐过门呢。从京城走水路去济宁,费不了几日功夫,即使算上回门的时间,也完全可以推到七月底吧?”

方仁珠面露疑惑,这种事不是她小孩子家应该过问的,因此她也不清楚内情。不过,如果吉日当真能稍微往后推迟些日子,哪怕只有十日,也能让方家上下喘口气,不至于象眼下这般,日以继夜地忙碌了。想到母亲疲倦的神色,她便让丫头取了时宪书来。她以前没查过这东西,还不大看得懂呢。

赵琇却是执掌建南侯府中馈大权的,时宪书是经常查的东西,除了家中办大事需要查吉日,连庄子上四时农事,也经常参考时宪书上的指示。她非常熟练地查到了几个吉日,果然证实了她先前的话。这还只是适合婚娶的吉日,如果算上诸事皆宜的日子,只怕还要再多两个。丘家说七月十二是唯一合适的日子,根本就是瞎说。

方仁珠心中不解:“母亲应该知道这个吧?怎的不说?”无论方太太对长女有多么恨铁不成钢,事关长女婚姻大事,她总不会不管。既然方家有时宪书,方便查询,方太太若有异议。想必早就提出来了,也不会明知道事情会有多赶,都要接受丘家的决定。这种吉日的事,一次说不定,亲家之间多商量几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不会对婚事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为何方太太不说呢?

她的丫头里。东篱是个机灵老成些的。听了方仁珠与赵琇在那里议论方慧珠的婚期,便插嘴道:“姑娘忘了?因老爷要赶着去济宁上任,太太跟姑娘也要随行。眉山伯府特地答应提前婚期,太太十分感激呢。”

既然感激对方,那对方所提出的一切要求,只要是合理的。方太太自然也就不会回绝了。

方仁珠恍然大悟。丘家为了配合方家母女的行程,宁可仓促办了嫡次子的婚事。这也算是一种牺牲了。方太太心存感激,明知道这日子定得太早,自家会非常辛苦,也要咬紧牙关答应下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方仁珠想明白这一点,就不由得叹了口气:“也对,既然母亲都点了头。丘家定的日子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姐早些出嫁,母亲、哥哥和我也能早日去济宁与父亲团聚。”

赵琇隐隐察觉到。方仁珠对自己的长姐似乎有了膈阂,说话间已经有将她排济在家庭之外的意思了。她没有多问,这毕竟是方家的家务事。就连这吉日,既然方家没有反对,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她便又拉着方仁珠聊起去济宁的事来。

方慧珠婚期定得早,方太太已经跟小女儿提过,等七月十五中元节一过,就要起程南下。赵琇算算日子,能留给她们朋友间相会的时间不多了。方慧珠未出嫁前,方仁珠要跟在母亲身边帮忙,顶多也就是抽出大半天的时间。而赵家眼下正要全力辅助赵玮备考,同样不可能轻松。她如果想要拉上方仁珠一块儿玩,大概有一次就不错了,多了就显得讨嫌。原本只是为了给高桢的人手找借口,赵琇今日才特地来寻方仁珠说话的,如今却正经考虑起了小聚会的计划。

她对方仁珠说:“咱们六月里寻个没那么忙的日子,好好聚一聚好了。我也不请太多人,人多了我还要费事张罗招待,我还玩什么?咱们就在园子里闹,那里离我哥哥的书房还有一段路呢,怎么也不会打搅到他。到时候我就叫厨房的人多准备些好吃的点心,酒就算了,好茶要一点。你想要什么吃的,也可以事先跟我说。若想作诗,也由得你。只是我未必作得出来,到时候顶多就是陪跑罢了。”

方仁珠听得颇为向往,她也有日子没有放松过了。自从去年腊月,她失去了进宫见太后的机会,许多闺阁社交的场合就不再叫上她了,即使会叫上她,也有不少人暗中指指点点的,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哪里能真正放松下来?即使是上回在建南侯府的暖居酒,她也要提防别人不怀好意的闲话。若是真的只有三两好友聚在一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怎会不心动呢?

方仁珠犹豫着问赵琇:“你祖母不会说么?这样的小聚会…毕竟不是正事儿。”

赵琇笑道:“我祖母不管这个,况且她要是知道我跟你这样的书香名门之女来往,只有赞成的,怎会说我?至于我哥哥,就更不会说什么了。他还总劝我,别总是埋首在账簿里,偶尔也该轻松一下呢。倒是你,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去我家玩,方太太那里不要紧吗?”

“怎么会呢?母亲还很高兴呢,况且我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没了我也不会碍着正事儿。”方仁珠回答着,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艳羡之色。她在家中,虽然父母慈爱,兄长也很友爱,但有家规族训约束,有族人亲友们看着,她时时都要端着“才貌双全贤淑端庄的方家女”架子,哪里有赵琇这样的自在?不过想到赵琇今日的自在,也是因为自幼父母双亡才换来的,又觉得朋友可怜可敬。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实在不必羡慕别人。

方仁珠便收回思绪,问赵琇:“除我之外,你打算请什么人么?你素来与曹家表姐交好,是不是要把她算上?”

赵琇想了想:“曹姐姐我是要请的。但你别的表姐妹、族姐妹,我就不打算请了。一来我跟她们也不是很熟,二来嘛…请了一个不请别的,容易得罪人,若是都请来,当中有那么几个看我不顺眼的,我还要费心去招呼她。没得心烦。”

方仁珠知道。她是在暗示方二姑娘与方四姑娘,兴许还有其他的诗会成员,脸上不由得暗暗一红:“不请她们也好。曹姐姐与你情份不一样。请她是应该的。至于二姐姐她们…”她顿了一顿,“近来她们姐妹也忙得很,想来即使你下了帖子,她们也会婉拒的。”

赵琇有些好奇:“你那两位堂姐妹很忙吗?都在忙些什么?”记得先前方慧珠过大定。方二与方四家就给嫡支一个好大的没脸,两房人近来正闹不和呢。不过彼此是邻居。又是一族的,日常活动还真是瞒不了人。

方仁珠抿了抿嘴,有些冷淡地道:“她们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提。”

她这么说了。赵琇反而更加好奇,便笑问倚在一旁看热闹的南山:“你可知道?”

南山抿嘴笑道:“知道,四太太这几日到处炫耀。合族都知道了。她带着二姑娘和四姑娘天天去马家陪他家二夫人打马吊,说马二夫人非常喜欢两位姑娘呢。”

赵琇疑惑:“哪个马家?”马二夫人什么的。是权贵圈子里的一员吗?她怎么没听说过?

方仁珠低声替南山回答了:“临沂大长公主的驸马就姓马,这马二夫人,是大长公主的二儿媳妇。”

赵琇眨了眨眼,想起来了,这临沂大长公主是太祖皇帝之女,生母好象是个贵人,不过出身平平,不受宠,死得也早,这位大长公主从来都没什么存在感,但跟太后姑嫂间还算有些交情。张氏进宫那几回,就曾经在慈宁宫里遇到过这位贵人。可这又跟方四太太有什么关系?赵琇有些糊涂地问:“你婶娘是打算把你的堂姐们嫁进马家吗?”既然马二夫人是大长公主的儿媳,那她的儿子就是大长公主的孙子了,也是皇亲国戚,算得上是一个潜力股。

方仁珠不吭声,南山笑着说:“马二夫人的儿子今年才八岁,四太太是想求她帮忙,将两位姑娘推荐给大长公主殿下,请大长公主殿下到太后娘娘跟前说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