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想了想:“若真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愿意出力,只是还得看看宫里如何安排。若需要外命妇入宫站朝,我也脱不得身。”她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其实,即使我用不着进宫,在王府也帮不上什么忙。王妃的周年祭,肯定是从简的。”

赵琇不解:“这是为什么?”王爷对妻子如此情深意重,世子也非常敬重母亲,怎么可能会仪式从简?她问:“是因为早前有过地震的原因吗?”因为这个。好象连先帝的周年仪式都要削减预算了。钟王妃的自然不可能办得太大。赵琇觉得这个理由还是挺合理的。

不过张氏却道:“这是其一,其二却是因为太后不喜。钟家毕竟参与过谋逆,虽然因为王爷与世子的缘故。太后不曾迁怒王妃,但也不赞成对王妃太过厚待。先帝周年,宫里宫外自然是以祭祀先帝为主,这时候广平王府自家办个小仪式也没什么。但要是劳师动众,令满京城的官眷都前往拜祭。太后定会不高兴的。”

赵琇讶然:“怎么会?就算钟家不好,也跟王妃没多大关系吧?钟家还要害王妃的亲儿子呢,王妃自己都恨得要死。况且钟家坏事后,王妃的头衔并未被削。一应待遇也如常。太后怎会恼了她呢?”

张氏叹道:“太后虽没有明说,但平日听她说话,几乎就没提过王妃。想来心中确实有怨,身边的人也都清楚。因我们家与王府来往得多了。我去年头一回进宫见太后时,来领路的宫人还曾在私下提醒过我,让我少提王妃呢。不过太后对王爷与世子,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倒也不曾因王妃之故,而有所疏远,反而因为世子年少失母,太后对他更多了几分怜惜。”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后曾经担忧过王府中馈无人照顾,只能由世子与总管料理,还向进宫晋见的外命妇打听过,是否有年纪大些又稳重能干的女孩儿,可以给王爷续弦,又或是充作侧妃。不过王妃周年未满,王爷又要守父孝,所以没听见有下文。但王爷还这般年轻,肯定是要再娶的,只是我瞧他对王妃依然思念得很,多半不肯续弦,顶多纳个侧妃就算了吧?”

赵琇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种事,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过仔细想想,广平王如今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在现代就是一大龄青年,让他一辈子不再婚,也确实太难为他了。他双目失明,身体又不好,生活起居都需要有人贴身照顾。他没有纳过妾,王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平时都是儿子高桢带着几个心腹下人照料他。可是高桢还年轻,总不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哪儿也不去,什么都不做吧?那到时候广平王又该怎么办呢?就算他本人不想,太后身为慈母,皇帝身为敬重他的兄弟,也肯定会为他的将来考虑,给他找个温柔细心的伴。

而这个人如果身份是继妃又或是侧妃,高桢会怎么想呢?

赵琇马上就开始为他担心了。一旦有了继母或庶母,不说他与广平王父子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受到影响,继母或庶母都有可能会给他添几个兄弟,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对广平王世子之位生出野心来呢?万一后添的小兄弟们联合了生母,跟高桢为世子之位争夺不休,那也太令人心烦了。但如果为了高桢的世子之位能够稳固如山,就要求广平王做一辈子鳏夫,又好象太不人道了点。赵琇眉头皱得死紧,发愁得不行。

赵玮看到她这表情,心中暗叹一声,问:“妹妹在想什么呢?好象很发愁的模样。”

赵琇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张氏也不由得跟着愁起来:“可不是么?这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她没愁多久,“太后选人时,一定会仔细挑选的。若是品行不佳,心性不正的,断不能入选。王爷也不会容许府中有这种事发生。你何必替他们发愁?”

赵琇是在为高桢发愁,此刻却不好意思直说,只能闭上了嘴。

赵玮却料到了她的想法,心情很是复杂。想起方才高桢说的话,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再次开口时,却转了话题:“祖母真要独个儿进宫去见太后么?只怕太辛苦了吧?我和妹妹也不放心。可若带上妹妹又怕惹人起疑,不如还是让我陪着祖母去吧?偶尔为之也没什么。”

赵琇道:“方才哥哥去送世子时,我和祖母商量过了。本来我是想坐车陪祖母进皇城,祖母自行去慈宁宫,我坐着马车在宫门外等。就算没人陪祖母去,有世子安排的人照应也无妨。但祖母说,反正是不进宫门的,在马车上等着的是我还是别的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有人侍候就行,若是带丫头,还能无所顾忌地直接带进宫去呢。因此宁可我留在家里,把哥哥照顾好了。让你能安心备考。祖母进宫也能放心。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若是担心祖母独自进宫会中暑什么的,就选个凉快些的日子进宫好了。反正太后也没规定外命妇必须在哪一天晋见嘛。”

赵玮笑笑:“这样也好。天气凉快的时候进宫陪太后说说话就好了,若是实在撑不住,也不必勉强。我知道世子劝祖母进宫是为了什么,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更希望自己能靠自身才学考得功名。至于将来仕途如何,那要看我自己的本事。祖母和妹妹都不必为了我。费心讨好什么人。”

赵家祖孙三人聊着家常,与此同时,高桢出了建南侯府的门,就直接回了宫。他先去向皇帝复命。今日出宫。虽然是为了回王府料理些急务,但他同时也肩负着别的使命。

去年腊八时,他曾去过方家。那时候结识了方家嫡支的方锦骐与旁支的方锦驹,后来又陆陆续续在不同的场合再见过两三次。这堂兄弟二人对高桢都有奉承的意思。高桢对他们本是淡淡的,但在知道方奕山的事后,便有意识地跟他们多见了几面,混熟了些。

今日方家有喜事,人自然比平日多,若有人想浑水摸鱼,联系方奕山,拿到高钜的回信,这一天就是最好的时机。高桢带了人守在方家所在那条街的路口暗中埋伏,果然看见有可疑之人从方奕山家后门出来。他命人暗中追踪,自己却留在原地,寻机找方锦驹说话,探探他的口风。没想到不久就看到他们堂兄弟二人双双板着脸,出了家门,一路出了外城。高桢紧随其后,就看到他们上了一座茶楼,要了个雅间,然后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

原来今日方奕山一家在宴席上迟到,怠慢了嫡支,方锦骐心中不快。而正主儿方慧珠也同样很生气,就当众暗刺了方四太太母女几句。方二姑娘与方四姑娘回到家里抱怨,让兄长方锦驹知道了,心中也生出恼怒来。堂兄弟两个一碰面,三言两语就起了口角,怕被家里人听见了责骂,就相约到外城吵个痛快。两人都是自幼读书的文弱少年,就算打起来了,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的。高桢眼见着两人动起了手,就装作偶遇,把他们分开了,好生劝说一番,两边都刷足了好感。

接着高桢又借口要为他们寻个大夫,给两人脸上的青肿擦点药,将他们带到了熟悉的医馆,却分开两间雅室处理,得到了与兄弟俩分别独自谈话的机会,三言两语便套出了方奕山今日的古怪处,也知道了方三爷去找过他之后,回到家里时的奇怪反应。高桢猜想,方三爷原是颖王的党羽,说不定发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他将这一切报告给皇帝知道,皇帝却微微一笑:“朕知道方三要做什么。”他取出一只奏折匣,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子递给高桢看:“也难为他了,他从前是中书舍人,倒还记得几个有权密折上奏的官员,寻了其中一个密谈,将此折转送到朕面前。虽然他在折中说的事情,朕早就知情,但他能有这样的觉悟,弃暗投明,朕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高桢接过来一看,也颇为惊喜。方三爷在折里不但提到了他发现方奕山与颖王死士有联系之事,还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死士的情报都做了详细说明,包括传闻中这些死士住过的庄子,参与过的部分行李,还附上了首领的简单画像,这是他根据自己的猜测,照着在方奕山家惊鸿一瞥的那名“小厮”的容貌画下来的。他甚至隐晦地表达了一种决心,说自己愿意为捉拿这批死士出力。以他的身份,如果愿意做卧底,探听那帮人的计划与落脚地,倒比皇帝派人去查探要方便得多。要知道今日追踪那行踪可疑之人出城的几个人手,至今还不见回音呢。

高桢抬头看向皇帝嘴角的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不管方三爷的举动是否能帮助朝廷将逆贼全数捉拿归案,方家的嫡支一系都保住了。如果赵妹妹得知,一定会为她的朋友开心吧?

皇帝不知道侄儿的脑回路已经跑偏了,还掂着那奏折匣子,饶有兴致地念叨着:“高钜虽然无意告发这群人,却也婉拒了他们的提议。不知道这些人看到书信后,会有何回应?是就此四散,远走高飞,还是…继续想法子把高钜弄出去呢?高钜面对这些人的诱惑,又会如何打算?朕真的很想知道,但愿他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第三百六十四章紧追

死士的首领在离开方奕山家后,直接就在马车上看完了高钜的信,然后他就一直阴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赶车的人压低声音向他报告:“头儿,后面好象有人跟着我们。”

首领顿时心下一凛,醒过神来,掀开马车后方的暗帘,仔细观察了几眼,还真的看到有一辆马车跟在他们后面,不大起眼,车夫打扮得再普通不过,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但对方一直紧跟在他们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这就已经是异状了。他眯了眯眼,吩咐同伙:“只管好生驾车,我倒要瞧瞧,来的是什么人。等到了偏僻的地方,咱们再动手问清楚!”赶车的人答应了。首领便猫在那里,盯紧了后头跟着的马车。

他们很快出了外城,辗转向东边走去,途中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在各种宽宽窄窄的胡同中穿行,再假装要往东便门走。后面那辆马车跟了一段,过了拐棒胡同后,却忽然消失在死士首领的视野中。他有些拿不准,到底是对方发现他们发现了跟踪,故而警觉了,还是他们误会了对方,实际上人家并不是在跟踪,只是凑巧走了同一条路?

不,不对,如果是凑巧同路,怎么会跟着他们绕了这么多路?肯定是跟踪者!只是不知道为何半路上没跟上来罢了。

首领心中犹豫了一阵,便直接吩咐车夫:“出城!就算没有人跟上来,也不可掉以轻心。不能回我们的落脚处,否则叫人暗中跟上,就要被一锅端了!”车夫应了声,驾驶着马车掉转方向。直接朝东便门而去,挤在一群老百姓当中,顺利地出了城。

而发现他们察觉到自己行踪的追踪者们,则换了一种方式,弃车步行,快速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勉强跟上了马车的速度。随他们一块儿出了东便门,然后便开始了追着马车在荒野里绕弯子的经历。到了半夜,他们终于追踪到了一处庄子。亲眼见着马车上的两人下了车,将马车交给一处民房里的男人,便进了那家的门。跟踪者连忙留下两人看守,再派两人回城报告。城门已关,报信者就拿出印记。让守城门的官兵放下了竹筐,将他们拉上城头,再直奔宫门。

等第二日清早,官兵赶到那处庄子。抓住了接手马车的男子,方才知道,那马车是有人从他手里租去使用的。他本人对租车之人一无所知。至于那两人为何进了他家的门,是因为他们要从他家后园出去。沿小路离开,而他家后面是一处茂密的杂木林子,还挨着河。跟踪者当时看到他们进了屋,就以为发现了目标的大本营,高兴地急急回报,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那两人是进了林子,逃之夭夭。

线索断了,带队的人灰溜溜地进宫复命,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惩罚他们。他早就知道,颖王手下最得力的心腹死士,能安然逃过剿逆行动,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广平王来时听说了消息,皱了皱眉头,问:“那马车的主人可曾说过,那些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皇帝看了下手的人一眼,那人连忙回答:“回王爷的话,提是提了,说是从保定来的,但他们走的是北边的路,那马车主人还以为他们是从城里出来的呢。”

皇帝对广平王说:“皇兄觉得如何?朕认为那群死士定然没说实话,对一个寻常农户,只是要租他马车一用,何必实话实说呢?”

广平王点头,叹息一声:“罢了,若他们看了信,从此散了,倒也省事。但如果他们还不死心,总会继续跟方奕山联系的,皇上且等消息就是。”

皇帝点头:“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朕也吩咐下去,命他们严加探查。朕觉得,他们在京郊住了多年,吃饭穿衣,都不可能与外界隔绝,肯定会有些蛛丝蚂迹。只要查到他们曾经留下的踪迹,顺藤摸瓜,总有找到他们的一日。”

广平王微笑着点头:“若论耐心和毅力,皇上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皇帝笑了:“谢皇兄夸奖了。”

复命的人下去了,屋里只剩下兄弟叔侄三人。皇帝暂时将死士的事抛开,与广平王聊起了家常:“皇嫂的周年快到了,皇兄打算如何安排?母后的心结一时难解,皇兄也别与她生气,她只是后怕罢了。”

广平王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只打算一切从简,也不必惊动外人了。横竖她娘家人不在,周年办得过于张扬,只会让人想起她娘家人做的那些丑事来,倒不如安安静静地,只我与桢儿陪她一日就罢。可惜日子又与父皇的周年撞上了,我正与桢儿商量,提前办了他母亲的周年。”

皇帝点点头:“这样也好。既可与父皇的周年错开,你们父子又有了拜祭的功夫。母后那里朕去说,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让桢儿去拜他的母亲。”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正盯着御书房西墙上挂着的京城舆图的高桢,放轻了声量,“母后提的那件事,皇兄考虑得如何了?你也不必担心桢儿会受什么委屈,既是母后看中的人,心性自然是不坏的,不说会给你再添几个儿女,开枝散叶,好歹也有个人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母后与我在宫里知道,也能放心些。”

广平王苦笑:“皇上怎么又提这事儿了?定是母后让皇上来做说客的吧?先前在慈宁宫,我不是都跟母后说清楚了么?如今我实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平日有桢儿料理王府事务,身边侍候的人对我也算尽心,也就尽够了,实在不必再添什么人。”

皇帝却摇头说:“这怎么够呢?桢儿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守着王府了,他还这样年轻,总要出来做些事情的。”

广平王沉默不语,皇帝笑了笑:“朕知道皇兄为何迟疑,其实不必。你我兄弟同胞,朕若连皇兄都信不过,世上还有谁能信?皇兄只当是帮朕吧?朕两个皇儿还太小,要等到他们能为我分忧,那得猴年马月?桢儿年长,又自小聪慧能干,若只守着王府,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未免太浪费了人才。”

不等广平王回答,皇帝便扬声叫高桢:“桢儿在看什么呢?快过来。朕正与你父王商量呢,你父王不肯续弦,可王府又不能没有女主人。你皇祖母和婶娘正商量着要给你挑个好媳妇,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若是不好意思跟你皇祖母与婶娘说,不妨悄悄儿告诉皇叔?”

高桢摸了摸鼻子,走到皇帝与广平王身边,迟疑了一下,就迅速扯开话题:“皇叔别拿侄儿说笑了,侄儿离成婚的年纪还早着呢。倒是今儿那群人,侄儿方才看着舆图,倒有些想法。”

皇帝一听就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笑了笑,也不点破:“哦?你发现了什么?”

高桢回答:“方三在密信里提到那群死士从前就一向住在京郊庄子上,无事不会进城,倒是在外头四处乱窜,帮颖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正会在京城里活动的人,平日一般都紧跟着颖王。当日颖王落网,这些人也跟着覆灭了。这回出现的死士首领,是在外头办事的人。既如此,怎的他们那个赶车的人对外城的大街小巷如此熟悉?带着我们派去跟踪的人在外城绕了好几圈,差点儿就跟丢了。”

皇帝沉吟:“想必是他们虽然在外头办事,却对京城依然十分熟悉?”

“若是对京城熟悉得很,为何先前不绕圈子,偏要到了那一片才绕?”高桢快步迈向舆图,用手指在崇文门外西北那一片划了个圈,“方才听底下人回报,那群人绕道,主要是在这一带,别的地方倒是没有钻进去。而这一片住的都是寻常百姓,多是清贫之人,虽有一处米市,但不是外城最热闹的市集,四周也无甚要紧去处。既然那群人都是颖王的死士,熟悉京中道路,总有个轻重缓急吧?这一片有什么值得他们熟悉的呢?这种地方住的几乎都是京城本地人,若是外地口音,一住进去就会引人注目,可见也不是个适合藏身的所在。”

皇帝挑了挑眉:“也许…他们曾经住过这里,又或是至今仍然住在这里?”

高桢笑道:“若是他们就住在这里,绝不会有胆子带着人在这一片绕弯子。侄儿倒是觉得,兴许他们是住在离这里颇近的地方,而且极有可能是在颖王坏事前就添置的房产。周围邻居都已经习以为常,也就不会起疑了。”

皇帝笑道:“这个想法有些意思。”

高桢又继续说:“瞧他们的举动,分明是在半路上发现了我们的人,还在归还马车的事上耍了我们的人一把。既如此,他们出内城时的方向应该是对的,但由东便门出城,说不定只是障眼法。他们的落脚处,很有可能是在外城,而且不在他们带着我们的人绕过道的地方。”

死士的首领曾命车夫带着跟踪者在外城的大街小巷绕了很久,那一片的胡同街道几乎都被他绕遍了,没绕到的地方不多,真要排查就容易了。皇帝大笑几声,立刻叫了人来,吩咐下去。

断了的线索又有了接起来的希望,皇帝龙颜大悦,他又重新拣起了方才被高桢岔过去的话题:“好孩子,皇叔一定会给你寻个好媳妇。你可有心里中意的人选?赶紧说,皇叔给你做主。要是害羞不肯说出口,万一你皇祖母与婶娘选定了人,不是你中意的,你可没处哭去。”

高桢顿时纠结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打趣

看着高桢为难的表情,原本一脸笑意的皇帝倒是越发惊讶起来:“怎么?还真有中意的人选?”他忍不住笑着转向广平王:“皇兄知道么?”

广平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这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

皇帝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又大笑出声:“好!好!好!桢儿如今果然长大了,到了喜欢小姑娘的年纪了。快跟皇叔说,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皇叔给你做主。”

高桢有些犹豫地看了广平王一眼,广平王自然是看不见的,所以他非常淡定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等待着儿子说出实情后,被皇帝打趣时的笑话。高桢纠结极了,不知该不该说。

皇帝愿意为他做主,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他非常肯定,皇帝对赵家还是挺有好感的,若说他对赵家女儿有意,皇帝也多半不会拒绝指婚。只是…赵琇的年纪终究还是小了些,他对这么小的女孩儿产生了好感,皇帝会不会笑话他呢?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问过赵琇本人的意思呢。万一皇帝真的指了婚,她一时闹起了别扭…其实他本来是打算等赵琇再大一些,可以考虑婚事了,他就先说服她答应嫁给他,然后再去向太后或皇帝请旨。现在…似乎还早了点儿。

高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广平王又好整以暇地端坐不动,半点不为儿子的言行惊讶或生气,皇帝瞧着,忽然有了个猜测:“看皇兄的模样,桢儿有这心思似乎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兄早就知情,而且还挺赞成?到底是哪家女儿呢?朕知道么?”

广平王与高桢不约而同地点了头。前者还微笑着说:“皇上不但知道,还见过呢,熟得很。”

皇帝翘起嘴角:“莫非…是赵家的琇丫头?”

广平王又笑了,高桢忽然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皇帝哈哈大笑:“朕就猜到是她!除了她,也没哪家的女儿跟桢儿这般熟稔了。怪不得,朕瞧桢儿平日待她就格外亲厚。原来是有这等心思。”他顿了顿。笑得有些古怪,“不过,桢儿是几时有了这个念头的?前年腊月里她和她哥哥陪我们乘船北上时。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呢,只个子长得高些。难道桢儿从那时候起,就对她有了想法?那也未免太早了吧?”

高桢红着脸,理直气壮地说:“侄儿不知什么早晚。总之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道理可讲。”

皇帝听得又大笑起来。问:“你有这样的心思,赵家丫头可知道?”

高桢的眼神开始乱飞,吱吱唔唔的:“她还没开窍呢…兴许还不知道吧?”

其实赵琇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明白给什么回应罢了。高桢把那当成是女儿家的矜持。但也有些拿不准,赵琇会不会只是不好意思回绝?不过,她总会答应的。所以在皇帝面前。他宁可暂时说赵琇不知情,那显得他不至于太没面子。

皇帝听了又是大笑:“谁叫你看上了这么小的女孩子呢?她才多大?十一?十二?”

这次回答的是广平王:“虚岁十二了。是六月的生日,再过些时候,就是十三岁了。”

皇帝想了想:“这倒还罢了,虽然有些早,但也差不多到可以说亲的年纪了。”他又忍不住笑,“怪不得太后每次说起桢儿的亲事,桢儿你总是顾左右而言它。虽然赵家琇丫头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但要嫁人还早呢。太后却盼着你早日娶一房稳重能干的妻室进门,好主持王府中馈。她还跟朕提过,想要给桢儿寻个年纪稍大些的,一过门就能接手王府事务。哪里知道你看上了一个小丫头,至少要再过四年才能将人迎娶进门。也难怪你不敢跟太后直说。”

广平王一边听,一边也忍不住笑:“母后原是好意,可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小子早就抱定了那起子心思,断不肯娶别家女儿的,也只好辜负了母后的好意。桢儿不敢跟他皇祖母顶嘴,只能每一次都把话岔开。我是早就劝过他,这样含含糊糊的可不行,万一他皇祖母以为他小孩子家没有主意,替他把人选给定了,那时候怎么办?他要是拧着来,不但连累了无辜不知情的赵家丫头,还驳了他皇祖母的面子。与其那时候尴尬,倒不如早早说了,将亲事定下,也省得夜长梦多了。”

皇帝笑着点头:“皇兄说得有理,桢儿虽然聪明,但确实是小孩子家不懂事。”他想了想,“也罢,赵家丫头确实很不错,虽然年纪小了些,但知书达礼,聪慧果敢。当初局势那么凶险,她一个从小没离开过祖母的小丫头,只带了一个丫头,就敢跟着她哥哥,突破重围,把我们叔侄送回京城,绝非寻常大家闺秀能比的。朕原本还想过,这样的好姑娘若是不能嫁到咱们家来,岂不可惜?如今桢儿有了打算,倒是成全了朕的心思,如此大好。母后那里,就交给朕吧。”

广平王微笑着,高桢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有了皇帝叔叔做背书,他还怕自己的婚事不能遂心如意么?虽然太后有意为他择妻,但他身为当朝亲王独生子,他的婚事,太后不可能越过皇帝做主,定会事先询问皇帝的意思。皇帝说了会为他与赵琇做主,太后也不可能反对了。

当然,高桢并没有认为这就足够了。若真能娶得赵琇为妻,将来她就要在皇室这个大家庭里生活,若得不到太后与皇后的支持与疼爱,日子恐怕不太好过。虽然赵琇有救驾之功,但功劳跟娶媳妇是另一回事,他还需要做很多事呢,绝不会让未来的妻子过门后,自己承受一切压力。

看着高桢上欣喜之余,越发显得坚毅的表情,皇帝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这个侄儿确实长大了。这门亲事真的很不错,他很满意。其实,由于赵琇与皇长子年纪相仿,论出身是开国侯嫡长孙女,还有拥立之功,本身容貌秀丽、才学兼备,样样条件都很出挑。他曾经想过选赵琇为长媳的。只是听皇后的口风。似乎更乐意为长子选择一位家世显耀、家族繁茂的名门淑女。赵家虽也不错。子嗣却稍嫌单薄,因此他一直在犹豫。如今高桢提出要娶赵琇,倒是帮了他的大忙。赵家虽然是侯府。门第高,但势单力薄,又是忠贞的保皇一派,与广平王府联姻。也就不用担心未来的广平世子妃娘家会对广平王与高桢父子产生什么坏影响,破坏皇家兄弟的关系了。象钟家那样的教训。受一次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