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负责向赵琇介绍宗室皇亲里的各种复杂亲戚关系以及历史典故,并不是生硬地作出说明,而是象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她从太|祖皇帝的出身谈起,说老高家的出身来历,太|祖皇帝的后宫妃嫔,诸皇子之间的关系与彼此间的明争暗斗等等。许多赵琇从前并不了解的东西,如今听她说完,也就一目了然了。

这其中,还有许多是不为人之的秘闻,通常只在宫廷或是宗室内部流传,外人少有人知。哪怕是象建南侯府这样与皇室关系密切的人家,如今的当家人也未必清楚这些秩事了。赵琇直到今日,才知道太|祖皇帝为什么会不喜欢先帝而更宠爱颖王,却还是选择了让先帝继承大统。

还有颖王生母郭淑妃,原来在太|祖皇帝即将大行之前,曾经意图对先帝下毒手,好为爱子夺得皇位,却被太|祖皇帝发现并制止了。传闻中殉情的郭淑妃,其实根本就是被先帝奉了太|祖皇帝遗命赐死的。

还有先帝还是储君的时候,那真的是众口称赞的温文君子,哪怕才能明显不如兄弟,也依旧有大把老臣支持。赵琇猜想,自家祖父老郡公大约也是这样看走了眼吧?

除去宫廷秘闻以外,还有哪家王府与哪位勋贵不睦,哪位公主跟哪位国公府的姑奶奶抢过丈夫,哪家宗室女眷差一点就嫁进了某国公府…这些京城上层圈子里秘而不宣的情报,也都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赵琇就这样每日辛苦地练习着礼仪行止,快乐地听着皇家宗室的八卦。日子一天天过去,二月会试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杏榜

这次会试,三房的赵焜与明知书馆三名工作人员都有参加,因此赵玮赵琇也颇为关注结果。

到了放榜的日子,赵玮一大早就派了多名家人去礼部大堂前等待张榜。虽然天刚亮,但礼部前头已经聚集了许多举子以及他们的家人仆从,个个都是为了等待结果而来。

吉时未到,榜单迟迟未出,人们等得都着急了,却不敢大声喧哗,只见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就连距此不远处的街道两侧,茶楼酒楼里头,都挤满了等候的人。

等到辰正时分(早上八点),赵玮也与尚琼结伴而来,登上礼部右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二层雅间,透过窗口遥望礼部大堂前的景象了。这一科赴考的明知书馆人员,在课业上几乎都受过尚琼的指点,算是半个门生,因此尚琼也很关心会考结果。

他们来了没多久,礼部的人便从大堂内走出,将榜单缓缓张帖在堂前的空墙上。即使有士兵在他们身边维持秩序,但围观的人还是一阵激动地涌上前来,几乎把士兵都给挤倒了。还是其他的礼部官员见状不妙,大声喝斥几句,众人方才冷静了些,但依旧两眼紧盯着榜单,全神贯注地浏览着上头所展示的每一个名字。

当中有人在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欣喜若狂地欢呼,赢来身边人的艳羡或是嫉妒;也有人在榜上看见了自家主人或是亲友的名字,欢天喜地地呼朋唤友,一路挤出人群去向当事人报喜;更有人迟迟未能找到自己的名字,只当自己落榜了,失魂落魄地或是发呆。或是痛哭;不过更多的人,是在发现自己的名字可能不在榜单上之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又从头到尾再把榜单细瞧一回,生怕是先前漏看了。

等到负责张贴工作的礼部官员撤走时,围观的举子们更是一涌而上,将榜单前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人几乎把眼睛贴在榜单上。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就怕漏了自己的名字。

榜单之前,众生百态。看在远处的赵玮与尚琼眼里,都感叹万分。

他们二人相交莫逆,虽然都是饱学士子,却因为种种缘故。无缘登上杏榜。这些举子们此刻的悲喜交加,他们大概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了。但亲眼目睹别人或嗔或笑。或喜或悲,他们的心情也非常复杂。

其中,大约又以尚琼的心情更复杂一些。赵玮还参加过乡试,高中亚魁。登过桂榜,尚琼却是连乡试都不曾参加过。哪怕人人皆知他学问出众,他还是因为面部有瑕而无缘科举。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他的学识渊博。可是不了解的人,却未免会拿科举成绩来衡量他的本事,从而对他产生轻视。况且世人多有俗见,许多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科举做官。尚琼学问再好,也做不得官,别人当面说佩服他的学识,背过身就有可能笑话他是个白身。从小到大,尚琼已经见识过许多回了。就连方家嫡长女方慧珠,当年也是因此而悔婚。

尚琼以前从来不去看张榜,今日为几位半徒而破例,心情却又不一样了。

赵玮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的模样,便想要转移话题:“我堂伯如今正端坐家中,等候家人报信。他老人家素来端得住,也就罢了,没想到易家兄弟也心宽得很。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不见他们前来看榜。吴元二人却已经在底下等候了。”

尚琼淡淡一笑:“易大郎学问扎实,理应有把握,故而坐得住。不过他们易家族人众多,就算他们兄弟不来,只怕也早有人前来看榜,更少不了人上门报喜。他们兄弟来不来,都碍不了事。倒是吴、元二人,把握不足,心里难免要焦虑些。”

他们说的吴、元二位举子,却是这回赴考的明知书馆工作人员,都是出身清贫的读书人,借着在书馆工作之机,既保证了温饱,又有了参阅典籍、请教翰林学士的机会,各自的学问都有了极大的长进,因此才会毅然决定参加这一科会试,而不是多等三年。虽然赵玮与尚琼清楚他们三人的文章都写得不错,可会试却不是平时文章写得好就够了的,若是落第还好,万一运气不佳,考了个同进士,那可不是晦气之极?

赵玮的岳父米省之就是同进士出身,他平日没少念叨,如果当年多等三年再来考会试,也许就能得个进士出身了,名声会更好听,仕途也会更平顺,可惜这种事没有如果。

吴举人与元举人两位,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参加会试的。但他们家境清贫,哪怕有钱粮可领,身后也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早一日考中,就早一日减轻家里的负责。迟迟考不中,家里就只能继续供着他们。如今他们有明知书馆的工作支撑,衣食不愁,学习环境正好,应试状态也极佳。可这份工作是不可能长期做下去的。最多两年,他们就得离开。到时候已经习惯了书馆优渥环境的他们,重新回到那种清贫的生活中,回到那种无论是书籍、老师还是笔墨纸砚都十分缺乏的环境中,是否还可以保持这么好的状态呢?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如果考中了当然最好,考不中,也可以吸取经验。

两位举人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才会冒险。易家大郎同样家境平平,但比他们更有把握些。赵玮与尚琼只能在学问上给他们提供帮助,其他的决定却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见,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祈求他们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不一会儿,赵玮与尚琼就看到吴举人欢欣无比地挤出人群,往自家方向去了,显然是榜上有名。与其形成对比的,是元举人,他一脸沮丧,难过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摆明了是知道自己名落孙山了。

赵玮与尚琼对望一眼,都叹了口气。赵玮让人去把元举人请到楼上来,勉励几句,让他不要气馁。他年纪还轻,不到三十岁,已有举人功名,过三年再考,也不算晚。

尚琼也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又给他分析他的文章。当日他从考场出来,就把文章默写了一遍,拿给尚琼与自己的师长看过,几乎所有人都评价他这篇文写得平平,本就在中与不中之间,就看考官的喜好了。现在看来,运气没有落在他身上,可再努力三年,他未必就没有把握了。

元举人被两人轮番劝说,好不容易重新露出了笑容来,向二人道了谢,打起精神告辞离去。

不一会儿,赵玮的家人来报,赵焜考中了,名例榜尾倒数第十三名,但好歹是上了榜。他今年都六十七了,真真是白头贡士,还不知道殿试会考个什么成绩出来呢。但三房那边已经欢喜之极,家人来请赵玮示下,是不是要回府去了?在京的族人们兴许会齐聚侯府,一起庆祝的。

赵玮让人回府去向张氏与赵琇报喜,再打点贺礼,自己坐在原位上继续等。不一会儿,又有家人来报,易家大郎考中了第四十六名贡士,名次相当靠前。这是个大好消息,连尚琼听了,也非常高兴。

他们二人结伴前去明知书馆,向馆中的工作人员与前来借阅藏书的学子们传达了好消息,又让人把易、吴二位高中的喜讯拿红纸写了,张贴在书馆的茶室中,广而告之。这个好消息让书馆人员们更坚定了自己的向学之心,也令更多的人对书馆的工作产生了兴趣,有心要争一争易、吴二位高中之后,空出来的职位。

不过这些,就不是赵玮与尚琼所关心的内容了。他们在书馆门前分了手,各自回家。赵玮回到建南侯府的时候,三房、六房以及赵启轩、赵游等人都已经到了。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人人都十分欢喜。

赵焜年纪是大了些,这时候再出仕,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前程了。可他能高中,却意味着奉贤赵氏宗族,除了二房的建南侯一系外,又出现了一位有品阶的官员,可以支撑家族。赵氏一族,终于不再只有二房独力支撑了。

赵焜本已是白发老人,但今日却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十岁般。不过高兴之余,他还不忘谦逊地表示:“这还只是会试罢了,总要过了殿试,才知道前途如何。”他其实心里清楚,自己多半是要得个同进士出身了,不过以他的年纪,就算只能做个同进士,也是件喜事。他们三房一脉,总算弥补了老父在科举仕途上的遗憾了。

赵焜同时也是明知书馆的副馆长,馆内四人参加会试,有三人得中的结果,他也听说了。他与张氏、赵琇等人商议:“吴贡士年轻有为,听闻他丧妻多年,因家贫,至今未能娶妻。沐哥儿的妹妹淑姐儿今年十六了,尚未许人,不知是否与吴贡士有缘呢?”若是能赶在殿试之前定下亲事,那就最好不过了。等吴贡士前程定下来,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家看中他做女婿。

赵琇在旁听见,嘴角差点儿抽搐起来,幸好连日来的礼仪特训起了作用,她表面上维持了优雅的微笑,心里却在腹诽。吴贡士都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还是死过一房老婆的。赵淑姐身为三房的嫡长女,虽说长相平凡了些,但好歹也正处于水灵灵的十六岁花季,用不着嫁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做填房吧?

张氏也觉得这门婚事有些不配,反而问赵焜:“易家大郎同样年轻有为,还不曾娶妻,更是世家出身。焜侄儿为何不提他,反而看中了吴贡士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做媒

易家大郎比吴贡士年轻,比吴贡士家世好,比吴贡士更有学问。吴贡士家境清贫又是鳏夫,元配还留有一子;易家大郎尚未成婚,虽然家境不佳,但族里却有一位学士,族人兄弟里也有不少科举出仕的人,怎么看都比吴贡士强得多了。

赵焜要为嫡出的长孙女挑夫婿,怎么看都没有理由舍弃易家大郎,选择吴贡士的道理。赵家三房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世代书香,又是建南侯府的亲支族人,从家世上讲,并不比别人差。如今赵焜又是新出炉的贡士,就算他年纪老大,有很大可能会考得同进士,也没必要太过小看了自己,委屈嫡长孙女嫁人做填房吧?

然而赵焜却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吴贡士虽家贫,但学问扎实,今科当能挤身二甲,今后前程不可限量。他是有一子不假,但元配早逝,岳家势微,若得他为婿,即使淑姐儿名义上只是个填房,也不会受人轻视,正室体面更是不会有半分受损。至于他的儿子,好生教养了长大便是,也不碍着什么,反而可以成全了我们家淑姐儿的贤名。易家大郎虽然比吴贡士要强,可太过出色,淑姐儿却未必配得上了。我与易家大郎相识,也知其有高志。若仗着侯府对其有知遇之恩,便强行将这桩婚事订下,日后夫妻之间有了嫌隙,岂不是害了淑姐儿?况且易氏族中多是读书人,子弟婚配选的也都是书香世族之女。我们家虽说也是诗书传家,但淑姐儿却只是比识字强些,并不擅诗书,日后妯娌间来往,也要叫人笑话的。齐大非偶,还不如另觅良缘。”

他想得明白,张氏也尊重他的意见,只是心里未免要为赵淑姐委屈。赵淑姐长相是平凡了些,但也算得上是清秀了。若在奉贤老家嫁人,上海府内的大户人家,基本都可以匹配,如今却不但要远嫁。还得进门就做现成的娘。那是元配留下来的嫡长子,份量还跟庶妾所生的不一样,轻不得重不得,日后淑姐儿有了儿女,还要处处排在此子之后。换了谁不在意?

张氏自己就是填房,深知这填房的苦处。然而这桩婚事是淑姐儿的嫡亲祖父起意,她这别房的曾叔祖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答应赵焜,会让赵玮向吴贡士透个口风。

不过等宴席散了,赵氏族人各回住所之后,张氏还是免不了要私下嘀咕两句。正巧卢妈今日回府,被张氏留下来帮着料理家中庶务,筹备孙子孙女的婚事,听到旧主人的抱怨。便笑了:“老夫人也想太多,焜老爷又不是糊涂人,怎会不为孙女儿着想?他都觉着自个儿做定了同进士,那吴贡士却有极大可能考中进士,同进士的孙女儿嫁给了进士做填房,进门就是现成的官太太,又哪里吃亏了?三房的淑姐儿虽说年轻,但留在南边嫁人,顶多就是嫁个秀才举人罢了,哪里比得上做进士太太体面呢?况且以吴贡士的家底。日后多半还是要倚重妻族,自不会亏待了淑姐儿。”

张氏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但仍忍不住感叹万分。

吴贡士那边虽然还要准备殿试。但得了消息,心下也十分惊喜。赵焜既是明知书馆副馆主,又是建南侯府族亲,他娶了赵焜的孙女为妻,日后便是建南侯府的姻亲了,这样好的亲事。他怎会拒绝?况且他在赵焜手下做事已久,知道其为人秉性,相信对方的孙女儿就算容貌平平,教养却不会有差错,应当是个贤妻。他当即就寻了同乡做媒人,上门求亲,不到十日,就将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赵焜心情很好地一边准备殿试,一边写信回奉贤,将这门婚事告诉家中老父与老妻儿孙。他还提到,次孙女润姐儿也有十二岁了,他在京中时会好好留意合适的孙女婿人选,让家里人千万别自作主张,把润姐儿定出去了。

赵焜开了个头,其他知情的赵氏族人也开始心动了。眼下京中才子云集,正是给家中女儿或孙女寻婚配的好时机。只要是条件不错,又知根知底的考生,就算这一科成绩不佳,也可以考虑定下的。说不定未考中的人,反而更容易说定呢。

赵启轩的女儿沅姐儿也有十四岁了,六房几名在京的族人也有女儿或孙女,都不由得留意起合适的人选来。又因为明知书馆聚集了不少出身清贫的读书人,他们便总是寻了理由来拜访赵焜,借机观察一众青年才俊。易家兄弟身为其中的佼佼者,易家大郎更是今科高中了,自然是他们最为热衷的对象。

易学士之子素来与赵玮交好,受了易家兄弟的托付,悄悄来找赵玮求情。事实上,除了赵氏族人以外,也有不少亲友托人来说项,欲与易家兄弟联姻。不过他们兄弟都不想在这时候定亲,眼界也比较高。他们娶妻,也同样只愿求书香淑女。至于对方家世财产容貌等等,都在其次,关键的是品行和教养。易学士父子都不想让他仓促定下婚事,请求赵玮拦上一拦。

赵玮有些哭笑不得,但易学士父子与他交情不浅,他只能答应下来,私下去寻了几家族人说话,让他们别扰着人家贡士读书了,殿试还未进行呢,万一误了人家的前程,岂不是结仇了吗?赵氏族人连忙收敛了许多。

吃晚饭的时候,赵玮把这事儿当作是趣闻,跟张氏提了提。张氏就在那里叹气了:“三房倒也罢了,六房行商贾事,怎么好与书香门第联姻?若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倒也罢了。可别让他们遇着个前程大好的青年才俊,就拿着我们侯府的名头,逼得人家答应婚事才好。”

赵琇连日练习礼仪,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饭,闻言差点儿呛着了,忍不住笑着对张氏道:“不至于吧?六房就算是做生意的,也是我们建南侯府的族亲,在江南也算是声名赫赫,家中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哪里就到了要逼人来娶的地步?”

张氏忧心忡忡:“人心难测,六房行事,素来就霸道些。”

六房当然不是软和人,当初长房与小二房积弱时,六房也不是没想过要夺走宗族话事权的。但赵琇并不认为他们如今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他们如今的生意已不再局限于区区的粮食棉花买卖了,店铺也不再局限于江南地区,没有建南侯府支撑,随便来个县令就能夺走他们的财富。就算有个进士女婿,能量也没法跟建南侯府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赵琇便劝张氏:“祖母若是不放心,不如就帮着几位堂妹、侄女儿挑一门合适的婚事?有您做媒,族人们定会觉得十分体面。”

张氏有些心动了。如果是由她做主的话…

做媒拉纤,还真是中老年妇女的一大爱好呢。虽然她如今管家很忙,可她手头不缺出色的年轻学子,又有曹太夫人等几位好友可以提供更多人选,说不定真能撮合几桩好姻缘呢。

第一个让她挂心的,便是易家大郎的婚事。易家大郎年纪已不算小了,家世除了清贫些,各方面都还不错,又即将考中进士。若是殿试之后,他被授了官,却还未娶妻,那象话吗?她得好好想想,认识的适龄女子中,是否有与他相配的好姑娘?

赵淑姐已被赵焜许给了吴贡士,赵氏族中剩下的女孩儿都不合适,曹家那头认识的多是青年武官,张氏只能问米夫人,是否有匹配的人选了。

米省之这时候已经述完职,启程回杭州任上去了。米夫人留京养胎,等胎儿情况稳定了一些之后,就带着女儿,再多带上一位妯娌米舅母,连同家下人等一起搬进了内城,就住在建南侯府附近的一处宅子里。

这宅子却是米舅母寻了当初进京时找过的一位经纪帮忙找的,前后两进,地方比原来的小院大些,房屋也足够,与侯府离得更近,彼此来往要方便得多。自米夫人母女搬了过来,建南侯府那边几乎每日都有人过来请安送东西,赵米两家来往十分紧密。

得了张氏的信,米夫人就开始回忆认识的女孩儿里头有哪些还未定亲:“米家四房人,倒有五、六个侄儿还未说亲,侄女儿却少,虽有三两个,多年未见,也不知容貌品性如何。卞家…”她顿了一顿,忍痛将娘家的女孩儿剔除出去了。卞家女的名声在外,虽说易家人不知情,但万一将来计较起来,结亲也跟结仇无异了。

米颖芝便对她说:“母亲,您这一两年经过叶大夫的药方调理,身体已好得多了,如今又有了身孕,可见这方子十分对症。何不将方子也抄一份送给姨母、表妹们?若是她们身体好转,日后不用再为子嗣犯愁,婚事上也就不用再为难了。”

米夫人想了想:“也好,我回头便写了信去奉贤给你姨母。她与你陶姨父也是只有一女,早就盼着能再生一子了。”

米颖芝想了想,笑道:“母亲不如索性把姨母请到京里来小住几个月好了。婶娘虽好,但事情繁多,全要倚仗她一人,未免辛苦些。若再有姨母坐镇,必然万无一失,女儿心里也更放心。”

请陶太太到京城小住?米夫人吃了一惊,但很快就真的考虑起这个提议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惊叹

米颖芝的提议,米舅母也听说了。她一开始下意识地猜想莫非是米颖芝在猜忌她,想要请别人取代她?但很快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她无权无势,就是靠着米家母女的同情才能留在京城。米颖芝不想要她住下去,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用不着如此麻烦。

其实她这段时间一直竭尽全力照顾米夫人,帮忙照管家务,没有伸手多管不该她管的事,但又时时给米颖芝提供参考意见,虽然很忙碌,压力也大,但自认为跟米夫人母女相处得很好。米颖芝想将米夫人的姐妹陶太太请到京城来小住,也许真的只是为了找个人来分担一下家务,又可以陪伴米夫人。毕竟米舅母一个人,也没法做太多的事。

况且米家与建南侯府的婚事已经定下,接下来要忙的就是为婚礼进行筹备了。照着习俗,米家需要为米颖芝准备嫁妆,还要照着建南侯府的新房打家具,林林总总,绝不是一个米舅母就能处理得过来的。米夫人如今身怀有孕,虽然胎儿已经稳当了许多,还是不能劳累。米颖芝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总不能让她来筹备自己的婚礼吧?建南侯府虽然派了人过来帮忙,可有些事不能总依赖亲家。米家也是大族,也有自己的骄傲。

与侯府联姻,跟一般的婚事嫁娶是不一样的。米夫人自己还有些勉强,需要时时向人打听请教呢,更何况是米舅母?她虽然也算是出身于有根底的人家,祖父曾经官至正四品,否则当年米家老爷子也不会为独子订下邹家这门婚事了。然而邹家自从祖父去世后便衰落下去了,如今远支族人里头还有做官的,隔房的叔叔也有功名,但她这一支就真的没有一个男丁是有出息的,否则米度之也不会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出身教养有限,婚后又一直在中低层官眷圈子里混,米舅母的能力比起米夫人还大大不如。为米颖芝筹备婚事,对她来说太过吃力了。

请陶太太来帮衬,想必情况会好许多。陶澄虽然品级不高,但他是翰林院出身。曾在京中住过许多年。他的妻子,自然比米夫人与米舅母要有见识些。至不济,也应该可以找亲友或同年们打听一下规矩。

米夫人很快就派人往奉贤送信去了。南汇终于又有了新县令,陶澄不必再身兼二职,不如先前忙碌了。听闻他即将高升。却不知要升到哪里去。这种时候,他家里想必也是极忙碌的。米夫人若不是不得已,也不会向姐妹开这个口。

在信里,米夫人还隐晦地提到了易家大郎的事,还顺嘴说了一句,明知书馆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别的她也没提。不过陶太太自己也有女儿,陶灼华也有十三四岁了,陶家想必也会有所考量吧?

广德州离奉贤也不是太远,赵家六房还有人定期往那边做生意,米舅母便借了东风。也给自己家里写了封信。给丈夫的信不过是照惯例说了些套话,顺道问候了婆婆一声,米舅母的重点是女儿的婚事。她在信里提起了易家兄弟的情况,有意请米夫人帮着说说情,看能不能把米玉莲说给易家二郎。易家大郎有张氏做主,肯定是轮不到米玉莲的,但易家二郎却未必不可能。后者还没过乡试呢,就是个小秀才,但听说也跟他大哥一般有才华,将来定然前程似锦。若不是趁着如今他还未有大出息。米舅母也不敢肖想有这样一个女婿。但世事就是这样,若不趁着好东西还未为人所知时,就赶紧抢先拿下,将来人人都知道那是宝贝了。可就轮不到她肖想了。虽说她如今深恨丈夫婆母,但事关女儿终身,她也只能忍气吞声,求丈夫答应下这门婚事了。

信很快就送了出去,米家的生活依旧平静而有序地进行着。

米修明在宛平求学,也不知是他忽然开了窍。还是先生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名师,本事强过米度之许多,原本在米度之教导下,怎么都显得木讷平庸的米修明,居然有了不小的长进。书读得懂了,文章也能理解了,对对子勉强可以应付,遇事遇人也敢大胆说出自己的见解了。若不是本身见识还浅,写出来的文章太过干涩,米修明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

他的先生私下念叨,说他本来可以更好些,只是被父亲错误的教学方式误了,如今勉强扭了回来,还有许多不足。

米修明不敢抱怨父亲,心里倒是挺高兴的。本以为自己是块朽木,却原来还不曾朽到底,还可以有些用处。他写信给母亲说起这事儿,米舅母也非常高兴,连夜就派人送了不少补身体的东西,还有几本米夫人给的书,以及米颖芝所赠的文房用品,让米修明好好用功,不必挂念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