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盯着赵琇:“你真要这样做么?要知道…若你说了一个不该说的字,让桢儿知道了皇上如今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引火烧身的!”

赵琇淡然一笑:“广平王与世子都对皇位没有野心,火是烧不起来的。皇上只是想太多罢了,若他不放心,臣女便当着他的面见世子就是。”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握住了赵琇的手:“好,这事儿哀家会安排。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她眯了眯眼,“若有万一,哀家宁可是自己的骨肉得利,你明白么?”

赵琇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泄露

晋阳王,乃是先帝第五子,广平王与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母王贤妃,原本出身官宦人家,长得也美貌,曾经一度盛宠,还恃宠生骄,对先帝的元后不太恭敬。后来不知怎的,就被先帝厌弃了,先是幽禁,接着又病死了,连累得儿子晋阳王也不得先帝宠爱。

他年纪比山阴侯要大得几岁,先帝驾崩前,他已经是娶妻的年纪,可先帝却从来没为他的终生大事操过心。如今他都二十出头了,屋里侍妾不少,庶子庶女也有几个,但正妃却尚无踪影。皇帝想要给他寻个妻子,他也不当一回事,至今还算是个单身汉。

他原是个醉心于寻欢作乐的人物,平日还喜欢让门人奴仆去做生意赚银子,即使再不得圣宠,他身份也在那儿了,可以说是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在兄弟们当中,人缘一般;在宗室里头,也有许多人怵他。先帝对他不闻不问的,但也没有故意克扣他应得的东西,若没有意外,他也就是个一世闲王的命。

可谁叫广平王受伤目盲,从皇储之位上退下来了呢?先帝召集了其余几位皇子,欲从中再挑选一位合适的储君。广平王是支持胞弟上位,朱丽嫔心怀鬼胎要为儿子排除异己,至于其他皇子,谁都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而晋阳王在与兄弟们长期相处之后,赫然发现自己的智商原来比大部分兄弟都强,仅次于广平王而已,与乐安王(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不相上下,便也生出了野心来。

那时众皇子夺嫡,斗到最后。朝臣们心里其实都有数,未来皇储不是四皇子乐安王,就是五皇子晋阳王了,朱丽嫔所出的六皇子到底年纪太小了些,又有前朝血脉。最后,四皇子因为脾气比较好,人缘比弟弟们强。也更得皇帝青眼。在储位之争中脱颖而出。晋阳王虽然有些不服气,倒也并不十分忌恨。盖因广平王在东宫位上时,就对兄弟们极宽厚。如今广平王胞弟上位,想来也差不离。

谁也没料到,颖王与朱丽嫔生乱,为了将全部有继承权的皇子都铲除掉。竟然将晋阳王给出继了。这是晋阳王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即使新君继位后,又将他记回了本家。他心头的屈辱感觉半点未消。他再不受重视,也是正正经经的龙子凤孙,自问智商超越一般人,居然被一个逆王与一介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连皇子的身份都保不住,这对他的自尊而言,无疑是极大的伤害。如果没有权势。即使是龙子凤孙,也只能由得别人摆布自己。这种屈辱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

新君继位后,晋阳王重回皇室,一直很低调,安安份份地做着他的闲王。皇帝会猜忌广平王,对他却几乎没有猜疑过。大约是因为晋阳王在夺嫡时就是他的手下败将的关系吧,当然,晋阳王平时喜怒不定不关心朝政的行事风格也让他安心。因此,在右眼受伤后,皇帝猜疑了广平王半日,万万没想到头一个来寻他麻烦的,居然会是一直安份的晋阳王。

皇帝这时候才想起来,先帝诸皇子中,唯一剩下身体健全又没有污点的人,就只有晋阳王了。广平王双目复明了不假,但还未恢复到与常人一致的地步。那晋阳王岂非也是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皇帝心中一时懊恼至极,他过去怎么就没想到要提防这个兄弟呢?

晋阳王带着一众宗室王爷们入宫求见,是打着关心太后与皇帝的名义来的,只当是听说皇后把太后气病了的消息,请求皇帝废后。可皇帝又怎会与他们打照面?自然是寻了理由叫他们回去。晋阳王坚持不走,候在乾清宫前,没过多久,六部重臣与几位大学士都来了,连尚太傅与几位国公都闻讯赶到。

这么多人都来了,皇帝再拒见就显得太奇怪了。他在殿内着急,又不好只传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大臣入殿,只能推说身体不适,让众人回去。

可就在这个当口儿,等候的人群中不知怎的传开了一个消息,说皇后其实不但把太后给气着了,她还行刺了皇帝!皇帝伤重,已经一病不起了。此时不肯见宗室与众臣,就是因为伤得太重了没法见的缘故!君不看东宫都被封了门么?皇长子已经被看管起来了,皇后也被关在慈宁宫大佛堂内,只等皇帝伤情有个准信,就要做处置了。

一时间,宗室皇亲勋贵朝臣,全都恐慌起来。他们见不到皇帝,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但若皇帝果真伤重,那就是动摇朝纲之事!更别说刺伤皇帝的还是皇后了。皇帝如今膝下只有两子,俱是皇后所出,若皇帝因皇后行刺而有个好歹,皇后的血脉又怎好继承帝位?端嫔虽有孕,离生产还早,又不知男女。皇帝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国家社稷要怎么办?

别说宗室们了,朝臣就先坐不住了。当中也有不少是皇帝登基后才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他们的身家荣辱可以说都寄托在皇帝身上,是世间最关心皇帝安危的人。他们几乎是在苦求了,无论如何也要见皇帝一面。传言是否属实?皇帝伤得到底有多重?他们总要知道实情吧?

再加上晋阳王从中怂恿,乾清宫外一时群情汹涌,皇帝在殿内头痛得要死,却知道是不能再躲下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命太监请了几位宗室长辈与六部尚书、尚太傅并几位大学士入殿,告诉他们,他还没死。

晋阳王不在其中。

众人确实看见了活生生的他,但心中的担忧半点没减少。皇帝眼上的伤太明显了,根本没办法掩饰过去。虽然皇帝召了太医来向众人说明,他的伤只是看着恐怖,其实眼睛没瞎,只要好生休养,就能复原的。但在座的人里信这话的,十个里也就只有三个罢了。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皇帝的右眼看来是很难好了,只用一只左眼,肯定会加重其负担,时间长了说不定连左眼也要瞎掉。那时候该怎么办呢?皇帝根本就没有成年的皇位继承人可以支撑大局啊!

就在有人想起皇长子年纪都十三岁了,也开始听政了,好好教导一下。过得几年就可以接手大位的时候。晋阳王又抢先出面了。他再次恭请皇帝废后,因为气病婆母的罪名远不是刺杀皇帝的罪名能比的。皇后膝下二子,皇帝一旦出事。继位的就会是她的儿子,目的性太强了,已经与谋逆无异。晋阳王认为,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作为惩罚,皇帝必须要将皇后废掉。方能正视听。

皇帝气得要死。他原本还真的挺生两个儿子的气,哪怕明知道皇长子是无辜的,也要生出几分猜疑之心,把人禁足了防备着。可如今晋阳王一提废后之事。他倒改主意了。现在他再怨恨皇后,也不能废了她,一旦废了她。两名皇子就失去了嫡出身份,皇长子也不好再以嫡长子的身份立储了。万一如晋阳王所言。还要治罪两名皇子,那又有谁能成为皇帝的继承人呢?端嫔还没生产,皇帝可不相信,晋阳王会好心地等待着他能再生出一位皇子来做储君。他说不定正打着要做“皇太弟”的主意呢!

皇帝心中,此刻早把对广平王父子的那点猜忌给抛诸脑后了,现在对他来说,最需要防备的是晋阳王!

见过众臣这一面,皇帝也不理会晋阳王的请求,就命众人退下了。虽然有很多人自认为地位超然,有资格跟皇帝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事计划,皇帝也没留下任何一个人。他将人赶走后,立刻就命身边的心腹内侍去调查,皇后行刺的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应该不会是赵琇透露的。赵琇与高桢说话时,不但旁边站着人,窗子的另一边也坐着皇帝。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听得清清楚楚,并没有泄密之嫌。那么消息就一定是从别的渠道泄露出去的!

经过一日彻查,司礼监报了上来,却是慈宁宫东庑房里住着的一位皇考贵人,身边有个宫女在皇后行刺之后,皇帝下令封闭宫门之前,溜出了慈宁宫门。

这名宫女原是王贤妃时旧人。王贤妃死后,她宫中的宫人四散,被分配到各处宫殿当差,其中一部分就侍候了后来的低位嫔妃。晋阳王起初与他们已经断了联系,但新君继位后,他不知是不是有感于自己在宫中没有人脉,也没有消息来源,就跟生母的旧仆们重新联系上了。也不费什么功夫,他只需要每次进宫时,给他们赏点银子,带点儿成药,让手下的人帮他们传个家书,照应一下他们的家眷。时间长了,这些四散的王贤妃旧人,便又重新投回晋阳王麾下,为他办事了。

那宫女亲眼目睹了皇后刺伤皇帝的情形,当机立断,寻了个借口就溜出了慈宁宫。封闭宫门时,宫内少了人,旁人也只当是被主子差遣出去办事,未能回归的。那名宫女就趁着这个机会,去寻了旧日的同僚,将消息转告给她,就自行回转。慈宁宫监见人数到齐了,就没起疑。而那名宫女的同僚,则趁着往宫外浣衣局送浆洗衣服的空档,出了宫门,直奔晋阳王府报信去了。

得知真相,皇帝便知道,晋阳王定是早已清楚实情,早上在御前那一番做作,不过是要逼他在朝臣面前暴露出受伤的真相罢了。紧接着就是逼他废后,继而废储,若这时候他这个皇帝再有个好歹,晋阳王可不就能借机上位了么?

皇帝又气又急,却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晋阳王一日未露出马脚,他就一日不能先出手打压,只能先想法子应付着,赶紧将叶大夫找回来治好了眼睛是正经。

但慈宁宫中那三位娇客,却也没有继续扣留的意义了。

赵琇在慈宁宫中住了一夜,终于获得了回家的允许。

临行前,她与李善文、汾阳王世子妃前去拜别太后,太后的气色已经有所好转,但依然憔悴。她先是跟汾阳王世子妃说:“这两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一歇。跟你们世子说,宫里的事,哀家与皇上自有主张,叫他只管安心读书,旁的事不必理会。”汾阳王世子妃应下了,领了太后给的赏赐退下。太后又转向了赵琇。

她欲言又止,终究只说出一句:“好孩子,难为你了,回了家好好歇几日。累你祖母也跟着担心了两日,你替哀家向她赔个不是吧。”赵琇忙笑道:“太后言重了。”

太后叹了口气:“你去吧,哀家还有话要跟善文说。”

赵琇依言退下,出殿门的时候,还看见太后叫李善文在她身边坐下,两人凑近了低声商量着什么。

赵琇跟在一名宫女身后往宫门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帮忙拿包袱。出得宫门,她就看见哥哥赵玮等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一辆马车,丫环婆子都在车边候着。

赵玮看到她,连忙迎了上来,说话有些哽咽:“妹妹这两日可好?先前听说消息的时候,真真吓了一跳,祖母在家中也担忧不已。”

赵琇低头说:“叫祖母与哥哥担心了,都是我的不是。”

赵玮笑了:“妹妹别这么说,这原不是你能做主的。我们先回家去吧。”眼角示意婆子上前拿过包袱,就带着妹妹上马车了。

柳绿为她掀开了一角车帘,赵琇踩着脚凳正要钻进车厢中,猛一看见里头坐着高桢,顿时愣了一愣。

高桢冲她眨了眨眼,竖起一根食指“嘘”了一声。

赵琇一哂,装作无事一般钻进去,在他身边坐下了。柳绿立刻就跳上了车辕,赵玮翻身上马,就下令回府。

赵琇坐车离了皇城,方才瞥了高桢一眼。他人既坐在这里,必定是经过了赵玮允许的,哥哥什么时候对他如此大方了?

她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压低声量问高桢:“昨儿我跟你说的那番话…”

高桢笑着点头:“赵妹妹放心,我都听明白了。你家三房的叔祖就那么一位,年轻时因残疾而放弃科举的,并非眼疾,而是残了手。你是在暗示,有人眼睛出事了吧?能如此严防死守,连慈宁宫都不许我进去的,除了皇上受伤,还有第二个可能么?”

赵琇闻言也松了口气,高桢能听明白就好。她忙问高桢:“那你跟王爷说过了吗?他有什么打算?”(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章波澜

早在元宵节当天晚上,高桢回了王府后,广平王一听儿子说皇帝可能眼睛受了伤,第一个反应就是起身往外走,打算要连夜进宫去探望一下弟弟,确认他没有大碍才好,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的,完全是一位好哥哥该有的想法。

可高桢却拦住了他:“父王倒是一心担忧皇上,可谁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呢?皇后刺伤了他,气倒了皇祖母,若皇上是个明白事理的,就该马上宣您进宫去,不为别的,也该让您在皇祖母跟前问个安,也是安抚皇祖母的意思。可皇上不但没宣您进宫,还不肯见儿子,为了把儿子打发出来,甚至叫赵妹妹来哄我,可见是一心要瞒我们父子的意思。为此他连皇祖母都不许我去瞧了。他这是为着什么?还不是心里猜疑父王么?您是一片赤诚,关心他的伤势,焉知他不会想歪了,觉得您是心里藏奸,正准备要夺他的皇位呢?”

广平王闻言愣在当场,沉默了半日,才叹了口气:“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总是我弟弟。他受了伤,还不知如何呢,我岂有不担心的?况且你皇祖母那儿,也该去问一声,看她老人家是不是真的无碍才好。”

高桢道:“依赵妹妹所言,皇祖母倒是无碍,至多是心中忧虑罢了。赵妹妹是不会听皇上的话来哄骗儿子的,言谈间还暗示于我,叫我明白事情真相。她既说皇祖母无碍,那必是无碍。有她与李家姑娘、汾阳王世子妃在皇祖母跟前,皇祖母想来也不会忧虑太过。只是这事儿瞒不了几日,皇上是一时糊涂了,才想着掩耳盗铃。可旁人焉能个个是傻子?能瞒到年后开衙,便是皇上走了大运了。依儿子看来,只怕最多也就是瞒个三两天。”

这一夜已是元宵节,年后正月二十开衙,到时候就要开大朝会了,皇帝不可能还躲着不见人的。就算推说病了,朝中重臣也会去探病。还会叫太医院出示病历让他们瞧一瞧。继续躲着藏着,只会引发更大的恐慌与各种无谓的猜度。而皇上一旦露面,他要隐瞒的事也就暴露出来了。到时候他需要担心的事,仍然需要担心。可对于被隐瞒多日的人们而言,心里是一定不会太高兴的。

高桢对此看得分明,广平王心里也明白。他同样有些不太好受,更觉得愤怒与委屈。若是平时。皇帝猜忌他几分,他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他觉得那种猜忌对他不痛不痒的,除了皇帝心里不舒服。于他却是半点坏处也没有。先前还要担心皇帝在大夫与医药上做手脚,如今他眼睛都好了,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只要他没有任何谋逆之举。皇帝若不想在史书上留个坏名声,就不能对他做什么。

可现在。皇帝眼睛都受伤了,说不定就要留下残疾,犯事的还是皇后,将要立储的皇长子都叫关起来了,太后也气得晕过去。这么大的事,皇帝还想着要瞒哥哥,觉得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夺走他的皇位,广平王这个哥哥自然要生气了。他费了多年的功夫教导这个弟弟,可没叫弟弟连事情轻重都分不清楚!

这一生气,广平王索性也装起了没事人儿。横竖皇帝一心要瞒着他真相,他就真当不知道好了。若皇帝还有闲心威胁小姑娘来哄骗他们父子,可见他的伤势并不十分严重,那就出不了大事。朝廷尚稳固,生不出什么大乱子,广平王不出面,局势也糟不到哪里去。

所以,当晋阳王带着宗室们进宫吵着要见皇帝时,广平王还龟缩在家里赏梅咏雪,悠闲得很呢,只是有些担忧慈宁宫中的母亲罢了。

赵琇听完高桢所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当年,广平王父子与他们赵家祖孙合力保皇帝继位的时候,大家是多么的齐心协力呀。可惜皇帝不珍惜,再多的忠心都叫他折腾没了。连同胞兄长都有些心灰意冷,不再一心关怀于他,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赵琇叹息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将声音压得极低:“元宵那日,我去见你之前,太后娘娘跟我说了一句话,是瞒着其他人说的。”她把那句话复述了一遍,问高桢:“太后娘娘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高桢顿了一顿,忽然笑道:“皇祖母这想法倒是对的,不过我父王自有主张,赵妹妹就别操心了。”

赵琇撇撇嘴:“我倒是不想操心,就怕你们什么时候吃了亏。”她有些担心,“晋阳王忽然冒出来…”

高桢摆摆手:“不妨事,五皇叔也就是闹上一闹罢了,他那个性子,谁敢推他上去?”高桢是真心没把晋阳王当成是个威胁,昔日夺嫡时,他就没争过当今皇帝,早把全身的缺点都暴露出来了。朝臣们又不傻,除非是别有企图的,否则谁会真心拥护他?

赵琇素来对高桢信服,见他说不必忌惮晋阳王,心里也松了口气。她又趁着马车未到家,先压低声量将皇帝的伤情告诉了高桢,后来又提到了太后、皇后、皇长子等人的情形。她有些担忧李善文:“皇长子真个不能做皇储了吗?想想他也真是挺无辜的。皇后但凡是个明白人,就不会给儿子挖这么大一个坑。”

高桢道:“大郎确实冤枉,不过二郎却是活该。我瞧着,皇上这回气头不小,大郎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二郎是别指望了。”他心头早转过十来个念头,暗暗拿定了主意。

两人说着话,马车就到了建南侯府。因车上坐着女眷,高桢还是瞒着外人钻进车厢里的,一行人并未在大门前停下,就直接停在了二门前。柳绿掀起车帘,正要扶了赵琇下车,只见得眼前一花,高桢就跳下了地。又回身去扶赵琇。柳绿眨一眨眼,缩回了要去扶赵琇的左手,改用了两只手去托帘子。

赵琇见状,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即使不好意思,她还是握着高桢的手下了马车。赵玮走了过来,瞧见这样。就忍不住重重咳上一声。

高桢笑眯眯地看向他:“玮哥身上不好么?怎的有两声咳?现如今天气寒冷。若是吹了风,极易着凉的。玮哥过得个把月就要娶亲了,可别在这时候病倒才好。”

赵玮听了。自个儿先不好意思了,瞪他一眼,什么都不再说,就直往二门里去。

高桢终于在大舅子面前占了一回上风。心中熨贴得很,忙扶了赵琇进门去见张氏。赵琇自个儿先红了脸。抽回手来,啐道:“世子哥哥如今也越发不讲究了。”悄悄藏在女孩儿的马车里,扶着女孩儿下车、走路,如此种种。他以前可做不出来。如今婚期渐近,他倒越发大胆了。

高桢只笑而不语,待进到正院上房。见过张氏,张氏一把就抱住孙女儿。心肝儿肉地叫起来:“可吓着祖母了,先时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还当你在太后面前犯了错,受了罚,后来世子过来说你只是留在宫中陪太后,祖母心中稍安,又怕你在太后跟前失仪,担心受怕了一晚上,天快亮才睡着。到得第二日,又有消息说是皇后顶撞太后,太后被气病了。祖母心里既担心你,又担心太后,谁知到了傍晚的时候,又说是皇后行刺皇上,宫中封锁消息,才扣下了你们几个。外头乱糟糟的,一个准信儿没有,甚至还有人说皇上已经重伤不醒的。昨儿晚上,祖母是一宿都没睡,就怕你在宫里有个好歹。”

赵琇听得心疼,忙安慰她道:“让祖母担心了,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只不过是碰巧了,太后正召见我们的时候,出了这个事儿罢了。皇上是怕我们出了宫乱说话,才让我们留在慈宁宫里陪太后的。太后十分难过,有我们几个从旁劝解着,心里也能好受些。”

张氏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后虽然尊贵无匹,日子也不舒心哪。谁家摊上皇后这样的媳妇,都要受不住,更何况是皇后行刺了皇上?虽说皇上性命保住了,可那样的伤,今后还不知能撑多久。两位皇子有那样一个母亲,也是可惜了。端嫔娘娘腹中的龙种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若皇上有个好歹,叫谁来继承皇位呢?”

听到张氏这么说,赵琇不由得奇怪:“祖母,您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的?”居然还挺详细的,真实性也很靠得住。

张氏说:“如今外头都这么传呢。曹家太夫人打发人来,还不如外头说得详细。只怕街头巷尾都有传言了。”

赵琇回头与高桢对视一眼,都有些猜测。

高桢不过是接赵琇回家,顺道陪未婚妻说几句话罢了。跟张氏见过礼,聊上几句家常,就得回广平王府了。张氏没有留客,只叫他:“得了空多去看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心里必然苦极了。”高桢答应着,不舍地再看一眼赵琇,便告辞离开了。

他走后,赵琇摒退左右,跟张氏与赵玮说:“如今晋阳王在朝上蹦跶,广平王好象有些袖手旁观的意思,听世子说,晋阳王应该成不了气候。”

赵玮道:“几位老大人还在观望呢,老师那里,我也问过一声,他叫我别理会,更别搅和进去。我还年轻,纵然有什么大事,也是老资历的重臣们冲在前头,几时轮到我这样的小年轻多嘴?况且皇上受伤不假,性命却是无碍的,且瞧瞧伤势治得如何,再说其他。只是皇长子那里,还需保得一保,也是稳定大局的意思。”

赵玮的老师,自然就是李光地了。这位不愧是名臣,几句话说得明白,眼下最要紧的,可不就是他这话里说的几点?

张氏也听明白了,虽觉得有些对不住太后,但也定了心:“也罢,宫里如今正乱呢,我也不好在这时候去给太后请安。还是等事情平定下来再说吧。过些时候,玮哥儿也要娶亲了,咱们家好生筹备婚礼是正经。朝上的事,自有老大人们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