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与赵玮齐齐应了,就真个不管外头的动静,只一心准备起赵玮的婚礼来。在婚礼之前,赵玮还有一个生日要过,就在二月十五日,离眼下也没几天了,家里的事多得很。

他还给岳父家也捎了个密信,米省之虽在人情世故上略有些不足,人却是明白的,自然明白事情轻重。他在顺天府丞位上坐着,代行顺天府尹的职责,也不管朝上如何,只一心命人留意京城内外的治安,免得叫人钻了空子,趁机生乱。除此之外,也是一事不管。有他带着,顺天府衙门上下都稳当得很,京城内外有过大大小小的乱子,也迅速叫人压了下去。

有广平王府与赵、米两家这般低调的人家,有晋阳王这样四处蹦哒的,还有一等人家,却是见京城中隐有波澜,就借机钻营的。有人盯上晋阳王正妃的位子,想烧一烧热灶,搏个富贵尊荣,也有人见皇后犯了事,特地疏远了曲水伯府的,就连与皇长子定了亲的李家,也有人避开了去,生怕他家连累了自个儿。

李家虽好气又好笑,也不会与这等人一般见识,他家倒是四处寻了人联名上书,请求皇帝宽恕皇长子的。不管皇后如何,皇长子一直以来的性情为人,朝臣们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最稳重正派不过。若因为皇后犯错,就把一个养得这么大的皇储给废了,未免可惜。

这时候,也有重臣醒过神来了,不再由着晋阳王摆布。他想要做什么,明晃晃地谁不知道?若真把皇长子给废了,可不就称了晋阳王的意了么?无论皇后的罪行是否影响到皇长子,如今就不是废储的时候。就算要废,也得等到皇帝有了第三个能当大任的儿子再说!

于是,朝中每日都热闹极了,有主张废后废储的,有主张废后保储的,也有主张皇后与皇长子都要保的,还有人说暂立个皇太弟也没关系,还有一小股人觉得废储无妨,等端嫔生下皇子再议新储就可以了。各派人各持己见,每日争吵不休,皇帝被吵得烦了,眼伤又不见好转,每日疼痛难忍,去寻访叶大夫的人还未回来,太医院却已经有两名太医因无能而被撵走…

皇帝心烦意乱之极。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广平王居然一直没有进宫看望过他的伤,他们父子只是去了一回慈宁宫探望太后,之后就一直安心待在家里了。皇帝命人去问过广平王的庶妃肖氏,后者也反映说,他们父子在府中什么外人都没见,就是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

皇帝心中疑惑,他还有些委屈: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皇兄为什么就不来看一看呢?莫非皇兄就不想要他的皇位?

皇帝沉不住气了,他特地下旨,宣了广平王入宫晋见。(未完待续)

ps:610章先前出了问题,没能及时处理,是我疏忽了,我反应给了技术部门,据说已经解决了,不知大家现在能不能正常看到那一章?

☆、第六百一十三章劝弟

广平王镇镇定定地带着儿子入宫晋见,到了乾清宫,先与皇帝见了礼,认真看一回他的伤势,脸上便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又问太医怎么说。

皇帝不知是该相信广平王真个担忧自己,还是装模作样,就含混搪塞了几句,广平王早得了消息,闻言心里就知道皇帝对自己的猜忌并未消除,反而还加重了几分。他心里有些难过,不免带出了几分,皇帝见状,拿不准他是什么想法,就试探地问了句:“皇兄这是怎么了?”

广平王也不回答,只叫儿子先去慈宁宫见太后,顺道替他打个前站。他要与皇帝聊一聊,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的。

高桢微微皱眉,有些忧心地看了看父王,广平王一脸平静:“去吧,好生陪你皇祖母说说话,不许惹她老人家生气。”高桢犹豫了一下,才依言告退了。

皇帝倚着大引枕,心头越发警惕了,他用那没受伤的半边眼睛盯着广平王,僵硬地扯出一个笑:“皇兄有什么话,想与朕说么?”

广平王看了看周围的内侍与宫人,就对皇帝道:“臣确实有话要与皇上说,还请皇上摒退左右。若实在要留人,留一二心腹便是。闲杂人等,还是让他们先下去。”

皇帝心里提防皇兄要夺权,心道若只留下一二心腹,反而方便了皇兄,便不肯答应,只笑说:“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殿内侍候的人,自然都是朕的心腹,皇兄有话只管说便是,不必有所顾虑。”

广平王要他摒退左右。不过是想给弟弟留点脸面,既然弟弟不领情,他也不强求,便道:“皇上垂询,臣也就开门见山了。皇上实不该为了隐瞒外人,就耽误了自己的伤势。世上有什么事比龙体安康更要紧?若是担忧有人趁机生乱,就该早早求医。把伤治得好了。任旁人有再多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是蹦哒不起来。可皇上的伤势若是耽误了,便是能瞒得一时。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皇上要怎么办?况且知道当日之事的人原也不少,慈宁宫内住得许多先帝妃嫔,人多眼杂。哪里是能瞒得住的?此番原是五皇弟抢了先手,可除他之外。皇上焉知宫中就没有别人的耳目了?”

皇帝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羞恼。被皇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脸上也有些下不来,一个眼色过去。心腹大太监就把殿内的闲杂人等给赶出去了,只留下四个真正的心腹内侍。皇帝这才认真思考起广平王的话来。

他如今也知道当日昏了头,做了几件傻事。谁叫他当时伤得痛极,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记得不能叫人知道他有可能瞎了眼,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想不到了呢?如今回想起来,他并没有后悔当日隐瞒真相的举动,倒是觉得自己本不该中皇后这一刺的,若是早早叫人关住皇后,不让她出坤宁宫,自然就不必受这一番苦痛了。就算关不住她,她把簪子冲他掷过来时,他也该把簪子挡开去的。他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就回答广平王说:“朕骤受眼伤,生怕消息走漏,会有人生事,方才对外隐瞒实情。皇兄也瞧见了,宫中消息才传开,五皇弟可不就跳出来了?他在慈宁宫中竟然还有眼线!朕这几年对他实在是太过宽仁,竟纵得他如此不知进退。”顿了顿,他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向广平王:“朕如今要养伤,实在没什么力气,还请皇兄替朕教训五皇弟几句。”

广平王苦笑了下:“皇上让臣去教训他?这几年里他才到臣王府里来过几回?哪里是个肯受教的。况且他想要做什么,皇上心里清楚,臣去了,他哪里会放在眼里?五皇弟志向远大着呢,怎会因臣几句说教,就打消了念头?还是皇上去教他吧,皇上也是他的兄长呢。”说完就连声叹气。

皇帝只觉得兄长这是要坐山观虎斗,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皇兄也知道五皇弟志向远大。可你既知此事,又怎能不帮着朕呢?好歹皇兄与朕也是同胞兄弟呀。”

广平王叹道:“皇上也不必多说,臣知道圣心在忧虑何事。实话告诉皇上,臣双目虽已复明,却仅仅能看路而已,认人尚且要离得近些,更别说读书识字了。况且叶大夫当日请辞之前,曾与臣明言,臣这双眼睛,是万万劳累不得的。若是不好生保养,必然要重新瞎回去,再瞎一回,可就难以复明了。即使保养得好,等年纪大了,也会比其余同龄之人的眼力更差。皇上想想,臣已是瞎了几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复明。若是从未复明过,也就罢了,既然复明了,若过几年再瞎掉,可不得让臣痛悔莫及么?因此臣自复明以来,从不跟皇上提什么参政议政之事。实在是臣这双眼睛抗不住,与其看见了又再瞎掉,还不如安安心心过几十年悠闲日子。”

皇帝还真不知道广平王的眼睛有这个隐患,听了也是半信半疑:“哦?竟是如此?朕只道叶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没想到皇兄双目并未完全痊愈呀!既如此,皇兄又怎的把叶大夫放了呢?”

广平王笑道:“这就已经是极难得了,叶大夫也有力所难及之处。臣这双眼睛瞎了几年,连经脉都被堵住了,能重新看见,已是不容易,怎敢得陇望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臣堂堂亲王之尊,本身富贵已极,如今日子过得也清闲,闲时莳花弄草,看看戏,听听曲儿,兴致来了,便到处走走,游山玩水一番,这样的日子岂不赛过神仙?何必还要再往高处去?桢儿孝顺贴心,再过半年就要娶媳妇了,到时候臣膝下有佳儿佳妇孝顺,过得几年还能含饴弄孙,心里一想就觉得快活之极。皇上。臣不怕说句逾越的话,只怕皇上还未必有臣的日子过得舒心呢。坐在那个位置上,肩上担着天下万民,日夜都要为政事烦心,皇上一定觉得很累吧?”

皇帝顿时觉得心下酸楚难当。皇兄这话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登基几年,战战兢兢的,总想把事情做得尽量圆满。却总是这里那里出点差错。事事都没办好。以前看着皇兄为储,帮着先帝处理政务,就好象是分瓜切菜一般地容易。怎的到得他身上,就事事不顺了呢?他总疑心旁人议论他不如皇兄能干,可这话又没法跟人说去,心里的担子就别提有多重了。他是真的累啊!心累!

他提防了广平王这么久。可今日听广平王这么一说,似乎后者的日子还真的过得比他舒心得多。心里就更加酸楚了。他想起了从前还是乐安王时的快活日子,那时候真个什么烦恼都没有,夫妻恩爱,两个儿子也很可爱。母妃虽然不是皇后,却十分宠他,遇到什么麻烦了。自有兄长替他兜着。可自从皇兄受伤退位,他顶替上去做了皇储。那等快活轻松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反而是广平王,如今是真个过上了他昔日的快乐生活,他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皇帝这一心酸,眼泪就忍不住要冒出来了。可他有一只眼睛还伤着呢,此时是敷着药的,叫泪水一冲,顿时疼痛难忍。旁边侍立的内侍连忙大呼小叫起来,急急宣了太医来为皇帝处理伤口。

广平王起初还紧张一阵,后来听太医说无事,便冷静下来,只管看着太医与宫人为皇帝换药,自个儿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等皇帝换好了药,太医再三叮嘱不可再轻易流泪了,广平王才淡淡地说:“方才让皇上难过了,原是臣的不是。”

皇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对自身眼下的境况不想多说,只道:“朕只问皇兄一句话,方才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广平王叹息一声,诚恳地说:“皇上就不要再把心思放到臣身上了,臣自小就学着处理政务,忙了这十几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这清闲日子,实在是不想再回去。臣实话与皇上说,您若真有为难的政务,不好寻人商量,叫了臣来帮着出个主意,也没什么。臣却是不想再入朝去烦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体了。臣瞎了这几年,好不容易能再看见,可不想再因为累着了眼珠子,又再次瞎掉。有些东西,没有失去过,是不会知道它有多珍贵的。皇上从前或许不明白,如今也该体会得到臣的想法了吧?”

皇帝是真的能体会了,非常能体会!所以他终于信了广平王几分,心里不由得生出愧疚来——他一直以来对兄长再三猜忌,却是这个结果,他都干了些什么呀!

广平王又道:“皇上是臣嫡亲的弟弟,臣从小就十分爱护你。这位子,臣既坐不上去,自然应该由皇上来坐,臣才能安心,母后才能安心。哪怕是为了母后,臣也不会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皇上也该对自己有些信心才是。先帝传位于皇上时,臣可就在旁边,亲耳听见先帝在旨意中说得分明,要传位于皇四子高钺——先帝直接传位给了你,点了你的名,没说是传给储君,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若有旁人拿臣曾经为储来说嘴,你只管当面打回去。我当日既然选择了退位,自然就不会后悔!”

广平王说到最后,从最初的“皇上”、“臣”的称呼,变成了“你”、“我”,却让兄弟间的谈话显得更亲近几分,就象是回到了多年以前,兄长时时细心教导弟弟的时候。皇帝越听越愧,低头不语,半晌才道:“是弟弟自误了。”

广平王叹道:“也是我的不是,我早知道你心结何在,却一直不肯宽你的心,只道你想明白就好了。早知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就该早早上书,将王爵让给桢儿,自个儿到别院休养去,又或是返回嘉定过清静日子。到那时候,你就真个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皇帝已经快要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广平王见他这般,就知道他已经有些回转了,索性多说几句:“眼下这样的局势,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最要紧的是皇上先把伤治好了。五皇弟那儿,皇上不必忧心,他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只是让他继续闹下去,到底不象话。皇上还是先把大郎放出来吧,早日正式立储,有了储君,朝臣们心也就安定了,自然不会再跟着五皇弟胡闹。”

皇帝有些犹豫:“这样合适么?谢氏胆大包天,竟敢行刺于朕,她的血脉…”

广平王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也是皇上的血脉!二郎且不论,大郎却是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皇上扪心自问,他是否象他母亲一样糊涂?”

皇帝不说话了,他当然清楚,皇长子基本上还是个明白人,还算得上相当出色。

广平王就说了:“五皇弟在外头闹呢,你一日未立储,又这样关着大郎,外臣们瞧着,心里也要多思量几分。你又没有别的储君人选了,不放大郎,难不成真要便宜了五皇弟?!若不立储,你打算放着伤势不管,自个儿硬扛么?那还要不要眼睛了?!好不好的,大郎总是你的儿子,你又教了这么多年,原就是打算要传位给他的。先让他出来试一试,把眼前的难关过了。日后大郎若是犯了错,你又有了更出色的子嗣,再提别的不迟。”

皇帝叹了口气,点头道:“皇兄说得是,是弟弟想错了。”

广平王放软了语气:“皇上也是一时想不到罢了,或许也有些迁怒的心思。实话说,大郎实在冤枉,皇上就给他一个机会吧。正好叫几个重臣辅佐他,将政务担起来。你得了空,赶紧抓紧时间养伤,早日养好了,大家才能真正安心。”

这话正是真心关怀弟弟的好哥哥才会说的话。皇帝心下感动,眼圈又红了。广平王忙道:“皇上万不能再流泪了,当心伤口!”皇帝忙又把那几滴眼泪给噎了回去。

广平王见状就微笑着起身道:“臣与皇上说话,也说了许久,母后那里该等着急了,臣先行告退。”

皇帝忙道:“朕与皇兄一道过去吧,朕也有几日未曾向母后请安了。”顿了顿,“皇后至今仍关在大佛堂中,该如何处置,也该有个准话了。不处置了她,等大郎出来,也要叫孩子为难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四章立储

皇帝坐了龙辇前往慈宁宫,一路上广平王都与他同行,慢慢扶着龙辇边走着,兄弟俩有说有笑。到了慈宁宫门口,皇帝还与兄长手拉手进了殿。

太后看到两个儿子似乎恢复了从前的友爱,眼圈顿时一红,强忍住了往下掉的泪,脸上却已经不由得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皇上怎么与你哥哥一道来了?”

皇帝微笑道:“皇兄进宫跟儿子说了一会儿话,儿子想着也有几日未来见过母后了,特地与皇兄一道过来看您。”

太后叹道:“皇上养伤要紧,何必劳累呢?哀家身体好着呢,看不看都一个样,只要皇上身体康健,你们兄弟彼此友爱,哀家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皇帝听得心中一酸,却是隐隐感觉到,母亲从前也在为他们兄弟疏远而难过,只是不在他面前提起罢了。

广平王神情平静,给太后行了礼。待皇帝也请过安后,自他们兄弟入殿就起身侍立在旁的高桢也过来给他们见了礼,然后扶着父亲广平王坐下。

皇室家庭成员见面,太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细问皇帝的伤势,用药如何,效用如何,饭吃得怎么样,晚上是否睡得好?伤口是否很疼…等等等等。皇帝一一答来。

其实他的伤口还真有些痛,太医给他开了有止痛作用的药,但这药的有效时间,是一次比一次短了。药效过后,皇帝就会觉得右眼疼痛难忍。明明太医说过,那止痛的药不能用得太多,他还是忍不住多用两三回。

除了受伤的右眼,他的左眼如今也累得很。因为他不想让朝臣们以为他真的瞎了一只眼。成了残废,就没办法处理政务了,所以在养伤之余,还每日翻阅大量的奏折,处理政事。他是个伤员,又只有一只眼睛去看奏折,如此疲劳。那左眼怎么可能会不累?处理政务之时。精神也十分不济,记性都差了,有时候他坐在书案后头看折子。看着看着就能睡着过去。太医说,这是因为他受伤时失了血,伤了元气的缘故,还得好生休养才能补得回来。可要他放下政事不管。专心养伤,他又做不到。

这些话。他原是不肯在人前说的,只是如今见了母亲,又刚刚对兄长解开了心结,发现兄长还是十分关心他的。也没兴趣夺他的皇位,因此他就忍不住说了实话,也算是个撒娇的意思。

太后一听就心疼极了。到底是从小宠着的小儿子,除了江南遇险那一回。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她就劝小儿子:“朝上信得过的重臣也不是没有,若无要紧政事,就叫他们先替你看折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自个儿就能拿主意了,不必来扰你。你也能趁机歇口气。否则你既要养伤,又要看折子看到深夜,身体怎么吃得消?你身边侍候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竟然不知道劝你?!”

皇帝忙安抚她道:“母后别担心,儿子身边还有太医守着呢。他们也劝过儿子,只是政事放在那里,无人料理,全仰仗大臣,又未必信得过,儿子还是自个儿看折子的好。”

太后哂道:“你信不过大臣们,可是他们先前跟着晋阳王胡闹的缘故?那些墙头草自然不必理会,只是你也不是没有几个忠心的臣子,先提两个上来替你磨墨抄写也好。你还病着呢,当以休养为要。若臣子里没有信得过的人,你就叫你哥哥去帮忙。”

广平王忙笑道:“母后别提这个了,儿子的眼睛还不如皇上呢。平日里也就是看个路,读书写字是不成的。若要勉强为之,撑上一刻钟,眼睛就疼得要流泪了。不过在朝廷大臣里寻几位靠得住的处理政务也好。内阁的人大都不多,皇上可以多多倚重。再者,大郎如今也大了,又听了几个月的政,想来很可以试着上手政务了。先从简单的开始,让几位阁老去教他,再请太傅从旁辅佐,实在有不懂的,大郎还可以来问皇上。”

太后看了大儿子一眼,想起长孙高桢方才说的话,心知他们父子已拿定了主意。虽然她觉得很可惜,但儿孙们不乐意,她自然也不会逼着他们去做。两个儿子好不容易和好,再为着那把椅子翻了脸,她这个做母亲的看见了,心里也不好受。横竖皇长子也是她的亲孙子,虽然有个不好的母亲,但只要孩子明白事理就好,她也乐观其成。

皇帝起初听到太后说可以让广平王来帮忙处理政务,还真的紧张了一下,但广平王迅速表明立场,太后也没有再坚持,他心里就松了口气,越发相信兄长是不会与他相争的了,从前却是他自个儿犯蠢。到得如今,兄弟疏远了,反叫异母的晋阳王钻了空子,皇帝心里暗悔,对晋阳王的怨气又添了几分。

广平王对太后说:“大郎冤枉,儿子已经劝过皇上,求皇上对大郎从轻发落,尽早将立储大典办了才好。旨意早就颁下去了,筹备了小两年也没筹备完,再拖下去,只会引得人心思动,倒不如尽早办了的好,即使是简陋些,只要该有的礼数都有,也都无妨的。只是皇后那里不好处置,皇上还没拿定主意呢,母后可有什么想法?”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能有什么想法?当日替皇上选了这么一个媳妇,都是哀家的不是。若不是怜惜几个孩子,哀家早就劝皇上废了她!”可是,如果废了皇后,皇长子的储位就不那么稳当了。他们一家子完全是不肯为打老鼠伤了玉瓶,才会纵得皇后越来越荒唐。

皇帝对太后说:“皇后那里,儿子已经有了打算,一会儿就去见她。”

太后道:“皇上有主意,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不管你要如何处置她,都要想想几个孩子的脸面。哀家心里恨得她不行,却也不好打她骂她。还不就是怕伤了孩子们的心么?”

皇帝心里却早有了打算。没多久,就从太后那里出来,径自带了两个心腹内监往后头大佛堂去。

西暖阁里只剩下太后、广平王与高桢三人。太后沉默片刻,才去问长子:“你已经拿定主意了?皇上这一回实在是凶险,若有个万一,母后宁可坐上那位子的人是你。”

广平王微微一笑:“儿子也不是撒谎,儿子的眼睛确实不好。若真个做了皇帝。天天劳累,命都要短几年。还不如象如今这般,富贵悠闲。皇上又不再猜忌儿子,儿子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高桢在旁边插嘴道:“皇祖母,如今外患厉害,父王不想再添内忧。虽说都是亲兄弟。可关系到皇位,兄弟也要变仇敌。皇上与父王都是您的骨肉。若是为了皇位相争而翻脸,您心里能不难过么?朝臣们也未必赞成。这两三年里,朝中新上来的臣子,多是皇上提拔的。从前父王得用的几位,不是换到闲职上去了,就是外放或告老。父王也没什么把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父子俩的考虑也很合理,太后叹息一声:“罢了。你们男人才是拿主意的,我一个深宫妇人不懂得,也就不插手了。”顿了一顿,“就怕大郎担不起。”

高桢笑了:“皇祖母担心什么?大郎年纪虽小些,却不是笨蛋,有那么多重臣辅佐,又有尚太傅从旁看着,怎会担不起呢?若真个担不起,还有我,还有父王呢。我们是一定会辅佐他的,也是为皇上分忧不是?”

他与广平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了笑容。太后怔了怔,也笑了:“你们有心了。既如此,桢儿日后就做个好哥哥,多多照拂大郎吧。”她慢慢收了笑容,“叫大郎做个明白人,不要象…他父祖那般,成天犯糊涂!”

没过多久,皇帝从大佛堂回来了,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恼色,但情绪还算平静。

太后问他:“谢氏如何?”索性连“皇后”都不叫了。

皇帝冷笑着说:“她是个糊涂人,发了一回疯,如今倒是明白了些,也肯说软话了,只求朕饶过几个孩子——真真可笑!孩子们都是我的血脉,用得着她来求情么?!她如今倒知道心疼孩子了?她拿着簪子往朕脸上戳时,可曾为孩子着想过半分?如今倒来装模作样了!”

太后也能想象得出来,皇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只道:“皇上让人将她送回坤宁宫去吧,成天关在大佛堂里,哀家想要去礼佛都不成了。这院里住了许多太妃、太嫔,叫她们看见哀家的儿媳妇发疯,哀家脸上也不好看。”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皇帝当场就答应了,吩咐下去,叫坤宁宫里侍候皇后的人过来接人。不过他心里是早已拿定主意了,虽不能废后,但也不能再让她安享皇后尊荣了。中宫笺纸是必得停掉的,凤印还要暂时交到太后这边来。端嫔有孕,又因他受眼伤而受了惊,如今成天只能卧床休养,也没法继续料理宫务,只怕还得再纳一位贤淑女子入宫。这些事就请太后帮他处置,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皇后回了坤宁宫,还是继续“卧病”的好,这一回最好病得重些,若能就此一病不起,倒是省了所有人的事,既不会影响到皇长子的出身,也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