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我也想…”原本心神轻松的冷漠残突然察觉到什么,他语气一沉,道:“可是事与愿违,有人不放过我们,寻到崖下来了。”

“我怎么察觉不到?”她身体一僵。

“那人离这很远。”

“能冒死从那么高的崖顶下来,会是谁?”她的语气有丝颤抖。

“去看看就知道了。”冷漠残从袖中拿出玄铁面具戴回脸上。

蓝绮云看着他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残自从在她面前取下面具后,就没再戴过面具,现在却因为外人的入侵,而又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外壳,这教她如何不难过。

注意到她眼里的伤痛,冷漠残柔声安慰,“云儿,我没事的。我残缺的容颜,注定我的一生,只能在你面前卸下面具了。但,这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们间是没有隔阂的,对么?”

“恩。”她哽咽地点点头,无耐地叹道:“残,我们去看看吧,不管是谁,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好。”

冷漠残语毕,偕蓝绮云双双站起身,他们身形一飘,便来到了崖下一方空地前,只见崖壁间垂下万丈长绳,一抹身影缓缓附着绳索翩然跃下,稳稳着地。

看清了来人,冷漠残与蓝绮云同时一愣。

是他!

[正文:第五十九章 白少麟]

只见来人肤白胜雪,面如冠玉,翩翩尔雅,白衣飘然。只是他俊美卓绝的面孔疲惫不堪,飘然的白衣上布满尘污,但这丝毫无损他飘然脱俗的气质。

这般貌赛潘安,气度不凡之人,不是白少麟是谁。

没等来人反应过来,蓝绮云便一把扑入他怀里,激动地唤道:“师兄!”

“绮儿,我好想你!”白少麟紧紧地回抱住绮云,深情地说道。

“师兄,我也想你。”以前师兄唤她绮儿,她觉得好讨厌,因为与乞儿同音,与师兄分别近三个月,她才发觉她好怀念这声绮儿。

“咳…”见他们旁若无人的深情相拥,冷漠残醋意横生,不悦地假意轻咳几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绮云退离白少麟的怀抱,为白少麟与冷漠残二人相互引荐:“残,这是我爹的唯一弟子,我的师兄——白少麟。”

“师兄,这是冷漠残,你知道的。”

冷漠残微点个头,望着并肩而立的白少麟与蓝绮云两人,男的绝俊儒雅,飘逸脱俗,女的倾国倾城,翩若惊鸿。

好个男才女貌,俪影一双!

冷漠残的眼里多了一道哀伤。

而白少麟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冷漠残。只见此人眼神寒冷如冰,犀利如鹰,一袭森黑的衣袍更显得他诡异莫测,平添三分邪气。

好个鬼面阎罗!

对于冷漠残冷冰的态度,白少麟轻撇嘴角,不置可否,他禁自对蓝绮云说道:“绮儿,你安全无恙,我能顺利寻到你,真是谢天谢地。”

“师兄,你怎么会寻到崖下来的?”

“绮儿,我是奉了师命前来。师傅他此刻正在起云山庄等你。”

“爹…爹他在起云山庄等我?”绮云讶异不已,“他知道我没死?那他原谅我了么?”

“绮儿,你回去就知道了。”白少麟轻叹一声。

“残?你说呢?”蓝绮云的目光定定地瞅着冷漠残。

“回去吧,云儿,崖下的这方净土,已非安宁之地了。”冷漠残无耐地道。

“残,那你呢?”

“自然是云儿到哪,我就跟到哪。”他的眸中涌着深情。

“恩。”绮云感动地点个头,她对着白少麟道:“师兄,我们跟你回去。”

“那走吧。”白少麟语毕,一个平地飞身,攀附着垂落在崖壁间的长绳,借力使力,施展轻功向崖顶‘飞’去,‘飞升’期间,他转头看了眼崖底这片世外桃园,他的眼中涌进无限苦涩。

冷漠残与蓝绮云留恋地望了眼触目可及的绝美景致,他们身形双双飞跃而起,借绳使力,跟着白少麟离开了崖底这片有着他们美好回忆的世外桃园。

起云山庄

总管蓝洪偕妻李氏、裴允风等其他庄内一众奴仆站在大门内侧,整齐地列成两排,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不久,蓝绮云,冷漠残,白少麟三人徐徐到来。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您没事真好!”蓝洪激动地道,他差点没老眼泪花,而他身后李氏及裴允风,皆是一脸欣慰与激动。

“洪叔,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庄内之事,辛苦你了。”绮云的目光依依扫过众多仆人。

“少爷哪里话,不辛苦,这是应该的。”蓝洪说完,对着白少麟一揖,“问白少爷安。”

白少麟微微一笑,“洪叔不必多礼。”既然绮儿称他为洪叔,他也当如是尊称才是。

“白少爷客气了。”蓝洪点了点头,指了一下冷漠残,对着蓝绮云道:“少爷,这位是?”

“他是我的未来夫婿——冷漠残。”绮云话落,白少麟脸色胚变,而冷漠残眼里闪过一抹欣喜。

“放肆!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你自行做主!”一个威严而又稳重的嗓音响起,一名身穿蔚蓝色长衫、潇洒俊逸,容颜绝世的中年男人——蓝无常,正健步走来。

“师父。”白少麟恭敬地对着来人道。

“恩。”蓝无常微点个头,停在离蓝绮云三步远处。

“爹!”绮云激动得泪流满面,她一个箭步,直直冲入蓝无常怀里,哑声唤道:“爹,云儿好想您!”

“云儿,爹也想你。”蓝无常眼里闪过一丝感怀,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感慨地道:“时间过得真快,云儿离开绝尘谷已经两年半了,爹整整两年半没看到你了。”

“云儿不孝,让爹操心了。”

“知道不孝便好,可得快些改正。”蓝无常疼惜地拭去绮云脸上的泪。

“是,爹,云儿知错。”绮云止住泪,哽咽地道。

“那就好。”蓝无常点点头,转而对着蓝洪道:“吩咐下去,绮云本是女儿身,从现在开始,让下人都称她为小姐。”

“是的,老爷。”蓝洪恭敬地应声。

蓝无常瞥了眼静静站在一旁的冷漠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他又对着蓝洪道:“蓝洪,来者是客,带客人到客房好生休息,备上茶膳,不得怠慢。”

“是。”蓝洪点头,对着冷漠残比了个请的手势,道:“冷公子,您这边请。”

冷漠残深情地看了绮云一眼,跟着蓝洪往客房走去。

绮云看着冷漠残离去的方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蓝无常瞪了一眼,不敢出声。

“云儿,你先回房梳洗用膳,一会到书房见我。”蓝无常冷冷地道。

“是,爹。”绮云点点头,知道有些事情逃不掉了。

[正文:第六十章 屏风后头躲了个人]

不一会,绮云梳洗用膳过后,她便来到了书房。

她刚步入书房内,蓝洪便领着冷漠残随后到来。

绮云深情地看了冷漠残一眼,而冷漠残则回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绮云会心一笑,她深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突然,他们二人像感受到什么,皆不约而同地朝墙角的屏风处一望,随即又像没事般地收回眼神。

屏风后头躲了个人!

书房内,蓝无常负手而立,目光静静地遥望着窗外,他虽是一袭简单的蓝衫,却掩饰不住的傲骨天成。

冷漠残静静打量着蓝无常绝俊的侧脸,这个男人眼角没有一丝皱纹,明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七八岁,鬼医不愧是鬼医。

蓝洪朝绮云点点头后,对着站在窗边的蓝无常道:“老爷,冷公子到了。”

蓝无常转过身微点个头,对着蓝洪轻轻挥摆了下手,蓝洪立即会意地转身离去。

“蓝前辈,您找冷某何事?”冷漠残冰冷地开口。

“爹,您唤女儿前来何事?”绮云亦道。

蓝无常定定地注视着冷漠残脸上的银色面具半晌,他轻轻叹口气,答非所问地望着蓝绮云道:“云儿,你可是喜欢漠儿?”

漠儿?蓝无常居然称呼自己为漠儿,冷漠残挑起眉头,不置可否。

爹怎么会如此称呼残?绮云的眼中浮现一丝诧异,但她仍是坚定地点点头。“是的,女儿爱漠残。”

“不,云儿,你不能爱他。”蓝无常摇摇头。

“早已经爱上,如何能不爱。”绮云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苦涩的道,“请爹成全女儿。”

“蓝前辈,我和令媛是真心相爱,望前辈成全。”冷漠残抱拳作揖,也加入游说的行列。

绮云对着冷漠残感激一笑,想不到一身傲骨的残居然会在爹面前低头。若非为了自己,以残冷酷孤傲的个性,恐怕连半句废话都懒得多说。

“漠儿,我说不能便不能。”蓝无常态度坚决,“云儿,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爹,为什么?”起运激动地吼道。

“既然蓝前辈不同意我跟云儿在一起,那前辈这声漠儿,我冷漠残承受不起。”冷漠残顿了顿,又道:“前辈要棒打鸳鸯,那么也得给我跟云儿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虽然冷漠残这么说,但蓝无常依然故我,他痛心地看了眼冷漠残与蓝绮云,欲言又止,“漠儿,我…”

“爹,难道就因为他是张锦玉之子吗?”绮云呐呐地问。

“云儿,休得无礼,玉儿之名,岂是你一个晚辈能直呼的。”蓝无常愠怒地叱呵。

“有何不能,她不过就是一个背夫偷汉,与人私奔的贱女人。”冷漠残嗤之以鼻。

“天下人都可以说她贱,唯独你不能。”蓝无常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随即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降下火气。

“唯独我不能?因为我是她儿子是么。既然她敢做又岂能让人不说?”冷漠残冷哼,“她做为一个母亲,可尽过一天为人母的职责?你拆散我跟云儿不就是无法原谅她的作为,牵怒于我。”

“漠儿,不是这样的。”蓝无常沉痛地闭上眼睛,尔后又睁开,“漠儿,你两年前答应过我不与云儿扯上关系作为还我十二年前对你的救命之恩,现在怎么可以食言?”。

“我深知人无信不立,可是云儿是我的生命,为了云儿,食言又何妨。反正我冷漠残在江湖上早已是血腥恶名,多添一笔不嫌多,况且名利,我从来都不在乎。”冷漠残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森冷的笑。

“残!”绮云感动地握住冷漠残的手。

蓝无常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嗓音一沉,“你的承诺没有兑现,那你依旧欠我一条命。”。

鬼面阎罗的命何等值钱,他鬼医,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好。”冷漠残从容地点点头,“你是云儿的父亲,只要你不拆散我跟云儿,什么话都好说。”

“哼,不拆散你跟云儿?你觉得你面具下那副比鬼还恐怖的尊容配得上云儿吗?”蓝无常冷冷地道。当年冷漠残那副没皮的脸是他治愈的,他面具下的脸有多丑陋恶心,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并非他蓝无常爱落井下石,而是他有他的考量,他有他的苦衷。

“爹,”绮云惊怒,“您怎能揭人疮疤!”

“云儿,别激动,除了你,谁的话我都不在乎。”冷漠残轻声安慰。

冷漠残的话让蓝无常诧异,“云儿,你看过漠儿的脸了?”

“是的,爹。女儿在崖下与残朝夕相对两个半月,他一直没戴面具的。”绮云如实回话。

“云儿,你不怕他的脸?”蓝无常定定地望着自己美绝尘寰的女儿。或许,他问了句多余的废话。

“不怕,”绮云灿然一笑,“从来都不怕。”

听到绮云的回话,冷漠残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蓝无常则是沉没不语,他心中感慨万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性格与自己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不以貌取人,可她的选择却偏偏是冷漠残,真的是造化弄人,而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否太过自私了?

见蓝无常不说话,冷漠残清冷地道:“蓝前辈,若您已经无话可说了,想必屏风后头那只缩头乌龟也听够了,不妨让他出来现身为您解忧。”

蓝无常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并不是惊异于冷漠残知道屏风后头有人,屏风后的人不会武功,以漠儿与云儿的武学修为应该是刚进书房时便发现了。他只是讶异漠儿太过直接的话罢了。

蓝无常很快回过神,他的目光定定地望向屏风,温柔地道:“你再不现身,就要出大事了。是时候见见他们了。”

绮云一愣,爹好温柔,这是自己的娘亲在世时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真为娘不值。绮云握着冷漠残的手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一丝不安在她心底扩大。

冷漠残亦是紧紧地回握着她,他的心神莫名地紧张颤抖。

时辰仿若停止了须臾,书房内静悄得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屏风后头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正文:第六十一章 兄妹]

一个女人。

一个皮肤白皙,身形窈窕的美艳女人。她满面红光,咋看之下,让人误以为是一名年轻的少女。若细看,她眼角隐隐可见细细的皱纹,泄露了她的年纪,原来她是一名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妇女。

她的步伐很轻,不徐不急,摇曳生姿。

绮云看着她陌生的面孔,在心里猜测着她是谁,依爹对她温柔上心的态度,她心里大致有个底,只是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冷漠残望着这张多年未见的熟悉面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内心却并未起丝毫波澜。

只见她徐徐停在蓝无常跟前,柔声道:“常哥,让你费心了。”

“玉儿说的什么傻话,我们是夫妻,应该的。”蓝无常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她先是爱娇地瞪了他一眼,尔后眼神轻瞥了下冷漠残与蓝绮云,意思是还有他人在旁侧呢.

冷漠残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不知羞的老不朽,清寒地说道:“原来你还没死。”

她居然没死,他的嘴角扯起一丝玩味,想必冷如秋那疯子也让她与蓝无常当傻瓜骗了十二年。

“漠儿,你怎么能称她为你。”蓝无常不悦地道。

“有何不可。就因为她给了我一条命?”冷漠残嗤之以鼻。

“你那是什么态度!”蓝无常怒声叱呵。

冷漠残眼里浮现出一丝疯笑,“我没有掉头就走,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了.若非你是云儿的父亲,你以为你可具备说我的资格?”

“你!”蓝无常语气一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指间瞬间多了些许细碎的粉末。

注意到这个细节,绮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常哥,算了吧,范不着为了些小事动气,反正我从来都没把他放在心上,你就别动怒了。”张锦玉轻轻扯着蓝无常的衣摆,温声道。

“好,玉儿怎么说怎么是,只要玉儿高兴就好。”蓝无常火气顿消,他手指微弹,指间的粉末隐入袖中,他转而对着蓝绮云道“云儿,这是张锦玉,我的原配夫人,快叫大娘。”

绮云见蓝无常没再有动作,她宽下心,暗忖道:爹不着痕迹地想对残下毒,却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主意,这个几乎变成绕指柔的男人真的是自己那严肃又稳重的爹吗?亦或者,他只是一个为爱情痴的普通男人?

绮云眸光无措地转望向冷漠残,问道:“残,她是你娘?”

虽然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可是,残不是说张锦玉十二年前就死了么,怎么会没死?

冷漠残无声地点点头,他多想她不是,可她,偏偏是。

“漠儿,娘很想你.”张锦玉说得有些心虚.

“是么.”冷漠残不置可否.她几时记得她有个儿子?

“漠儿,你不想为娘?”他冷淡的态度让她心里发凉.

“不想,你在我的心底没有任何位置,我只在乎云儿,你的事与我无关.”冷漠残的语气冷淡,无一丝起伏。

他的态度让张锦玉心头泛起一丝酸涩,她无奈地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娘的明明十二年前就已经仙逝,现在为何又活生生地站在这么?”

她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这个脸上戴着银灰色面具的高大男人,他的眼神好冷,几乎将她冻伤,他真的是十二年前自己那个相貌英俊的儿子吗?

“你死不死对我来说没差别。我的心中没你这个娘.”冷漠残的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已经消失了十二年,就算是她在他儿时的记忆中,她对他不是无情的毒打,就是羞辱的漫骂,甚至连最基本的三餐温饱都没给过他。再说了,自己容颜被毁、惨遭凌辱,归根究底还是她不甘寂寞,红杏出墙惹的祸。

张锦玉的内心划过一丝难受,她咬着牙道:“很好,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她跟无常过了十二年逍遥快活的日子,原本她还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有一丝歉疚,现在,连半丝都没有了。

见气氛有些僵,蓝无常转移话题,对着绮云再次道:“云儿,怎么还不叫你大娘?”

“不…我不能…”绮云在心里苦笑。张锦玉虽然红杏出墙,可是爹却从未写过休妻书,自己的娘亲不过是爹纳的一名小妾,于情于理,她都该唤她一声大娘,可是,她却是残的生母,若她唤她大娘,岂不是承认了残是自己的哥哥,这声大娘,她怎么唤得出口?

蓝无常语气不悦,怒道:“云儿,休得对长辈无礼,快叫人!”

“够了。有事冲着我来,别为难云儿。”冷漠残的眼中寒光乍现。

“漠儿,你跟云儿都是我跟常哥的孩子,我跟常哥怎么会为难你们呢。”张锦玉温和地笑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冷漠残嗓音一沉,蓝绮云则是一愣,两人同时看向张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