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万氏这幅模样,若是装的,此人的心机得有多深沉?

她别过头,靠到宋氏怀里,抹着眼睛唤她:“娘亲…”

宋氏心疼不已,见她揉着额,忙轻轻覆了自己的手上去,问道:“还有哪疼?”

“娘亲给阿蛮揉揉便不疼了。”她摇摇头,视线悄悄地朝纪桐樱望去。小姑娘瘪着嘴,面上少了分骄纵,多了些紧张。

一旁白侧妃便斥她:“瞧瞧你的性子,如此顽劣,将来可如何是好?”

纪桐樱不高兴,扑过去抱她的腰,缠着问:“阿蛮摔了头,会不会摔成傻子?”

她问得重,声音又脆。一出口,在场诸人便都听见了,皆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纪桐樱倒害羞起来,躲在白侧妃身后,又问了遍:“阿蛮若是傻了,我们就带她家去好不好?让她天天陪着我玩。”

她一派天真,说的话又好玩,谢姝宁也被气笑了。

见她笑,宋氏也放心下来。

一道赶过来的七太太便打起了圆场:“论起来。我们家八姑娘也该唤淮儿一声表哥呢。”

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真要攀扯。的确也攀得上。七太太也不是个笨的。一边是娘家表姐的儿子,一边是夫家嫂子的女儿,偏袒哪边都不好。加之惹祸的人又是端王府最得宠的小郡主,谁也得罪不起。她自然要好好当个和事佬。

边上的人原本都纯属看热闹。但这会听七太太这般一说,也都立时附和起来。

七太太便逗谢姝宁:“阿蛮若摔疼了,便叫你淮表哥赔礼。”

这种时候,远不是追究谁被谁撞倒了的时候,而是显示谁气量更大的时候。七太太这般说,心里其实打着小九九。

果然,她话刚说完,小万氏便率先开口道:“淮儿给八小姐道个歉。”

燕淮倒也听话,小小的身子挺直。双手作揖,竟真认认真真地给谢姝宁说了句对不住。

宋氏笑着夸他。

谢姝宁却有些懵了。

成国公燕淮,竟然在她面前弯下了腰,还说了对不住?

不是这人世疯了,便是她疯了!

她回过神。也忙回了句对不住回去。

两厢一派和煦,气氛倒其乐融融起来。七太太觉得自个儿有功,笑着帮二夫人招呼众人回去玩好吃好。须臾片刻,在场的便只剩下了宋氏、白侧妃一桌人并几个孩子。

这下子,白侧妃也不敢继续放任纪桐樱四处瞎逛了。只离眼一会,便闹出了这样的事,再随她去,谁知会出什么事。纪桐樱倒高兴,她方才就想留下来看她们打马吊,终于如愿以偿,笑得眼睛弯弯。

宋氏亦不放心谢姝宁,将她给拘在了身旁。

燕淮则同弟弟燕霖,并七太太的儿子谢旻一道下去了。

很快,开了局。

原本兴致勃勃的纪桐樱就皱起了眉头,垮下了脸。她看不懂,自然就没了兴趣,不愿意留着。可前一刻白侧妃才发了话,她哪都去不了。身下的椅子便似乎生了钉子,叫她坐立难安。

而谢姝宁,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不但看得明白,而且精通此道。

可眼下几位大人玩着,她这个小丫头远没有插手的机会,甚至连想要指点指点牌技极差的母亲也不成。眼瞧着宋氏又输了,她忍不住侧目。真真是惨不忍睹。母亲这牌技,来日还是歇了心思,莫要玩的好。

她心痒痒,也有些呆不住了,遂唤了月白来,同宋氏讨饶:“娘亲,我同月白去吃果子。”

宋氏蹙眉,但见她可怜巴巴的,便点点头答应了,只让她切莫乱走。

谢姝宁松了一口气,飞快跟着月白离开。而纪桐樱,则已经靠在嬷嬷的怀里,哈欠连连,似乎下一刻便要睡过去,全然没有发生同自己一样倒霉的谢姝宁已经不在这了。等到她察觉,谢姝宁早已经跟月白一道站在了株叶子深绿的大树下。

“听说你大堂姐,嫁不出去了?”

“哪个同你嚼的舌根,胡说八道些什么!”

突然,远远的响起了一阵说话声。

谢姝宁一愣,旋即扯了月白避到大树背后。

只一会,便有几个身着时兴夏衫的豆蔻年华少女走了过来。

谢姝宁藏的地方颇刁钻,那群人走近了也未发现她,权当四下无人,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

也不知是谁,带着嘲笑意味道:“我有没有胡说,谢四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你大堂姐今年已经十六了,却连亲事都未定下,不是嫁不出又是怎么?且她不说亲,你们几个做妹妹的,便也不好说人家,你心里难道便不忧虑?”

“温雪鸢,今儿你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若不然你怎地嘴这般臭?”脆生生的少女声音,语速又急又快。咬字略重。

谢姝宁一听便知,这是她的四堂姐谢芳若。二夫人梁氏嫡出的女儿,两人脾气酷似。

那她们口中的那位大堂姐,说的便是长房嫡出的元娘谢云若了。

想到这位大堂姐,谢姝宁不由皱眉。

她是大太太王氏嫡出的女儿,可却甚至不如一个庶女在大太太面前有脸面。听说大太太在怀她时,害喜极严重,日日吃不下饭食,瘦得只剩下个肚子是圆的。便连杭太医都大着胆子说,一个不慎。可能一尸两命。若趁早落了胎。倒还好些。可大太太想再要个儿子来帮自己巩固地位。又满心气着新抬的两房年方十六的貌美姨娘,哪里肯答应,只咬牙苦撑着。

杭太医说这一胎,九成九是哥儿。

她更是死撑。

可谁知。生下来的却是个瘦小伶仃的姑娘。

为了生她,大太太元气大伤,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年才好透。她总觉得元娘是个灾星,将自己原本的儿子变作了女儿,又害得自己病了这般久,模样生生老了十几岁。

她厌极了自己的长女,自然恨不得早日将她嫁出去。

可是,自元娘谈第一门亲事,祸事便一直不断。

男方不是死便是大病。最终一门也没成,如今也无人敢同她说亲了。

大太太气得半死,只得将气又都撒在了女儿身上。

因而,谢姝宁一直觉得自己的几位堂姐中,大堂姐最惨。最可怜。然而她性子又胆小怯弱,只有被欺负的份。

正想着,她听到那个被四堂姐称为温雪鸢的少女又道:“就你这张嘴,倒还有脸说我嘴臭,谢四你要不要脸。”

说着话,两人竟是互掐了起来。

不过很快便被人给劝开了,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好了好了,都是姐妹,有什么可争执的…这地方这般偏…快走…”

谢姝宁这才跟月白从树后出来,暗想,若有朝一日温雪鸢知道自己会被谢四娘踩在脚下,永世没有翻身的机会,不知道她如今还会不会这般声色俱厉,后头更是不惜为了斗气,煞费苦心抢走了四堂姐的亲事。

自然,她并不同情温雪鸢。

因为她,是温雪萝的姐姐。

温家败落后,她头一个遭了殃。四堂姐记恨她当初做下的事,狠狠落井下石了一番。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因才有果。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又冒出来两个人影。

平日里这地方鲜少有人出没,怎地今日一会一拨。谢姝宁苦恼,准备直接迎了上去,身子却陡然僵硬。那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竟是方才被人提起过的大堂姐谢云若跟个小厮模样的少年。

光天化日,大堂姐这是在做什么?

她悚然一惊。

就在这时,那个青衣小厮抬起头来,对上了谢姝宁的目光。

元娘亦瞧见了她,满面惊慌,撒腿便跑,却被少年给拉住了。

看清楚了对方的脸,谢姝宁原本就已经僵住的身子愈加僵硬,似铁块。

她认识他!

原来容貌未毁之前的立夏生得这般好!

立夏是谢二爷身边的小厮,今年应当才不过十四。

谢姝宁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对面的立夏却已经朝着她慢慢靠近。

她知道的立夏可不是个善茬,心中一动,谢姝宁蓦地扬声大喊起来:“你们是谁家的下人,为何在这乱走?”

 

第077章浮动

话音落,对面的立夏脚步渐缓。

谢姝宁佯作恼怒,拽着月白的手冲上前去,质问:“你们可是谢家的下人?”

她年纪小,又甚少在长房走动,其实元娘跟立夏都不曾见过她。而且今日府里来的客人极多,各家夫人又多带上自家孩子一道来。一时间,元娘见她样子跋扈,身上穿戴的又是顶贵重的料子,便是她那最受众人疼爱的侄儿也寻常难用,心里不由惶恐起来。

“立夏…”她巴巴地揉着手绢,轻声唤立夏。

立夏却不理她,只牢牢盯着谢姝宁看,似要从她小小的脸庞上瞧出什么端倪一般。

少年的目光极直接,虽谢姝宁尚且年幼,月白也恼了,一下挡在了谢姝宁跟前,厉声道:“小姐问话,为何不答?”

立夏这才往后稍退一步,露出个笑,“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

一来一去,竟是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题。

月白皱眉,方要开口便被谢姝宁给扯住了袖摆。她疑惑地低头,却见谢姝宁不悦地道:“我不喜欢这地方,我们回去寻娘亲家去。”

“是。”月白听了,只以为她这是被立夏给吓着了,心中害怕所以才急着回去寻宋氏,忙应了牵着她要走。临行前,她还忘瞪立夏一眼。

立夏像是没有瞧见,定定立在那,目送她们离去。

他身后,因为害怕而显得面色苍白的元娘嗫嚅着说:“立夏,她、她会不会说出去?”

“她不认识我们。”立夏没有回头,背对着她,用略显喑哑的声音回答她。

方才谢姝宁说了个家去,这便证明她家不在这。心弦紧绷间,立夏听了便放松下来,只当她是今日随着母亲来谢家赴宴的。若出了事,势必会闹大。因而,动不得。

可他一时忘了。还有个谢家三房。

而谢姝宁,焦急间,更是慌不择路。一等离开立夏两人的视线,她便提着裙子跑了起来,惹得月白慌张不已,以为她被吓坏了。

然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被吓坏了。

立夏跟大堂姐?

她只要一想起方才两人拉拉扯扯的模样,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立夏呀!

记忆中,立夏的性格极乖戾,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谢姝宁甚至不敢想。大堂姐究竟着了立夏的什么道。以后又是否会因为这一出而永堕地狱。

她如今自身难保,不过是泥菩萨过江,也无力帮她。这样想着,她心头就微微沉闷起来。飞快地闪身跑进了先前七太太安置给孩子们玩闹的地方。里头聚集了好些人,丫鬟婆子更是守得严严实实。

见到了大批的人,她心里的惊诧惶恐消了些,大步往更深处走去。

月白牢牢跟在她身后。

转悠了会,谢姝宁终于在满屋孩子中难得寻到了个僻静些的地方,坐下了下来开始发呆。

蓦地,有只小手握着颗橘子伸到了她跟前。

她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随即神色如常地抬起头来。

站在她跟前,手握橘子的人。是燕霖。

“你可喜欢吃这个?”比谢姝宁个子还要矮些的男童睁着溜圆的双目,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姝宁哑然。

半响才摇摇头,道:“我不爱吃。”

燕霖失落地收回手。

然而手才垂下,被他抓在掌心的那颗橘子便倏忽落到了另一只手中。谢姝宁眼尖地瞥见那只孩子的手掌心里竟然有薄薄的茧子,那是拉弓的痕迹。她认了出来。不由愣住。

没了橘子的燕霖则叫唤起来:“大哥!”

燕淮笑睨他一眼,抛着橘子玩,“做什么?”

“还我…”燕霖的声音轻了下去,悄悄打量了谢姝宁一眼。

燕淮瞧见了,就笑得更加愉悦,道:“是我的了。”

燕霖便要去抢。

谢姝宁木呆呆地看着,只觉得今日她所闻所见,均颠覆了她的认知。大堂姐跟立夏的事,小万氏对燕淮的悉心照料,燕淮同燕霖兄弟之间那种全然不似作伪的亲情…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为何她却觉得这般假?

直到午后散了,众人各自归家,她依旧有些发愣。

宋氏见了疑惑不已,询问月白,月白却也想不明白。她想说遇见了立夏那个怪人的事,可却被谢姝宁狠狠瞪了一眼,错开了话题,只得闭口不言。宋氏便权当谢姝宁累着了,带着她回到玉茗院便让桂妈妈烧水,让她洗个澡歇息一会。

江嬷嬷不悦,“小姐莫要太惯着小小姐。”

“乳娘…”宋氏汗颜。

谢姝宁闻言便巴巴跑过去缠住江嬷嬷,一叠声唤她,又道:“嬷嬷帮阿蛮沐浴可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宋氏忙要劝阻,谁料江嬷嬷却应了。

谢姝宁就笑。

她早就看明白了,江嬷嬷面冷心热,最不耐缠。

等到桂妈妈调好了热水,又备好了干净衣衫,江嬷嬷便将人都驱了出去,屋子里只留她跟谢姝宁两人。宋氏惴惴不安,要留下一道,却被江嬷嬷骂了出去。

“小小姐可是有话同奴婢说?”江嬷嬷帮她脱了衣裳,服侍她入水,一边沉声问道。

谢姝宁身子一僵,旋即努力放松下来,道:“嬷嬷说什么,阿蛮听不明白。”

江嬷嬷在她身后轻笑一声,“大少爷离开之前,同老奴说,今后可不必将小小姐当做黄口小儿对待。这话中的意思,小小姐可能为老奴解惑?”

“我哪里会解惑…”谢姝宁从善如流,“还要嬷嬷帮阿蛮解惑才是。”

江嬷嬷闻言,为她擦拭着背脊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道:“小小姐请说,老奴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这辈子,见过的怪事多了去。只是遇上个不这般像孩子的小主子而已,根本算不得怪事。她屏息,仔细听着谢姝宁的话。

“舅舅为何说嬷嬷是精通用毒之法的高手?”谢姝宁扭头看她,趴在浴桶边上,小小白胖的身子虽然瘦了些。但此刻脱干净了衣裳浸在水中,仍像颗白生生的芝麻汤圆。黑色的发湿漉漉地披在她肩上,她用手撩开,正色望着江嬷嬷。

水汽蒸腾间,江嬷嬷只觉得她的脸面模糊了起来,听着她的话,隐约间竟似乎有种当初同样年幼的宋延昭给人的感觉。

果真,不像个孩子。

江嬷嬷记得宋延昭临行前吩咐下来的话,便也不瞒她,淡淡道:“老奴自幼便开始学这些东西。做奴才的。自然要比主子更谨慎、更小心。入口的吃食。素日里接触的物件。都要一一验过才堪用。熟能生巧,久而久之便精了。”

话毕,谢姝宁笑了起来。

女童的面上,笑容却是成人的。

在水烟朦胧间。像一朵夏花,悄然绽放,芳香四溢。

她笑着说道:“那嬷嬷,阿蛮跟您学可好?”

想也不想,江嬷嬷皱眉,截然反对:“这是做奴才该学的,不是小小姐该学的。”

这是什么迂腐的思想?

谢姝宁又是诧异又是无奈,略一想,她忽然动了心思。复问:“既然如此,那让我身边的大丫鬟月白学了如何?”

这些人中,她最信月白。

江嬷嬷仍旧眉头紧锁,好半天才道:“水凉了。”

谢姝宁无奈,知她是不愿继续说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洗了澡先。等到换上干净舒适的衣裳,江嬷嬷取了帕巾来为她拭发。动作轻柔又迅速,一下又一下,江嬷嬷蓦地道:“老奴要先验一验她方可。”

“这是自然!”谢姝宁莞尔。

次日,月白便战战兢兢地被江嬷嬷单独喊去问了话。

出来后,月白汗湿衣衫,面色发白,几乎三魂六魄去了一多半。

但好在,江嬷嬷说,月白能学。

谢姝宁高兴,月白知道了也高兴。高兴的同时却又担心自个学不好,谢姝宁倒想安慰她,学不精,通个皮毛也是极好的。可被江嬷嬷知道了,便狠训一顿,告诫月白,既学了便至少也得学个八分去,若不然,倒不如不学。

月白连连点头,再不敢提一个愁字。

如此过了几日,谢家迎来了一件喜事。

谢元茂换了官服,面白无须,身形颀长挺拔,越发显得玉树临风,清俊如同十*的少年郎。

二甲进士,被亲点庶吉士,入翰林院,担起草诏书之职。

他已经荒废课业多年,可如今再拾书本,只花短短时间,便照旧顺利入仕。便连谢姝宁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父亲是个极会读书的人。而他,偏偏又得了皇上喜欢,今后的前途,只怕会同前世一般无二。

前世,他没有端王照拂,依旧平步青云,更不必谈如今。

事情定下,谢家诸人自然都是欢欣鼓舞。

谢二爷邀了他秉烛夜谈,次日长房老太爷又寻了他去亲自教授了一堆为官之道。

众人皆喜,唯独玉茗院中,冷冷清清,似乎全不在意。

谢元茂心中一时欢喜一时苦闷。

陈氏发觉,沉静数月的心,便又躁动了起来。

贵妾,也是妾。

她等着三老太太的动作,却一次又一次失望。三老太太说,“不能叫她死得太快,死得太快,但凡是个人,便都会怀疑到你我头上。”她觉得在理,所以她等,可等来的却是宋氏的哥哥跟个成日里冷面的老刁奴!

她不甘心!

得不到正室之位,好歹也先得了男人的心。

第078章脾气

但自从上一次谢元茂被林姨娘领着进了陈氏房中后,谢元茂便没有再留下过夜。

陈氏心里焦躁,却到底还谨记着三老太太说过的话,安安分分地住在她的海棠院中。但忍了又忍,等了又等,但凡是个人,只怕都忍不住。她发了顿脾气,将荔枝几个都骂了一通。

几个丫鬟明面上便愈加恭敬小心,可私下里却是日渐对陈氏不满起来。

原先,她们在玉茗院当差,是极有脸面的事。

可如今,蜗居在海棠院中,仍在陈氏身边伺候,身份却是大不同了。都是丫鬟,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她们几个过去算一等一,而今便只能是三等外。落到这般田地,哪个心中都不好受,偏生还要捱陈氏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