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老太太房内的几人,那颗高悬的心却没法这么快就落下。

尤是大太太,撞见了那样的画面,只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眼才好!按年纪,三老太太同她一般无二,可按身份,三老太太却是她的长辈。既是孀居多年的长辈,到底是该让人敬重些的。

何况平日里在谢家,三老太太就连衣服都特地拣了老气横秋的穿,二十几岁时便尚且如此,如今徐娘半老,当然更是这般。

这样一人,所以哪怕谢家诸人都知道她心不善,却到底敬着尊着。

因为她养大了谢元茂,又为三老太爷,守了几十年。

身为妇人,一个年少丧偶的妇人,这样就够了。

可今夜——

大太太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了宋氏肩头,眼睛却盯着角落里紧紧捂着谢姝敏嘴巴的陈氏看,“六弟妹,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该先听母亲解释一番才是。”宋氏心里亦是大震,可她对三老太太的感情连大太太都不如,震惊过后,心里头涌上来的尽数都是鄙夷罢了。鄙夷里,又夹杂了几分庆幸。

好在这一回,诸人带来的丫鬟婆子都是心腹亲信,若不然,这事怕是很快就要传遍了。

做了祖母的人,却在外出进香时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来,叫人如何如何还能正眼看待她?

伴随着宋氏的话音落地,屋子里的一众人就又都望向了牀上蒙着被子,神色极其阴郁的三老太太。

汗湿的发丝有几缕仍粘在她的面上,脖子上,模样狼狈叫人不忍直视。

偏生牀榻之上,又是一片狼藉,屋子里还有着靡靡的气息,大太太不禁羞红了脸,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三婶,今夜这事…”

话未说完,三老太太忽然扭头看了过来。

眼神冷厉狠毒,似要吃人。

大太太悚然一惊,后退一步才发现三老太太这目光根本就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而是落在了宋氏身上。

她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遍,不由暗暗为宋氏拘了一把同情泪,身为长辈自己做了肮脏无耻的事,竟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儿媳妇,当真是可憎。

“你们都给我滚!”

咬牙切齿的声音自那张阴沉的面孔下传了出来。

大太太一愣,旋即气恼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有脸仗着长辈的身份对自己呼来喝去,甚至用上了“滚”字?

大太太挺直了腰杆,冷笑了声,伸出手指点了点跪在地上被堵了嘴的光头汉子,道:“三婶荤素不忌也就罢了,怎地连出家人也不放过?”

可话说完,她差点闪了舌头。

出家人!

她方才竟忘了,这可是个和尚!

这下可真的糟糕了,若是个野汉子还好随意处置,可既是个和尚,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普济寺不是一般的小寺院,这事若不通报戒嗔方丈,就不好随意处置了他。可若是通报了,三老太太同人苟合的事就不免要传了出去。这么一来,谢家的脸面要往何处安放?从今以后,谢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嫁人成亲?

眨眼的工夫,她心里已是千回百转。

“大嫂,依我看,这事只怕还是要禀明了戒嗔大师为上。”宋氏亦想到了这些事。

大太太哭丧着脸,道:“六弟妹,这事…唉…”

牀上的三老太太见两人如此,气得心肝发疼,却不好反驳。

她如何能说眼前这人并不是寺里的和尚,而是她特地从陈家带来的下人呢?她又如何能说,这人原是为了宋氏准备的?

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将苦头尽数自己嚼烂了!

僵持间,宋氏紧皱着眉头,看向了陈氏:“陈姨娘,更深露重,为何你会在这?还带上了敏敏?”

陈氏听到她突然唤起了自己,身子一颤,支支吾吾地道:“我夜里睡不安生,来寻母亲说话…”

三老太太一听,立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说话,说什么话?

身子上带来的羞.耻跟内心的愤怒几乎席卷了她全部的理智,她终于再也受不了这样被人当成罪人一般审问,忽然抓起身后的枕头重重砸了出去,指着宋氏厉声骂道:“贱人,这都是你的阴谋,你这个贱人!娼妇!下作的畜生!”

一声比一声更加不堪入耳。

宋氏只是平静地听着,大太太却吓得掩住了自己的嘴。

第110章下山

宋氏道:“等天明了,就去请戒嗔大师吧。我佛慈悲,定会守口如瓶。”

自然,将这个汉子带去给戒嗔辨认,话却不能尽数说清。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诸人心中皆有数。

这一夜,大太太跟宋氏便都没有离开三老太太的屋子。直到天色微明,大太太才匆匆盥洗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梳了发,领着人去寻了戒嗔。寺里的僧人要上早课,戒嗔和尚这会也早早已经在佛前。

大太太让小和尚进去通禀,只说是夜里糟了贼。

戒嗔听了大惊失色,若传扬出去,留宿普济寺的香客竟然会遭贼,那来日还有谁会愿意来进香?

他身为住持,岂非颜面扫地?

这般想着,旁的就都顾不上了,他立即丢开了手中敲击木鱼的木槌,飞快自蒲团上起身,出门迎了大太太,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模样,道:“贫僧见过谢太太,只是不知,昨儿个夜里,是府上的哪位糟了贼?”

大太太面对高僧,倒渐渐镇定下来,又过了一夜,心里头有了思量,这会便落落大方地道:“是老太太屋子里,贼当场便擒,只是…那贼人剃度过,身上又着了僧袍…”

她故意拖长了话音,听得戒嗔和尚眼皮一跳,截然否决,“定是那贼人偷了寺里的僧衣,伪装成僧人的模样。”

“大师说得是,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请大师亲自去辨认一番吧。”

戒嗔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连声道:“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两人就一齐往厢房而去。

以防不测,大太太昨夜便同宋氏商量妥当,今日一早她去寻戒嗔方丈,宋氏则想法子支开七太太几人,暂且先敷衍过去。

因而一早,七太太几个就都被请到前头去了。此刻厢房里俱是空空的,并没有人。

戒嗔和尚何其狡猾,才踏入一只脚,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若真是贼人,又是老太太的屋子里遭了贼,这会子众人怎会都不在,反倒该都聚在一块才是。偏生一派人去楼空的模样,叫人心中不安,恐有事发生。

他喃喃念着经文,心中却暗道:莫非那贼人真是寺里的哪个僧人生了歹念不成?

好在等到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便长松了一口气。

这人眼生不提。头上没有戒疤。不论怎么看都不是寺里的人。更何况,就算是,他也没有傻到要认下的意思。

他便冲着大太太再三肯定地道:“此人并非寺里僧人,只是这事。到底是贫僧管束不严,才至贼人有了空隙可钻,乃是贫僧失职,普济寺失职呀。”

大太太听了他的话,又见他神色自若,当下也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寺里的人就好,旁的就都无妨了。

就在这时,戒嗔忽然道:“谢老太太夜里可有受惊?”

“无碍无碍,歇歇便可。”大太太面上终于有了些微笑意。

戒嗔却又道:“贫僧愿为老太太当面诵经压惊。”

大太太急忙推拒。“多谢大师美意,只是老太太这会仍睡着,却是不便。”

戒嗔也不过只是客气一番,闻言当然乐得自在,遂道:“那贫僧便去佛前为老太太诵经祈福。也是一样的。”

“有劳大师。”大太太道谢,“既然这人不是寺里的僧人,那便由谢家处置,大师觉得可行?”

虽然不是普济寺的人,可事情出在寺里,戒嗔和尚地头蛇,仍旧还要问过他的意思。

戒嗔熟知不可于这些人家交恶,当下道:“大太太随意便是。”

大太太就听明白了,他虽然说了随意,可佛门清净地,断不可见血,要处置也得等到离开普济寺下了山再说。她只稍稍一迟疑,就笑着送戒嗔出了门。

假和尚的嘴仍被汗巾子牢牢堵着,大太太指派了两个粗壮的婆子看守着,自己匆匆去见了宋氏。

两人将事情一说,自然决定不能留着这汉子。

事情不能闹大,这人就势必要先“咔嚓”掉。

两个妇人,背地里谈论着如何将人弄死,隐约间倒是多了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大太太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突然想起一事,疑惑地道:“春平去了何处?怎地一直未见到她?”

“秋喜白日倒是来过,春平倒真的一直未出现。”宋氏也不禁疑惑了起来。

春平是三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出了这样的事,她们由不得不去想春平在里头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何况她又不见了。

大太太就道:“派人去寻寻,秋喜那丫头,只怕也不能轻易放过。”

知情不知情暂且不提,主子出了事,做丫鬟的,哪里还能讨得着好。

宋氏就下去让人去找春平的去向,大太太则去见三老太太,让人赶快收拾东西,今日午时便动身下山,不得延误。

一群人立时慌乱起来,忙着收拾行李。

大太太就去跟同样被堵了嘴三老太太轻声说话,“三婶,你别怪侄媳妇以下犯上,只是若不堵了你的嘴,那些个辱骂六弟妹的话被人听了去,可怎么是好?所以啊,你就暂且先忍忍,等回了府,你想骂就骂个够。毕竟,要骂六弟妹,那也得当着老六的面才有用处是不是?”

忽然,有人尖叫了声。

大太太被唬了一跳,“出了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

尖叫的人正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这会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伸出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三老太太牀下,带着哭腔道:“太、太太…下头有个死人…”

“什么?”大太太打了个寒颤,急忙让人弯腰去将下面的人拖出来,“还愣着做什么,快拖出来!”

几个胆大的就壮着胆子俯身,几乎是闭着眼睛将下面的人拖了出来。

头上糊着血,面色青白,嘴里还塞着汗巾子。

可不正是遍寻不见的春平!

大太太哆嗦着道:“死、死了没?”

丫鬟伸出根手指横到春平鼻下小心翼翼地探着,惊喜地道:“太太,还有点热气!”

这便是快死,还没死。

大太太心里稍安了些,扭头看向三老太太时,神色却愈加复杂起来。

为了偷欢,连心腹大丫鬟都能打得半死,这人怎会无耻到这样的地步…

转眼间,寻到了春平,大太太就忙让人去找了宋氏回来,同她商量道:“原定着明日才下山,这会突然提前,虽能借着老太太病了的由头,但昨夜动静不小,老七家的跟三弟妹想必心里头都怀疑着,我们午时要启程,却不好显出急态来。”

宋氏道:“还请大嫂先想法子将春平几个并那贼人送下山去,我们且等用了午膳再走不迟。”

这样一来,时间就充裕了些,也好想想法子敷衍过蒋氏几个。

两人就又分散开,各自着手准备起来。

大殿上,七太太跟蒋氏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地讨论着昨夜的事,一个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一个则说似有人尖叫。

说到最后,却也不知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了。

谢芷若不被允许在旁听两人交谈,正闲着无事可做,便瞧见了谢姝宁在同月白悄悄说话,登时不悦起来,大步走过去,对谢姝宁道:“八妹妹,昨儿你可抽过签?”

“不曾,六姐这是抽到什么好签了吗?”谢姝宁敷衍着笑了笑。

谢芷若就得意起来,“那是自然!”

谢姝宁微笑着,点点头,不再接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抽了什么签?”谢芷若见状却不高兴了。

谢姝宁没有心思搭理她,附和着问道:“六姐抽了什么好签?”

谢芷若笑得愈发得意洋洋,道:“我抽到了只有淑太妃一人抽到过的签!”

“哦?这么厉害。”谢姝宁听到淑太妃三个字,倒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谢芷若前世嫁给了皇子,也成了皇家的媳妇,倒同淑太妃走的路子相似。只是这一回,庆隆帝逝世,肃方帝登基,天下都不同了,谢芷若将来会走什么路,谢姝宁已不敢肯定。

何况,戒嗔和尚本就是个骗子。

等谢芷若显摆完毕,扭头走人后,谢姝宁就朝着她的背影冷冷撇了撇嘴。

转过身,就撞见了才被她在心里骂了骗子的戒嗔和尚。

谢姝宁心中一动,笑吟吟迎了上去,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大师,我想为父母兄长各自点一盏长明灯,不知要多少香油钱才好?”

听到香油钱,戒嗔眼睛发亮,笑着念了佛号,“八小姐孝心感人。”夸赞了几句,他也并不主动提钱,“香油钱乃是小姐对佛祖的心意,多少并不要紧。”

周围人来人往,谢姝宁笑着,忽然问了起来:“不知道可有点不燃的长明灯?”

戒嗔微怔,望着谢姝宁的眼神里多了丝探究意味,“一切,皆是空。”

皆空,那自然也就是说,什么都可能了。

谢姝宁颊边的笑意渐渐扩大,“那就劳烦大师替我祖母也点上一盏。”

恰逢七太太跟蒋氏走了过来,闻言便夸她,“阿蛮可真是孝顺。”

“阿蛮对佛祖亦满怀诚心,大师说香油钱代表心意,那我是不是该多添些?”谢姝宁佯作天真,仰头问七太太两人。

蒋氏酸溜溜地道:“六弟妹手头宽绰,自然该在佛前多添些才是。”

第111章燃灯

谢姝宁点点头:“三伯母说得是。”话毕,她就又看向了戒嗔和尚,笑道,“还请大师不要忘了长明灯的事才好,香油钱,稍后我会请娘亲亲自来添。”

戒嗔作高深莫测状,道:“八小姐极有慧根,为人又孝顺,谢六太太养了个好女儿。”

夸赞的话谁不爱听,谢姝宁听了当然也高兴。

戒嗔就靠这么一张会说好话的嘴糊弄了庆隆帝又糊弄了许多人,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个爱财的老骗子而已。不过这并不重要,对她而言,重要的是,戒嗔得是个能听懂话的聪明人。

事情走到眼下这一步,剩下的不过是再加把柴禾罢了。

而戒嗔,就是她需要的那把“柴”。

随着时间流逝,雨水渐少,日头自层层乌云后冒出头来。阳光却仍旧是稀薄的,带着些微暖意,根本驱不散昨日带来的阴霾。

午膳时,七太太不顾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握着筷子笑着向大太太询问:“大嫂,三婶那可是已经无碍了?”

几个妯娌间,她年纪最小,素来性子也活泼些,这会若是一句也不问,当然是忍不住的。大太太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闻言便道:“三婶毕竟日渐上了年纪,一夜未眠,这会疲得很。寺里虽然清净,但怎么着也不如府里舒适,等用完了饭,我们再过半个时辰,便准备下山。”

七太太讶然:“这便走?”

见状,大太太也不由奇怪起来,道:“这事,三弟妹不是知道,一早上竟不曾提过?”

上午她同宋氏定下了事后,的确就派人去告知她们。恰巧那时七太太如厕了,便没有碰着面,可当时蒋氏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七太太的面色就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两人一直在一处,蒋氏竟然只字未提。

蒋氏原本只在边上听着,慢条斯理地用她自己的斋饭。这会听到大太太的话,顿时觉得口中饭食味如嚼蜡,匆匆咽下去,便同七太太告罪:“原是我记性不佳,竟全给忘了。”

其实她心底里是想着,既有人来通知自己,七太太那边也就该有旁人通知的才是,因而后头七太太未提,她就没主动开口。

谁知道七太太竟是根本不知情。

可这会她要是那般申辩,定会被人当做狡辩。倒不如直接坦诚而言说是自己给忘了为好。

果然。她说完后。七太太的面色便好看了些。

不过接下去,七太太都没有再言语,只是默不作声地吃起饭来。

妇人间,心结再易结不过。

这顿饭遂顺利过去。一行人饭后自去收拾起了行李,由丫鬟婆子率先将东西送下山去。

谢家的几位主子则去大殿上最后一炷香,而后同戒嗔和尚辞别。

去大殿的路上,七太太没有瞧见三老太太,也未瞧见陈氏,不由疑惑。可方才吃饭时的谈话还叫她如鲠在喉,这下子虽困惑,也不想问了。万一又是蒋氏知情,自个儿不知情的事。那可多没趣。她想着,索性闭紧了嘴。

点燃的香在空气里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众人依次在佛前进了香。

谢姝宁便轻轻拉了宋氏的手一把,道:“娘亲,今晨我同戒嗔大师说定。要点几盏长明灯。”

“长明灯?都点了谁的?”宋氏心里头装着事,闻言并没有在意,只勉强笑了笑。

一旁的大太太也是不知道这事的,正好又想借着这事叫气氛轻松些,她就故意冲着谢姝宁笑道:“阿蛮倒是有心,六弟妹太会教孩子,叫人羡慕不已。”

她说这话是奉承宋氏母女的,谁知却一时忘了身旁的蒋氏母女都是小心眼的人。

她这话一出,蒋氏倒还好些,左不过更加不喜宋氏些,可谢芷若就了不得了,盯着谢姝宁的眼睛似要掉出来一般,目光灼灼一瞬也不肯移开。

谢姝宁察觉到了,这会却无空理会她,只笑着看向了正在朝她们走近的戒嗔和尚,道:“父母兄长,祖母,再加上阿蛮自己的,共五盏。”

“点了祖母的?”宋氏跟大太太都怔了一怔。

谢姝宁笑意明朗,一派磊落地道:“正是,祖母待人慈和亲切,又是长辈,怎好缺了她的?”

宋氏觉得疑惑,大太太则震惊谢姝宁竟然会说三老太太待人慈和亲切。

不过两人谁也没开口,那厢戒嗔和尚便已经走近。

谢姝宁就适时挽住宋氏的胳膊,半是撒娇地唤她:“娘亲,阿蛮可已经扬言,要为寺里的菩萨捐个金身呢,你说好不好?”

宋氏在钱财方面向来不在乎,又颇为宠她,想也不想便道:“当然好,这是功德无量的事。”

谢姝宁就笑着将视线转移到了戒嗔和尚身上。

“多谢谢六太太,阿弥陀佛。”戒嗔听到宋氏允了金身,早早喜不自禁,连忙道,“长明灯已备好,八小姐甚有慧根,若愿意,可自行点灯,更表虔心。”

这样的话,就是极高的赞许了。

谢姝宁听着却不由腹诽戒嗔老奸巨猾,只怕是怕自己赖账,所以才巴巴地要她亲自去点,就算有朝一日出了事,也好推脱。

宋氏却因为毫不知情,一扫先前的郁郁,立刻应好:“我们一道去瞧瞧。”

瞧过了,也就好去添了香油钱,打道回府。

一行人就跟着戒嗔去了安置长明灯的地方,整整齐齐布置妥当的油灯,只等着人去点燃。谢姝宁洗净了双手,在戒嗔的念经声中走上前去。

第一盏,自然就是三老太太的。

火苗触碰上了灯芯,然而却久触不燃。

谢姝宁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惶惶回过头来,没有主意地问道:“大师,为何点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