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嗔见她神情逼真,若非活了几十年,自诩火眼金睛,今晨又曾同谢姝宁对话过。这会只怕也要当真。他暗忖:此女年纪尚幼,便有如此城府,来日必定不可限量。

他上前一步,轻轻合拢双掌,垂眸道:“还请八小姐先点其余几盏。”

大师发了话,当然也就不必纠结长幼尊卑的顺序。

谢姝宁挪动步子,渐次将后头几盏都给点燃了,又返回来点三老太太的灯。

可依旧,百试不灵。

这下子,一旁围观的大太太几人也都愣了。尤其以大太太跟宋氏这两个知情人首当其冲。皆面露异色。

戒嗔和尚也故意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

谢姝宁便道:“怕是佛祖嫌弃阿蛮不够诚心。还请大师来为祖母点灯。”

戒嗔同她对视一眼。上前去点灯。

然而火苗经过之处,竟全无反应。

大太太几个这会面上的神色已经远非疑惑二字能解释了。

在场诸人里,唯有戒嗔知道,这碗里盛的是水…当然点不燃…

又试了两回。事不过三,戒嗔终于回过身来。

老者的面容上现出沉重之色,缓缓开口:“这灯怕是点不得了。”

大太太联想着昨夜的事,一心认为这是因为三老太太在佛门清净地做下了龌龊之事的缘故,心里头不由惶恐,颤颤询问:“还请大师明示?”

“佛意难测。”戒嗔和尚微微摇头,胡扯起来。

大太太却深信不疑,只觉得三老太太这回怕是招惹了祸端,不敢再在普济寺久留下去。急忙要走。

宋氏亦面色沉沉,让卓妈妈去取了银票来。

一盏长明灯燃一年,至多只需十两银子便绰绰有余。

但宋氏一出手便是五百两,又另像是拿纸一般,“唰唰”抽了几张大面值的出来。

戒嗔瞧着。绷着脸,心里却笑得像是阳春三月里四处绽放的花朵,再灿烂热烈不过。

谢家一行人则匆匆忙忙下了山。

马蹄叩地“哒哒”作响,一路载着人进了城门,驶进北城,往谢家所在的石井胡同而去。

谢姝宁懒懒靠在车壁上,假寐起来。

很快,马车到了地,外头喧闹起来,下车的下车,取东西的取东西。唯有三老太太的那架马车前,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七太太心里头不大高兴,略说了几句便算第一个回去了。

蒋氏紧随其后,拖着还想同谢姝宁再显摆一回的谢芷若亦回了长房。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了三房的人跟大太太。

此刻已近傍晚,天边一抹橘红霞光,逐渐发青发黑。

宋氏就吩咐月白跟卓妈妈,“送小姐回潇湘馆,今夜便不要随意走动了。”

“是。”

两人应了,提着东西跟在谢姝宁后头一道往潇湘馆走。

谢姝宁笑吟吟的,同卓妈妈道:“妈妈可知道祖母怎么了?”

卓妈妈迟疑地看看她,最终仍是摇了摇头。

那日,卓妈妈可是跟着宋氏一道进了三老太太房门的。可这会,卓妈妈连她也不肯提,由此可见,这一回大太太封口的手段使得极不错。

谢姝宁也就不再问,大步回了潇湘馆,喘过气来才吩咐起了几日不见的玉紫,“你小心些去打听打听,长房这会是不是有人过来三房。若没有,就再想法子问问,长房梅花坞里,是不是聚了人。”

三老太太是长辈,事情必然要经过长房两位老人。

第112章惩戒

是夜,三房的寿安堂内一片寂静,长房梅花坞的西次间里却是灯火喧嚣。

长房老太太的身子仍不见起色,如今瞧着模样只像是苟延残喘,也不知究竟还有几日可活。因而这一回的事,谁也不敢去扰了她,只请了长房老太爷来商量事情。

这事目前尚算瞒得严实,知道真相的人除了三老太太跟陈氏外,也就只有大太太跟宋氏。所以能瞒着就继续瞒着,闹开了总没有好处。府里可还有那么些个姑娘正在待嫁呢。

所以今夜,在座的只有谢大爷、谢元茂夫妇,并个谢二爷而已。

长房老太爷坐在上首,手掌摊开在炕几上,掌心里卧着两颗玉球,手指一碰,就滴溜溜转悠起来。

在场的知情者只有大太太同宋氏,长房老太爷轻咳了两声,出声询问:“究竟出了何事,一从寺里回来就要商讨?”

大太太先不接话,看向宋氏,宋氏却只低着头,似乎长房老太爷并没有在问她一般。大太太看着,不禁在心里骂起宋氏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到了时候,原也是个再狡猾不过的人。

原本,虽一道将人给召集了起来,但是她可是准备让宋氏站出来开口的。

可谁知,这会皮球落在了她怀里,她竟是不得不接话了。

谢元茂几个也都是不知情的,这会都牢牢盯着她呢。

大太太无法,皱皱眉,严肃地道:“昨儿夜里,寺里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了不得的大事?”谢二爷人精一样的角色,一听这几个字再看大太太面上的神色,便觉得有股不详的预感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大太太重重叹了声,嘴角翕动,却没有出声,似十分难以启齿。

长房老太爷急躁起来,将手中玉球往炕几上一磕。肃然追问:“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直截了当地将事情说了!”

“是…”大太太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笑了笑,开口道,“我跟六弟妹,在三婶房中发现了一个男.人。”

“什么?”屋子里几个原本不知情的人皆大惊失色,长房老太爷手里的玉球更是直接脱了手,飞快滚落于地,发出“嘭”的重重一声响。谢元茂身为三老太太名义上的儿子,惊骇得面如土色,一把从椅上站起身来。急急道:“大嫂莫不是瞧差了?”

大太太为难地看着他。“我一人瞧差也就是了。难道六弟妹也同我一道眼花了不成?”

谢元茂就去抓宋氏的胳膊,焦虑地同她寻求否定:“福柔,你也瞧见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谁瞧不见?”宋氏没有直接回答。轻轻反问了句。

谢元茂闻言,颓然松开手,身子往后一栽,倒了下去。

这消息可真真是晴天霹雳,能瞬间将人给劈成焦炭。

谢元茂惊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剩下的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二爷最先回过神来,连声问道:“那人如今在何处?”

“已经锁起来了。”大太太道,“假扮成和尚进的寺,只怕是从外头带进去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更惊。

长房老太爷觉得面上发热,想不通怎会出了这样的事,自己那九泉之下的弟弟若知道的,岂不是要气得从地下爬上来?死了这么多年,竟还被戴了绿帽子。真是死也死不安生!

“那人留不得!”他略一想,便立即发话。

谢二爷却迟疑了下,问道:“需不需拷打一番?”

究竟是何时同三老太太勾搭上的,可曾从谢家拿过什么好处,这一切的一切,才是谢二爷关心的要点。

但长房老太爷这会气上心头,哪里有这心思,断然否决道:“何须拷打!总归是失了妇德,乱了家风,不严惩如何能行?”

言下之意,不管这是第一回还是第几回,做了便是做了,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二爷听明白了,自然不再问。

长房老太爷自己说完,却又有些不甘心起来,问道:“这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父亲…”大太太红着脸,“媳妇进去时,牀上的两人可都还光着身子呢。”

长房老太爷瞪着眼,骂道:“淫.妇!”

大太太听得脸色更红,又道:“阿蛮那丫头性子敦厚,临行前要为三婶点长明灯,可三婶的那盏灯却百点不着,只怕是惊扰了菩萨,叫菩萨也看不过眼了。”

“佛门清净,她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菩萨没当场要了她的命去,便已是大慈悲了!老二你去,这便去,立刻将那人处置了!”长房老太爷气得头疼,揉着额角,嘟嘟囔囔,“老三自个儿就是死在女色上的短命鬼,而今媳妇竟也是个差不多的货色…”

谢元茂在地上听见了,忙扑过去,“老太太那边要怎么处置?”

与人私通,乃是大罪。

长房老太爷恼得厉害,掷地有声地道:“她难道还有脸活着?”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有一便会有二!这一回若放过了她,难保何时就会出第二回,到那时,谢家难道要一齐葬送在她手里不成?

长房老太爷焉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冷下了声音,赶谢二爷随大太太下去将那汉子处置了,转头又吩咐起了宋氏来:“老六媳妇,你且回去将寿安堂封了,对外只说老太太在寺里感染了风寒,病了不宜吹风见人。”

眼下这时节不好立即就让她暴毙,那就暂且先搁几日。长房老太爷又看向了谢大爷,眯着眼睛道:“老大下去准备着,寿材寿衣,都先备妥当再说。”

“老六你也别孬了,同老六媳妇一道回去,谨慎些!”

谢元茂痴痴地从地上爬起来,面色煞白,一副已经见了鬼的模样。

宋氏头一回见他的怂样,心里头莫名烦躁起来,在长房老太爷面前勉强装作相敬如宾的模样。上前去扶住谢元茂,两人一道往外走。

人散光了,梅花坞里的灯却一夜未灭。

谢姝宁从玉紫嘴里得知消息时后,很是松了一口气。

以她对长房几位的了解,三老太太这一回怕是死定了。

可饶是如此,她却依旧觉得不解气,反倒是越想越觉得气愤,这些招数,原本可就都是三老太太自己想出来,准备用在母亲身上的。她一想到那人丑陋又无耻的嘴脸就恨得冷笑。不要脸的东西。竟还妄想从她这要银子。且等着吧!

她大被蒙头,嘴里喃喃喊着:“都死了也就是了,落得清净…”

那厢大太太嘴里也就念叨着这样的话,“死了也好。清净。”

走在她身旁的谢二爷听见了,悄悄问道:“大嫂,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他素来谨慎,不敢轻易下定论。但这回,老爷子也并没有说错,不管怎么样,错事做下便是做下了,哪怕是被人陷害,三老太太也休想脱身。他心里清楚得紧。可仍想再往深里探究一番。

偏生大太太一问三不知,闻言竟反问他,“二弟觉得里头有蹊跷?难道还会有人特地寻个汉子来送到三婶牀上去不成?”

“这也并非全无可能。”谢二爷讪讪然道。

大太太蹙眉,语重心长地道:“官场上的事我这做嫂嫂的自然不懂,可是二弟。这一回定然是你想多了。当时,三婶可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呢。”

“是吗?”听到三老太太被抓.奸后,竟是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无,谢二爷不禁有些发懵。

大太太颔首,走了几步却忽然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事来,当日三婶没为自己辩解,反倒是指着六弟妹的鼻子骂了好一通难听至极的话。”

夜风拂面,谢二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有些话想说,却不好就这么说。

他这个做兄长的,总不好就这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弟妹。

但这事的确可疑。

他大步迈开步子,走到锁了假和尚的屋子门前。

正要让人开门,他忽然听到身后大太太轻声问了句,“二弟,你近些日子可曾带过小厮入二门?”

府里谁都知道,他身边小厮最多,年纪大大小小,皆有。

他身形微顿,笑了起来:“大嫂说笑了,好端端的怎会带入二门来。”

大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二弟莫怪,原是我多心了。”

两人就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

假和尚的嘴仍旧堵得严严实实的,身上被绳子捆得紧紧,手脚亦是。

谢二爷看一眼,鄙夷地移开视线,“罢了,留着也是祸患。”

这话一出,倒在地上的假和尚就急切地“呜呜”叫唤起来。

可惜他嘴里堵着东西,口中的话支离破碎,叫人听不明白。

谢二爷正要唤人进来,却忽然在他的话里听到了几个隐隐约约的字——八。

八?

他皱眉在脑中过了一遍,却没有什么线索,遂要上前去扯了假和尚的汗巾子,却不防大太太快他一步,将人喊了进来。

罢了,问也无意,至多也就是后宅妇人间的小小战争罢了。

谢二爷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后退下去。

 

第113章局稳

夜色浓重,外头风声悠扬。

大太太将手中帕子一收,指了人上前去,拿了绳索套上假和尚的脖子。

接下去的事,她自诩慈悲,当然不忍心再看下去,遂扭头走人。谢二爷丢下句“仔细些,小心收拾妥当了”,便也跟着一道出了门。

与此同时,寿安堂内的三老太太却正惴惴不安地泡在浴桶中,一遍又一遍地指使夏安往浴桶中加热水。

她身边的冬乐是早早指给了谢元茂做妾的,因而寿安堂内,本就只剩下春平三人。然而经此一事,春平跟秋喜皆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她身边。春平更是,只剩下一口气,这会人也不知被大太太弄到了何处。

一时间,冷清寂寥,全部涌上了三老太太的心头。

围绕着身子的水分明还是热的,可是她却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身上起了颗颗鸡皮疙瘩,唇色发白。

她忍不住,又一次扬声喊了起来:“夏安!热水呢!”

门“咿呀”一声开了,可这一回进来的人却不是夏安,而是宋氏。

三老太太立时瞪大了眼睛,双手重重一拍水面,咬牙切齿地道:“小娼妇,你是想来瞧瞧我死了没吗?”

“老太太省省力气吧,我若是娼妇,你又是什么?”宋氏沉着脸,语气平静。

三老太太却因为她的这份平静而显得更加恼怒,将水花拍得四溅,一手指着宋氏面目狰狞地骂道:“你装什么?你到底在装什么!是我小看你这个贱人,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寻一群肮脏的乞儿将你污了才是,且看你还如何摆出这幅张狂模样!”

她的叫骂声又尖又利,在暗夜里倏忽传出老远。

候在门外的夏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看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谢元茂一眼。

谢元茂的手亦颤着,面色铁青。

屋子里的人却浑然不知,骂得更是大声。似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怨气都在这个时刻尽数倾泻而出。

“你以为整垮了我,你便能讨着好去?我今日便将话丢在这,我就是死了,也断不会放过你!我势成厉鬼,生生世世都缠着你,叫你夜不能寐,食难下咽,早日来同我作伴!”

可面对这样阴险恶毒的诅咒,宋氏却轻轻笑了起来。

莫名的,她便忆起了当年在寿安堂的庭院里。一株株瑞香前。三老太太用冷静又阴毒的话一遍遍凌.辱践踏着她。

彼时。她尚爱惨了谢元茂,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手段弄得措手不及,强自镇定着不过只喊出一句“你休想”。

时至今日,往事已有些模糊起来。

可她却依旧牢牢记得那一日。记得自己在高悬的红日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何须怕你?”她收回思绪,盯着三老太太摇了摇头,“你身为长者,却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不反思也就罢了,竟还敢如此咄咄逼人。母亲…我尊你一声母亲,可不是为了让你给谢家,给忘之蒙羞的。”

三老太太气得双目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半响也只喃喃道,“说谎,小贱人仍在说谎…”

这事若不是宋氏做下的,还能是谁?

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部署得好好的局,是何时出了纰漏。

这枚煞费苦心的恶果,最终竟吃到了她自己的嘴里,苦得难以下咽。

三老太太凄凉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鼻涕齐下,狼狈得不成样子。

宋氏看着,心中却一丝可怜她的念头都没有。明明她是个那样心软的人,可面对三老太太,她的心肠便冷硬得不像话。宋氏明白,自己早就变了。她心里,除了一双儿女外,已再不会可怜旁人。

“老太太歇着吧。”宋氏轻声退了出去,眉宇间一片恬淡之色。

谢元茂一见她,就急忙迎了上去,口中道:“你再同我说说,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氏瞥他一眼,“六爷还想知道什么?”

“我、我…”谢元茂讷讷地接不上话。是啊,事到如今,他还想知道什么?

他颓丧地松了抓在宋氏腕上的手,脚步虚浮地退到了一边。

这次,他可是倒大霉了呀!

也正如此,关于三老太太的事,在寺里发生过的事,尽数都要瞒死了才可。一旦泄露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故而很快,三老太太病了的事,就传遍了谢家,也慢慢传到了坊间。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皆知的,不过只有三老太太病倒,需要静养这一句罢了。

同时,长房老太太也仍病着。

这段日子,谢家已是为她请遍了京都名医,可她的病情始终全无起色。

蒋氏几个并不知道内里的人,就嚷着怎么宋氏去请的大夫还未入京。

人人都急着要请好大夫来为两位老太太看诊。到了这个时候,但凡有点可能的人,都被她们当成了救命稻草。其中自然更是以三夫人蒋氏首当其冲,她可是长房老太太的外甥女,多少年来都全仰仗着长房老太太给她做脸。

谢三爷的那房美妾的肚子已日渐大了,她身上却依旧全无动静。

当然,她也明白,就算那位生下儿子也无妨,只是个庶子,最终也肯定是要抱到自己膝下教养的,想养成什么模样,难道不是自己说了算?可饶是这样,她也依旧心神不宁。

阖府的人,唯有谢姝宁知道,谢三爷的妾室,这一回生下的是个女儿。

前世谢三爷直到她出阁,也未生出儿子来,庶女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蒋氏的肚子更是再没有膨起来的时候。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间,一个春日就这样在乍暖还寒中将要度过了。

谢姝宁也在盼着鹿孔早日上京,可开春时,北地亦是连日大雨,南边就更加不必提了,四处大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许多船只就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行,走了水路的鹿孔,行程一再被耽搁。好在长房老太太的身子时好时坏,竟也撑了下来,只是缠绵病榻,久久难愈,饮食锐减。

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谢姝宁想得简单,日日掐着手指计算鹿孔到达的时间。

在这中途,却又发生了一件勉强算是在她意料之中,却出乎了宋氏所想的事。

桃花开遍枝头时,皇城里传出了消息,要例行选秀。

这倒不奇怪,肃方帝即位也已有了段日子,偏生他子嗣又稀少。因此他空荡荡的后宫就显得颇为引人注目,就算他不愿意填充,也多的是人拼命上奏劝说。

选秀,是势在必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