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叫宋氏吃惊的是,皇后的人选也已定下了。

但这人不是过去的白侧妃如今的皇贵妃娘娘,而是原先端王妃的幼妹,今年才刚刚及笄,等到大婚的一应事项准备妥当,就要入驻后位。

宋氏想不明白,为何肃方帝那般喜欢皇贵妃,又将惠和公主纪桐樱及她的弟弟捧在掌心里疼宠,这会却想也不想就择了旁人。

真论起来,皇贵妃的母族白家,在延陵当地也是望族,祖上还出过多位阁老,是真正的,名门之后。皇贵妃若要为后,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宋氏亲手为谢翊纳着鞋,一边同谢姝宁嘟囔,“这一回,也不知娘娘心里头该多难受。”

眼见着一大群娇俏的妙龄新人就要入宫来,年轻的皇后紧随其后,马上也要来了。但凭谁,怕都不会好受。

“公主心里怕也不会高兴。”谢姝宁应和着她,心里头却想起了皇后的事。

庆隆帝逝世时,一道去的还有皇后跟太子,以及端王妃。

端王妃同皇后乃是一族所出。

一下子死了两个身份尊崇的女人,事情并不简单。肃方帝这会同样立了这家的女人为后,能在很大程度上缓冲摇摆的民心。最起码,他们会知道,肃方帝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事的。同时也说明,肃方帝是个念旧情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皇后的位子不会属于白氏一族。

白氏已经有个位比副后的皇贵妃,这一族的命运便已经足够同肃方帝牵扯不清,他眼下需要的,是来自更多人的拥戴。

这就是身为帝王,所要面对的第一件事。

儿女情长,只会提前夺走他的龙椅跟命。

但谢姝宁心里想得清楚,却也忍不住为白氏母女揪了一把心。

若皇后是个好相与的也就罢了,若不是,以纪桐樱的性子,怕是要惹祸。

母女两人相对无言,长吁短叹。

门外日光明媚,斜斜沿着窗棂照了进来,有些刺目。

谢姝宁扬手挡了挡光,换个位置重新坐下。母女俩各自做着针线活,谢姝宁还能时不时指点宋氏几句,惹得宋氏唉声叹气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两人又笑闹起来。

到了傍晚,谢姝宁就索性留下陪着宋氏用饭,饭用了一半,谢翊也虎着脸跑了来,嘟嘟囔囔地抱怨她们竟谁也不唤他一道。

宋氏笑着嗔了他几句,便让桂妈妈去添置碗筷。

可谁知桂妈妈很快便去而复返。

片刻间,脚步声就到了门边,她冲了进来,一脸惊骇地喊道:“太太,寿安堂走水了!”

第114章走水

谢姝宁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立即去看宋氏的面色,只见宋氏面上神色如常,似早已料到。

她不由明白,这事并非意外,而是终结。

多留了三老太太这么些日子,到底也是时候了。

长房老太爷前日特地使人来请了宋氏夫妇去,只说了句,“时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只恐夜长梦多。”

夫妇俩人回了三房,谢元茂就连着寻谢七爷在外喝了两日的酒,愣是日日直到月上梢头才肯回来。回来了在玉茗院外踌躇一阵,也不去书房,只往冬姨娘的小院子去。

连着两日,夜夜如此。

今日这个时候,应当也仍在外头。

宋氏遂问着“火势如何”,一边站起身子开始往外走,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嘱谢姝宁兄妹,道:“好好呆着,别往外头跑。”

俩人自是忙不迭点头答应下来。

宋氏这才跟着桂妈妈出了门,不慌不忙地召集了人手吩咐下去,让人去救火。不论如何,姿态仍要做足了。

等玉茗院里一阵忙过后,宋氏几人赶往寿安堂,谢翊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扒拉了几口饭,探头探脑地往外头张望着,忽然扭头看向谢姝宁,怪笑着道:“阿蛮,我们跟着去瞧瞧吧。”

谢姝宁瞪他一眼,断然否决:“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谢翊翻个白眼,“为何不去?我可还没见过走水的样子呢。”

年纪日长,谢翊也明白过来自己幼年时差点同谢姝宁一道丧命,都是因了谁。如今听到寿安堂走水,全然不在乎三老太太是不是会被大火烧死,寿安堂又会被烧成什么模样,他心里头想着的只是大火该是何等声势,想要亲眼目睹一番而已。

可谢姝宁哪里会让他去,半是哄骗地道:“你若去了万一被火烧掉了头发可怎么好?我可不想有个年纪小小就成了秃子的哥哥。”

“嘁,哪那么容易就被烧了去…”谢翊照旧盯着外头的夜色看,说出口的话却逐渐轻了下来。

谢姝宁就趁热打铁。换了话锋:“对了,眼瞧着没多少日子就该入夏了,也不知舅舅何日到。”

见她提起了舅舅,谢翊顿时便没了去看火的心思,拉着她急急说起舅舅的事来,又嚷着同她猜测起表哥舒砚的样貌。

两人说得渐渐热火朝天,那厢寿安堂的大火也熊熊逼人。

宋氏赶到后,便让人去灭火。

可这是自屋子里浇了桐油,又在里头点燃的火源,光从外头扑火。哪里扑得灭。

做了会无用功。长房的人也都赶了来。

大火几乎烧红了谢家宅子上方的半边天。一时间四周亮如白昼,长房的人不可能不会发现。再加上工夫要做到位,这边大火一起,长房那边也就有人去报信了。因而在家的人,这会都匆匆拥了过来。但这时,大火已将屋舍尽数点燃,火舌真如了火蛇,一条条窜得老高,连檐角下的雕花鸟笼也未曾放过。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救火,自是保命要紧,三两下就从寿安堂散了出来,只留下一群仆妇继续抬水灭火。

很快。谢家的正门外就挤了许多人,不停地有邻人谴了家中下人询问。

若有需要,自然是要一力相帮的。

可谁来,怕也是无用了,火势已大得没有扑灭的可能。除几个知情者之外,个个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逐渐倒塌中的房舍间,蓦地传出一声极凄厉骇人的嘶吼声——

众人皆惊。

随后便有人颤颤巍巍地道:“老太太可是还在里头?”

一阵鸦雀无声。

宋氏作痛心疾首状,捂着脸大哭起来,“我来时,火势已大,未能及时将母亲救出来,我罪该万死…”

二夫人梁氏就站在她边上,见她哭,就骂了起来:“你哭什么,要哭也该是老六哭才是!都什么时辰了,他也还不回来!”斥完,又扬声发问,“可有人去请六爷回来了?”

“已去请了…”

二夫人面色稍霁,扶住宋氏,道:“眼下是哭的时候?扑火要紧!”

宋氏忙抹了泪,连声应喏。

悄悄的,却同大太太对视了一眼。

等到谢元茂终于一身酒气地回来时,火势才终于小了下去,只是东西也都烧得差不多了。零星的火苗,也在一桶又一桶的水里渐渐成了一缕白烟。

他一站定,二夫人就厉声训斥起来:“母亲患疾,你不在跟前侍奉,而今出了事,竟也拖到这会,浑身酒气,你说你可还有一分规矩?翊哥儿眼瞧着便也弱冠了,你这个做父亲的也马上便要年纪一把,怎地还如此不知事?真是笑话,就凭你这做派,竟也能在朝中吃得开?”

她是嫂子,骂得也一句没错。

谢元茂有苦说不出,一声也不敢吭,只低着头蹲下身去,呜呜地哭出声来。

二夫人见不得男.人落泪,想着自个儿方才是不是太严厉,可转瞬却又想到了女儿四娘的亲事上去。四娘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人家也看了些,只是她都不是太满意。可眼下,出事的虽然是三老太太,可总是难免叫她想起病中的长房老太太来。

若有一日长房老太太突然去了,四娘岂不是要为祖母守孝?

姑娘家的年纪自打及笄,挨过一天就大一天。京里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小姐,要寻个合适人家并不容易。

她嘴角翕翕,似要开口,却到底一字未语,便冷着脸拂袖而去。

这夜,谢家诸人皆未眠。

天色微明时,三房的寿安堂上方仍有大团烟气盘旋不散。底下的房舍废墟焦黑一片,叫人不忍触目。

稍稍一走近,残垣断壁间就有浓郁的香气混杂在焦臭里钻进鼻间。

废墟里,抬出了多具焦炭般的尸首,不得辨认。

但里头没有活人,众人便都断定,三老太太已经死了。

谢姝宁倚着窗,怅然地舒了口气。

她知道,秋喜、春平自然也都已一道葬身火海。

出了那样的事。身为三老太太身边最亲近的婢女,她们怎么可能还会有生还的机会。

她对着日头抬起了手。

金色的日光下,她白皙的手掌呈现出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小巧粉红的指甲片片修整得圆润光滑,指骨已有了纤长的痕迹。

上头干干净净的,一丝脏污也无。

可谢姝宁却觉得那只手是通红的,沾了血,再也洗不掉。她不禁觉得涩然,然而她眼里的神情却再坚定不过,不论是谁想害她的母亲。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用尽所有手段。

玉茗院内。宋氏也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同江嬷嬷半是惶恐地感慨。“这府里,果真没有一个不厉害的。长房老爷子平日里那样风雅慈和的一个人,真遇到了事,竟也这般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我原想着,至多也就是悄悄结果了老太太,可没想到,老爷子直接便发了话,借着走水的由头,将整个寿安堂都给毁了。”

不管怎样,一切秘辛都被这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

寿安堂也没有再重建,只夷为平地,空荡荡的搁置下了。

三老太太的丧事倒办得风风光光。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陈家人由陈万元领着哭作了一团,赖在谢家便不肯走了,直嚷着道:“我可怜的妹妹,嫁进你们谢家几十年,没享过一日福。如今死也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这个时候,就算再厌恶陈家人,也没有将人赶走的道理。

谢家门口可还挂着代表丧家的“挑钱”,怎能赶走三老太太的娘家人。

陈万元当然也明白谢家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赶人,所以可着劲将脸面丢弃,又嚷着要见陈氏。

“姑母去了,我那女儿在哪里?小妹活着时,最疼瑾儿,这会怎好没有她在灵前守孝?这岂不是叫小妹走也走不安生?”

这话说得可真是一丁点脸面也不要。

陈氏不过是谢元茂的妾,陈家人若从她这边来论,那可是连攀亲的资格也无的!

哪里有叫儿子的妾守灵的道理?这是打谁的脸?

谢家人皆气得半死,恨不得将陈万元用丧服裹了一道丢进三老太太的棺木中去才好。

可谁知陈万元却悄悄摸着三老太太的棺材,小声嘀咕了半天,“老子的一万两就这样打了水漂…这棺材怕也值千两,谢家人出手这么大方,老子若是要银子,不知他们给不给…”

然而没等他将这心思摆在明面上说出口,他就被宋氏给请了下去。

陈万元知道是宋氏派人来唤的自己,当下以为宋氏这是要送银子给自己,连忙赶了过去,没想到才进门,外头就被上了锁。

外头江嬷嬷则正在同陈家的人解释,说陈万元伤心过度不慎晕了过去,这会已被安置到客房歇下了。

这一歇,就歇了许久。

不给饭食茶水,生生饿了他一整天。

第二日,陈万元被放了出来,也不敢在谢家地盘上骂人,甚至等不及三老太太出殡就飞快地离了谢家。到了外头,则开始拼命咒骂谢家,四处宣扬谢家人害死了三老太太,又要害死他,宋氏歹毒,谢家人不厚道。

可这话,他说了,谁信?

落魄了的人家说话,喊得再响亮,也只会被人当做是哑巴。

待到出殡那日,陈家人竟然也不赶来,谢姝宁知道后真是连鄙夷都懒得鄙夷。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败落。

她跪下磕头辞灵,眼神漠然。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丧葬队伍走出了石井胡同。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站在拐角处,望向了谢家正门外的纸幡。

第115章鹿孔

春日将逝,风愈加的暖,日光也越来越灼热逼人。

三老太太的头七,府里特地请了寺里的和尚来诵经,经文念了整夜,长房梅花坞里的灯火也亮了通宵。

次日,长房老太太的急症就稳了下来,开始渐渐好转。如此又过了几日,竟也能由人扶着下牀来略走几步了。一时间,谢家诸人都不由对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唯有谢姝宁知道,有鹿孔在,长房老太太的病怎么可能不好。

三老太太出殡的那一日,恰逢鹿孔到京。

到今日,也已足足十日。

谢姝宁也终于亲自见到了鹿神医。

虽然这时的鹿孔还未有神医之名,年纪轻轻,样貌普通,站在人群里便叫人难以发觉,但在谢姝宁眼中,他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千金难求一诊的神医。然而这一世,鹿孔屈居于她手下,怕是难以再到达前世他在燕淮麾下的高度。

谢姝宁有些为他不值,却也愈加坚定了决不能放过鹿孔这个人才的念头。

初见鹿孔,她是陪着宋氏一道去的。

江嬷嬷对鹿孔极是客气,连带着宋氏也对他客气有加。

如今尚且年轻的鹿孔倒颇害羞,说话间始终连头也不敢抬,不论问什么说什么,竟然都只是点头应是,语气温和。

谢姝宁就不由暗暗吃惊起来。

她所知道的鹿孔,可断不是这样的人。

“鹿大夫可有成亲?”她听着鹿孔说话,轻轻摇晃了下掌中茶盅,盯着碧色的浮叶,佯作天真地雀跃问道。

一行人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禁都目瞪口呆起来。

江嬷嬷反应快些,忙道:“小小姐!”

“阿蛮!”宋氏亦重重斥了一声。

谢姝宁讪讪抬头看她一眼,嘟囔着,“鹿大夫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回八小姐的话。在下尚未成亲。”鹿孔声音愈轻,似极不好意思。

谢姝宁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怎地会是个如此容易害羞的人?想着想着,她心里的主意就打定了。前世鹿孔倒不是孤家寡人,非但如此,他还成过两次亲。头一回娶的只是个小官僚家的庶女,那时他还刚刚到燕淮手下,听说也是同那人两情相悦。但后来,他还是声名鹊起,他的妻子却不长命。早早地便去了。再后来。他娶了魏国公家的嫡女。

魏国公梁家。正是谢姝宁二伯母的母族。

由此可见,当年在燕淮执掌下的西越京都,众多世家过得是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魏国公家的嫡女,便是做皇后也够。竟只能嫁给燕淮身边的大夫做填房。

这世道,都乱了套了。

不过这也证明,鹿孔是个真正的人才,若不然燕淮怎会为他谋划?

谢姝宁抬起手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嘴角挂上了笑。

还没婚配,就一切都好说。

因了要治愈长房老太太,鹿孔这些日子就都留宿在了长房。

他开的药方也的确颇有效果,长房几位也都对他敬重有加,只觉得比杭太医也要高明上不少。再加上他年纪轻。更是前途不可限量。长房的人也就动了心思,想要就此彻底将鹿孔留在长房,顶了故去的杭太医的位子。

可这事,谢姝宁就头一个不会答应!

对外,人是宋氏请来的。长房有这心思自然就先要来悄悄问过宋氏。

恰逢那日谢姝宁捧着书赖在碧纱橱里小憩,身后玉枕清凉沁人,惬意极了。

她侧卧着,将事情给听了个齐全。

大太太亲自来提,想要留下鹿孔,一应供养皆在过去杭太医的上头再加二成。

乍一听上去,倒像是极好,可凭借这么点东西财物就想留下鹿孔,长房仍是占了大便宜。

大太太向来奸猾,仗着之前在三老太太的事上同宋氏有了别样的交情,这回就主动巴巴地来寻了宋氏提,若成了,就能在长房老太太跟前挣脸。宋氏好性子,虽觉得为难,但也只是道:“鹿大夫的事,自然要他自己做主才好。”

毕竟,鹿孔并没有同任何人家签订过契约,他是个自由身,当然要他自己说了算。

大太太就笑了起来,道:“有弟妹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些,鹿大夫那想必也是不成问题的。”

谢姝宁在里头隐隐约约听见了,差点嗤笑出声。

她一把起身,推开隔扇就走了出去,面上笑吟吟的,嘴里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大伯母怕是不必去同鹿大夫提这事了。”

大太太听了只当她是说笑,就问:“怎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不成?”

“非也。”谢姝宁渐渐敛了笑意,“鹿大夫是宋家的人,怎么还能留在长房?”

大太太闻言,吃惊地看向宋氏,“六弟妹方才怎地未提及此事?”

宋氏疑惑着,问谢姝宁:“鹿大夫何时成了宋家的人?”

不过她转念一想,头一次知道鹿孔其人,正是出自谢姝宁的嘴。彼时谢姝宁说知道鹿孔,乃是从舅舅口中听说的。这么说来,难道鹿孔真是宋家人不成?

不待她想透彻,谢姝宁已是老神在在地解释了起来:“鹿大夫虽不是宋家的下人,可当年宋家助他出师,又出资帮他开了药堂,请了他坐诊,这么算来,鹿大夫是不是宋家的人?”

话毕,她又蹙起眉头道:“何况,若鹿大夫留在长房,那这些年宋家人难道一直在帮个白眼狼,他又算不算是无情无义之辈?这样的人,大伯母难道放心用他?”

“阿蛮的嘴,倒厉害了许多…”大太太听得发怔,有些惊讶地道。

谢姝宁不说话,复又笑了起来。

她年纪日渐大了,往后越来越不需要伪装。只是过了这些年,又有母兄在身旁,她发觉自己的性子似乎又多变了些。

“罢了罢了,总不好夺人所好。”大太太是个聪明人,旋即就扭转了话头对宋氏道,“听说老三今次怕是要留京了,三弟妹早先迟迟不肯将三娘的亲事定下,等的可不就是这一日。”

谢姝宁就悄然又退了下去。

她的三伯父在扬州呆了那么多年,如今龙椅上的人换了,他的位子的确也该挪一挪了才是。

新帝原本的民心便不错,但庆隆帝驾崩的事影响不好,让他在坊间的名声差了许多,那些原本就不曾拥戴他的人,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肃方帝迫切地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因而他就需要在合适的位置上安插更多自己的人。

谢家几位,勉强算是他一脉的。

何况,哪怕前世,谢三爷最后也依旧是回了京的。

想到这,谢姝宁遂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谢元茂。

三老太太过世,谢元茂身为儿子自然是要守孝的,如今已是丁忧在家。等到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结束,动荡的朝野怕是早就平稳得不能再平稳,肃方帝的皇位也肯定已坐得牢牢的。

到那时,谢元茂重归朝堂,想要寻个好差事,怕是不一定能成行。

政局就如天边流云,转瞬即变,谁也无法预计将来的事。

但谢元茂的心却已经沉入低谷,久久不能复原。又因为守孝,连酒也是不宜沾的,他便是想要借酒消愁,也没了机会,成日郁郁寡欢。

长房老太太的身子却日渐好转,用不了多久就该痊愈,谢二爷几个当然是个个长舒一口气。谢元茂虽也跟着松了口气,转头却更加沉郁起来。倒霉的人,竟似乎真的就只有他一人。

就连冬姨娘那也去不得了,去了难道只盖着大被说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