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场恶战,俨然已经开始了。

他已经被逼得焦头烂额,连顾及燕家的工夫也无。

万夫人轻声喘了几息,眉头紧紧皱成川字,“那…小妹那,我们可是便撒手不管了?

小万氏再重要,也不如他们自家人重要。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等死。”万几道摇头。

万夫人沉默了下去。

她嫁进门的时候,万几道的两个妹妹都还未出阁。两个人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的天真活泼,爱笑爱玩,小的却沉稳可靠,端庄大方。她初进门时,还一度怀疑这姐妹俩是不是被人记错了年纪,分明小的才比较像是姐姐。

不过等到三朝回门时,她便明白了过来。

同样都是老夫人嫡出的女儿,大万氏却比小万氏要受宠的多。

在几个兄弟面前,也是如此。

她曾好奇地问过彼时还年轻的万几道,为何瞧上去,家中众人皆似乎疼爱大万氏些。

万几道还用十分疑惑地眼神看她,似根本没想到她竟会这般问。他眉眼冷些,一不说话,新婚之中的万夫人便有些骇住了,只以为自己触到了逆鳞,问了不该问的话。

谁知,万几道只是狐疑地解释着说,姐妹俩人性子不同,大的更天真无邪些,平日里也难免更骄纵些,泪珠子也掉得比别个多些,总而言之,大的瞧着便更软弱些。

万家是武将门庭,几代人又多出男丁,姑娘家本就受宠些,偏生又得了这么一个讨喜爱撒娇的姑娘。

于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宠大万氏更多些。

自然,小万氏也是受宠的,但真论起来,同姐姐却是没的比较的。

万夫人年轻时总暗暗为小万氏叫屈,觉得小万氏不过是性子老成些。怎地反倒是不叫人欢喜。

所以,小万氏未出嫁之前,同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她方才会那般问,也不过是因为忧心小万氏母子,此刻听到自家丈夫说,不能不顾他们,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万几道盯着灯芯,搁在书案上的双手渐渐握拳,“听说霖儿的情况。很不好。”

燕霖在万家,就如同他们自己的儿子一般,而今知道他病重的消息,谁也不好受。

万夫人想着方才女儿说过的话,叹了一声:“成国公府经过素素的事后,想必已是固若金汤。我们想见上霖儿一面,也是不易。若能求了老太太出面,兴许还有些用处。”

毕竟燕霖小时,很得老太太喜欢,他也十分敬重老太太。

万几道却只是狠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十几年前。就糊涂了!”

万夫人不敢接话,半响只说了一句:“燕淮那孩子。总不至于,真杀了他们母子…”

“燕景生前,将他送去了塞外,一丢就是那么多年,他手上的茧子你可瞧见过?那是长年累月习武拉弓握剑,才会留下的痕迹!”万几道想起燕景,就觉得心中一滞。语气都变了调子,“那小子的眼神。我一看便知,杀过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都多!”

“…”

万夫人攥紧了帕子,浑身一冷。

书房的里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下去。

同处南城的燕家,此刻亦是一片昏暗。

上房里,小万氏幽幽苏醒,头疼欲裂。

她徐徐睁开眼,便见寝室里依次站着几个人,皆眼生得很。她心头一跳,来不及细想便先喊了出来:“管妈妈人呢?”

像是风吹落叶,无人应她。

她大惊,掀开被子便要下地,赤着脚方才走出一步,却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给制住了,又硬生生给推回了锦被上。

钳住她肩头的两只手,像有千斤重,叫她动弹不得。

胸腔里一颗心狂跳如雷,小万氏簌簌发抖,“给我去找管妈妈来!快去!”

她用尽了气力呼喊,屋子里的人却都像是聋子一般,谁也不曾听见这沙哑又尖利的声音。

良久,有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掀帘入内,见她挣扎着在寻管妈妈,不由嗤笑了声,“夫人,管妈妈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小万氏面若金纸,终于回忆起自己晕过去之前都想做什么,如今看自己成了这幅模样,身边又没了管妈妈,怕是事情败露了。她大口喘着气,手指弯曲,在锦被上发出“嗤啦嗤啦”的尖利声响,“那就给我去叫燕淮来!去叫燕淮来!”

老妪摇头,“国公爷让您好生养病。”

小万氏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伏在枕上笑个不停。

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老妪皱着眉头看她两眼,打发了屋子里的其余人出去,“都去外头候着,这里有我守着便可。若如意来了,便告诉他,夫人醒了。”

众人齐齐应了是,鱼贯而出。

角落里的六角宫灯静悄悄地燃着,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小万氏癫狂的笑声。

笑了一会,似是力竭。

笑声渐渐熄了。

外头的人,想着里头有如意的外祖母周嬷嬷守着,就都放下心去。

周嬷嬷今年五十余岁,但身强体健,一直在庄子上过活,这一回是被如意特地请回来镇山的。恰巧赶着时候到了。

阖府都知道,如意的娘,也就是周嬷嬷的女儿,是因为二爷燕霖死的,其实也就是死在了小万氏的手里。所以,周嬷嬷对待小万氏,定然不会有好颜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内室里笑声停歇后,谁也没有瞧见,周嬷嬷走近了小万氏,将人扶起,一脸怅然地对她说:“夫人,您何必呢…”

看似疯疯癫癫的小万氏,眼神清明地看着眼前的老妪,笑着唤了声“嬷嬷”。

第236章乳母

这一声唤完,小万氏长舒了一口气,身子往后懒懒一靠。

周嬷嬷神色警惕地注意着外边的动静,静静屏息听了一会,方才迈开步子往一旁小几上温着的茶水走去,取了只倒扣着的粉彩茶盅,她满满沏了一盏送到了小万氏的嘴边:“夫人渴了吧,快些用些茶润润嗓子。”

小万氏也果真是渴极了,双手接了茶盅便大口喝了起来。

“咕嘟”两声,一盏茶就尽数落进她的肚子,茶盅里连一滴也不曾留下。

周嬷嬷面露诧异,小心翼翼又接了空的茶盅,搁到了一旁。

她背身站在黑漆的长条小几前,身形已有些佝偻,头上的发丝也白了泰半,穿着的衣裳也是粗布的,甚至不如府上的粗使婆子。

小万氏歪头看着,不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眼睛微眯,望着周嬷嬷的背影蓦地地道:“是如意那孩子请你回来的?”

说起如意时,小万氏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周嬷嬷正巧转过身来,瞧了个正着,心头一跳,点了点头缓缓回答:“是,他娘死的早,眼下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来寻老奴。”

小万氏便笑:“他倒是聪明!嬷嬷向来能干,只一个燕家内宅,根本不在话下,整顿一番,不过是信手捏来之事。”

“夫人说笑…”周嬷嬷眼角已有了重重叠叠的纹路,皱巴巴的堆积在那。愈发显出老态来,“您也知道,老奴其实并不想回来。”

成国公府于她。是块此生都不愿再涉足的伤心处。

小万氏当然也清楚得很,可是越清楚,她便越恼,“所以你今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周嬷嬷正色看向她,老眼中并无昏聩之色,她定定道:“老奴只有如意这么一个外孙。实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也随他娘一道去。”

“嬷嬷怕是已经知道了吧,如意他娘的事…”小万氏忽然颓了几分气势。

如意的娘。是燕淮的乳母,从小帮着大万氏带大了燕淮,燕淮所知道的那些关于生母大万氏的事,也都源于这位乳母。

燕淮被父亲燕景送离了京都后。小万氏曾私下里悄悄拘了她来询问过多次。但始终毫无头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直到几年后,燕霖日渐大了,如意的娘,就时常在下人跟前说些什么燕淮才是府里的世子,才是将来爵位的继承人一类的话,终于惹恼了她,叫她寻了个由头。生生将人给打死了。

这些个人,全是白眼狼!

小万氏如是想着。原先颓了的气势猛地又高涨起来,她望着周嬷嬷冷笑:”嬷嬷可是怪我?”

周嬷嬷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多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岁月长河悠悠漫漫,往事犹如秋日落叶,落下去,便没了,再寻不到踪影。

周嬷嬷并不想提及过去的事。

小万氏却将一切都记得牢牢的,因恐隔墙有耳,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同周嬷嬷一字一句地道:“幼时,她便总跑去大姐那玩,平日里大姐差她做事,她便跑得比谁都快。嬷嬷你说,那件事,她是不是也清楚得很?”

周嬷嬷悚然一惊,连忙道:“夫人休要多想!”

“我多想?”小万氏凄凄一笑,“嬷嬷,她是你的女儿,是我的乳姐!她同我都吃着你的奶长大,可是在她心里,分明大姐才是她的正经主子!至于我,不过是大姐跟前的一块碍脚石…”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也不知吹起了什么,砸得窗棂“哐当”一声响,唬了周嬷嬷一大跳。

周嬷嬷僵着身子,嘴角也是僵硬的,艰难分开,从里头挤出破碎的话语来:“她已丧了命,该赎罪了…”

小万氏陡然噤了声,眼角上挑,目光冷厉地朝着她看过来,“所以我才留了她儿子一条命,给了他饭吃,将他养到了这般大,好叫他帮着燕淮那小畜生一道算计我!”

“他不过是被逼无奈。”周嬷嬷被她突然拔高了的音量震住,想着自己唯一的外孙子前几日坐着马车来田庄上寻自己时,笑眯眯的模样,不由心酸不已,慌忙反驳。

小万氏却被她回嘴的寥寥数字,给急红了眼。

周嬷嬷原先,是万家的下人。

小万氏出生后,万老夫人连一滴奶水也无,便是做母亲的有心想亲自喂养,也无能为力,后来便择了彼时奶水充沛的周嬷嬷来做她的乳母。

算起来,如意的娘同小万氏,也是自小一道长大的。

故而后头出了那样的事后,小万氏才会有种被人背叛后的绝望之感。

众叛亲离,无人可依,连身边最看重的婢女,也颠颠地越跑越远。

她是恨的。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日夜都恨着他们。

自她嫁入燕家做继室开始,她就有心要除掉如意母子,用以泄愤。

彼时周嬷嬷也跟着她,一道来了燕家。她的心思太过昭昭可见,周嬷嬷看着她长大,很快便察觉了异状。

周嬷嬷苦苦哀求,她的心便因为乳母的哀言,软化了。

她答应了周嬷嬷,会留下如意母子的命。

但次日一早,她便将周嬷嬷远远送走,命周嬷嬷留在田庄上,没有她的命令,永不能回成国公府来。

最初的那些日子,她也的确遵守着自己曾对人许下过的诺言。然而诺言是能让她的儿子成燕家的长子袭爵,还是能让她从此不必再在故去的长姐灵位前执妾礼?

什么承诺,都是空的!

唯有能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嬷嬷莫不是也觉得。那小畜生该继承燕家偌大的家业,该继承爵位?”小万氏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身上覆着的被子一角。

周嬷嬷语塞。良久方低低道:“事情已成了定局,夫人还是放宽了心,好好将身子养好了才是。”

小万氏连连摇头:“我的儿子就要死了,她的儿子凭什么却能继承家业?这不公平!太不公平!”

“老天爷都看在眼里的夫人,凡事皆有因果,您再怨再恨,又有何用?”周嬷嬷看着她。想要透过那张苍白狰狞的妇人面孔看一看曾几何时,摇着纨扇,笑意轻浅的安静少女。但却怎么也无法看清楚。

一晃眼,已过了这么多年,可是谁也未能放下。

小万氏重重咳嗽起来:“你滚,你也滚吧!滚去护着你的外孙。莫要叫他落在我的手里!”

周嬷嬷腿脚僵直。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方才转身掀帘而出,打发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守着。

不欢而散的场景,她早已遇见了千百次,但真的发生了,仍叫她心中苦涩。

若非为了如意,她是果真再不愿涉足燕、万两家所在的南城。

这里头,除了伤心外。便什么也留不下了。

老妪的身板在茫茫夜色里,愈发佝偻了。

而此刻坐落在北城的谢家大宅里。宋氏正揪着谢姝宁的耳朵痛斥:“我素日舍不得同你说一句重话,那是因为知道你自小便有分寸,做事稳当有主见,如今倒好,身子不适,你也瞒着我?悄悄让鹿孔来寻了卓妈妈,却不与我知会一声?”宋氏骂着骂着,眼眶一红,“你若真出了事,叫我如何活着?”

儿女就是她心头的肉,动一下都疼。

谢姝宁头一回见她生这般大的气,不由悄悄瞪了柳黄这实心眼的丫头一眼。

正巧宋氏瞧见了,忍不住又骂:“你瞪她做什么!要不是柳黄来告诉我,我还不知呢!”话毕,她便让桂妈妈取了赏银来,给柳黄塞了满满一手才喊了停,吓得柳黄连谢恩的话都不会说了,只呆愣愣看看谢姝宁又看看卓妈妈。

谢姝宁苦笑:“娘亲赏你的,还不快收起来!”

柳黄这才急巴巴地冲宋氏谢恩。

先前鹿孔来寻卓妈妈,避开了宋氏,动静又小,谁也没发现问题。谢大奶奶一行人又都还未回来,原本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谁知柳黄这丫头在潇湘馆里左等右等,不见卓妈妈带人回来,心慌意乱之下忍不住就去告诉了宋氏。

结果便有了这会的一出。

宋氏又训了她几句,耳中又听着月白一叠声地解释谢姝宁身子无恙,这才渐渐软了语气。

就在这时,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个小丫鬟,大喘着气道:“太太,四少爷跟五少爷回来了!”

宋氏大惊,旋即满面喜色地道:“人可是已入了府?”

小丫鬟缓过一口气,重重摇头:“还不曾,是五少爷跟前的小厮大贵先骑了马回来报信的,约莫半个时辰,就该到府外了!”

谢姝宁也惊喜不已,连忙问:“朱大贵人在何处?”

说来,朱大贵是她屋子里大丫鬟朱砂的哥哥,当年会跟着谢翊南下,也是得了她的提拔。

“在门房上吃茶,过会还得返程去迎一迎二位少爷。”小丫鬟细细解释着。

谢姝宁闻言,便熄了要先在哥哥回来之前,私下问一问朱大贵他们在书院近况的念头。

宋氏惊喜过后,也重新镇定下来,立即打发了人去检查谢琛跟谢翊的住所,又要赶谢姝宁回潇湘馆去。

 

第237章兄弟(粉195+)

左右谢翊二人还有约莫半个时辰才能到家,她此刻就算耗在这,也是见不着人的,倒不如真的先回潇湘馆去。

方才玉紫悄悄来同她说,图兰已经回来了。

她正好趁着这段空隙,去问一问图兰都打探到了些什么。

因而当母亲提出要她回房去,近些日子好好静养,不要出门走动,她也是一一低眉顺眼地应了,领着受了罚的卓妈妈并柳黄几个,一道出了正房,往她自己的潇湘馆而去。

柳黄接了赏钱,却像是银子烧得慌,浑身不得劲,一路上都是惴惴不安的,小声问谢姝宁:“小姐,您是不是生奴婢的气了?”

她是担忧极了,又恐卓妈妈路上出了差池所以才耽搁了时辰久久未归,想寻个人商量下,偏生当时玉紫被谢姝宁跟冬至一道打发去了田庄上,给云詹师徒送冬日的衣物,图兰也不在,她思来想去,只能是直接去见了宋氏,说了卓妈妈亲自去接谢姝宁的事。

好在没等宋氏发话派人大张旗鼓地去寻他们,谢姝宁一行人便回了谢家来。

谢姝宁幽幽叹口气,瞥她一眼:“罚你回头将这些赏银分一半出来给玉紫几个买花戴。”

柳黄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忙不迭地谢恩。

这件事便算是掀过了。

进了潇湘馆的门,图兰已在那候着了。

卓妈妈立即有眼色地将人都给打发了出去,自己去了门外守着。只留下谢姝宁跟图兰主仆二人在里头说话。

谢姝宁开门见山问起了图兰燕家的事,率先问了温雪萝的安危。

倒不是她在为温雪萝着想,担忧她的死活。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十分不对劲,小万氏也十分不对劲。故而温雪萝是死是活,很关键。

图兰抱着剑站着,用已经日渐纯熟了的西越语飞快地道:“万家大小姐的赏梅宴散了之后,赴宴的众人便都各自四散而去,温家的人并没有任何异常,有人亲眼瞧见。温家二小姐,一并上了马车,回温府去了。剩余的几家人。亦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皆好好地回去了。”

谢姝宁吃着茶,怔了一怔,抬头看她。小声问道:“你怀里的剑。是哪来的?”

图兰会武,且武功不错,可因为她是女子,图兰对外也不是她的侍卫,而是贴身伺候她的婢女,素日出入内院,不能佩剑。

因而图兰也一直都没有剑。

她疑惑地盯着图兰抱着的那柄长剑看了又看,剑鞘已经有了些微陈旧的痕迹。显然并非新得来的。

“哦,是奴婢抢来的。”图兰循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几眼。一派正气凛然地告诉她,“不是偷来的,是奴婢抢来的!”

“…”谢姝宁差点将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讪讪然将手中的茶盅给搁到了一旁的案上,“抢跟偷,其实差别并不大…”

图兰吃惊极了:“偷东西不对,凭实力抢来的难道也不对?”

她自小在沙漠上长大,日子清苦又艰辛,见惯了沙漠上被抢的商旅,出没于沙海来去无踪的强盗,刀口舔血的刀客…于她而言,凭实力抢来的东西,并没有错。

因为付出了努力,所以得来的手段,也就显得合适了。

“抢来的也是不对的。”谢姝宁无力扶额,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给她解释这件事,只得将这件事丢给卓妈妈去做,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这柄剑,究竟是哪里来的才是。

她不懂武,却在云詹先生那见过兵书,甚至还有所谓江湖流传的兵器谱。

自然,真假难辨,虽不明白,却也足够叫人觉得十分厉害。

她慢慢的,也对兵器,有了几分了解。

所以图兰拔剑的那一瞬间,她不由被震住了。

精钢打造的剑,只从剑鞘里露出了一截,那道寒光便已极逼人,泛着幽蓝的光芒。

“可奴婢不舍得还人了。”图兰痴痴盯着那一截剑身看,说着依依不舍的话。

谢姝宁则不由正色起来,这样的剑,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这剑,是你从谁那得来的?”

“铮——”的一声,剑重归于鞘。

图兰大大咧咧地说:“是那个叫吉祥的护卫的。”

谢姝宁面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来:“你抢了吉祥的剑?”

图兰的武功很不错,可要想打过吉祥,还是颇有难度的才是。上回她也是胜之不武,吉祥浑身是伤,所以才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次,竟然还被她给夺了剑!

谢姝宁下意识忘了这剑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只立即扑上前去上上下下摸着图兰的胳膊肩膀,心急如焚地问道:“受伤了不曾?”

“没有没有!小姐你别着急!”图兰见状,连忙丢开了剑,惭愧地摸了摸头,“奴婢好着呢!”

谢姝宁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了精神骂人。

“好端端的你要他的剑做什么?不过一柄精钢锻造的破剑,你若想要,我给你买上十把,也是眼也不眨!”谢姝宁皱着眉头,“旁的没有,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就都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