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小万氏都算清楚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疯了,也疯的不够透彻。

谢姝宁望着图兰,蹙眉询问:“温家小姐,如何了?”

图兰瞪圆了眼:“奴婢不知。”

她出来时。抱着谢姝宁带上了管妈妈,将那些个被她给打晕了的人都留在了原地,温雪萝也自然就在原处。至于她们离开后,管妈妈去做了什么,那边是不是又有人出现,她一概不知。

谢姝宁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你去想法子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温家人回府了没有。”

温家也住在南城。一南一北,来回一趟快马也要耗费不少时光,图兰得了吩咐,看看外头的天色,就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应声要走:“小姐,那奴婢这便启程。”

“去吧。路上小心些。”不知是不是才醒的缘故,谢姝宁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至于燕家,能不碰就先不碰。”

图兰跟吉祥之间有嫌隙,一旦碰上了,总不是好事。

图兰心里也明白,闻言当即颔首,又问谢姝宁:“小姐,那您就留在这等奴婢晚些来接您?”

虽说她们已回到了北城,但经此一事,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谢姝宁身边只有个图兰会武,,鹿孔是文弱之人,月白也并不会武功,不管是哪一个送谢姝宁回去,图兰都不能安心。

谢姝宁拍拍她扶在炕边的手,笑着道:“你从燕家出来时,不是让人去同大堂嫂说过,我身子不适提前家去吗?过会回了家,大堂嫂铁定要先去见娘亲,来慰问一番,到时候不见我的踪影,不好。你先去南城打探情况,我让鹿孔去府里送信,让卓妈妈派人来接我。”

这也是个法子,图兰想了想便起身出门,牵了马又往南城赶。

临行前,谢姝宁又叮咛了她几件事。

图兰一一应了,策马扬鞭而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鹿孔给谢姝宁取了提神醒脑的药丸,让月白伺候着她服用了,而后才匆匆往石井胡同赶。

得了消息,卓妈妈亲自往二门外见了鹿孔。

鹿孔只略提了几句,卓妈妈是个人精,却听出了名堂,旋即便挑了几个人,又回去吩咐了一番,亲自带着人往谢姝宁那去。

谢姝宁这,因为这场突发的状况,很是人仰马翻了一回。

已经散了赏梅之宴的成国公府里,却安静得没有丝毫人声,连晚归的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也仿佛被虚空给吞噬了。

万素素不明因果,摆着主人家的模样,听着恭维的话,送走了一众宾客,旋即伸了个懒腰,就要去见小万氏邀功。若没有她,这件事哪能处理得这般漂亮利落。万素素很自得,想起先前母亲阻拦自己来燕家的事,说是父亲会生气,她不由撇了撇嘴。

谁不知道,父亲最疼小姑母,恨不得将万家都分一半出去,焉会为了这些个小事气恼。

更何况,她这个做表姐的同二表弟燕霖一向亲厚,说是亲姐弟也不为过。如今燕霖摔断了腿,受了伤,躺在病榻上许久未愈,她担心得很,当然要亲自来看一看。

明年,她便要出阁了。

往后也没有再能留宿燕家的机会,她今次帮了小姑母一回,也算圆自己一个心愿。

孤苦无依的小姑母,拖着病中的二表弟,日子实在太艰辛。

万素素想着,长长叹了一声,迎着随夕阳隐没渐渐冷却的天气,往小万氏那去。

谁知道,走至半路,斜刺里忽然多了一行人。

脚步一滞,她挑眉看去:“表弟这个时辰,怎么在这?”

燕淮成了国公,但在他们眼中。仍不作数,众人并不将他摆在高位看。万素素虽至像温雪萝一群人似的,日日在深闺里习字做女红,同身边的丫鬟婆子说三道四嚼人舌根,但她的见识,仍是浅薄的。

她这一声“表弟”方才出口,站在燕淮身后的吉祥便冷笑了声。

万素素脾性大,顿时被这笑声惹恼:“你笑什么?”

吉祥木着脸看她,不说话也不笑。

万素素气急败坏。又觉得自己若跟个小小护卫争执,未免有**份,当下便也不继续出声,只抿着嘴要越过燕淮往前去。

长廊狭窄,燕淮不动,背着手立在那。忽然笑着同她说道:“表姐这急巴巴的,是要往何处去?”

“我去见姑母!”万素素皱眉。

“哦。”燕淮抬眼看她,“怕是不巧,我才从母亲那来,母亲已服药睡下了。”

万素素吃了一惊:“服药?姑母又没有患病,何须服药?”

燕淮敛了笑。定定道:“表姐不知?母亲早几日就已有了神志不清的症状。”

“胡说!”万素素坚决不肯承认,仍要上前去。却被人给牢牢拦住了去路。

“我有没有胡说,表姐自会知道。”燕淮轻笑,不置可否,只朝后摆了摆手,“趁着天色未黑,表姐不如家去吧,兴许还能赶得上夕食。”

万素素慌张起来。“你这是要赶我走?”

前几日她来时,正逢燕淮不在府中。算起来,时至今日,才是她第一次同燕淮见面。然而一见面,他竟然就要赶她回万家去。万素素怒火攻心,自觉受辱,张嘴便骂:“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若赶我回家,便是同万家为敌,也足以证明你心中有鬼,不敢叫我留下照料姑母!姑母必然无病,乃是你使计害她!”

燕淮一脸认真地听着,垂在身侧的手,长指微屈,指节发白。

所有人,都觉得小万氏是对的,而他,大错特错,不孝不悌,目无尊长,是燕、万两家的败类。

可是,他真的是吗?

兴许真的是吧。

燕淮嘴角笑意微苦,转瞬冷了脸,吩咐下去:“速速送表姐回万家去!”

万素素没料到他竟然真的敢这样做,不由瞠目结舌,旋即便挣扎起来,“畜生,枉费祖母日夜为你忧心,寝食难安,实在不值!你且等着,不消多久,我便会将这些事禀给父亲,叫他亲自来救姑母!”

一阵沉默。

“你怕了吧?”万素素见他不说话,倒放软了些声音,“表弟,这件事…”

然而话未说完,她便听到燕淮斩钉截铁地道:“表姐既是这般想的,那见到大舅时,还请帮我带一句话。”

万素素愣住。

燕淮淡然说道:“切勿赔了夫人又折兵。”

“什么意思?”万素素追问。

燕淮不再言语,扭头走人。吉祥说了声“恭送万大小姐”,一群人便飞速将万素素给拖了下去,塞进了马车里。万素素的东西也已被如意带着人打包收拾妥当,飞速送出了另一辆马车。

很快,这两辆马车就驶出了成国公府。

马车内的万素素尖叫,停车停车!

可这尖叫声只有她自个儿才能听得见。

她嘴里被堵了东西,手脚被缚,蜷在马车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回了万家。

一到万家门口,万素素并她的几个随侍丫鬟,便被丢下了马车。

燕家的马车转身便走,刹那便消失无踪。

因是丢在角门,沿途并无人看到,但万素素仍觉得万分屈辱,打定主意立即就要去见自己的父亲告状。

泪珠扑簌簌落下来,糊了她脸上的妆。

第234章错愕(粉180+)

檐下的灯,才点上,灯光摇曳间,几个守门的小厮原本各自打着哈欠,倦意涌上了眉眼。

谁知忽的听到几声急躁的马蹄声,旋即便见有几个人从马车上丢了下来。

大惊之下,其中一人眼明,立刻瞧出来了,嚷着道:“这不是大小姐?”话才出口,就被边上的另外一人给捂住了口鼻,斥道,“小点声!”但眼前的人是谁,他们都已认出来了。

其中一人就匆匆往里头跑,去垂花门那通报这件事。

自家被老爷夫人当成眼珠子疼的大小姐,竟被人堵住了嘴捆绑了手脚丢在家门口,实在是桩了不得的大事!

在他脚步踉跄地跑去二门时,剩余的几人则飞速上前,先解开了万素素身边伺候的婆子苏妈妈手脚上的绳索,再让婆子去解万素素的。万素素啜泣着,一被人取下了堵嘴的布,就提起裙子往里头冲。

苏妈妈在后头急呼:“小姐,您慢些慢些,脚上的绳子还未全解开呢!”

也不知是如何打的绳结,好容易才解开了些,一动就又给缩回去了。万素素一跑,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实在难看。众人便忙上前去扶她,只见她摔破了鼻子,殷红的两管鼻血淙淙流出,好不狼狈。

面上又沾了些灰尘,发丝衣裳也都乱了。

若这时叫万素素瞧见了自己的模样,只怕是自裁的心,也都有了。

她屋子里的苏妈妈日日伺候她。最知她好脸面,知道这会决计不能叫万素素发觉自己的模样,便忙瞪了在场的诸人几眼,示意他们噤声。旋即,她才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万素素给扶了起来,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姐,可摔疼了?”

万素素闻言未答,忽然一个反掌掴向了苏妈妈的脸。怒道:“废物!解个绳子也解不好!”

苏妈妈老脸紫涨,左边脸颊上通红的一个手掌印,说话间便高高肿了起来。

万素素自小跟着父亲骑马舞剑,手劲不小,这一个巴掌下去,足以叫人疼上数日。

就连嘴里的牙。都似乎松动了几颗。

但苏妈妈不敢捂脸,只拼命忍着钻心的痛意,掏出干净雪白的柔软帕子来,战战兢兢地为万素素擦去面上的脏污。一不小心碰疼了,万素素又要发火,苏妈妈将脏了的帕子胡乱一卷往自己怀中一丢。连忙俯下身去,咬着牙解起那个半开的绳结来。

在场的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都低着头候着。

饶是如此,万素素仍觉得自己在府里下人面前丢了天大的人,浑身不适,恨毒了燕淮。

她又想着小万氏也不知如何了,燕府里如今都快叫燕淮给翻了个天,她慈爱的小姑母跟听话的二表弟。只怕真的会如母亲私下里同心腹妈妈悄悄说的那般,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了…

万素素鼻间痒痒。似有东西在往外流出。

她怕脏,又怕万一是方才哭出来的鼻涕丢人,赶忙仰起头来,将一张脏兮兮的面孔朝了天空。

天色已经与渐渐暗了下来,一轮上弦月,高高挂在那,发出淡薄的白光。

她盯着看了许久,倒也不觉得眼睛疼。

心情略静了些,她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就随之松懈下来。

蹲在地上的苏妈妈,也长松了一口气。

绳子终于彻底被解开了。

万素素收拾了纷乱的情绪,大步往里头走去。

走至半道,便有一众人迎面而来,几乎是一路小跑而来。万素素一眼便看到,打头的人,是自己的生母万夫人。她喊着“娘亲”,拔脚奔了过去。本是想一头直接撞进母亲怀中去的,谁知到了近处,万夫人就着灯火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脏污,哪里还敢拥她,只连忙避开,抢了一旁丫鬟手中的大氅帮她披上,这才一把将女儿搂进怀中,连声说着:“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去了一趟燕家,怎么会是这幅模样归来的?

万夫人问了一句,见女儿只是哭,生怕她哭脏了自己的衣襟,万一鼻涕眼泪沾上了总不妙,忙又松开了万素素,只挽着她的胳膊继续道:“罢罢,还是先回房换了衣裳,再与我细说吧。”

哭的,也委实叫人心疼。

万素素性子一直要强,鲜少掉泪,今日哭成这样,必定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万夫人就在心底里恨恨想着,莫不是小万氏薄待了她的长女?

她是个妇道人家,眼瞧着近些日子丈夫绝口不提燕家的事,便以为小万氏的事,又都处置妥当了。哪怕燕淮成了国公,小万氏跟燕霖过的日子,也是无碍的。

所以,女儿去了趟姑母那,回来竟就成了这幅样子,万夫人不由气极。

她拥着女儿,陪着一道掉了几颗泪珠子,母女二人相携往里头去。

过了垂花门,走在抄手游廊上,万素素忽然抹了泪,问万夫人道:“娘亲,爹爹人在何处?”

万夫人不知她要做什么,便道:“你爹这几日都在书房,寻常连门也不出,怕是忙极,这会应当也还在那。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想见爹爹,明日一早去请安便是。”

“不成,我现如今就要去见爹爹!”万素素抽泣着,嘴里说出的话却意外的坚定。

万夫人唬了一跳,嗔她道:“胡闹!你这模样,怎好去见你爹爹,快些去换了衣裳好好歇上一会才是正经事。”

万素素不依,扯着她的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娘亲,燕淮绑了我送回家来,又阻着拦着不肯让我见小姑母,小姑母如今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万夫人闻言被吓白了脸,“你可莫要胡说。”

万素素跺脚:“女儿是惯会胡说八道的人吗?字字句句都是真话呀!”

万夫人煞白着脸。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燕淮的胆子,竟真有这般大?

他难道还真能害死了自己的继母不成,说到底,他们也是母子呀!

可瞧着自家闺女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燕淮的模样,她又觉得这话不是假的。

“你回房去换衣裳,晚些再来,我先去同你爹说这事。”万夫人想了想,觉得这事若是真的。就拖不得,忙松开了拥着万素素的手,扭头要往另一个方向去。

那方向,是内书房所在。

万素素又是哭又是摔的,浑身难受,但一想到自己亲爹收拾燕淮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于是,也不顾万夫人阻拦,她大步上前,就往内书房去,“娘亲,燕淮还让我给爹爹带话。我得立刻便去!若是耽搁了,小姑母跟二表弟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

万夫人拦不住,只得边走边让人速速去备了热水送去书房。不论如何,这脸上的污渍,总要先洗了才好。

等到他们行至书房时,热水也已经送上来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身材高大的万几道伏案而书,听到小厮通传夫人跟大小姐来了。不由愣了愣,旋即搁了笔。让人请她们进来。

如非要事,万夫人绝不会亲自跑到书房来寻他说话。

万几道就起身离了书案,面色冷凝地等着万夫人母女进来。

谁知眼前一花,万素素披着大氅,倒先冲了过来。发丝凌乱,面上脏兮兮一片,倒像是被贼人给掳走过一般。

“爹爹!”

万几道大惊失色,急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夫人连忙将屋子里的其余人都给打发了下去,里头只余下他们一家三口,并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水。

“素素才从燕家回来。”万夫人斟酌着话语,“素素说,她是被燕淮给绑着送上了马车,给赶回家来的…”

“…燕淮?”万几道一僵。

万素素便三言两语,迅速将在燕家发生的事都给说了,顺便连带着那些关于小万氏跟燕霖的性命之类的揣测之言,亦没有放过,尽数都塞给了万几道听,顺带着,还添油加醋了不少。

饶是万夫人先前在路上已经听过了一遍,如今再听,也觉得头晕眼花,胸闷心悸,觉得紧张不已。

可万几道听完,僵硬的神情反倒是松懈了下来。

万素素不解,顶着一张花脸追着道:“爹爹,快派人去燕家把小姑母跟二表弟给救出来吧!”

最要紧的是,还得为她报仇!

然而万几道只是淡淡地吩咐起万夫人来:“先不说这些,拧了帕子叫素素先净面吧。”

万素素错愕:“女儿不用净面!眼下焉是慢吞吞净面的时候!”

万夫人却已经瞧出了不对劲来,老老实实走至那盆已经温热了的水旁,亲自动手拧起帕子来。

“爹爹?娘亲?”万素素疑惑地唤着父母二人,心神不宁,“爹爹,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万几道瞥她一眼,重新在书案后落座,提笔蘸墨,“我知道你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你胡乱添加的。”

万素素面色一青,慌忙扑上前去,抓着书案的沿,拧着眉头道:“可是爹爹,燕家都快被燕淮给翻了天了,小姑母跟二表弟的处境,也实在是危急呀!”

“那你知不知道,万家也快被燕淮那小子,给翻了天去了?”万几道面色极冷。

第235章软禁(日珥仙葩+5)

他说话时的语气也是森然的,听得万素素惊讶不已。

书房里的灯火,也像是被惊着了,“噼啪”炸了声,摇曳起来。

万素素不由得收回了扶在桌沿上的手,拽着身上温暖的大氅,往后退了两步。恰逢万夫人拧了帕子走过来,圈住她仔仔细细地为她擦去面上脏污。母亲的动作轻柔似云,万素素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眉目间仍有讶色未去。

万夫人贴在她耳畔悄悄道:“回去吧。”

这事,已不单单是小万氏母子两个人的事,反而还牵扯上了万家,那事情就麻烦得多了。万夫人到底比娇生惯养的万素素多活了几年,听到自己丈夫口中说出的那几句话时,便知不好,又恐女儿不知深浅惹恼了丈夫,当下就劝阻起来。

万素素没吭声,也没动弹。

端坐在书案后的中年男人就抬起头来,看了母女俩一眼,沉声道:“近日都不要让她出门。”

“是。”万夫人柔声应了。

万素素却登时暴跳如雷:“爹爹莫不是还觉得,这是我的错?”

若不然,因何要禁她的足,而不是直接上门去质问燕淮他如何敢这般对待她这个表姐!生气过后,万素素一脸伤心,盯着父亲问道:“爹爹,燕淮的年纪比女儿还小,他怎么可能会有本事叫万家翻天呢?”

万几道闻声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天真无知。”

万素素自觉已长大。十分不愿意听到说自己天真的话,更何况还带着无知二字,不由垮下了脸。

万夫人趁机再劝:“瞧你这样子,快些回去歇息,不管有什么事,皆有爹娘做主。”

这话说的万素素便高兴了许多。

到底是亲娘,自己女儿被人给绑了手脚堵了嘴丢到家门口,丢了天大的人,怎么可能就此算了。她也看出来了万几道面色不虞。就不敢继续闹下去,乖巧地挤出一个笑脸来,同父母告退后,出了书房的门,往自己的院子去。

书房内,顿时只剩下了万几道夫妇。

万几道双手搁在书案上。抚着上头光洁的漆,正色同万夫人道:“近些日子,家中的几个孩子,都要看牢了,切不可让他们随意出门。”

他说得严肃,万夫人便也听得用心:“您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当真?”

“那小子的事?”万几道皱眉,“年纪小。手段却不小,竟攀上了东厂的督主汪仁。”

万夫人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攀上了汪仁?”

京都连日来,时局浮动,万夫人虽然身处内宅,但也曾有些许耳闻。宫里头,更是已经天翻地覆。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复杂。她听闻,年轻的李皇后。已彻底失了权,如今六宫尽数落在了皇贵妃白氏手中。

今时不同往日,肃方帝又不比仙逝了的庆隆帝心慈手软,朝野之中,个个都提着一颗心在度日。

朝堂是棋盘,后宫里的女人,就是上头的卒。

权力交替,同时也代表了朝堂上的局面。

李家,大势已去…

万夫人再三斟酌:“汪仁近日,不是听说在着手整治李家吗?”

虽明面上还没有消息摆出来,但私底下其实都已经传遍了。

汪仁如今,可是肃方帝跟前的第一人。

万几道平素同自家夫人并不大提及外头的事,更不必说政事,今日却有些忍不住了,憋屈了多日的心门被打开来,愁闷的话便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尽数倒给了万夫人。

一顿话说完,万夫人骇白了脸,哆嗦着嘴唇去抓万几道的手,失态地低低惊呼:“他竟有这番本事?”

“我也没能料到。”万几道声音愈发低沉,“汪仁脾性古怪无状,根本无法猜透,他要同我为敌,只怕会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