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揣测着,莫非是宫里头那位皇贵妃娘娘得到了消息,特地派了东厂的人出面?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似乎也说不大通。若真是宫里头那位娘娘,定然不会是这样的做派,更何况以那位娘娘跟宋氏的交情,这会早该派人将她们都接走了。

阿蛮那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松开了攥着谢大爷衣襟的手,口中低低道:“大哥先去老太太那回话吧,便说老六的事。咱们爱莫能助,一个不慎只恐将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委实不值当,还请母亲放宽了心,不必再想。”

谢大爷听得眉头一皱。嘴角翕翕,到底没好意思当着伤患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出了谢三爷的门,他站在廊下看着外头哗哗的大雨还有漆黑的夜色,还是忍不住将心里嘀咕着的话说了出来。

好事轮不到他身上,这等事就全丢给了他。

老太太这年纪越大,就越是觉得自己当年将老六过继给三房是大错,心中愧疚,一味想要补偿老六。

先前老六安安生生的活着,三老太太也去了,这日子倒也过得。

谁知如今老六掉进了坑洞里。眼瞧着就要爬不出来了,老太太这做娘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心焦恐慌,哪里还听得进劝告。

谢大爷顿觉头疼不已,一甩袖。慢吞吞地往梅花坞去。

夜雨依旧下个不停,京都就像是一只雌伏在平静下的凶兽,被湿漉漉的雨水安抚着,洗去了血污暴躁——

三房角角落落里的血迹,被大雨重重冲刷着,不必派人去特地处理,等到这场雨停下。想必也就都干净如洗了。

小润子亲自给谢姝宁打着伞,小心翼翼地护她回三房去。

“八小姐,临行前,印公特地吩咐了小的,要转告您一句话。”

谢姝宁微怔,道:“什么话?”

小润子眼中神色微变。似斟酌着语气,而后徐徐道:“印公让您先玩着,等到玩够了再使人去通知他一声。印公还道,虽说他觉得您不会玩崩,但是若真的玩崩了。也请您不必挂心,万事都好收拾。”

谢姝宁的面色随着他的话音来回变了几番,一时半会全然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汪仁这话,她怎么听着颇有些不对味?

他这是在讥她的手段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儿科,在他看来,只是玩闹罢了?

谢姝宁干巴巴地道:“劳印公挂心了。”

“对了八小姐,您今儿个晚上,可用了好些眼生的人。”小润子忽然说道。

谢姝宁神色一凛,朝小润子望了过去,并不言语。

小润子似乎有些不大敢同她直视,只侧目朝走在前头的谢翊身上看去,轻声道:“您也知道印公的性子,怪着呢。您今儿个夜里没寻他帮忙,却用了燕大人的人,印公心中不高兴得很。”

谢姝宁:“…”

她不由无奈,轻轻长叹了一声。

成国公府铁血盟的人,由燕淮亲自挑了几个人,让吉祥领着硬塞到了她身边。

她自然不敢答应,可燕淮摆明了说,这是补偿他昔年不慎刺伤了她的那一剑,他不图她原谅自己,却希望她能同燕娴交好。娴姐儿从没有过闺中友人,谢姝宁勉勉强强可算是一个,若失去了,娴姐儿必定难过不已。

更何况,鹿孔还在为燕娴的病想法子,这群人亦是留下保护鹿孔的。

谢姝宁很喜欢燕娴的性子,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便也期盼着鹿孔能早日想出法子来,因而见他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得先应承下来。

结果竟又被汪仁给发现了。

果然她一开始想的才是对的,不论燕淮也好汪仁也罢,都是能避就趁早避开的人才是,同他们打交道,委实够折腾。

但她不傻,接触下来早知道了这二人的性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并不只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历经了这么多事,她早已打从心眼里对他们充满了感激。

她笑道:“印公多虑了…”

小润子不等她说完,出声打断道:“印公气上了燕大人,这会只怕已是派人去围剿燕大人了。”

“什么?”谢姝宁闻言面色大变,“围剿燕淮?”

小润子学着自家师父惯常的模样微微一笑,温声道:“燕大人身在锦衣卫,锦衣卫同东厂自来水火不容,他早就成了印公的眼中钉,而今正巧又遇上了这样的事,印公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一句句说着,说的极为详细:“明儿个一早。等天一亮,燕大人的死讯兴许就会传到您耳中了。”

谢姝宁听着,只觉太阳穴仿佛有尖针在扎,胸腔里的那颗心猛地一坠。似没有边际,怎么也找不到底。

脚下的步子渐渐蹒跚起来,她忽然清醒过来,一把夺过小润子手中撑着的伞就要跑开。

小润子呆愣愣地望着空了的手,拔脚去追。

场面一时乱了起来,谢翊在后头瞧见,大惊失色,忙喊:“阿蛮!”

话音落,小润子已是追了上去。

他急道:“燕大人不会有事的!”

谢姝宁的脚步霍然凝滞。

小润子抢过伞重新不偏不倚地罩在她头顶上,骇出一声薄汗来。

“什么意思?”疾雨打在谢姝宁面上。将她鬓边一缕发丝沾在了面上,白瓷似的脸在夜色中愈发显眼,上头神色肃然,“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润子不敢看她,别过脸去。咳嗽了两声道:“八小姐莫急,那话只是印公让小的说了故意试探您的…”

谢姝宁无语,旋即爆发开来,怒道,“试探?”

小润子见她怒了,连忙解释:“印公的脾性,您知道。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用意,小的就更不知了。”

“胡闹!”谢姝宁咬牙切齿地道。

小润子干笑:“八小姐不要急…”

他说着,心中已是泪如雨下,都怪印公,好端端的竟逼他来同谢八小姐说这样的话。胡乱试探旁人的心思,能有什么好下场…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谢姝宁站在伞下,轻声喘息着。

等到呼吸重归平稳,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眉头一蹙,面上浮现出几丝尴尬之色来。

她方才…失态了!

小润子轻声道:“您把方才那话给忘了吧,全是子虚乌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不提倒罢,一提谢姝宁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蓦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润子顿时噤若寒蝉,周围只余下了落雨声。

石井胡同入口处,汪仁正畏畏缩缩地蜷在厚厚的大氅里,盯着同在马车里坐着的燕淮,冷笑了两声。

燕淮的手按在剑上一直未曾松开,二人对峙着,谁也不开口。

良久,还是汪仁先出了声,他幽幽道:“冷不冷?”

燕淮:“…”

“不怕冷的人最叫人讨厌!”汪仁又冷笑了声。

燕淮服气了,“印公千方百计要见我,为的就是问这个?”

汪仁没搭理他,只道:“再等等。”

话音刚落一会,马车外忽然有了声响,帘后探进来一只手,手中握着一张纸。汪仁坐在角落里抱着手炉不肯动,指使燕淮道:“劳燕大人动动脚,将东西递过来。”说完,他补了一句,“放心,左右毒不死你,咱家也懒得在这纸上下毒,燕大人莫怕。”

少年的脸黑成了焦炭,起身去接了纸条。

汪仁真要杀他,根本不会拖这么久。

帘子重新落下,汪仁终于动了,摊开手看着燕淮:“拿来。”

燕淮冷着脸将纸条往他手掌心一丢,转身就要走人。

然而还未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汪仁不快的声音,“这么多大好儿郎,她怎么就看上了你!”

燕淮狐疑地回过头。

汪仁面带不虞地朝他看着,叹口气道:“这下可好,真的杀不得了。”

 

第319章不死心

听得杀字,燕淮始终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下意识一紧。

但预料中的剑拔弩张却并没有到来,汪仁叹息着忽然低下头去,将掌中摊开的纸条一把揉成一团,旋即扫一眼燕淮腰间佩剑,声音已重归平静,淡然道:“燕大人,这便回去吧。”

燕淮眸光微闪,敛目道:“印公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些。”

“哈,咱家这胳膊,天生长得比普通人长上那么一截,做人就爱多管闲事,燕大人难道是今日方知?”汪仁倒也不反驳,反而还朝着他笑了一笑。

燕淮不觉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直叫他怒火上涌。

这才进了石井胡同,离谢家还有好一段距离时,他便遇上了汪仁。

汪仁嘴上说着巧遇,依他看来,却分明就是故意在这候着他的。近日东厂跟锦衣卫的关系是愈发的差了,他已忙得晕头转向,汪仁就更是不必说。因而燕淮根本不曾料到,今儿个夜里竟然会在谢家外碰到汪仁。不过他也知道,据闻汪仁是宋氏多年前的故交,出入谢家鲜少避忌,会抽空守在谢家附近也是常事。

然而刨除谢家的事外,本就站在对立面的二人虽合作过几回,却并没什么好交情,俩人见了面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寒暄的。

汪仁就开门见山地拦住了他要去谢家三房的脚步。

瓢泼夜雨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汪仁抱着手炉冲他道,“多日不见,燕大人的身量似乎又长高了些。”

他闻言,嘴角抽抽,委实懒得搭理汪仁。

他尚不及弱冠之龄,这个子,自然还在长,有何可提的!

偏生汪仁说完了身量说面相。嫌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竟是无一处可看的。

燕淮掐着自己的虎口方才能忍住自己心中澎湃的怒意。

他生得如何,同他汪仁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燕淮暗暗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准备走人。

汪仁在后头慢条斯理地道:“深更半夜往谢家跑,燕大人居心叵测啊。”

话音落,“叮——”地一声响,泛着寒光的剑身擦着汪仁的手炉刺到了马车壁上。

燕淮面无表情地将剑收了回来,声音平静如朔风骤歇:“印公若是闲得发慌,不若早些回宫劝皇上多批两本折子才是。”

前些日子,汪仁忙得团团转,又亲自带着人南下了一趟惠州,宫里的事被他尽数交托给了小润子,那些个奏章自然也都是顺着小润子的手送到的肃方帝面前。但肃方帝耽于女色,荒废了政业,这御书房书案上折子是越积越多,越磊越高。

汪仁的眼神渐渐变得锋利,看着燕淮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蓦地开口道:“你可是欢喜她?”

燕淮刹那间失了神。

天上猛地炸响了一声惊雷。他回过神来,面上一热,哪里听不明白汪仁话中的那个她指的是何人。

汪仁追问:“是不是?”

“是。”燕淮直直朝他望了过去,眼神毫不避忌,声音亦是平稳的。

汪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低低自语道:“这倒还像些话…”

若是个支支吾吾丝毫不干脆同个妇人一般的,他就真的该立即杀了他才是。

然而不下杀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往不对头的方向发展而去。

汪仁忽然一跃而起,眉眼间一片冷峻:“可你配不得她!”旁的皆不论,单他姓燕,便足够被划分到不配那一行中去了。汪仁护送宋氏回京的一路上,宋氏偶尔会同他谈论起儿女来。说着说着,有时候她会不由得说到儿女的亲事上去。其中更叫她担忧的,正是谢姝宁的婚事。

经过谢元茂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拿女儿的亲事做手脚,宋氏如今什么也不想,只盼着谢姝宁的未来夫婿能是个性子敦厚为人上进的普通官宦子弟便可,婆家自然要关系融洽和睦。人口简单,这样的人家,今后才不至叫她吃亏受罪。

宋氏甚至同汪仁半是玩笑地说起过,大理寺正家的儿子瞧着不错。

不过只是个从五品的人家,汪仁是丁点也看不上眼。

可宋氏却道,坊间皆知,现任大理寺正家中祖上有训,家中男子年过四十尚且无子者,方可纳妾。

仅这一条祖训,便足够叫宋氏注意。

但不论纳妾不纳妾,如今汪仁只知,若是燕淮,宋氏定然日夜为女儿忧心不已。

可偏偏他已知晓,谢姝宁对燕淮,并非毫不在意,这可是不妙的苗头。

须臾间,汪仁已跟燕淮缠斗在了一块。

二人招招都往狠里下,谁也没打算给对方留情面。

汪仁冷笑,一泓白光擦过他的肌肤,现出一道血痕来。

他眼中起了玩味之意,燕淮则渐渐郑重了起来。过了数十招,俩人竟是不相上下。

然而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汪仁猛地擒住了燕淮,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剑就往他颈上割去。肌肤顿生寒意,显出逼人的锋利来。可就在最后一刻,汪仁收住了手,换了一记手刀重重打晕了燕淮。

黑衣少年“扑通”倒地。

汪仁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丢,低头去找自己的暖炉。

谁知方一弯腰,后腰处便猛然刺痛起来。

他蹙眉扭头去看,去见后腰处有把小小的飞刀破开他厚厚的衣衫,扎进了肉中。马车内地上极为狭窄,二人打斗时空间更是捉襟见肘,这是何时伤到的,他竟也不知。

眼眸微动,视线朝着地上的黑衣少年而去,他嘴角翕动,“倒是小瞧了他…”能单打独斗同他一路过招的人,拢共没有几个,竟还能趁他不备之时伤了他的,更是几乎没有。

正想着,脑袋忽然有些昏沉起来。

他大惊,不好,有毒!旋即他连忙厉声吩咐下去。“立即回南城!”

夜雨中,停在角落里的马车顿时疾奔起来。

很快,石井胡同重新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知这里方才来过谁又出了什么事。即便是眼下身处三房的小润子。也丝毫不知自家师父竟在收到了他递出去的纸条后便抓了燕淮。

他陪着谢姝宁,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他们很快便忙碌了起来,该收拾的地方都得收拾,该打发的人都得打发了。

谢姝宁气恼方才的事,使唤起小润子来倒一点也不愧疚了。

小润子不敢再惹她,只找了一直留在谢家的小五说话。

一时间,三房忙得人仰马翻,谢姝宁则带着图兰前往玉茗院,去看了看宋氏。

宋氏夜间服用的那碗药中掺了些安神之药,这会睡得正熟。眉眼舒缓,一副好梦模样。

谢姝宁松了一口气。

这天夜里,长房再没有了旁的动静。

三房也随之安静了下来,谢翊更是一夜间仿佛长大了许多,翌日便变得胆大稳重了许多。帮着舒砚整顿起来。

将至寅正时,小润子才来同她辞别。

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也终于渐渐停了,只余下淅淅沥沥的几星小雨。

谢姝宁留在玉茗院正房的碧纱橱里,在美人榻上歪了一个时辰便起了身。

一场雨后,冬寒更甚,廊下台阶上皆结了冰,滑得很。站在屋子里开了窗。吸上一口气立即便能冷到心底里。长房老太太一夜间也不知呕了几口血,帕子都吐湿了好几块,唬得芷兰彻夜不敢阖眼,生怕老太太忽然去了。

到底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谢大爷应承下了谢三爷的叮咛,只得硬着头皮来告诉她。他们兄弟的打算跟无力回天。

老太太气得瞪大了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大老太爷正巧急匆匆地赶来,撞上了这一幕,不由皱眉赞同道,“事已至此。子吉说的也没错。”

子吉是谢三爷的字。

老太太听了却哭了起来,她哪里就能死心,明知儿子危在旦夕,她如何能装作不知不在意?若直截了当便杀了,索性痛快,可宋家的那贱妇,是想要折磨她的儿子!

哭过后,连着两个时辰,大老太太都只呆愣愣地躺在床上,木胎泥塑一般,吃不进药,也似乎听不见周围诸人的说话声。

大老太爷有些慌了神,忙劝道:“好好,就再听你的一回吧!若这次还不成,便不可再提了。”

大老太太仿佛已经干涸了的眼眶里才有了些生气。

很快,坊间有了传闻——

南下惠州的谢六太太,被劫匪掳走,却平安归来了。

这事一出,并无人为她还活着的消息欣慰,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脏水,污她定然清白不保,不知廉耻,既被人掳走就该自尽以示清白才是,哪有回来的脸面!

大老太太盼着这消息愈演愈烈,却没想到只一眨眼的工夫,另一道流言便将这事给盖了过去。

前儿个夜里谢家三房遭了贼,谢六爷的一双女儿差点命丧当场。有人说,那贼人并非真贼,而是谢家长房的人。

这事越说就越有板有眼。

长房缺钱,处境窘迫,宋氏却有大笔叫人艳羡的嫁妆产业,若叫长房得了去,那可就了不得了。

街头巷尾,一时间都传遍了谢家长房意图谋财害命的消息。

第320章断绝(小小萌娃和氏璧+)

四更时分,谢姝宁自一室温暖中缓缓醒来。外头一片漆黑,内室角落的红木长几上燃着一盏灯,灯火彻夜不息。谢姝宁轻轻翻了个身,时辰还早,她却已经没了睡意,寂寂长夜里,她幽幽低叹了一声。

图兰眠浅,听见她翻身叹气的动静,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小姐,怎么了?”

谢姝宁朝着窗棂的方向望了过去,轻声道:“没什么,你再睡一会。”

这些个日子,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涨涨落落的潮水,日复一日。众人虽都应付得来,到底也是累了。

图兰应了一声,复又躺倒,大被蒙头闭上了双目。

北风呜咽着在屋外盘旋,妄图钻过窗棂。风声中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在京都各处传散。

谢家长房贪图三房六太太的嫁妆银子,起了歹念借刀杀人一事,已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三房遇袭的那天夜里,谢三爷特地使人去报了官,想要借北城兵马司的人马破开三房固若金汤的大门,一来可将谢元茂悄悄救出,二来也能擒住宋氏母子三人。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招,正正砸到了自己的脚背。

不论是宋氏被掳清白被毁的事,还是谢家长房贪图宋氏的嫁妆一事,归根究底都只是坊间的流言蜚语而已。

众人想要信哪个,听哪个,都不是能被控制的。

但谢家三房遇袭当夜,北城兵马司曾上门救援,带头的正是以铁面无私为人严肃公正出名的江指挥使。

谁都相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就是真的。

他虽未曾明说,但他的确对谢家长房起了疑心。

一则那群人跑得太快,在兵马司的围堵之下,竟也能在短短片刻间便消失无踪,的确只有从谢家内部流窜逃跑,才是最有可能的事;二则谢姝宁兄妹一得知谢三爷受了伤。便连湿衣也来不及换下,连压惊的茶也不曾喝上过一口,便速速带着大夫往长房去,要为谢三爷治伤。然而谢三爷却极力拒绝。竟是连叫大夫近身也不肯。

当时谢姝宁的汪汪泪眼跟面上的落寞之色,在场诸人可都是瞧见了的。

这一切,似乎都在无形中昭示了谢家长房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