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已经站起了身。
温夫人手忙脚乱地要阻:“不必不必!你且坐着,这正当他将好的当口,最是容易叫旁人过了病气去,等会再过给你。”
燕淮轻笑:“不碍事。”
“当真不必!”温夫人面带尴尬,将他死死拦住,“等他病好了,我再让他陪你说话吃酒去!”
燕淮就顺势重新落了座。
温夫人急声说道:“来来,不谈这事,我再使人去催催你温伯父,你且在这稍坐片刻。”
话毕,她歉然笑着,匆匆就要往外头去。然而没等她走出门,便被燕淮给唤住了。温夫人脚下步伐一滞,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轻晃着打在腕骨上,叫她疼得咧了咧嘴。
“温夫人不必着急,这件事,同您说也是一样的。”
温夫人不知他要说什么,好容易将面上神情恢复如常,这才转过身来面先他,疑惑地问道:“是吗?那你说来听听。”
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少年面带笑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方才骤然吊起的那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眉目舒展,她重新笑了起来:“只怕你温伯父还得好一会才能回来,那你就先与我提提。”
她快步走回座位,慈和笑着看向燕淮。示意他开口。
燕淮亦笑着,蓦地掏出一样东西来往手旁小几上一放,道:“小侄今日来,原是为了这个。”
温夫人循着他的动作朝红木小几上望了过去。狐疑不解地道:“那是何物?”
二人皆坐着,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那上头搁着的东西似一张纸,却不知到底是何。
她打发身边伺候着的丫鬟过去将东西递过来。
丫鬟应声下去,取了东西回到她身旁,将那物件交到了温夫人手中。
温夫人低头,定睛一看,不由怔住。
——这东西竟是温雪萝的庚帖…
十幅全柬烫手山芋似的落在温夫人手中,叫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举起庚帖来。朝着燕淮蹙眉问道:“贤侄这是什么用意?”
燕淮正视着她,道:“退亲。”
温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凉气,顿时拍案而起:“退亲?”
燕家跟温家的亲事是当年大万氏还在世时便定下的,两家该过的仪式都早就过了,只等着两个孩子到了年岁便择定黄道吉日完婚。只是中途恰好撞上了燕景去世的事。因了孝期缘故,不得已多拖了会。
但明年燕淮就该出孝了,这场婚事再拖也拖不到哪里去。
而且温雪萝的嫁妆,一应事宜,又都是老早便准备妥当了的。这些日子以来,谁也并不曾真的闲着。
温夫人更是早就拿燕家当了亲家,拿燕淮当成温雪萝的囊中物。只等着女儿出阁做成国公府的女主人。
谁知此时此刻,就在温家的花厅暖阁里,她从燕淮口中听到了“退亲”二字!这对温夫人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只当是自个儿听错了,紧紧攥着庚帖,颤巍巍地道:“贤侄这是在说笑呢。”
这么多年来。谁不知道温燕两家的亲事,而今燕家却要变卦?她才不相信!
这等不光彩的事,怎么可能会落到她女儿的身上!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是燕淮逐渐正色起来的神情。
他说:自然,错在我。这门亲事作罢后,温夫人大可说是温家提出的退亲。”
“胡说八道!”温夫人牢牢盯着他的眼睛,“焉有这样的事,你说要退亲便退亲?婚之一事,本就是合两姓之好,你家中长辈尚且不曾说话,哪有你提‘退亲’二字的道理?”
燕淮早料到她会是这幅口气,不由失笑:“那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使人寻了母亲来亲自同您商议?”
温夫人正在气头上,抢着话道:“合该如此!”
他们这样的人家,若只派个婆子来是委实不够瞧的,当然该让家中长辈亲自来提。
燕淮问:“不知温夫人想见的是哪一位?”
“…”温夫人愣了下,突然不知该如何把这话给接上。若说她要见大万氏,大万氏却早就已经死了,只怕连骨头都已经烂了;若是要见小万氏,她是疯了不成。用脚趾想,她也想得到小万氏定然万分乐意毁了这门亲事。
她瞪着眼看着燕淮,久久说不出话来。
猛地,她想到了一个人,立即扬声道:“金夫人,你请了金夫人来,再提这事!”
当年真是金家的那位老夫人在其中帮着两家谈成的婚事,而今既扯上了退亲,自然不能少了她。
然则说完这话,她却忽然想起那位金夫人,前年大病一场,已过世了。
她不禁恼火,气急败坏地道:“已定下十数年的亲事,岂是你说退便能退的?毫无理由,毫无征兆,自己闯上门来就说要退亲,你当温家是什么地方?”
温夫人越想越觉得生气,她苦苦期盼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一场风过便都要成空?
这是万万不行的!
“贤侄莫不是吃醉了酒,糊涂了!”她叱喝,“这事休要再提,你先回去睡上一觉待醒了再仔细想想!”
即便真照着燕淮的话,对外说是温家退了燕家的这门亲事,对温雪萝而言,也是有损的事。
若当初燕淮被小万氏给收拾了,这倒就罢了,左右今生没有机会再起来,又无法袭爵,这门亲事于温家就没有丝毫裨益,就算是燕淮不答应,她也会想尽法子叫自己的次女同燕家的亲事作罢。
但是如今,温雪萝嫁过去请了封那就是一品的诰命夫人,又是当家的主母,这偌大的燕家,不都是她说了算?
温夫人是不论如何也舍不得叫燕淮退亲的。
她一把将庚帖递到丫鬟手中,“还给成国公,再派两个人送他回府。”
燕淮坐着不动,神情放松,似乎极为笃定。
他欲待退亲,又怕温家不依不饶,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敢上门。
温夫人却只沉浸在这波冲击中,并不曾察觉异常。
她只难掩愤怒地看着他。
她的女儿模样性子,哪一样不是京里出挑拔尖的?有哪一点配不上他燕淮?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在心底里暗自骂着,却全然忘了,当年燕淮初初回京水深火热之际,温家只躲在后头看戏,直到尘埃落定,见燕淮占据上风袭了爵,才又冒出头来故作关怀。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温夫人,一桩婚事换一个秘密,应当很划算。”燕淮的手散漫地搭在身旁小几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根根如玉。
温夫人不信,仗着长辈身份斥道:“这等时候,就不必拿什么秘密之说来支吾我了。你是嫌温家门第低微配不上燕家,还是嫌雪萝不够恭顺温婉配不上你?”
她越说越气,花费心思栽培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若非因为当年一早就同燕家订下了亲事,还不得叫媒人将温家的门槛都给磨平了?
“温小姐很好。”燕淮微微屈指,挑了挑眉,可是他对她无意,怎能同她成亲。既辜负了人家,也辜负了自己。他笑了起来,“但秘密的事,的确是真的,事关温大哥,我怎敢胡说。”
话才刚一说完,方才还怒火中烧的温夫人忽然面色大变。
燕淮依旧笑得恍若春月,语气亦像是随口闲聊:“惠和公主凤台选婿之日,到场的那位温家大公子,究竟是谁,想必公主殿下一定很有兴趣知晓。”
温夫人听着,只觉手脚发凉,顿时呼吸困难,强撑着道:“你既说了温大公子,自然是你温大哥,还能是谁。”
“当真?”燕淮以手托腮,笑容里带着两分仍属于孩童的天真,“可温大哥的身量,不是只有四尺余?当日站在凤台的那位温大公子,可比小侄还要高些呢。”
十寸为一尺,四尺不过四十余寸,瞧上去分明还只是个孩子的身量!
温夫人目眦欲裂,浑身颤栗,当即扭头环顾四周,花厅内除了她跟燕淮外,就只有她的心腹大丫鬟玛瑙一人,她微微镇定了些。
“凤台之上的那人,便是你温大哥。”双手紧紧握住椅把,温夫人强自说道,“上哪里听来的诨话,这世上哪里有只四尺来高的男子?你真真是醉了,快些家去…”
燕淮收了笑,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副小像来,展开给温夫人看:“画上之人,您想必不会不认识。”
温夫人低低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别开脸去。
那画上之人,竟真的是她的长子,温庆山!
第329章秘密(单调的宝儿*灵宠缘+2)
身量只四尺余,手脚粗短,是为侏儒,短人也。
侏儒样貌丑陋,生来如此,后天也难以长开,并不常见。
温庆山是英国公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儿子,从他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夫妻俩人便对其视作心头肉,委实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这样的日子,却并没能持续多久。
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缺陷,渐渐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温夫人吓得整夜整夜无法入眠,短短几日便瘦得眼窝凹陷,浑身无力。她再不敢也不愿意去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日夜难安。请了大夫开了安神静心的药煎了吃了,她才总算是好了些,夜里睡在床上,不用多久便能沉沉入睡。
然而睡着了,这梦里却也是无法安生。
她倏忽梦到自己的儿子日渐长成了个鄙陋可怕的怪物,在春日的暖阳下攥着自己的裤管哇哇痛哭,用尖刻的声音喊着她娘亲——娘亲——
转个身,她又梦见了先时英国公的那房妾室挺着硕大的肚子站在她跟前,一口口往外呕血,诅咒她会遭到报应的。
她在睡梦中落荒而逃,于现世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手脚发麻,再不敢阖眼入眠。
这样的梦,她一连做了好几日,面色便变得越来越难看,难看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朝镜子里瞧上一眼,往脸上涂抹再多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仓皇的神情。
昔日那妾室的事,她做的干干净净,甚至于连她身边最得器重的丫鬟婆子,也都丝毫不知,更不必说英国公本人。
那妾怀着身孕一尸两命之日,也正是她早产诞下温庆山之时。
她嫁入温家后,足足过了两年也不曾有孕。
彼时温家的老夫人还在世,老夫人满心想着要个孙子。忍了两年是不论如何也无法再忍下去了,喊了她去很是敲打了一番。她唯唯诺诺地应着,回头自躲去房中哭了一场。但她肚子不争气,又有什么法子。
于是过了两日。她抹干了泪水,从自己的陪嫁丫鬟里头挑了一个给做主开了脸。
英国公倒是真心疼她喜欢她,并不愿意去那丫鬟房中过夜,只同她道,孩子总是会来的,并不急在这一时。
她听了当然也欢喜得不行。
但时隔半月,某日她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连面上功夫也已懒得做,进门便让她跪下,拿拐杖点着她的额。冷笑道:“你面上应的好,骨子里却打量着我老糊涂了,不知道呢。怎么,你男人在你床上不肯挪身,你就得意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是那勾栏里出来的东西,身上一股子狐骚味,勾着男人不肯松开,你是想断了温家的香火不成?!”
她一辈子也不曾听过比那更难听的话,当场就泪如雨下。
可温老夫人见了她哭,愈发不耐烦起来,只道。今儿个夜里便是绑也得把国公爷绑去丫鬟屋子里。
她没有个一儿半女,说话也不响亮,遇见这种事自然无力再辩驳。
这天夜里,她强笑着将英国公送出了门,自己则咬着被角彻夜彻夜无法入睡。
没多久,那丫头便有了身子。老夫人一高兴立即就让抬了妾。
她心烦意乱,虽然早就想好了等那丫头生下儿子就抱到自己身边来教养,也是一样的,可这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结果没过几日,她也被诊出有了身子。
苦尽甘来。她乐得满面春风。
这当口,老夫人却赏了那妾说,全是这妾带来的福气,叫近三年无身孕的她有了喜讯。
自然,她心中明白,老夫人给妾做脸也就罢了,不论如何她都是坐在正室位置上的人,即便她一辈子生不下儿子,老夫人也不会扶个妾做正室,脸面这东西打开了门,总是不能丢的。
然而她就是气,越想就越是生气,从此恨上了那妾。
加之自己也有了身子,月份大了之后那大夫也说多半是儿子,她一时心喜便不愿意那妾再将孩子生下来。
妾的月份比她还大一月,若生了个儿子,那就是庶长子,总叫人膈应。
于是她等到了机会设计了妾,又赶在她前头生下了嫡长子温庆山。
老夫人就此对她改了态度,好的像是亲母女。
英国公也高兴不能自已,人常说抱孙不抱子,他回回却都是要抱着儿子亲昵不够的。
温夫人那时,真当自己身在西天极乐世界一般。
可梦美,碎的似乎也就更快些。
她的确生下了个儿子,这儿子却是个怪物。
噩梦缠身后,她时常会想,这是不是报应?
于是她请了法师来超度那妾,长夜诵经。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起了效,她的噩梦渐渐少了,终至消失。
可她的儿子,却还是那副鬼样子!
好在英国公同她夫妻和睦,并不如老夫人一般将这事怪罪在她身上,反倒劝她不必挂心,好好将这孩子养大了便是,他们今后还会有别的孩子。
但温老夫人却气得病倒,偏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温家都要叫人看了笑话,她便要杀了那孩子。丢在水中溺死也好,一碗药灌下去毒死也罢,终归不能叫他活着。
温夫人哪里肯。
就算是个怪物,那也是她的儿子,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艰难生下来的,又不是那小猫小狗,畜生生的!
老夫人的话太多,又都不是她爱听的,她委实无法再这么听下去。
很快,温老夫人中风了。
府里顿时清净了许多。
温庆山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在温府的角落里,像一只躲在暗处的小兽,一点点长大,终于长成了温夫人憎恶的模样。
她厌恶他,却也疼爱他。
温夫人坐在椅子上,心怀惶恐,退无可退。
那张画像上丑陋的侏儒活灵活现。一双不同于他丑陋的模样显得清明温柔的眼睛牢牢地透过纸张,看着她。
眼皮直跳,温夫人下意识伸手去按。
“这个秘密,您觉得如何?”燕淮缓缓收了画像。
温夫人咬着牙。仍是不肯承认:“你随意拿出幅小像,想说是谁便是谁,未免太容易。”
燕淮“哦”了声,笑道:“小侄也是这般觉得的,所以…特地请了温大哥出门吃茶,才敢来见您。”
他无意揭人短,但他清楚,若只说退婚,温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即便明知道他对温雪萝无意,温家也照旧会将温雪萝硬嫁给他。他们要的是成国公府的主子。从来都不是他。只要他还是燕家的主子,温家就不会愿意放手。
温夫人犹自不信,却悄悄打发了大丫鬟玛瑙快点下去看看。
她望着燕淮冷笑:“这门婚事是你娘定下的,你要退,去跟她退吧!”
这个成国公夫人。她女儿当定了!
然而她这强硬的语气在玛瑙归来的那一刻,瞬间便软下了。
温庆山不见了!
长至如今从未离开过温家的温庆山,竟然不见了!
她吃惊,她惶恐,她尖叫。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燕淮摇摇头:“对了,旁的且不论,这一个欺君之罪。只怕也得叫英国公吃不了兜着走。”
擒贼先擒王,制敌要找准死穴。
温夫人霎时噤了声。
她放软了声音,几乎哄劝着他道:“淮儿,你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不要胡闹。你我两家相识多年,世代交好。这亲事如何是说退便能退的?你温大哥的身子生下来便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全怪我…”说着,她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他从来也没见过生人。胆子小的很,定然害怕了。”
燕淮看着她,叹了声,道:“只要换回庚帖,我立时就让人送他回来,从此便当没有这回事。”
温夫人沉默了下去。
屋外寒风凄凄,温夫人面上神色变幻。
良久,她道:“玛瑙,去将庚帖取出来。”
两相权宜,只能如此。
燕淮抬眼看她一眼,忽然道:“温夫人派个人去看一看吧,大公子应当已经回来了。”
她吃了一惊,立即派人下去查看。
果然,温庆山已然归来。
她猛地又不想将庚帖交还,只是转念一想,他能将人带走一回就能有第二回,不容小觑,只能硬着头皮将庚帖交给燕淮,说:“我疼他爱他,从不曾叫他去过外头。那孩子生性胆怯,最是害怕旁人用讥他讽他,你并不曾叫外人瞧见他吧?”
燕淮站起身来,闻言不禁嗤笑了声,徐徐道:“不,你并不爱他,你只是拿他钳制着英国公,日日夜夜告诉他,孩子变成这样,他也有错,这么多年来到底是他委屈了你。你瞒着世人,也并不是因为你疼爱他,怕他被世人讥诮的目光所围困,你是害怕一旦被世人知晓,你自己会变成那个遭人嘲笑远离的人。”
他转身离去,软靴踏下冰冷的石阶。
身后忽然传来一把莺歌似的婉转嗓音,然而说着的却是质问的话——“燕默石,你凭什么退我的亲?”
他头也未回,只道:“因为,我并不喜欢你。”
第330章怪罪
话音被夜风吹得散去,又聚拢。
温雪萝站在廊下,绞着手中的帕子,将他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想要拔脚追上去拦住他,仔仔细细地问他,她有哪一点叫他看不上眼,竟因不喜她而要退掉这门亲事。但世家女子该有的矜持跟尊严最终还是阻止了她差点追过去的脚步。
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要摆出矜贵的模样来。
方才问的那一句,已经是十分出格的话,绝对不是她该问能问的。更何况,问完之后得到的答案无异于自取其辱。
她自认出身、容貌、才能,皆没有不如人的地方,而今却被人亲自上门退了亲,温雪萝不由得气红了眼睛,差点落下泪来。
披着大氅的少年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她在廊下抬脚在柱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石柱冷硬非常,疼得她顿时蜷起了脚趾,落泪如雨。
门里的温夫人听见动静,急急出来,见是她不由眼神黯然,似叹息般道:“你出来做什么,快快回房。”
先前燕淮来访,她一时激动,便特地打发了人去禀报温雪萝,但并不曾叫温雪萝前来花厅。也不知她是何时到的,是否将方才发生的事都听进了耳中。
温夫人见女儿满面泪水,心中惊疑不定,朝一旁伺候着的丫鬟摆摆手,示意她们快些将温雪萝带下去。
然而才出了这样的事,温雪萝焉能承受得住乖乖回房歇息去。
她哭着扑进宋氏怀中,哽咽着道:“娘亲,他算什么东西,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