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庶女,虽然样样都比林若言和林昭言强,但这庶女的帽子压在头上,将来绝不会比她们嫁得好。

谁想到林若言居然摊上了这么个糟心事儿,还是被林昭言给害的,真是大快人心!

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萧王爷的长子萧歧生性风流,最爱流连烟花之地,他虽身为萧王爷长子,又生了副勾人的好皮囊,内里却是一堆稻草,在人们眼中,他忤逆不孝,荒淫无度,根本一无是处。

他先前之所以会去蜀地,据说也是为了一烟花女子与景仁公世子大打出手,结果打伤了人家三根肋骨,萧王爷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贬他去了蜀地,并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永世不让他入京。

盛京的名门闺秀,谁要是跟他扯上了关系,那一辈子的清誉就算是毁了!

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没有任何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

林若言虽不是自愿跟他扯上关系,但毕竟跟他有了牵连,还是戏文里常唱的救命恩人的微妙关系,若被有心之人借机做文章,林若言休想再嫁得好人家。

“你放屁!要嫁你去嫁,你去嫁给他做妾都是天大的荣幸!”林若言恼羞成怒,瞪着林瑾明,口不择言地骂道。

这萧歧一无是处,最是不得王爷和王妃喜爱,而且他还有个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的弟弟,除非王爷昏了头才会把爵位传给他!

林瑾明故意拍了拍胸口,装作害怕道:“五妹妹好凶的口气,三婶婶可是出身,怎生得一点礼数都没有呢?”

见扯到了自己的母亲,林若言的理智终于告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装蜜饯的蓝釉白花折枝花果纹盘就要朝林瑾明砸过去。

“若言!”林昭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蹙眉道:“三思而行!”

大房跟三房都是老太太嫡出,平日里本就因争宠而互相不对付,若是林若言这一下真砸了过去,那不等于是送上门去给侯夫人找麻烦?

“你滚开!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丧门星!”林若言甩开林昭言的手,将果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只是气势虽强,声音却略带哽咽。

林昭言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下了然。她知道林若言平日里虽嚣张跋扈,嘴巴不饶人,但做事却极有分寸,并没有对谁真正动过手。

这一次,林瑾明是真的触到她的逆鳞了。

一众姐妹皆吓白了脸色,俨然没料到林若言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林瑾明“啊”地一声从凳子上窜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许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随后气急败坏地指着林若言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有祖母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们三房吃不了兜着走!”

林若言冷笑一声,正待回呛,却听到林昭言轻飘飘地开口,“三姐姐,这事就算闹开了你面上又有光么?你这样诋毁若言的声誉,欺凌手足,恶语伤人,又以为祖母会饶过你吗?一笔写不出个林字,五妹的声誉毁了,三姐你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林瑾明一噎,随后冷下脸,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林昭言轻轻一笑,眸中涌动着异样的光辉,“三姐姐,我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要知道祸从口出,你要是再说…”

“你给我闭嘴!”林瑾明白了脸色,俨然对林昭言的乌鸦嘴十分惶恐。天知道林昭言这丧门星说话有多准!不说林若言掉入荷花池的事情,就说先前她院子里的含冬,被林昭言提醒会有祸事发生,结果第二天含冬上街采购的时候就被高楼扔下的石块砸死了,因为这件事情,她半个月没敢看林昭言一眼。

林昭言微微翘起唇角,没想到这乌鸦嘴还是有些好处的,谁都不敢惹。

屋子里的其他姑娘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气氛正僵硬间,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云坠回来了。

林瑾明敛了怒气,沉声道:“怎么样?母亲她们说什么了?”

云坠的脸色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压低了声音道:“说是要从咱们几位姑娘中选一位代替六公主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呢!”

“什么?”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躁动了起来,立刻将刚刚的闹剧抛诸脑后。

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那可跟公主没什么区别了啊!

姑娘们都异常高兴了起来,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各凭本事,只要被选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林若言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从不认为自己就比公主低到哪里去。再者这皇宫里明争暗斗,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像六公主一样香消玉殒呢?

林昭言的眉心却拧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她没有做梦梦到过,也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又抱有何种目的?只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深宫,不是能安然的去处。

她下意识地朝林若言看过去,见她神色依旧愤然,丝毫没有旁人的兴奋,不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费神去打消林若言的念头,既然她自己没什么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出了荣升堂,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落在后面,隐匿自己的行踪。

可林若言这次却也故意走在了后面。

林昭言心下奇怪,正待开口,那厢林若言便冷笑道:“你刚刚瞧见我被她们那样笑话很开心是不是?还假惺惺地站出来解围,真是令人恶心!我告诉你,我林若言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那什么萧歧真的缠上了我,也该由你去嫁给他!”

“五姑娘这说得什么话,四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曼双一听,急了,她虽然担心五姑娘被缠上,却更不想自家姑娘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啊!

“好心?”林若言讥诮一笑,“她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她自己知道!林昭言你最好自求多福,那萧歧若不缠上我也就罢了,若真想要借此攀亲,哼哼,你就等着做嫁娘吧!”说完,也不想再看她,快步朝前跑去。

“姑娘,您慢一点,路上滑!”紫苏福身告退,神色焦急地追了上去。

“姑娘,您看看五姑娘,她也不能这么欺负您!”曼双撇着嘴,似乎要哭出来。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的背影,无奈摇头,“你们也想太多了,人家若有心利用那件事做文章,哪会等到现在?”

她是完全不担心那个萧歧,那种男人,风流成性,又处在十八九岁的叛逆年纪,还没有玩够,哪里愿意就娶亲定下来?而她们侯府的姑娘,无论嫡出庶出,都不是他能随意染指的。

林若言之所以反应会这么大,无非就是她心底有那么一个人,担心这事儿被那人知晓罢了。

而她林昭言现在担心的,却是选个姑娘去太后身边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会牵扯出什么样的风波。

☆★☆★☆★

第五章 谋划

林昭言和林行言回了潇湘馆,刚一踏进院子,林行言便被宛姨娘给堵住了。

“行儿,怎么样?侯夫人都把你们叫过去说了什么?”

林行言秀眉微蹙,瞥了林昭言一眼,又瞪向宛姨娘,冷冷道:“姨娘,侯府行事有侯府的规矩,既然没有叫您过去,您就不要随意打听了。”

林昭言闻言,勾唇嗤笑,随后目不斜视地从她们母女身边走了过去。

等到林昭言走远了,林行言才压低了声音道:“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进屋再说。”

进了正屋,林行言立刻挥退众人,才对宛姨娘道:“您做事怎么这么不过脑子?若叫祖母或侯夫人晓得您擅自打探消息,不定要怎么责罚您?”

宛姨娘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来看看我女儿怎么了?谁又会知道我打探消息?那正屋的四丫头,就是个死人性子,你还怕她会出去乱嚼舌根?”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三房嫡女,跟那边才是亲的。”

宛姨娘嗤笑,“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那刘氏心狠着呢,我进门虽晚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凭我这么多年跟刘氏的相处,她对四丫头,是真的厌恶,今后四丫头的命绝不会比你好。”

瞧宛姨娘说得信誓旦旦,林行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将话题转到了太后选召伴侍的事上。

宛姨娘闻言,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兴奋道:“行儿,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一旦你入宫被太后娘娘教养,那身份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今后还有谁敢拿你庶出的身份笑话你?别说林若言,就算是那些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也要对你礼让三分呐!”

林行言点点头,神色却有些凝重,“我自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但侯府这么多姐妹,林瑾明、林若言还有二房、五房那几个丫头,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怕我连进宫给太后娘娘相看的机会都没有。”

宛姨娘面色一肃,“你担心什么?既然侯夫人把这件事公布于众,那就是公平竞争的意思,你又有哪一点比那些嫡女差?论琴棋书画,论诗书礼仪,你都要比她们强,只要进了宫,娘保管太后娘娘相中你!”

说着,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阴险笑意,“至于进宫前的争斗,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

沁芳阁内,曼双替林昭言换上了家常的月白色绣折枝腊梅立领兔毛滚边绫袄,一边将她压在梳妆台前拆发,一边试探道:“姑娘,太后娘娘的事儿,您不考虑考虑么?”

林昭言拿了把象牙梳子在手里百无聊赖地玩着,闻言,漫不经心地回道:“考虑什么?”

“自然是进宫的事情了。”曼双有些焦急,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循善诱,“姑娘,您在府中不受宠,将来夫人也未必会在亲事上替您考虑,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您又怎么能放弃?虽然在旁人眼中您不好,但在奴婢眼中,您是顶顶好的,太后娘娘也一定能慧眼识人,一眼相中您!”

林昭言失笑,搁下梳子,回头望着曼双,认真道:“曼双,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你很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我不争,而是争了也没有意义。就拿这次进宫来说,你真以为是好事吗?深宅中都有那么多的腌臜龌龊,更何况是宫里?”

上一世被病痛折磨至死,这一世的她,只想要平平安安地活着。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六公主。

曼双于是不再多言,她望着林昭言净透如琉璃的眸子,那里面有莹莹光华流转,虽不扎眼,却撼人心魂,那是只有她才看得到的美丽。

她多希望有另外一个人,也能像她一样,看得到姑娘蒙尘的美好。

☆★☆★☆★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侯府各处院落都陆陆续续点上了灯。

位于北面的荣寿堂正屋西次间内,侯夫人陆氏挨靠在铺了貂皮毯的紫檀软榻上,由乳母刘嬷嬷替她轻轻揉捏着大腿。

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郁郁不乐。

“嬷嬷,你说,侯爷他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好事,自己知晓不就得了,还偏要我说出去,还偏要弄什么公平竞争?那些个庶出的东西是能和我家瑾姐儿一块儿比的么?”

她一想到今日装什么贤惠大度跟那些满肚子坏水的妯娌商讨怎么送女儿进宫的时候,这心里就憋屈得慌!那些人,根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也一个个算计了起来?

刘嬷嬷一边替她轻轻捏着腿,一边劝慰道:“夫人莫气,侯爷既然让您这么做想必有他的道理。您瞧,老夫人说是宫里发的消息,要从各个府中挑选,您就算现在藏着不说,将来也是要被她们知晓的,还不如趁消息没放出来之前卖个人情。”

“她们倒也敢?!”陆氏面露讥讽,“我若是不说,等宫里发了消息,她们敢跟我争?侯爷让我说出去,就是默许要公平竞争的意思,不分嫡庶,不分年龄。”

刘嬷嬷失笑,“夫人您真是糊涂了,她们不敢,那是因为怕得罪您。如今就算您说了出去,她们难道就敢了么?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省的她们对您心怀怨恨,您在这家中要主持中馈,以德以理服人最是重要,光靠权势,是没有用的。”

陆氏哼了声,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只还是揪心道:“二房那些个庶出生的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光母亲那关她们就过不了,也别想着进宫去丢人现眼了。我就怕刘氏那个不省油的灯,她是幼子媳妇,平日里正经事不做,就会甜言蜜语的讨姑母欢心!还有她那女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偏偏在姑母面前吃得开!”

说到这里,便想到了和成国公府的联姻,怨气更甚,“还有跟言哥儿的婚事,言哥儿明明是我的侄儿,跟瑾姐儿才是嫡亲表兄妹,却偏偏要让那林若言横插一脚!她有什么资格嫁到我们成国公府去?姑母也真是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处处宠着三房,我这个嫡亲的侄女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刘嬷嬷忙帮她拍背顺气,循循善诱道:“夫人您又胡说了,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替您着想?您忘了小时候老太太总是抱着您让您当她儿媳的事儿了?这如今您也嫁给了侯爷,还怕咱们姑娘嫁不了表少爷么?五姑娘她不过就是个陪衬罢了,不足为惧。”

瞧陆氏面色缓和了些,又道:“您要知道咱们三姑娘是顶顶好的,不管是嫁给表少爷还是入宫陪伴太后,她都是最有资本的。三姑娘的模样与六公主更是有五分相似,太后娘娘焉会不选她?”

陆氏的郁卒顿时全数消散,脸上满是喜色。对啊,瑾姐儿长得最是像她姑姑,六公主又跟静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这么个先天的优势在这里,还怕太后娘娘选不上瑾姐儿么!至于跟言哥儿的婚事,不管姑母怎么选,最重要还是言哥儿那头的意思吧?只消她跟她那大嫂好好商讨,还怕不成么?

她正在兴奋间,却突然听到一阵威严冷厉的声音。

“妇人之见!瑾姐儿不能进宫!”

☆★☆★☆★

第六章 问话

次日,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阳光透过层层雾霭直照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由曼双服侍着起床梳洗,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太后要选召姑娘进宫陪伴,府中定要有一番勾心斗角,宛姨娘和林行言已经跃跃欲试,昨晚上戌时三刻才离开潇湘馆,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还有昨晚,她似乎隐约听到了点什么哭闹声,因着她一向不理府中琐事,丫鬟们也没有谁去打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正在替她绾发的曼双却突然俯身,悄声道:“姑娘,您知道么?听说昨儿个晚上五房的十姑娘掉到池里头去了,说是九姑娘推的,桂姨娘便去慧姨娘那儿闹了呢!”

林昭言怔了怔,“昨晚什么时候?”

“就在姑娘歇下后不久。”曼双老老实实地回道:“是曼华今儿个一大早去紫莺姐姐那儿要花样子的时候听说的,说是闹得可厉害了,还是侯夫人赶来摆平的,差点惊动了老太太!”

林昭言唇边沁出抹冷意。这昨日才刚知晓的消息呢,各房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姑娘可知道最后这事儿是怎么处置的?”曼双一边拿过梳妆台上的海棠花流苏发簪替林昭言绾发,一边神秘兮兮地问道。

林昭言摇头,心里却在想,侯夫人陆氏同林行言一样,都是个八面圆通的人。有时候心里厌恶你至极,明面上依然可以跟你客客气气。她管家这么多年来,口碑极好,从没有正面得罪过什么人,这次的事情想必也是从轻处罚,然后再表示尊重去通禀老夫人,姐妹不睦的九姑娘和十姑娘是不要再想着进宫侍奉太后了。

谁知道曼双却道:“姑娘定猜不到,说是这一次侯夫人狠狠斥责了九姑娘她们,罚了她们半年的月例,还禁了三个月的足呢!”

“是吗?”林昭言拧眉,心下奇怪。

“是啊!”曼双绾好发,又从青花缠枝的铁盒子里抠出指甲盖大小的香膏抹在林昭言脸上,边轻轻推抹,边回答道:“曼华说侯夫人昨晚上看上去脸色很不好看,整张脸都是挂着的,这九姑娘她们是恰好撞枪口上了!”

瞧曼双说得眉飞色舞,林昭言忍不住“扑哧”一笑,抹匀的香膏涂在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玉兰花香,沁人心脾。

九姑娘和十姑娘都是五房所出,平日里跟在林瑾明后面作威作福,跟她们三房向来不对付,也没少言语上欺辱过她。

曼双这是在为她幸灾乐祸呢!

“算了,不是咱们的事情也别管,快快妆扮好去给母亲请安吧!”

虽然她也奇怪陆氏这次的作风怎么这样雷霆果决,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呢?

曼双应好,闻着空气中清淡的玉兰香,忍不住压弯了唇角,“这盒子香膏还是老爷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可真好用,不知道老爷这次从夷陵回来会带什么给姑娘。”

林三老爷林琨喜爱字画,前阵子夷陵有个画展,他便从公中告了假,携一干友人去了夷陵,此一去已经四个多月了。

这次太子和六公主殇逝,无论是身为人臣还是六公主的舅舅,他都要提前回来了。

提到父亲林琨,林昭言的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整个侯府,唯一对自己没有偏见的恐怕就只有她的这位父亲了。

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受到那么一点亲人之间的温暖。

正这么想着,曼华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姑娘,老太太身边的翠泠姐姐让您去荣寿堂,说是老太太有事儿找您。”

不同于刘氏的严厉,林老太太对林昭言向来冷淡,基本采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态度,私下也从未召见过她,这一次,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也难怪曼华这般紧张。

林昭言也有片刻的惊诧,不过很快冷静下来,问道:“翠泠还说什么了吗?”

曼华摇头,“不曾,不过奴婢听说似乎也叫了五姑娘过去。”继而担忧道:“不会还在怨着姑娘您害她跌落荷花池的事情吧?”

林昭言沉吟片刻,随后摇头,“不会的。”

相处八载,林若言的为人她很了解,她既然已经答应原谅了你,就不会在背后使什么绊子。

恐怕,是为了昨日跟林瑾明争吵的事情。

☆★☆★☆★

荣寿堂也位于侯府西面,离潇湘馆并不远,林昭言由翠泠带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荣寿堂正房门前。

“曼双你在门外等着,待会儿等我出来带你去西面的厢房。”翠泠顿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跟在林昭言身后的曼双。

曼双有些无措,向来她都是跟着林昭言的,这一次却把她们倆隔开,难道真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林昭言,“姑娘…”

林昭言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心里却更笃定了先前的想法,昨日曼双也在场,恐怕是防止串了口供,所以才分开审讯的。

曼双便定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垂首立在了门外。

翠泠掀开银红毡帘请林昭言进去,穿过正厅和大理石绘江南山色烟水屏风,在东暖阁外止了脚步,恭敬道:“老太太在里面等您。”

林昭言微微颔首。

掀开帘子,屋子里的暖气便扑面而来,林昭言一眼便看到了跪在正中央的两个纤弱身影。

正是三姑娘林瑾明和五姑娘林若言。

她们身旁分别站着侯夫人陆氏和三夫人刘氏,脸色看上去都十分难看。

而坐在上首灵芝纹紫檀背椅上的素衣老人,便是侯府当家的林老太太。

许是宫里发生的事令林老太太心力交瘁,她看上去没有往日的精神矍铄,两鬓添了几丝银发,眉心紧拧,倒像是老了十岁。

林昭言心中冷笑,别瞧着现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来还不是可以当做没事儿人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静妃给侯府带来的荣华富贵。

“给祖母请安。”林昭言敛下思绪,微微福身。

☆★☆★☆★

 

第七章 对峙

“四丫头来了。”林老太太示意她起身,眼神却朝一旁的陆氏和刘氏瞥去,淡淡道:“昨个儿在荣升堂的花厅,你们姐妹几个都在场,瑾姐儿说若姐儿拿盘子砸她,若姐儿却说瑾姐儿侮辱她在先,我来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还用问?我们瑾姐儿说话做事向来知晓分寸,不过就是姐妹间开了个小玩笑,若姐儿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又是骂她,又是拿盘子砸她,害的瑾姐儿回来后脸色就不对劲,找了大夫来说是吓坏了!”陆氏忍不住插话,眉宇间皆是愤然。

“都是一个府里长大的姐妹,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偏偏要行如此歹毒之事,真是令人心寒!”

刘氏闻言,故作镇定的脸也有些撑不住了,不过倒是聪明地知道不能和陆氏抬杠,而是泪水汪汪地望着林老太太,道:“母亲,我们若姐儿小时候在您身边养大,是您一点一点教出来的,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她脾气虽差了些,但这么多年来可有主动惹过什么是非?”

说着,又将目光移到林瑾明身上,痛心道:“瑾姐儿她说那些腌臜话来诋毁若姐儿也便算了,我本不打算计较,可她怎么能冤枉若姐儿朝她扔了盘子呢?您看瑾姐儿安然无恙的,哪有一点伤?”

“是谁血口喷人?!”陆氏还待反驳,却见林老太太狠狠拍了下雕花木小茶几,上面摆放的一套青瓷绘莲叶茶具被震得嗡嗡作响,吓得她立刻噤声不语。

“我是让四丫头说话,你们一个两个插什么嘴?!”

“母亲息怒,是媳妇儿逾矩了。”陆氏和刘氏忙开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