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孜念挑眉,这大名叫的可真顺口。

白若兰意识到什么,急忙垂下眼眸,可怜兮兮道:“都是若兰不懂事儿,乱跑迷了路,万分感谢小叔叔解救与我,现在可否唤那头的丫鬟带我去寻姑姑呢!”

黎孜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不用太客气。”

……鬼和他客气啊!白若兰不屑的瞥了下唇角。

三两丫鬟迎面而来,其中就有绣红。

绣红脸色苍白,带着哭腔道:“主子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白若兰蹙眉,说:“我一切安好,你哭什么!”若被有心人乱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她不出事儿吗?

“熙宁姐姐怎么说?”她眯着眼睛,问道。

“骆姑娘说您陪她回去取东西,再往前堂走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嗯嗯,我光顾着和熙宁姐姐说话,自顾自的转了弯,幸好碰上了李念叔叔。本不是大事儿,你别哭了,好像怎么样似的!”

绣红不傻,立刻恢复神色,看向李念恭敬一礼,说:“谢谢李公子。”

“走吧,带我去见姑姑。她最是担心我呢。”白若兰不着痕迹的往前大步走了两下,彻底和李念拉开距离,走了一会,她回头看李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黎孜念微微一怔,在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怒视下,胸口莫名痒了下,暗道这臭丫头,翻脸速度够快么!

他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若是在宫里,谁敢这般得罪他,挖了那双眼睛都是可行的。

白若兰一进门就看到笑脸盈盈的姑姑,立刻投入她的怀里,整个人蹭了又蹭,委屈的不成,却又要生生咽下这口气。她攥着小手,手心的汗水似乎还混杂着那男人的味道,越发不甘心起来。

“哎呦,胖妞,你这是从泥巴里滚出来的么?”欧阳灿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若兰眨巴着眼睛就流出眼泪,越发往姑姑眼里拱了。

“灿哥儿,不得无礼!”白容容斥责完儿子,右手抚摸着侄女背脊,小声安慰道:“可是夜路太黑了,所以摔倒?”

“嗯!”白若兰用力点头,忍不住抱怨说:“我迷路,然后碰到李念叔叔。他答应带我回来,可是走的老快,我根本跟不上他,为了追他,就这样子了。”她撇了撇唇角,半真半假的说出来,让李念欺负人,不告状是不可能的!

“念哥儿是有些急脾气。”白容容叹气道:“好在肯把你带回来呢。”以她对黎孜念的认知,不搭理白若兰也是很正常的。

白若兰鼓着嘴巴,愤怒道:“我讨厌李念。以后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白容容一愣,没想到白若兰那么大气性,她擦了擦侄女脸上的泪痕,说:“他们男人家不懂得怜香惜玉,咱们不和他们一道玩就是了。”

“不和他一道玩!”白若兰直言道:“灿表哥我回去就把两匹马和东西都给你,你帮我还给他!我不要他东西!”

欧阳灿挑眉,望着脸蛋上沾了土黄色泥土的白若兰,忍不住笑了,说:“看来你这狼狈相和小叔叔脱不开关系呀。是不是撒娇和李念没用?他没嫌你烦揍你吧……”

白若兰脸颊通红,那家伙是没揍她,可是掐她手来的,臭不要脸!

“说我什么呢?”黎孜念心情不错,大跨步而来,他本就生的赏心悦目,此时换好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窄领束腰长衣,衬托着越发贵气非凡,领着他进屋的小丫鬟都不敢回头看他,已然垂眸戳在一边,脸颊通红。

欧阳灿招呼他坐在身边,说:“兰姐儿要和你断绝关系呢。”

“嗯?”黎孜念挑眉,目光灼灼的看向哭完以后更像一只花脸猫的白若兰。

白若兰垂下眼眸,抿着唇不说话。

“她要把你送的礼全还给你,还说再也不想见你。”

欧阳灿说的是玩笑话,可是听在黎孜念耳朵里却有些刺耳,非常不是滋味。

他淡淡的应声,方才的愉悦感消失殆尽,沉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白若兰见李念面容冰冷,怕他真生气胡言乱语,只要硬着头皮开口,故作身体不舒坦的说:“我浑身冷,姑姑,咱们赶紧回家吧。”

白容容仿佛感受到怀里孩子的颤抖,眉头皱了起来。黎孜念这脾气,根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此次带他回娘家真是迫不得已之举。昨个老侯爷私下差人吩咐,圣上的人开始盯着漠北靖远侯府,如若可以,就让六皇子暂且在白府过年,待来年开春水路开了,再南下去和穆哥儿会和。

可是他们家兰姐儿性子也直接啊。这才接触几次,眼看着是关系已经接近冰点,她真怕黎孜念一个不痛快,把白家这课独苗伤到了。

回头她是要和娘亲哥哥好好谈一下,最好让兰姐儿远着六皇子,千万别生出事端。

白若兰小猫似的跟着姑姑,死活不肯抬头去看李念,那个坏人,当着大家的面还凶她。

她要冷淡他一辈子!

白若兰回到家就让绣红把李念送过来的东西都打包,连同两匹马扔给欧阳灿。第二天,她身上有些发热,可能是天气太凉,装病变成真病,再次被禁足。

眼看着要过年了,隋氏给白若兰寻来事情做,让她和珠算娘子一起算账,年前要派人去收钱的。白若兰静心做事儿,平淡的日子过得倒也是飞快。转眼间,临近年关,姑姑姑父也要动身前往靖远侯府老宅,陪同靖远侯过春节。

白若兰心里长吁口气,姑父离开了,灿表哥和李念叔叔总算走了,她就又是家里山寨王,不用因为怕李念欺负她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

知女莫若母,隋氏见白若兰如此老实,早就猜到她和李念肯定是闹了别扭。追问下白若兰强调是李念欺负她,却不说细节。

隋氏无语,暗道自家闺女野性子她是了解的,估摸着是在李念身上没讨到便宜,这才愤愤不平。

黎孜念伤好后出去办了一趟差事儿,回来时已经是世子爷启程的日子。他本是不耐烦留在白府,现在却觉得不回靖远侯府也不错。主要是好些时日没见到兰姐儿,不知道丫头又胖了没。

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红玉,乃是此次出门得的好东西,他平日里根本不喜欢这些,现在却顺手带来,想扔给白若兰。

黎孜念才回到院内便见墨雨有些欲言又止,问道:“可是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雨鼓足勇气,说:“欧阳灿公子前阵子牵回来两头马,还有个包裹,说是白姑娘退给您的。”

黎孜念胸口一堵,脸色沉了下来。

墨雨可不敢惹六皇子生气,急忙吩咐人把马牵来,说:“奴婢包裹不曾打开,马也没梳理过。不然现在再送回去呢?”

黎孜念心有埋怨,这臭丫头真是不识好歹!他本是满腔怒火,才抬眼看向白若兰曾经很喜欢的小白马,不由得又微微愣住,噗的一声,喷了口水。

墨雨脸色古怪,仿佛早有预料。

白家姑娘真是个奇葩。她整日给白马梳理头上的毛发,于是小白马的头上是变态的中分!

☆、第24章

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她特意装扮一番,墨色的长发梳成发髻别在脑后,上面插着凤钗,大红色的襦裙衬托着她从远处看起来像是个喜庆娃娃。

“姑姑!”白若兰小跑着扑入白容容怀里,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她是真心喜欢姑姑。姑姑的眼眸像父亲,更是待她如同亲生女儿般宠溺,令她十分欢喜。

她和姑姑诉说一番心肠,左顾右盼,发现没看到欧阳灿和李念,诧异道:“怎么不见表哥呢。”

白容容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白若兰的额头,柔声道:“他和念哥儿办差去了。”

办差儿?

白若兰纳闷道:“快过年了,他们还要办差吗?再不出发年三十儿就到不了靖远侯府啦!”

白容容宠溺的摇摇头,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说:“你爹没和你讲吗?今年灿哥儿和念哥儿都留在你家过年!”

白若兰僵住,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啊……

她忽的苦着脸摇着姑姑手臂,不高兴道:“灿哥儿留下就算了,李念算什么?”她和李念闹别扭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只当她是孩子脾气,这才不待见李念。

白容容担心侄女不知轻重,真惹到黎孜念,便替他解围道:“念哥儿这孩子也蛮可怜。他们家妻妾众多,父亲呢……对他娘心存偏见,待他不好。他和你不一样,爹不疼娘亲又顾不上,还到处是为难他的庶出兄弟,性格上有些自闭不好相处。”

白若兰哦了一声,心里对李念还是埋怨,他日子过的苦同她有关系?

干嘛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呢。

白容容亲了亲她,道:“姑姑走了,本是想把你接走一段时间,你娘亲不肯。”

白若兰浑身泛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想去姑姑家,万一娘亲身体出状况了岂不是真应了那场梦境,寄人篱下?

世子爷看了一眼时辰,安抚妻子尽快起程。

白容容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凝望着眼前的一切,记忆中破旧的府邸已焕然一新,熟悉的街道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眶湿润,谁愿意离开娘亲呢。可是她也有夫君要侍候,还有公婆。

世子爷攥了下她的手,小声道:“不是和礼哥儿说好年后还要回来呢。”

白容容嗯了一声,说:“只是觉得娘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能多呆在她的身边一天便是一天啊。兰姐儿是好孩子,特别孝敬祖母,不管她娘如何,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劝着娘亲给她娘体面。否则我怎会答应哥哥要南下的事情?”

“嗯嗯,京城局势不稳,你若是留在边城我更放心一些。就怕圣人那边会下旨催促。”

他们在京城,何尝不是圣人要挟侯爷的手段。同质子有何区别!

白容容没有多言,目光露出一抹愁容,说:“让灿哥儿陪着六皇子,我其实还蛮心疼的。”

“灿哥儿有灿哥儿的前程,他不是长子,无法袭爵,早晚要走另外一条路,你别据着他。此次四皇子坠马,至今昏迷不醒,怕是不大好。他本是我父亲最为看好的太子人选,现在竟是生出变数。还有他的腿……若是性命无忧腿却治不好,也难以继承大统。”

白容容半眯着眼睛靠在夫君身侧,道:“按祖制二皇子是嫡长子,为何你们都不喜他!”

欧阳风摇摇头,说:“他太迂腐,前阵子居然和言官一起批自个的外祖父权倾滔天,连姑姑都气得不成。”

“哎……”白容容沉默片刻,说:“若是四皇子离世,父亲是不是要扶植小六呀。”

“嗯,只能如此。孜念脾气虽然不大好,却和穆哥儿特别投缘,他亲近着欧阳家下一代的孩子,就比什么都强。日后欧阳家功高震主,他处置起来多少留一份余地。就好像历史上出过五个皇后的隋家,现如今不也好好的吗?只要家族在,眼前的困境都是浮云,早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父亲之所以未雨绸缪,是怕欧阳家像李太后娘家镇南侯府一般,断子绝孙啊……”

他意有所指的盯着妻子,发现白容容表情并无异色,便垂下眼眸。

“不爱掺和你们这些事情!”白容容倦了,靠着夫君假寐。

欧阳风给她披上毯子,轻声道:“路还长,睡会吧。”

白若兰送完姑姑,往回走着,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灿表哥留下过年也就罢了,好歹他是正儿八经的亲戚,那个大她辈分的李念算什么?

她的好心情完全没有了,整个人异常暴躁。

白崇礼送完妹妹,整个人轻松不少,回到屋子里遣走丫鬟们,揽住妻子肩头腻味一番。

这些时日妻子忙得不了的,根本顾不得他,他又要陪着世子爷商讨要事,现在总算可以休息片刻,继续忙着给兰姐儿生弟弟了。

隋氏见夫君如此猴急,一时无语。

她的眉眼间浮上一抹散不去的忧愁,看在白崇礼眼里特别心疼。

“怎么,是不是你娘家又来什么消息了。”

每一年春节,隋氏总要心情低落一阵子。因为收到的消息都是坏消息。她本是家里嫡长女,下面有两个妹妹,还有一对比白若兰大两岁的双胞胎弟弟。如果不是为了保住嗷嗷待哺的弟弟们性命,当年隋氏不会成为他的冲喜娘子。

“难道是你继母小宁氏要拿弟弟们的婚事儿威胁你?”

白崇礼皱眉,远水解不了近火,隋家的事情,妻子是嫁出去的女儿,管的不多。老侯爷当年承诺会护着孩子们长大,但是婚配前程什么的,却没法全部顾及。

“这次是二妹妹。她又小产了,所有证据直指她夫君的表妹。你也清楚我二妹妹子嗣艰难,嫡长子七岁那年得病,落下口吃的毛病。这次都七个月,却落了胎,说是个成型的男婴啊。”

白崇礼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妻子肩膀。

隋氏继母是隋氏亲娘的庶出妹妹,因为隋氏亲娘一直没儿子,家里要抬良妾,不晓得岳丈哪根神经不对,送来庶出女儿。

宁氏和庶妹同时怀孕,拼命生下双胞胎儿子,却死于血崩。双生子本身就是早产,身体有亏,随时在生死边上行走,恰巧良妾小宁氏也是儿子,恨不得双生子赶紧死掉才是。为了弟弟性命,当靖远侯府找到隋氏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决定远嫁边城,给白崇礼冲喜。

后来小宁氏打着要照顾姐姐所生子嗣的名头,被扶正。名义上她毕竟是隋氏母亲的亲妹妹,隋氏外祖父已经死了女儿,小宁氏可以被扶正不是坏事儿,就全都依了她。

远在天边的隋氏为此生了一场大病。

“岚馨……”

“边城和南域相隔太远,我无法看顾他们。二妹妹被小宁氏算计许配给她姨娘家的亲戚。此次二妹妹落胎后整个人都不好,据说是疯了,气急之下拿起刀捅了那贱人,昨个的信函说夫家要休她。”

白崇礼沉默一会,说:“岚馨,你想回南域看看吗?”

南域是一座小城,在大黎最南边,同西凉国接壤。

隋氏几乎无法相信的望着夫君,嘴唇开着,结巴道:“夫君……你,你说什么?”

边城和南域距离遥远,加上南边战事将起,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回去的机会。

白家老太君年岁是高,丈夫是家中独子,哪里能说走就走。

白崇礼眼底闪过一抹坚定,说:“我和妹夫说了,想去给穆哥儿打下手。”

“崇礼……”隋氏哭了,若不是因为她,白崇礼就算想谋差事儿也不会去南边的。

“你两个弟弟快十五了吧,若是让小宁氏说亲,怕是好不了。”

隋岚馨哽咽的哭着,她那里能不晓得其中厉害。

她的二妹妹那般水灵的女子,被她许配给姨娘亲戚,一个街头无赖。因为二妹妹的前科,三妹妹未雨绸缪,拖了舅母的福气,嫁给小侍卫长。虽然门第不高,两个人日子过的倒是尚可,每年过节都会给她备礼。

她如今手头富裕,每年都会给妹妹们填补一些。因为两个弟弟尚在家里住着,她也只能咬着牙给继母备礼,还是厚礼。

这些年,她何尝不想回去看看,尤其是两个弟弟,虽然平时有通信,可是她都不知道他们的样貌。

“就当是去散散心吧,或许就能有孩子呢。”白崇礼脸上一红,离了这个家,未必不是契机。

妻子一直无法怀孕,会不会是“那些人”给她下药。身为女子生几个孩子会自己不知道吗?妻子多年来不曾问,何尝不是体贴他,也怕没命守着女儿长大,他终究是怯懦的护不住她。

白崇礼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去深究,却想着先离开此地,出去看看吧。

“可是南边战起,娘亲如何放心你走!”家里终归有老太太啊。

“这件事情我考虑到了,容妹说京城局势很乱,妹夫不想让她回京城了。否则我也不敢轻易说离开母亲去为你和孩子奔前程。妹妹此次想借口母亲身体不好,彻底留在边城。”白崇礼顿了下,继续道:“然后等南边战事退了,再行商榷。”

“你们怎么都不看重南边的战事?”这可是打仗啊,说的好像一定会胜利似的,隋氏皱眉。

白崇礼脸上闪过一抹古怪,小声道:“若不是圣人此次动了彻底根除靖远侯府的决心,南边都未必会有战事。所以归根结底,战事的持久性其实和靖远侯府也有些关系。”

隋氏捂着嘴巴,无法置信道:“天啊,老侯爷居然和西凉国有勾结么……”

白崇礼摇摇头,说:“有些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林荫小路上,白若兰回到小院,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见绣红拿着水给马儿洗澡,诧异道:“白白什么时候回来的?”

绣红欲言又止,说:“李公子亲自送来的。还有个大包裹,说是给姑娘的,奴婢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在石桌上呢。”

白若兰望着院子里的小石桌,赌气似的拿起包裹嫌弃的扔在地上,说:“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嗯?”一道冷漠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白若兰浑身一僵,不情愿的回过头,明媚的阳光下,入眼的是一位白色长袍的俊朗少年郎!他玉面如冠,表情冷峻,此时半眯着眼睛,扬起唇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算不算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打脸?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抬起头同他直视。

远处耀眼的光芒之下,她最讨厌的李念站的笔直,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泛着点点碎金。

☆、第25章

白若兰有一种做坏事儿被抓的感觉,她双颊红晕,黑曜石般的目光盯着李念,赶人道:“你干什么来我的住处。男女有别,你出去!”

黎孜念目光好像带着粘度,缠在白若兰圆润的脸上,几日不见,竟是生出如隔三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