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宁态度的突然转变,定然和骆家兄妹有关系,看来京城的事情没瞒住?

左澈心神色沮丧,她攥着拳头,不管如何,姑父回信让敬宁退婚娶她,难不成白敬宁还能不顾爹娘的意愿?况且她多次和白敬宁提及,她家在京城人脉极广,她外祖母还是镇国公府老太君,日后对他仕途的帮助必然是大于骆熙宁的啊。

若是没有绿帽子的事情,兴许白敬宁还不会如此厌恶左澈心。但要是左澈心真和五皇子有首尾,他可不认为左家会帮助他的仕途。

左家或许会觉得愧对于他,然后这种愧疚反而会弥补在大哥和父亲身上,绝不会是真正受了委屈的自己。思及此,白敬宁对父母彻底寒心。如今,他唯有去求祖父做主,断不能收了左澈心。

男人对女子不洁最膈应。

徐乘风借机站在白若兰身后,红脸道:“我推你,兰姐儿。咱们一定最快!”

白若兰心里正不痛快着呢,听到最快就立刻应承下来。她不忘记回头叮嘱:“你别怕我摔着,反正都刚摔了一次,我也不怕他们笑话!总是要做个头名拿回面子,让他们笑,让他们笑!”

徐乘风见她介意的小脸蛋,不由得笑道:“嗯!我们拿头名!”

白若兰灿烂一笑,说:“必须的。”她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用不用我往前探着点身子!”

徐乘风唇角扬起,道:“我力气大,没事儿。”

“哦,对了,你身上肉可结实了!”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夸奖道。昨个他脱了上衣,那一身映衬在阳光下晃人眼目的古铜色肌肉呀!

徐乘风脸上更热了,害羞道:“兰姐儿若是觉得不好,我也能瘦下来。”

“为何要瘦?”白若兰挑眉,说:“我是女孩子家都不想瘦呢!”

“你无需瘦,你胖瘦都好看,真的!”徐乘风急忙奉承道,他是发自内心的这般认为。在他眼里,白若兰就是天仙下发,谁都比不得。

白若兰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是高兴的,应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她仰着下巴,眉眼带笑,光彩耀人。

☆、第31章

白若兰一点都不谦虚,徐乘风去觉得她这样更好,可爱率真!

徐乘风从不认为自己是大丈夫,在家里,他是眦睚必报的心机小人,算计父亲财产,苛待兄长,对继母不恭敬,虽然因为他们待他亦是不好,但是他何尝不是先与他们不对付?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白若兰,他年纪不大,也会因为父亲的偏心委屈难过。白若兰小小的手揪着他的衣裳,目光纯净的望着他,告诉他不要哭,天上的娘亲会看到,他过的不好,娘会伤心。

是啊,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要过的比那对贱人母子要好,要痛快,要潇洒!每次陪着白若兰,他的心里都会敞亮起来,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亮色……

想起兰姐儿要求丈夫要守着她一人过活,白家爹爹何尝不是如此坚持着。

徐乘风攥了下拳头,其实,这并非难事儿……

一阵喊声将他拉回现实,白若兰战意十足的眼神,令他会心一笑。

比试开始,夏卿卿突然给徐乘风和白若兰大喊加油,搞得气氛一下子热略起来。

徐乘风本是很烦夏卿卿,此时眉头紧皱!但是见白若兰在笑,仿佛很受用似的开心,他便决定忍着夏卿卿这聒噪的妇人,任由她胡来。

骆安文回想起妹妹前些时日所受的心伤,一直想寻左澈心不是,但是由于对方是女孩子,他若让别人出手容易泄露真相,若是自个教训她……

虽然小气了一些,但是比起妹妹一辈子的心伤,这又算什么?

骆安文故意用力推冰车,左澈心就摔了个马趴。他眼底的冰冷,没有一丝怜悯。

白若兰立刻超过他们,不忘记回头哈哈哈哈的大笑,逗得徐乘风也想跟着她一起开怀大笑。

白敬宁和骆熙宁是小儿女情,他不敢用力推车,在意的是此时的一点点相处。

冰车不牢稳,摔跟头是很正常的事情。

骆熙宁也全然心都没在比赛上,至于其他两个丫鬟们推的骆熙容和夏楠,速度也都追不上白若兰。

第一回合,白若兰早早就到了终点。

她兴奋的站起来够着徐乘风肩膀,用力一拍,说:“徐二哥你好棒!”

徐乘风挠了挠头,眼里满是温柔,谦虚道:“托兰姐儿福气,运气好。”

“嗯,我运气确实一直不差。”白若兰应声。

徐乘风见她心满意足脸颊鼓鼓的样子,胸口处溢满温暖的感觉,说:“兰姐儿,你真可爱。”

白若兰见他盯着自个看的认真,害羞道:“一般可爱吧……”

这算是难得谦虚吗?徐乘风捉弄似的拍了下她的头,浑身上下被什么填满了似的特别舒坦,胸口处积压许久的烦闷似乎都消散了。

骆安文接二连三的摔了左澈心两次,有一次差点磕到脸。

左澈心气疯了,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发泄不出。她一瞥眼,就能看到骆熙宁含羞带笑的垂眸样子,还有白敬宁凝望她的深情目光,只觉得一阵反胃,有块石头压在心头,难受得不成。

如此看来,白敬宁定是知道她在京城的流言。

这世上男人的话果然都是假的,他方才的态度,明明是刚知晓这些事情。

亏他昨日还对自己一往情深,执意厮守终身。现在别人捕风捉影的三言两语就让他对她生疑,问都不曾问过她就彻底放弃!

她如何受得了?

好你个骆熙宁!左澈心自然将矛头指向骆家姑娘。

一整天,她故作大家风范却让身边女孩对她指手画脚,冷言相讥,现在连嫡亲哥哥都用上欺负她!

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不会就这般算了。

左澈心只觉得此刻身心都是痛的,她的脑海里想起了京城时候,宫里头的表哥待她多么情深意重,许诺终身,可是东窗事发,他站在贤妃娘娘面前反咬一口,指责她一心勾引于他,才会酿成大错。

若不是她已经失节,又如何会被送出家门,干嘛爬白敬宁的床榻。总归是没法嫁如意郎君,不如就给姑姑做儿媳。

姑丈指望祖父提拔,外祖母家看在她如此可怜的情分上会补偿一些……偏偏白敬宁有婚约,可是边城已经无其他人选,她在边城待的时日越多,与她风险越大,越难寻到良配!

难不成真要嫁个歪瓜裂枣不成?要是让以前的姐妹们知道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令她再次寒心的是,白敬宁啊白敬宁!

他同五皇子是同样没有担当,喜新厌旧,自私自利。不过是几句流言,他便立刻落井下石,转脸投向“新人”怀抱,还任由骆熙宁的兄长欺负她,让大家看笑话!

左澈心是高门嫡女,性格孤傲,此时却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她确实不够自爱,但也是被世道所逼,归根结底,她最初不是被骗?

如今所做一切都是想嫁个看得上的男人罢了。她看到远处有块冰露了个窟窿,不是很大,却足以掉下一根腿。她心一横,朝那边滚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若是她死,那位曾经说过喜欢她的表哥是否会出手救她。

若是救了,他碰了她的身子,是否就必须娶她!

若是不救,她若是死了,骆熙宁和他大哥如何自处!

她祖父开罪不了五皇子,还处置不了一个边城小族!左澈心连番遭受心伤,此时只想以命相搏,我过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白若兰已经抵达终点,她回头看向大家,第一个发现左澈心情绪不对,竟是滚了好远。旁边冰松动一下,她立刻指着远处喊道:“哥哥,你快看左家姑娘,她突然矮了一截。”

骆熙宁见白若兰张牙舞爪,也从柔情中清醒过来,脸色变得煞白,她猛的回过头,说:“敬宁,你……”她闭上嘴巴,她很清楚,左澈心图的是什么,白敬宁过去又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她生出私心,所以一言不发。

白敬宁根本没有时间去深思,左澈心毕竟是他的表妹,他毫无犹豫的跑过去救人。可能是前阵子积雪的缘故,压在了冰上,他用力拉着住她的胳臂,旁边的冰反而碎了。

白敬宁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冰上,嘎吱一声,冰面又生出一道裂痕。

左澈心吓得失心疯的大喊:“救我,救命啊……”

其实冬日里的冰窟窿比夏日里的落水要难救很多,因为若是掉入水里,会被带到其他区域,头顶是一片厚重的冰,基本是没法救治的。

白敬宁用力拉着左澈心,绝对不能让她整个人掉入水里。

人之将死,求生欲望反而变强,但是左澈心越往上拉扯,就会将白敬宁往窟窿出拉上一段小距离。

白若兰已经被徐乘风送到岸上,冰车老板面如死灰,这要是出了人命,他怕是难则其咎。

徐乘风和骆安文去帮白敬宁,夏楠吓傻似的站在白若兰身边,小声说:“她这是何必呢,我刚才在他们身后,左澈心是故意的。”

白若兰叹了口气,她看到骆熙宁目光呆滞的望向白敬宁和左澈心的方向,说:“其实这件事情做错事的人是敬宁哥,可是大家却对他很宽容,似乎只要他肯娶熙宁姐姐,就可以既往不咎。”

夏楠忽的愣住,捏了捏她的手心,说:“谁让世道如此。”

“不!不是世道,是女子人心。正因为女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会不针对犯错的男子,你说对不对,夏楠姐姐。”

夏楠一怔,望着白若兰认真的目光,无奈的说:“这是大家都认可的观念。”

“所以说左家姑娘也是走投无路,恨极白敬宁和骆家姐姐……如若我是熙宁姐姐,是绝对不会原谅敬宁哥的,大不了一辈子做老姑子,也不会委曲求全,我嫌他脏。”

白若兰捂住胸口,也是有些诧异自己的选择,但是真把话说出来了,又觉得无比痛快。

她娘说得对,床榻无法分享,对于男人,要么就不让,要么……就不要!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

夏楠一时语塞,没有再说什么。

骆熙宁是可怜,左澈心也算是遇人不淑,哎,仔细算起来,谁让女人的一辈子本就艰难,又有几个人可以不仰仗夫君而活。就算知道明明是白敬宁的错,却依然要笼络住男人心。

夏楠突然有些对说姻缘提不起精神,还是小时候好,养在父母膝下,活的单纯简单。

突然,岸边的白石桥上,引起一阵骚动,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映入眼帘,有人在身上栓了绳子跳下白石桥,下来救人。

白若兰身子一僵,莫名抬头看过去,对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小叔叔李念?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窄领口绣着两条金龙的深绿色长袄袍,脚下棕色马靴,手掌用力攥着马的缰绳,大马扬起来嘶叫一声这才停下来,站在桥上。

他的身后士兵,个个身子挺拔,器宇轩昂,气势如虹。

李念仰了一下下巴,清冷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的白若兰浑身发毛,她又惹他不成?干嘛如此大的仗势好像跟要抓人似的!

忽然,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就从白石桥上跳下来,吓了众人一大跳。飞檐走壁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只是他这么气势汹汹过来干什么!

☆、第32章

白若兰感觉李念是冲她而来,眼看着左澈心和白敬宁被人捞上来,她犹豫片刻,果断迎面走上前,笑嘻嘻的甜声道:“小叔叔,你这是要干什么?带侍卫巡街吗?”

黎孜念不明所以的怒火因为那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容散去大多半。

他微微蹙眉,这是不是太感情用事?

他没想到白若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看向他,狭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着实让他没办法同她置气。

他本是不打算立刻原谅他。

他是何人,放下一整日的功夫来寻她!

他先是听人说跑去逛铺子,他便追出来,没想到铺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是明显赚足金银的老板娘谄媚的说道徐家二少爷结账大气爽快的时候,他的浑身上下都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白若兰是穷疯了吗?

她怎么可以这般不检点!

这种感觉很特别,他从未经历过,就是莫名其妙的堵心,于是想要立刻寻到白若兰,把她拎回家好好收拾一番审问清楚!

看冰灯什么的,他可以陪她看!

自打这个念头生出来,他自己都震惊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竟是想不通。远处的女孩年龄不大,甚至有些偏嫩,却令他无法移开目光。肉嘟嘟的鹅蛋脸,娇嫩细致的皮肤,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双清澈的目光,纯净无暇,透着几分小女孩的爽朗稚气。

按理说,这世上最难蛊惑他心的便是女子的美貌。

那么,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

莫非真是他有病?白若兰踹了他一脚,他又总在对方身上吃亏就会变得在意吗?

这丫头个头较一般女孩高挑,眉眼却尚未完全张开,即便透着几分美艳娇嫩,可是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圣人去年才开过选秀,最小被临幸的徐贵人才十四岁,说起来也不比白若兰大多少,都伺候过他爹了。

黎孜念眯着眼睛,没来由心慌,他这是在想什么?

对于从小在亲情单薄的皇宫里长大的黎孜念来说,特别不喜欢感情用事。

他正纠结着内心,白若兰已经拎着长裙跑到他的面前。

她抬起下巴,唇角飞扬的看着他,说:“小叔叔,谢谢你带来的侍卫!否则左家姑娘和我堂哥可能都会有危险啊。”她的眼睛似乎都在发光……

白若兰心里也盘算着,她是骨子里害怕李念。这人待她虽然“和善”,可是……他就是认定他是残忍之辈。正因为如此,她才主动过来说话,希望他可以给她留些薄面,别又仗着长辈之姿动手动脚,让她难堪。

黎孜念尚不知道,在白若兰心里他就是登徒子的做派……

黎孜念犹豫片刻,望着小狗似的笑眯眯讨好他的白若兰,死活说不出一句硬话。原本压在他胸口处的石头也消失不见,徐乘风更是被抛之脑后。

他的眼底只看得白若兰温暖如春风的笑容,还有有些淘气却带着皎洁的目光,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缓慢下来,声音里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觉的宠溺,轻斥道:“这么冷的天你出来玩冰?”

……

白若兰心里念叨,若不是天冷,水会结冰吗?

黎孜念见她眼底露出不满,却又不敢反驳于他,鼓着脸的样子莫名手痒。

他的动作先于大脑,伸出玉般修长好看的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冷吗?你可知道冰窟窿有多危险?若是你们谁执意救她,结果可能就是不只死一个人!”

白若兰身子一僵,死不死人什么的先不提,她要如何抽回自己的小肥手!她稍微用力,感觉到李念攥的更紧了一些。

她果然是没“看错”他,又让她难堪了!

“你先与我回去吧!”黎孜念命令道,全然不给白若兰拒绝的机会。

……

“怎么,你走不动?”黎孜念蹙眉。

白若兰急忙点头,反手拉住他往桥上走去,心里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黎孜念唇角上扬,不忘记念叨道:“我会吩咐人和你的朋友说清楚。另外,稍后这摊主要去面官,冰上活动是很危险的事情,他估计都没拿到许可文书就擅自经营!”

这帮小家伙不晓得其中危险,他却是深知的。

记忆中那一年也是过节,后宫兰花苑的湖水结了冰,一个圣人刚刚宠幸起来的才人掉入冰窟窿里,根本无救。女子年轻的脸庞仿佛就映衬在那层薄冰下面,你看的到她绝望的表情,但是任谁也无法造碎厚重的冰。

这事儿恶心父皇很长时间。

后来,那女子尸体被打捞上来,太医尸检说是两条人命。

小才人怀孕了,但是刻意隐瞒,可能怕自己人言轻微,也或许私心想等胎稳后告知皇帝寻求庇护,却不想早有人火眼晶晶,盯上她做出决断。

当时的黎孜念也不过七八岁,但是他已经都对死人习以为常了,尤其是父皇的宠幸过的女人。难听点就是铁打的圣人流水的嫔妃。后宫嫔妃怀孕者不计其数,真正能生下来的没几个人,真正生下皇子还能养大的更是凤毛麟角……

女人肮脏的手段他听闻太多,所以才不认为女人值得怜悯,包括他的母后,当年也是侧妃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