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是当今太后李氏嫡亲的侄女。若不是圣人靠李太后登基后想夺下李家兵权,先皇后如何能轻易病亡?欧阳家又为何能突然崛起?李太后的娘家镇南侯,明面上是遭遇匪变,全家无一生还。实际上怎能和圣人没关系,包括她的母后,怕是也参与其中。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太后当年和欧阳雪闹的不可开交,处处为难,镇南侯出事后,性情大变,专心礼佛,也不与圣人为难,还时不时唤皇后过去说话,相处的好不融洽。

利益面前,骨肉亲情算什么?

他低下头,攥了攥手中的小肉手,莫名的不想放开。

越本是冷血之人,有些时候遇到一点点温暖反而更觉得深刻在意,他尚未屡清楚心底情谊,难道是还未成家却生出为人父亲之感?

白若兰私底下用力和黎孜念较劲半天,最后以失败告终。

她放弃了,脸红脖子粗似的气喘吁吁道:“小叔叔,你拉我去哪里啊。我还约了骆家姐姐和夏楠去看冰灯呢,现在不太想回家。”

黎孜念皱起眉头,心里自然是不乐意放开她的,他目光直视,大步向前,右手拉着她淡淡的开口,道:“这里都快闹出人命,你确定谁还有心情去玩?”

他示意白若兰往上瞧,冰上的事情早被路人报到衙门,官府已经来人,正在和黎孜念身边的侍卫们联手救人。

白若兰瞥了瞥唇角,不情愿的说:“本是想有骆大哥和徐二哥呢,不会出意外。左家姑娘那边自然是敬宁哥哥陪着去官府。”

她不提徐乘风和骆家人还好,才说完就感觉手好痛,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道:“暮色低沉,天色渐晚,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若兰不高兴了,李念说话怎么动不动就用死字!

他算她什么人,管得太宽了吧!

“你不觉得理亏吗?”黎孜念见她闷头不说话,突然话锋一转,直指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质问道:“用不用稍后我去寻你爹娘说清楚此地的前因后果?”

……白若兰沉默了,居然开始用父母压她。左澈心差点身死,若是失心疯硬给谁头上扣个罪名都会对女孩名声有影响。关键点是娘亲怕是又会给她禁足,想想就觉得心烦。

白若兰咬住下唇,心情低落的说:“我知道了,立刻回家就是。”

一张原本光滑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阴霾,黎孜念盯着她心中一堵,生出不舒服感。

好一会,他挤出一丝安抚的话语,说:“冰灯节要办到初七,你若真心想来,不如我……和灿哥儿抽空带你过来便是。”

“啊,那岂不是太麻烦人!”白若兰急忙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她是想和好朋友们一起玩,又不是只看冰灯。李念动不动就抽风生气暴躁,她懒得惹他。

黎孜念挑眉,不快道:“不然你觉得让徐家老二或者是骆家老大带你出门,与白伯父伯母来说,更合适一些?”

白若兰眉毛都快凑在一起,这家伙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偏要往徐家哥哥和骆家哥哥身上扯,难不成回去还要告诉她爹娘?

她急忙否认,说:“我本是应了骆家姐姐还有夏楠哥哥的邀约,至于为何有徐家哥哥和骆家哥哥,这都是后话啊。再说我堂哥白敬宁不是也在一起呢吗?”

黎孜念见她急躁,莞尔一笑,淡淡的叮嘱她道:“既然你也知晓同于你来说,徐家和骆家少爷是正儿八经的外男,又为何让他那般亲近你?”

白若兰觉得自己被他话里话外的绕的够呛,她蹙眉,解释道:“谁亲近我啦。小叔叔你能不能不要瞎说,我还要名声呢。”

“哼!”黎孜念眯着眼睛,冷声道:“那刚刚推你冰车玩的男人是谁!”他有些不愿意罢休似的指责道。

……

“比试而已,谁不想找个力气大的!”白若兰苦恼道:“我不过是想赢啊!”

“当真是和徐家少爷没有……”黎孜念顿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但是他铺垫那么多话,似乎就是想要白若兰一句解释。

白若兰无语的望着他,说:“李念,你真是无聊!”

黎孜念有些尴尬的撇开头,徐乘风到底算哪根葱,值得他这般再三计较。黎孜念骨子里是骄傲的,他命令自己不许去想这件事情,渐渐冷静下来。

理智回来以后,他看白若兰面色如常,在提及徐家老二的时候不曾露出半分羞怯,心里莫名就舒畅起来。他的表情虽然故作刻板,声音里却难掩几分宠溺,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后日就带你去看冰灯好了。”

白若兰没好气的翻了个眼,她有求他做这件事情吗?

自以为是的家伙。

还一副施恩的样子!

他们俩的对话远处的人自然听不到,只看得到李念拖着白若兰一路远去,没有多余解释。夏楠无所谓的耸耸肩,李念据说是京城来的少爷,难免自认为高人一等,把他们甩开独独带着白若兰离开可以理解。

倒是徐乘风,他一心挂念白若兰,自然觉得那位贵人待兰姐儿过于霸道,而且那只手也放得不是地方。

此时,左澈心处于昏迷状态,白敬宁完全六神无主,面对官府来人质问支支吾吾,什么都解释不清楚。骆家兄妹更不好受,左澈心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若是日后左大人与骆家为难,他们着实毫无办法。

徐乘风只能暂且把白若兰的事情放下,先替骆安文解围……

☆、第33章

白若兰回到府里正好是晚饭时间。她和李念道别,被下人们带到正厅,看到祖母和娘亲正在吃饭。父亲似乎另有要务,出门去了。

表小姐柳香凝称病,也没有陪同在座。她自是不敢讲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讲出,只是道玩的累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就没有去看冰灯。

老太太本是看见隋氏不待见,此时见孙女儿回家,拉着她坐在身边,一个劲的命人给她盛饭。

白若兰心里发虚,生怕左澈心的若是性命堪忧,怕是骆家兄妹两个人都难逃其责。

她私下命白灯去打探虚实,入夜后回来禀报,左澈心已经清醒,暂且无碍。

此次她落水闹得动静太大,白敬宁是当天化日下救下她性命,于她名节受损。白家大伯似乎又登门去骆家,也不晓得和骆大人商量何事儿。

白若兰连声叹气,本着吃一见长一智的态度和绣宁感慨:“瞅见没有,这年头遇到白莲花似的姑娘一定要躲得远远地,否则就是招惹一身麻烦!”

“姑娘想的透彻。”绣宁恭维道。她服侍好白若兰洗漱完毕,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还是唠叨道:“姑娘,其实照奴婢说,骆家姑娘您也少接触吧。毕竟白家二房才是您的亲戚,左氏是您正儿八经的伯母,事情如此发展下来,骆姑娘就算入门,她和未来婆婆也注定好不了,日后家里指不定生出多少是非,您和她好归好,就怕骆姑娘受此刺激性情会变,利用你对她的好。比如上次她突然来寻你出门,让您代为打听左家姑娘的事情就有些唐突,您毕竟尚未说亲,怎么可以……”

“好了!你别说了。”白若兰打断她道,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绣宁眼圈发红,白若兰又有些后悔。不管绣宁说得对错,确实是为她着想。

白若兰自知语气稍重,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心从我的立场去衡量事情,但是于我来说,不管日后怎样,至少在熙宁姐姐没有真的令我伤心以前,我不愿意先断了同她的情分。”

绣宁垂眸,恭敬称是。

白若兰闭了下眼睛,莫名心累。自从那个梦以后,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情绪,莫不是女孩长大了就是现在这种心思?

她浑身确实乏了,决定早早休息。

次日清晨,白若兰陪祖母吃完早饭,回程的时候在自个小院子门口遇到李念。他一身深绿色绸缎锦袍,玉面如冠,穿着棕色马靴,远处看过去特别精神。

白若兰犹豫片刻,上前道:“小叔叔?”

黎孜念嗯了一声,说:“我来找你……”

白若兰垂眸,没接话。

良久,黎孜念道:“下棋。”

……

白若兰棋艺并不出众,不过思索片刻,她还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毕竟这是以前就应下的事情。

相较于李念动不动就为难与她,下棋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黎孜念不好进白若兰闺房,于是白若兰在书房里摆好棋局,吩咐丫鬟准备待客的小餐点。

黎孜念命人都出去,绣宁假装没听见,硬着头皮留下来,没有敢去看李公子冰冷的目光。

墨雨见状,折返回来,总不能白姑娘有人伺候,他们家金贵的主子干看着吧。

黎孜念心知白若兰的性子棋艺好不了,于是一路让着她,但是他没想到白若兰棋艺这么烂……即便他故意退让,几步棋下来依然将白若兰杀个片甲不留。

没一会,白若兰心里就烦了,谁乐意老输啊?尤其是对方明显着想输他,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下去,可是即便如此,她都是快死局了才发现这个破绽。

要不要如此打击人?

白若兰心情烦躁,清秀的眉毛挤成一条线,嘴巴嘟着,有些气愤。

黎孜念看着有趣,一言不发。她时而蹙眉,时而懊恼,时而以为发现逆袭的契机,时而发现这就是个陷阱……

她郁闷,眼底满是算计着如何完结眼前这份她永远无法获胜的棋局的小心思。

她难掩情绪,黎孜念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自己也着实无聊,偏偏故作不知,就等着白若兰主动提出来。

或撒娇,或求饶,不管哪一种,都让他莫名期待!

白若兰“不负众望”,主动开口,“热情”道:“小叔叔你累不累啊?”她眼巴巴的期待他说累了……可是,黎孜念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淡然道:“不累。”

然后他低下头,看向牌局,并没有顺势的问她:“若兰累了吗?

白若兰的答案憋在嗓子眼处没讲出来,脸上微热,忍不住又找话道:“那你饿吗?”

黎孜念一怔,摇摇头,指着旁边托盘的甜点和茶水,说:“你这里零食儿可真多,我都觉得快撑死了,就是不吃午饭都可以。”

……

这是死活不愿意动屁股的节奏呀。

白若兰瞥了瞥唇,终于是懒得装淑女,抱怨道:“李念,你总是赢我,不觉得没意思?”

黎孜念笑了,若是以前定然是觉得无趣,但是因为对方是她,他倒是真的赢得很开心。此时日光正好,他和白若兰安静的坐在书房里,感觉很不错。

他的心情像是这暖阳,很安详,难得平静。

……白若兰郁闷了。

他盯着她的沮丧,没来由的安抚道:“我是真的很有意思。”

还真是从来没如此想输都输不了……

白若兰看到他在笑,眼眸深处在笑,嘴角噙着的也是笑容,她突然不满道:“可是我老输!”

黎孜念挑眉,道:“那你才应该觉得更有挑战性啊?”

……白若兰认为他们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突然开口道:“不如以后我日日来教你棋艺?”

白若兰瞪大眼睛,被他气得无言以对。这是想天天刺激她吗?

白若兰坚定的摇摇头,直言道:“不可!年底我娘很忙,我下午我还要学珠算算账,不如今个就点到为止如何?”

黎孜念哦了一声,说:“你还会珠算?”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我娘亲教我算数。女孩子么,日后要持家不会算数岂不是容易被下人蒙蔽!”

“有道理。”黎孜念认可的说:“你算数好,不如我们比比珠算?”

白若兰犹疑的望着他。莫不是李念良心发现,给她寻找台阶,让她在珠算方面赢一次?

白若兰很有“心眼“的点了下头,暗道李念一个喜欢舞刀弄剑的大男人,应该不会在算术方面很用功吧。毕竟没听说男人管账本和内宅。

但是结局……

令她很郁闷。

她是珠算,李念是心算啊。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好不好!

白若兰收拾起算盘,板起冷面孔看向黎孜念,懒得再收敛半分怨气,说:“我累了,我要休息!借着下午日头好我要练习刺绣!小叔叔您就自便吧,我不奉陪了!”

黎孜念闷声笑着,意味莫名的目光贪恋似的留在白若兰鼓鼓的脸蛋上,唇角噙着笑意。

他不知死活的开口问道:“兰姐儿生气了?”

废话啊!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他这话问的很嚣张!

身在一旁的墨雨也觉得主子今个好奇怪……她简直不敢抬眼去看黎孜念,这种无赖调戏小姑娘的言辞真的是他们家往日里冷傲英俊的皇子殿说出来的吗?

她双腿有些发软,刚才还真不如一走了之。若是日后主子想起来,会不会杀她灭口?

绣宁发现一向很自以为是的墨雨大气不敢喘一声,倒茶的时候她的身上隐隐生出几分心灰意冷的气息……她诧异的偷看她,这姑娘没事儿吧。

现如今可是他们家主子气自己主子,她还没先泄气呢。

“那我如何你就不生气了?”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她,很认真的在问道。

白若兰冷哼一声,暗道,这是赤/裸裸的炫耀!这就是传说中史上最贱的炫耀!

墨雨快哭了,眼看着白若兰气的“不识抬举”的啪的一声把算盘放在桌子上,她的小心肝都开始颤抖。别看主子现在心情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人命关天了!

“你赶紧离开我就不气了,我看见你就来气!”白若兰盯着他眼底的笑意,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瓜,被人逗弄。

她越想越生气,说:“李念,你哪里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我爹都不敢这么赢我!”她特别懊恼,双脚红晕,赌气道:“你真是烦人,这大过节的,我好心情全没了。”

若是以往,谁敢这么对自个,黎孜念必然要她命!可是此刻,他也奇了怪,心情反而特别好,唇角忍不住裂开,不由自主闷笑出声。

兰姐儿生气的样子很的好可爱。好像是一只毛都梳起来了的波斯猫,张牙舞爪的威胁他!

他这一笑,看在看在白若兰眼里真想撕了他的嘴啊,还能再贱一点吗?

黎孜念心情大好,突然开口,叮嘱道:“下午别刺绣了,好生休息,傍晚接你去看冰灯!”

白若兰的嘴巴瞬间闭上,她想了一会,愤怒道:“谢谢小叔叔好心,不过我不想去了!”

黎孜念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也可以早点去,据说有条小吃街。还有从番外过来赶集的商贩呢!”

白若兰咬住下唇,没接话……

“你知道吗?自打前几年圣人放开海路文书,民间有些船商拿到文书后就去跑商。去年秋天回来第一批船主,都大赚一笔。有人为了少缴税将海货当成私活出售,这不能在南边卖,于是就薄利出手给边城商户,盘活了一条街。可惜啊,冰灯也好,闹事儿也罢,都只办到初七就没了。”

白若兰越听越心动,自我安慰似的妥协道:“那好吧,我去!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否则我就不陪你去。”

黎孜念挑眉,明明是她求他带她去吧?还要有要求!会不会本末倒置?

“第一,你不许给我难堪。”白若兰扬起下巴,很认真的说。

“我何时给过你难堪?”这点黎孜念实在想不通。

“就是不许动不动就掐我手,还有脸。就算你是长辈也不成,你才大我几岁?男女有别懂不懂!”白若兰训小孩似的直言道。

黎孜念猛的意识到,他确实没有大白若兰几岁,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是可以朝着任何可能发展的。他盯着白若兰一张一合的娇滴滴红唇,莫名就脸上发热,任何可能?

墨雨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合着他们家主子还摸过白家姑娘的手?

这也太……

☆、第34章

京中四皇子坠马受伤,困扰的圣人烦躁不已。根本没顾得上给六皇子琢磨正妃侧妃人选。搞不好会继续拖下去。因为圣人想为五皇子寻个最好的,所以黎孜念的正妃人选总要在五皇子被指婚以后。

也许眼前的姑娘……家世虽然弱点,可是包不起主子这般看重,日后会成为侧妃吧?

即便白府和靖远侯府是姻亲关系,墨雨也不认为白若兰能做正妃。

他们家主子可是皇后之子,再不招圣人待见那也是嫡出子嗣啊。皇子侧妃可同一般妾氏不同,那是有品阶的夫人,思及此,墨雨看向白若兰的目光更恭敬几分,连带着对待绣宁都客气起来。

“你若是不需要,我自然是不会拉你。”黎孜念巧妙回道,要是白若兰自个走路摔跟头,就是她需要他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