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止住宋意婵的话,低声道:“夫人让我们进府,自有她的打算。表面上肯亲切说话,就是极大的恩典了,你心里不能抱怨,以免不小心露了出来。”

宋意婵把头伏到温氏怀里道:“阿娘,侯府吃穿虽无忧,但应对上上下下的人,总感觉心累。”

温氏叹息一声道:“等你嫁得贵婿,那时不须看人眼色,便什么都好了。”说着又交代宋意婵道:“有外人在,切记喊我姨娘,不能脱口喊阿娘,知道么?”

宋意婵点点头,重和温氏说起宋意墨,低声道:“姜贵妃不是恨及宋家人么,怎么肯让惠王和小侯爷混在一处?”

温氏道:“由此可看出,惠王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并不因为姜贵妃恨谁,就不和谁来往,喜欢谁,就去亲近谁。”

宋意婵怔怔道:“这么说,惠王要是真个想娶大小姐,姜贵妃未必拦得住?”

温氏想起自己小妾的身份,有些心绞痛,只这会却还要答宋意婵道:“姜贵妃再贵,也不过皇家一小妾,惠王的婚事,她未必能作主。能作主的,是皇上和皇后。惠王真想娶大小姐,只要禀皇上和皇后一声便可。当然,惠王为顾及自己生母的感受,不会冒然这样做,如此一来,他未必会不顾一切求娶大小姐。”

温氏说到这里,拉起宋意婵道:“夫人这里,定然不会同意大小姐嫁给惠王的,那几乎是送羊入虎口。也正因为这样,夫人这阵肯定会加紧行动,或者会带你出席宴会。你这些日子须得认真学规矩,不能松懈半点。”

侯府各人各有心事,惠王府中,景世丹睡了一觉醒来,却是吓一跳,爬起来喊道:“母妃!”喊完又生气道:“母妃来了,怎么没人喊我起来?”

姜贵妃坐在床榻前的交背椅上,脸上不辨喜怒,淡淡道:“我吩咐他们不要声张,且让你睡个够。”

景世丹深知姜贵妃的品性,心内越是震怒,表面越是看不出。他忙下床,坐到姜贵妃对面道:“母妃,这次很轻易就擒了匪首回来,且您看,我虽被蛇咬了一口,到底无碍……”

姜贵妃的怒意再难以遏止,抓起案几上的茶杯朝地下摔去,厉声道:“无碍?被毒蛇咬了还无碍?为了一个侯府小孩子,你就舍身了?你是皇子,只有别人舍身为你的,什么时候要你舍身为别人了?鬼迷心窍了?且你这回擒匪首,皇上只下旨让石将军随行,侯府的人跟去是怎么回事?抢功劳么?他配?”

景世丹见姜贵妃越说越怒,且似乎要降罪宋家,便喊一句道:“母妃,宋意墨他……”

“住口!”姜贵妃喝道:“宋家明明是太子一党,你不知道么?哪一天,让宋家害死你,你才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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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母妃和宋家究竟有何仇怨,您告诉儿子,好让儿子有个心理准备。”景世丹听着姜贵妃的话,对宋家分明有浓浓的恨意,极是不解,据他所知,自打宋侃亡后,宋家挟着尾巴做人,实在没机会得罪姜贵妃。

被景世丹这一问,姜贵妃心头一惊,脱口道:“我和他们八杆子打不着,能有什么仇怨?不过看不惯他们罢了!”

景世丹狐疑地看姜贵妃一眼,慢吞吞道:“母妃和宋家若没有过节,何至这样厌憎他们?”

姜贵妃心头再度一跳,皇帝这几年猜疑心越来越重,若得知自己当年被宋侃调戏过,猜疑之下,只怕自己万劫不复,就是儿子,只怕也要被连累。她想到这处,语气已不复适才冷厉,只道:“宋家一家子不安好心,你别中她们的计谋便好。”

景世丹见姜贵妃气焰渐消,便道:“母妃,儿子办事有儿子的道理,断不会乱来,请母妃放心!”

姜贵妃张张嘴,又合上了,心下恨恨,好个宋家,养着几个女儿待价而沽呢,把世丹迷得都为她们说话了,且看着,不日的将来,要叫她们好看。

姜贵妃一口郁气没出净,只记在宋家头上,一时又看过景世丹的伤腿,问得已无碍,这才稍稍消气。

景世丹少不得耍宝逗姜贵妃几句,直逗得姜贵妃脸色稍霁才作罢。

姜贵妃出宫一趟不容易,且也怕落了口实,被皇后刁难,也不敢多耽搁,又说了景世丹几句,再叫过一众下人,恩威并加说几句,这才出府坐轿,打道回宫。

几天后,宋意墨得到消息,她追随景世丹擒匪有功,但因她之故,致景世丹被毒蛇所咬,险些丧命,却有过,现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展九私下来见宋意墨道:“姜贵妃在皇上跟前晋言,说你年纪小小,心性却不好,贪功冒进,私自跟随惠王殿下去擒匪首,又致惠王殿下受伤,罪该万死。亏得皇后娘娘在座,开口为你求情,提起你阿爹,说你阿爹当年为护驾,被黑熊袭击致死,你一个没爹的孩子,到底不容易云云。皇上听了,勾起旧情,这才免了你的罪。”

宋意墨听完,递一个小锦盒给展九道:“展大哥辛苦了,这儿一千两银票是给展大哥和展大哥的兄弟们花用的,另有一块美玉,是给展公公赏玩的。”

展九老实不客气收下,又笑道:“小侯爷也十二岁了,候着机会,赶紧的谋个实职做做,也多一份收入,不致坐吃山空。”

宋意墨最近正谋划此事呢,闻言道:“倒要请展大哥帮我打听一下,江南织造司想在京城设个办事处的消息可靠么?”

展九恰巧从展公公处知道一点儿风声,这会笑道:“江南织造司确实上了折子,要求在京城设个办事处,开一家大商铺,展卖江南一些织品绸缎,得益一半归国库。皇上虽还没有批示,但此事或者有眉目。”

送走展九,宋意墨进去见罗夫人,说了皇后为她求情的事。

罗夫人眼睛抬起,有了一点光芒,道:“皇后和姜贵妃一向不和,现又为你求情,显见着也有心拉拢我们侯府。你阿爹去世后,咱们侯府没有实职,在朝上说不上话,难免让人轻视。若你能谋个实职,助得皇后和太子一臂之力,没准咱们府就真能出个太子妃呢!”

宋意墨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听闻江南织造司要在京城设个办事处,若能进织造司挂个职,便有法子谋得银钱,有了银钱在手,办事爽利,何愁助不到太子一臂之力?”

大景朝建立后,花了整十年剿灭前朝余党,又花了数年驱逐在边境抢掠的北蛮子,整个国库差不多掏空了,这两年还是靠着江南织造司上献的银子,户部才不致焦头烂额。太子也意识到,只有把江南织造司攥在手中,他的位置才能坐稳,因往江南织造司渗了几个自己人,只他又怕皇帝起疑心,到底不敢太打眼。若有人不以他的名义,能渗和到江南织造司中,到时又能投靠于他,他自然会欣然接受。

罗夫人思量一会道:“你再送三千两银子给展公公,言明,你若能进织造司,以后有好处,分他一成。”

宋意墨点头,又道:“既这样,倒不忙让大姐去攀顺王。若能今年跟太子搭上话,太子愿意承诺一句话,让大姐等他一年又何妨?”

罗夫人道:“不成,不能让你大姐等。女人有多少芳华可以耗?万一明年不成事,你大姐再难觅可意夫婿了。还得照原来商定的,让你大姐攀顺王。太子要是愿意给承诺,到时让意珮嫁他也一样。至不济,还有意婵在,总能见个缝插个针。”

母女说着话,管家娘子在外禀报,说是首饰铺的少东家亲送了珠宝过来,让侯府的小姐们挑选。

宋意墨笑道:“阿娘要打首饰?”

罗夫人道:“你大姐和三姐,首饰自有好几套,只意婵没有像话的首饰,现咱们要带她赴单老夫人寿宴,让她见人,少不得给她置两套像话的首饰。现打造却是来不及了,只能买两套现成的。”

说着话,罗夫人便让人去喊三位小姐,要领她们一起挑首饰。

宋意墨自回书房,先写了黄隐师布置下的课业,这才持课业去见黄隐师。

黄隐师听宋意墨有意渗和进江南织造司,便起身去翻书架,翻了两本书籍出来丢在宋意墨跟前道:“不懂行便不要入行,想入行,先得懂行。”

宋意墨翻了翻书,发现一本是《织造机要》,一本是《列国贩货志》。

黄隐师道:“先吃透这两本书,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宋意墨大为惊讶,“老师您还懂这些?”

“你老师是什么人?哪能不懂?”黄隐师道。

“老师究竟是什么人呢?”宋意墨顺口问了一句。

正说着,墨宝进来禀话,说是石康来了,在小花厅中候着。

宋意墨一时就告辞出房,去见石康。

石康一见宋意墨,拉住细看道:“好小子,捂了几日,又更加白嫩了。你这模样,快要赶上娘们了。”

“有话则说,别老是拉手拉脚。”宋意墨拍开石康的手。

石康笑道:“这回过来,是有件事要你帮忙。”

原来石将军准备给石康定亲,却是相中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单老夫人的孙女苏缕。因苏缕和陈双玉是闺蜜,而陈双玉和宋意墨又青梅竹马,石康便想让宋意墨帮他打听一下苏缕的为人品性,最好能单独见一见,聊几句什么的。

大景朝立国时间不长,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借宴会见面聊天,并不算越礼。

宋意墨一听是这个,便小声道:“明儿单老夫人寿宴,你也一道过去,到时有的是机会和苏缕说上话。”

石康一听,大喜过望,拍宋意墨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帮我。”

宋意墨一矮身避开石康的手掌,笑道:“我又没个亲兄弟,可是把你当亲兄弟了,不帮你帮谁?”

“哟,说的我都感动了。”石康哈哈笑了。

另一头,景世丹却在书房中会见幕僚季布。

季布才能出众,之所以投靠景世丹,却是认为景世丹比太子景世初更适合当皇帝,且他愿意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因着皇后和姜贵妃不和,景世丹心下知道,一朝太子登位,自己和姜贵妃日子将不会好过。与其以后受制于人,何不取而代之?但太子现下地位还稳妥着,凡事,也只能慢慢谋划了。

季布听闻皇后为宋意墨求情的事后,便道:“看模样,皇后有意拉拢镇武侯府了,正好镇武侯府有三位待嫁小姐,太子自可以娶其中一位,或为正妃,或为侧妃,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镇武侯府站在太子那一边。”

景世丹道:“镇武侯府自打宋侃亡后,失了实权,但罗夫人大哥罗明然却是五城兵马司的司长,掌着全城安危,且宋侃生前好友陈侍中又在兵部挂职,这两个人,都极其重要。拉拢镇武侯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季布也隐约知道姜贵妃厌憎宋家人,更不会让景世丹去接近宋家人,但万一宋家人站到太子那一边,于景世丹来说,此消彼长,总不是好事。

景世丹想及宋意珠的模样,也不希望宋意珠与太子有任何关系。他思索片刻道:“不能让宋家人和太子接近。”

季布道:“惠王殿下对宋意墨不是有救命之恩么?只要拉拢宋意墨,设法让他为惠王殿下效力,太子那边也就放弃宋家了。另一个,惠王殿下应该拉拢长信公主,娶了长信公主的二女儿申含秋。如此一来,长信公主转而支持惠王殿下,则惠王殿下又多一个胜算。”

对于季布建议娶申含秋的话,景世丹不置可否,但提起宋意墨,他倒是一笑道:“那小孩子有趣。他和石康交好,只须交代石康一番,自有法子让他为本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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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镇武侯府中,宋意婵揭开首饰盒,拿起一套金头面细细欣赏,又对着镜子插了一支金钗,端详自己的容颜,再拿自己跟宋意珠和宋意佩比较,心下认为自己相貌不比她们差,所差的,不过是那份从小养成的气派罢了。

温氏坐在侧边看着宋意婵装扮,也喟叹道:“若你阿爹没亡,当年把我们接进侯府,一样跟着她们呼奴使婢娇养着,琴棋书画学着,你又哪样比她们差了?”

宋意婵心里有些难受,道:“除了这些,外人还认个嫡庶的。早上去给夫人请安,出来时略走得慢些,恰好就听得耳房内有两个丫头编排起我呢,说我跟着阿娘在外间生活,养了一身市井味,就是绸缎穿着,好首饰戴着,也脱不掉那股味。给两位嫡出小姐提鞋也不配,还时时让人喊什么二小姐?”

温氏脸色一下难看了,气道:“你当时听到了,为何不当面喝斥她们,告到夫人跟前?”

宋意婵苦笑道:“阿娘,我听着声音,其中一个说话的是三妹身边的二等丫头呢,我要是告状,那可就得罪了三妹。三妹不比大姐,她嘴快,还护短,我一准儿讨不了好。”

温氏一听着这个,脸色又缓和了,道:“不枉我日日教导你指点你,你知道审时度势,将来嫁到贵人家,总也能趋吉避凶,保自己一个周全。”

说着话,两人又猜测起苏府老夫人做寿时,会有那些贵家公子到场。

宋意婵道:“夫人怕我失礼,着紧让妈妈教导我贺寿要行的礼节和要说的吉祥语,刚才回来时,夫人又让我当着她的面说一遍,这才放我回来的。”

温氏道:“皇上总共也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顺王的外祖母单老夫人过寿,但凡跟苏府的人没有过节的,总要借机去沾光,再看看能不能碰见顺王,道个好的。各府公子哥肯定会云集。你明儿跟着夫人过去,有不知道如何做的,只管跟着你大姐照做,包保不会出错。”

宋意婵应了,又说一会儿话,这才收拾一番,准备安歇。

罗夫人房中,她却留着宋意珠和宋意墨说话。

罗夫人见宋意珠还是低头不语,只得道:“我也想过,真个不成,就让意婵进宫当妃,可她花容月貌,现下瞧着也乖巧,却想留着她派在更大的用场上,进宫是浪费了。且以她现下的性子,进宫就是得宠一场,不用几个月,也就被打压得不能翻身了。更怕她一个不慎,被姜贵妃捉个把柄,牵连侯府一众人下水。论起来,你这性子才适合进宫,可阿娘怎么舍得你嫁个老头子?纵那老头子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掩盖不得他已年老这个事实。不能让你嫁老头子,更不能让你拖着婚事,以至事后随便下嫁,那么,你也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去攀顺王了。”

宋意珠尽管对攀顺王这件事千般不愿,可听罗夫人分析下来,又不得不认命,自己都十六岁了,婚事确实不能再拖,而宫中要选妃的消息,又确实板上钉钉了,这会也只有攀上顺王,宫中才会划去镇武侯府妃位名额。

“阿娘,我尽力而为!”宋意珠终于抬起头,跟罗夫人保证了一句。

罗夫人心力交瘁,摆摆手道:“想通了就好。天也不早了,回去安歇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宋意珠站起来告辞,自行出房,领了丫头回去。

宋意墨见罗夫人一脸疲惫,便上前给她捏肩膀,低声道:“阿娘不要忧心,事在人为,以大姐的才智,她想吸引顺王,总有手段出来。”

罗夫人叹息道:“虽如此,她这不甘不愿的,却怕嫁了顺王,心中也藏着一条刺,时不时刺痛自己一下。”

说起来也是,攀太子当太子妃,将来便有机会母仪天下,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受天下万民景仰,可若嫁了顺王,纵受宠,也不过闲散王妃一个。宋意珠自小起,便是一个一心向往高处的,也认为,只有足够强,站得足够高,才不至于要像罗夫人那般,一生担惊受怕,怕姜贵妃出手。

宋意墨忖度着宋意珠的心志,再想及宋意佩,也道:“论起来,大姐是比三姐更适合当太子妃的,只现下这样,也无奈了。且我还没搭上太子,想让姐姐当太子妃,也不是容易的事。”

罗夫人道:“你也早些安歇罢,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宋意墨闻言,也告辞出房。

回到房中,画眉忙打水来给她洗脚,又照往常一样给她的脚敷了药膏,抱在膝上细细的揉搓。

让画眉每日给宋意墨养护双足,却是罗夫人的主意。罗夫人深怕宋意墨每日进进出出,又蹲马步练武,会把双足养糙了,因特意跟大嫂郁氏讨要了一个养足秘方,每日让人熬制药膏给宋意墨护足,务必要把她双足养得白白嫩嫩,将来恢复身份了,一样玉足生香,不使夫婿厌弃。

敷完足,净了头脸,宋意墨这才上床安歇。

第二日起来,用了早膳,又装扮一番,罗夫人便领着宋意珠和宋意婵坐马车往苏府去了,宋意墨却是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的。

进了苏府,单老夫人大媳妇吴氏迎了,眼见罗夫人身边多了一个眼生的小姐,宋意佩却不见了,便问道:“二小姐呢,怎的不来?”

罗夫人笑道:“她有些抱恙,便不出门了。”说着朝宋意婵介绍吴氏,让宋意婵见过。

吴氏早听闻罗夫人接庶女回府的事,现见罗夫人似乎有意抬高庶女的位置,便也给面子,笑着打招呼,又打趣罗夫人道:“夫人也本事,生了两个如花似玉让人眼馋的女儿,现下又领一位女儿出来,照样如花似玉让人眼馋。”

罗夫人笑道:“你也别羡慕我,你家缕姐儿一样好模样,还不知道哪家有福的,将来能娶了回去呢!”

说着笑,一行人便要进花厅,却听得一个声音喊道:“小侯爷!”

宋意墨转头一看,却见吴氏的相公苏岳善领了景世丹等人进来。

众人略为诧异,顺王的外祖母生辰,惠王怎么来了?转念一想,又恍然,这阵子有传言,说惠王和顺王不和睦,或者为了平息传言,惠王特意来贺单老夫人寿辰,以证兄弟友爱如一家人的。

听得景世丹相喊,宋意墨只好走过去行礼道:“见过惠王殿下!”

景世丹“嗯”了一声,眼睛却越过宋意墨,朝不远处的宋意珠看去。

景世丹一进来,宋意珠就随众人矮身行了礼,这会才直起身,正好接触到景世丹投过来的视线,她忙又垂下眼,心下暗叹:两家仇怨已成,分明不可能,你又何必这样呢?

景世丹见宋意珠依然冷傲,不由更是心痒,心下忖度,要如何通过宋意墨,跟宋意珠说上一句两句话。

一时间,吴氏已是领了罗夫人等人进小花厅,景世丹便拉了宋意墨,随苏岳善到另一处花厅中说话。

关于景世丹遇到宋意珠,痴痴目看,人家宋意珠理也不理这件事,很快传到顺王景世炎耳中。

景世炎一早就来了苏府,现正在房中陪单老夫人这位外祖母说话,一时听得景世丹来了,自让人去瞧一瞧。未已,就听到景世丹被宋意珠冷待的事,一时心头大畅,抚掌道:“他也有这个时候啊!”

景世炎今年十七岁,比景世丹少一岁,从小起,他就被这个哥哥压着,心下的愤概,不是一星半点。再兼一个,苏昭仪育了儿子后,本有机会晋妃位,却被姜贵妃搅了,为着此事,苏昭仪恨极姜贵妃,连带的,自然不待见景世丹。而景世炎因小时候被景世丹欺负,稍大些,但凡喜欢什么,总会被景世丹抢先夺了去,心下也只有一个愿望,有朝一日,要夺走景世丹心头好,要打压得他不能翻身。

服侍景世炎的内侍祥云今年十六岁,极是机灵,会揣摩人意,他见得景世炎神色,便耳语道:“顺王殿下,要是那宋家大小姐和您言笑款款,转而被惠王看到,不知道惠王会不会气得吐血?”

景世炎眼睛大亮,拍祥云的头道:“有什么法子,还不快说?”

祥云道:“苏缕小姐和陈侍中的女儿陈双玉要好,而陈双玉常在镇武侯府行走,和宋家大小姐可是极熟的。顺王殿下可通过苏缕小姐安排,见宋家大小姐一面。”

景世炎喜悦,揉祥云的脸道:“不愧平素疼你,这件事办得好,重赏。”

祥云笑道:“先谢顺王殿下赏!”

单老夫人有些耳背,听不清景世炎和祥云在嘀咕什么,但见他们说得高兴,便也扬声道:“说什么呢,快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景世炎忙过去笑道:“说今日宾客众多,其中肯定有美貌小姐,要下足眼力看,没准呢,就给您老人家拐回一个外孙媳妇了!”

单老夫人“呵呵”笑道:“你也十七岁了,本就该娶王妃了。”

单老夫人心下却是希望孙女苏缕能够嫁给景世炎,来个亲上加亲的,可皇家婚事,不是她们单方面热乎就能成事的。且现下宫中明明空出两个妃位,偏皇帝不让有子的苏昭仪晋位,反说要从各位功臣府中选人进宫为妃,单老夫人听闻消息,到底心中不痛快,也怕苏昭仪有什么想法,现下却希望景世炎能够娶一位得力的王妃,也稍为加势,不事事低姜贵妃一头。

景世炎说着话,帘子一揭,却是苏缕领着陈双玉进来拜见单老夫人。

苏缕和陈双玉见景世炎也在,忙也上前行礼。

景世炎笑眯眯的,哈,有她们在,本王和宋意珠言笑款款,有何难哉?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第 12 章

单老夫人寿宴,却是设在园子里,众人领了宴,吃喝完,便三三两两散开,有的坐往亭子里隔水听曲,有的结伴赏花,也有的相聚了一道说笑。

单老夫人一个错眼不见了景世炎,便着身边丫头去看看景世炎跟谁在玩耍,因趁着回房更衣,又让人喊了大儿子苏岳善进去说话。

单老夫人这场寿宴,除了贺寿之外,也有为景世炎相看一下各府小姐的意思在内,只今儿看来看去,总觉得没有一个配当顺王妃的。

待苏岳善进房,单老夫人遣开丫头,直接了当问道:“据你看,今儿来的小姐中,有哪位堪当顺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