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悲,不该懂的人,偏偏懂了!和铃觉得,自己还是做得不好,怎么就能让这厮发现端倪呢,不过想想也是的,这样一个插上尾巴就是猴儿的人,想要瞒过他,也不太可能!陆寒死死的盯着和铃,和铃一瞬间变化了很多个表情,虽然没有一个是惊慌,但是陆寒也知晓,自己算是猜对了。

楚和铃这个人有意思,她的有意思不是她浑身是刺儿,京城有些小脾气的女孩子不少,但是如楚和铃这样不怕死并且不藏拙的,很少。她从来不忌讳算计别人,仿佛做什么都有着一股子明天不会继续活下去的劲儿,别人看不出,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没有猜错。一次两次三次,他发现,楚和铃就是这样。

两人这样平静的对视,并没有什么波澜,两人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不说话,仿佛是较着劲儿。只是他们的对峙在别人看来,更像是含情脉脉的两两相望。

至少,回府的楚老将军是这样认为的,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的,这股子诧异就被一股暗喜所掩盖。诚然,按照他现在的身份,将军府也算是高门大户,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了,那个时候战乱,打仗的武官更受重视,太平年间,自然还是文绉绉有学问的人更受皇上器重。

而且,将军府是新贵,所谓新贵,与那些百年世家自然是有截然不同。他官职不低,但是却并不能让将军府更加显赫,诚然,依靠一个女孩子的婚嫁来获得更大的关注与成功,这点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这却代表一种改变。陆寒的父亲虽然是不问世事的肃诚侯,但是陆家是几百年的世家,肃诚侯更是当世才子,如若不是当年他娶了荣华长公主,想来现在朝堂智之上,他的地位未必就比谢丞相差。所以将孙女儿嫁入世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肃诚侯府。

“原来是陆公子。”楚老将军含笑寒暄。

陆寒浅浅的笑,十分客气,“楚将军。”

和铃看两人,只觉得假的不能再假,她低身一福,“见过祖父。”随即又与陆寒言道:“多谢陆公子送我,那么我就先进去了。”

楚老将军颔首,“你先回去吧。”

和铃转身离开,远远的,她感觉到陆寒与老将军似乎说了什么,随即告辞。不过和铃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具体说什么也未可知,这个时候,她倒是不太感兴趣了。

“舅舅直接回去就是,梅九应该回来找我的。他今日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兰大富琢磨了一下今日的对话。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这些也不太重要,他点头:“哎,都听你的。”这个外甥女儿,天生就有一股子气势让别人跟着她的点走。

兰大富倒是担心回去晚了,兰云个棒槌真的给人杀掉,倒是也不敢耽搁,迅速的离开。和铃回府之后兰氏过来看了她,似乎对她占兰大富的便宜十分满意。和铃也说不好这两兄妹是怎么回事儿,都不是穷人,特别是她娘,对旁人也是大方的,可只要占了兰大富便宜,只一点都十分的高兴,当真让人不解。

不过总归不是大事儿,和铃也不更多的琢磨,她现在想的是,该怎么和梅九谈。

和铃这边琢磨这个,而那边,听说和铃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和真嫉妒的扭着帕子在房里和和庆抱怨,“自从中了毒,她倒是与府里的姐妹不亲近了,隔三差五还要挤兑与我。你说说,我哪里对不起她了呢!与她相处,我又可曾占过她什么便宜。现在倒是显得我是个小人。”

她越想越是不高兴,她不是和雪,可以和和铃对着撕,她总要顾忌很多的,谁让她娘是那么个出身呢!每每想到这里,她就痛恨的不能自持。

和庆是个不惹事儿的,若说府里几个姑娘,她最是没有存在感,凡事也不掺和,只自己简单的过日子,甚至与继母二夫人、同父异母的妹妹和真处的不错。

“和铃中了毒,有些愤世嫉俗也是正常的。”她打着圆场。虽说是处的不错,但是和庆也看得出,和真与和铃相处,为的就是占些便宜,和真这点与她母亲十分像。不过她还不如二夫人,拿了人家东西高兴,倒是也不会在人背后说坏话。和真的性格是,就算是她得了和铃的东西,也要拿乔,装出是你硬要给我,我不得以那么个劲儿。

“我自然是体谅她中毒的情况,可是你看她现在,越发的张扬,我刚才在院子里远远的看见她。巧音巧月大大小小的包袱,身边还有几个门房的下人帮着,听说啊,是她舅舅送给她压惊的。都是一个家里的姑娘,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份额,她作甚就要表现的那样特殊。有什么了不起。大房可比她的外祖家强多了,也不见人家这样的炫耀。”和真扭着帕子,当真是嫉妒红了一双眼。

和庆低声:“大房虽然家世不错,但还真未必有三房有钱,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

和真冷哼:“哼,做商人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和庆不言语了。

二夫人进屋就听见和真在叽歪,说起来,她倒是觉得三房还不错,最起码人大方,在她看来,人大方,又不过多的嘲讽她,这样就是极好的,别的那些都是虚的。

“你呀,没事儿就多往三房走走。铃姐儿是个手散的,你去了,说不定她还能送你些礼物。一点都不懂事儿。”二夫人念叨。

和真咬唇,一脸的委屈,她跺脚言道:“娘亲怎的如此小家子气,都是你总是这样,才让别人连带的也看不起我。我们二房怎么都不会比他们更差,你这样,平白的让人看不起,作甚要如此。我也是嫡出的小姐,怎么的就需要攀附她们三房了。”

“你竟是胡说。怎的就是攀附,他们三房钱多,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我说过你多少次了,既然拿了人家东西,就别摆出一副清高的态度,你偏是不听,现在好了,人家都不带你玩儿了。”二夫人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怎么就生出这么不懂事儿的一个姑娘。

“我与娘亲说不到一起。娘亲这样自甘下贝戈,我不想与你多言。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大家才最看不起我们二房。他朝、他朝…”和真咬唇,“他朝,我定然要让大家知道,我和真并不比任何人差。”

二夫人纳闷,觉得自己当真是看不懂这个女儿了,她就这一个女儿,但是却一点都不亲近,这般想着,她越发的难受:“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懂事儿,谁又说你差了呢!算了,你不去铃姐儿那里,我去!“

二夫人见和真不上道儿,也不想理她了,小姑娘家闹脾气,总会好的。

看二夫人这般,和真不断的跺脚,一副气极了的样子。

她与身边的和庆抱怨道:“你看看,我娘就是这样,才带累的我们被人看不起。我哪里会贪图和铃那点东西。”

和庆嗯了一声,言道:“和真,明日是休息的日子。哥哥他们想来今晚就会回来,我回去准备准备!”言罢起身,和真也不拦着,虽然和庆与和真关系不错,但是与自家哥哥致远又是没有办法比的。说起来,家中几个公子,最没存在感的就是致远,想到此,和真又觉得气愤,他们二房的人,真是没一个像样的。

“行,你回去吧。”

和庆走了,和真撇嘴,不乐意的冷笑:“就你有一个哥哥!也不出色,真是没用!”不过很快的,她倒是乐了起来,她交代:“巧鸣,夫人回来了,你就去哭诉,说我一直在哭,觉得委屈。”

巧鸣应了是。

和真满意,暗自琢磨,母亲能从和铃哪里要来什么。若说府里有谁最让她不喜欢,不是高贵的和玉,也不是跋扈欺负她的和雪,相反的,正是和铃。

凭什么她一个商户女,就能比自己过得更好,想到这里,她不乐意。这个府里,别的房她还能理解,毕竟出身更好,但是和铃凭什么!

总有一天,她要将和铃踩在脚下,她喜欢炫耀,她不将自己当一回事儿,她万不能饶了这个死丫头。

“小姐,听说是陆寒公子送五小姐回来的。”巧鸣言道。

听到这里,和真顿时又不高兴了,她嫉恨的捏紧了拳头:“人家一定只是玩玩而已,她这样的身份,又是个病秧子,又不能生孩子,才不会有人要她。这样的女子,不过就是靠着一张脸罢了,总有她丑的那天,等那个陆公子知晓她是个什么东西,定然不会再要她。”

“小姐说的对。谁人不喜欢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五小姐那样整日的往外面跑,才不是一个规矩的女子,而且,谁知道姑奶奶是不是她绊倒的。姑奶奶竟然也不指认她了。”想到今天早晨在院门口发生的事儿,纵然是大白天,巧鸣也觉得浑身发凉,任谁都看得出,当时姑奶奶是真的怕了,不过五小姐…真的没问题么?

说起这事儿,和真也是不乐意,她愤怒:“姑母就是看着厉害,实际上什么都不是!做事儿一点都不飒爽!就直接指正楚和铃那个死丫头,我就不相信她能抵赖得了。”

“我看姑奶奶似乎很怕五小姐的样子。”巧鸣如是言道。

和真想了想,起身:“走,我们去看看姑母。”她歹毒的笑,既然姑母不指证和铃,那么她就来扇扇风好了,多一个人对付那个死丫头,她心情也舒畅很多。这般想着,和真倒是一点都不犹豫,很快的来到楚氏的院子,待她得了通传进门,就见李梦淡淡的站在一边儿,一脸的高冷。

这个表姐,她也是十二万分的不喜,微微一福,算是打了招呼,她虚伪的笑:“姑母,我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楚氏的脸,当真是看不下去了,如今都缠着药布,看着触目惊心。虽然这种伤不及性命,但是如若留了疤痕,倒是真的不能看了。

和真睨了一眼李梦,揣测她为何没有去找和铃算账,按道理,李梦也不是好欺负的啊!

思绪间,和真咬唇哭了起来…

楚氏本就心烦意乱,和真过来就这样哭,让她一下子更加烦闷了起来,她斥道:“怎么,来看我笑话?我还没死哪!犯不着你过来哭丧!“

和真扭着帕子,一脸的关切,“姑母怎么能这样想我呢!虽然我母亲与您关系一般,但是您是我的姑母啊!我怎么会来看您的笑话呢!心疼都来不及呢!这个和铃,下手也太狠了啊!如若毁了容,可怎么办啊!”和真再次哭了起来…

李梦冷眼看着她的装模作样,缓缓开口:“你亲眼看见是和铃做的了?如若是,你现在就跟我去祖父那里,我们告她一状!”

55|8.8|

和真自然不会跟李梦去见祖父,别说她没看见什么,就算是真的看见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管这个闲事儿,谁知道都是什么事儿呢,再说,她可不会引火烧身。姑母有多不得人心,这府里可没人不知道。如若她这个时候和她站到了一起,他朝她走了,那么她可就难做人了。

想到这里,和真只在心里憎恨李梦。

“表姐,我并没有看到!既然没看到,也不能去祖父那里胡说了。”她语气里带着歉意。

李梦冷笑:“没看到!没看见你刚才说什么?敢情儿你是忽悠我们母女的?四妹妹当真是有意思。怎么,你娘针对我们,你也要变着法子来忽悠我们么?”

和真抹掉泪,“表姐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呢?我不是的啊!我是之前听姑母那样说,才以为是五妹妹做的,如若不是…如若不是更好啊!我怎么会希望那个人是五妹妹呢!只是五妹妹现在脾气特别大,我会误解,也是正常的啊!”和真继续言道:“我不会害你们的啊!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知道我娘和姑母有些误会。可是那些都是能化解的啊!”

李梦冷笑,不言语。她虽然也是比较凌厉的脾气,但是与和铃还是有些不同,她本质上是不太愿意惹事儿的,而和铃是主动找茬儿。看和真这样哭,她只蹙眉言道:“你走吧,我娘需要静养。”

和真又想说什么,但是看李梦的模样儿,终究是没说,她快速出门,眼神怨毒,“死了才好!”

和真出了门,又想了一下,转到了院子里的另外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李显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声音,她顿时红了脸,立时折返,“这一家子,没治了,指望他们,一点用也没有了。”

巧鸣跟在和真身后,也是脸红不言语。

和真无功而返,皱眉低声咒骂,却并没有发现,暗处的一抹身影,崔玉看着她们俩的背影,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和真离开,他潜入了和铃的院子,静静的闪在暗处,等待接下来的人。

而这时,二夫人捧着一匹布料,心满意足的离开。

崔玉原本并不是要留在将军府,但是谁想到,他的亲生父亲竟然找到了他,而他也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虽然原谅了父亲,可是并不代表,他就要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不过跟崔总管回到京城,能够有一个更加合适的掩饰身份,这点让他也是十分的满意。

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和铃望着窗外,感慨道:“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巧音巧月都是不解,不知小姐怎地就说了这样的话,要知道,小姐最近可没什么不好的事儿。如若说有,那么大概就是偶然救了的两个人吧。他们不懂,和铃也没想着怎样解释,如若正常,今晚梅九该是回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里还真是像城门一样了,任人来来回回。

不过,梅九那个病秧子还真够倒霉的,本就身体不好,还要赶着这样的天气出门。

不过和铃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她闻到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药味儿,直接笑了出来,“九公子来的倒是挺早。”

梅九含笑:“为了自己的性命,自然不同。”言罢,捂住了嘴,掩住了自己的咳嗽声,和铃再看他,因着忍着咳嗽,憋得脸色发红。

她拿起一个小香梨递给梅九:“生津止渴。”

梅九微笑接过,和铃交代巧音:“去给我的酸梅子拿一罐过来。”

待巧音将东西送了上来,和铃将巧音巧月都遣到了外屋,梅九吃着小香梨,含笑言道:“你倒是相信我。难道就不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且不说这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妥当吧?”

和铃直接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知道你必然是带着侍卫,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毕竟是在外面,梅九,若说在这里做点什么,怕是我收拾你就跟玩一样吧?做人啊,可不能太天真。天真死得早!”

梅九感慨言道:“我说楚五小姐怎么就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单独约我,原来是早有防备,只是,一个女孩子这么凶悍也不好,太凶悍,嫁不出去的。”

和铃这次倒是笑的挺真诚:“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赶紧成亲,可是我知道,没人想死。”

梅九温和:“当真是伶牙俐齿!”

“行了,酸梅也是给你的,你可以压压咳嗽。”和铃将酸梅也递给了梅九,梅九笑:“多谢楚小姐,倒是不想,楚小姐这里的好物也不少。”

和铃觉得,梅九还真是挺天真的,她轻咳一下,言道:“你想太多了,更是不用和我道谢,我这又不是不要钱。”

梅九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反应了一下,看向了和铃,感慨言道:“原来楚小姐更适合做生意。”

和铃笑眯眯,她好心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怕,虽然这是收钱的,但是如果我们的下一步交易成交了,这个我就当做是赠送了。我也是个大方人。”

梅九真是叹为观止,他原本就想着,能让陆寒关注,又能左右谢悠云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之前见了觉得确实是美,美中,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小脾气,他虽不认为这是吸引人的全部特质,但是却觉得这是大部分吸引人的特质。可是今日见了才发现,事情原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楚和铃,有两把刷子!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梅九言道:“你要什么!”

和铃笑的意味深长:“我就喜欢九公子这样的爽快人。我时常说,绕来绕去的最没有意思。还是直接点更好。两个人,一个人五百两,一共一千两不二价,不单卖。”

梅九这次是真的瞪大了眼睛,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不管楚和铃要什么,他都会同意,毕竟,苏神医算是他保住性命的符咒了。可是想了许多许多,却万万没想到,楚和铃要钱!

呵呵,要钱!

一下子,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抿了抿嘴,他晦涩难懂的看着楚和铃,好意提醒道:“你要铺子,更合适。毕竟要钱是相当于杀鸡取卵的行为。如若要了铺子,是可以不断的钱生钱。”

梅九是个极好的生意人,他也不知怎地,就会这样告诉楚和铃,按理说,要钱对他来说是最好也最省事儿的。可是他现在却觉得,不能让楚和铃吃亏了,毕竟小姑娘承担的风险也不小。

和铃觉得,梅九还算是厚道,不过她还是摇头:“我要铺子干嘛,还要经营多麻烦。再说,人都是你的,你们如若在账上做手脚,我也未必能知道吧?还是要钱实在。我要你们梅家钱庄的通兑银票。怎么,我厚道吧?要的不多吧?”和铃扬起下巴,一脸的“我真是太宽厚待人了,赞一个”的表情。

梅九认真:“如若给了你,我就不会在账上做什么手脚,我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那种人,但是你专门做那种事儿。”和铃接到,不过很快的,她微笑:“你无须和我说这些的,咱们不熟。”

梅九沉默了一下,点头:“说的倒是也对。只是你就不怕我给了你银票,到时候我死了,接手的人不认账?”

和铃笑了,“有你梅九的印章,谁敢不认?再说了,如若别人质疑,我大可以说,这是你给我的聘礼。谁让你早死呢,不然你就娶我了。”

梅九沉默:“…”他竟是有些词穷了,想他梅九,惯是能言善道,可是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他,词穷了!

“行了,我们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银票拿来吧!”

梅九总算是缓了过来,“我没有带,明日给你,你先将人给我!我想,他们应该都受了重伤,按照你的性格,不会给他们医治吧?如若人死了,怕是我们都不需要做这笔生意了。”

和铃冷笑:“只要是我给你的时候人还喘气,你就得给我银子。没办法,我不保证他们的死活。再说了,什么叫按照我的性格?我的性格怎么了?我倒是觉得,自己性格好的不得了。难不成我还要冒着和丞相府作对的危险去找大夫?谁不知道,丞相府找人都找疯了。”

梅九黑线,“好像…你已经和丞相府作对了吧?”说的跟没事儿人似的,敢情儿以为他整天病的出不了门,就睁眼说瞎话啊!

和铃无辜的睁大了眼笑眯眯:“我那是什么作对啊,我是小女孩儿不懂事儿,而且丞相府自己也有错啊。他们今天上午还送了礼过来。可见,我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上下瞄了瞄梅九,梅九被她看得浑身发麻,这眼神也太过肆无忌惮。

看够了,和铃言道:“人可以先给你,你把你手上的玉扳指压在我这里,明天拿银票来换。”

梅九扶额:“你不信我。”

和铃认真点头:“对,不信!”

能够这么坦诚,简直让梅九无言语对,他发现,自己和楚和铃交流的时候时常词穷,可是虽然词穷,却又觉得心情舒畅,这世上难能有人如此坦诚了。

“这个玉扳指,是我们家家传之物,是几百年的老物件,抵一千两的银票,简直大材小用。”

和铃蹙眉言道;“虽然这个值钱,但是对我来说,未见得就比银票更好。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留着的,不会做出那种不还给你的事儿的。而且,我劝您啊!还是少带着这样的东西更好。”

梅九疑惑,“为何?”

“这玉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带的,都说人养玉,玉养人。这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你身体弱成这样了,还整日的带着暖玉,说不定不是一件好事儿呢!”和铃原就听过这样的说法,倒是也并非信口开河。与梅九,也不过是就这么一说,梅九听了,倒是沉默下来,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和铃笑:“你不会真的当一回事儿了吧?”

梅九认真:“你说的,未见得就没有道理。确实,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言罢,他摘下自己的玉扳指递给和铃。

和铃狐疑的看他,小心谨慎问道:“你不会不回来赎它吧?再怎么不适合你,都是你家家传的啊!”

梅九无奈的笑,“这个如果卖,比银票值钱。再说,既然是家传之物,我没有道理留在你这里吧?你不必如此担心。”

和铃并不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什么不妥当,却是,这个玉扳指是值钱,可是值钱有怎么样呢,她能拿去变现吗!都说了是家传之物,怕是只要她拿出,就会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她是喜欢撕撕撕没错,但是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撕,这个也不解气也没意思的事儿,她才不屑做!

“那行,你给我吧!明天来换!”和铃伸手,十分理所当然。

梅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玉扳指落入了和铃的手里,淡淡叹息,“现在可以告诉我,人藏在哪里了吧?是你舅舅那里?”其实这点梅九也能猜出,但是却又不敢赌,事实上,他才是赌不起那个,既然能够处理好,他没有必要私下去做来冒险。

“对,你去带人走吧。不过要小心,我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也别觉得这一百万两花的亏,还真不。我救人我舅舅藏人,我们是俩人呢,一人才分五十万两,而且,我要的是银票,可不是黄金!就是寻常的有钱人家,这个钱换命都是值得的,更何况,您还是天下首富,偷着乐吧!”

和铃碎碎念,梅九微微勾起嘴角,他点头:“不贵,真是物美价廉!”

和铃颔首,十分的语重心长:“所以说,我和舅舅还是厚道的,做生意不会让人家吃亏,有时候啊,双赢才是最重要的。”

梅九笑着应了是。

和铃有时间磨蹭,梅九可是没有,他笑着言语两句,随即告辞,临走之时,他含笑问道:“这个是可以拿走的吧?毕竟刚才楚小姐说过了,生意谈成了,这可以送我。“

和铃浑不在意:“拿走拿走!”

梅九话里有话:“楚五小姐,真是大方啊!”

和铃笑着点头:“这是您进屋以来说的最动听的话了。”

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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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九还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第二日便是差人送来了银票,这一次,他没有亲自到。和铃将玉扳指还了回去。倒是兰大富一早就来了,他实在有点看不懂和铃的心思。

“五十万两在一般人看来,还真是太多了,但是相较于苏神医的价值,这些其实真的不多。而且,为什么要换钱呢?”这并不是抱怨,只是认真的询问。如若让兰大富看,换成生意更合适的。

和铃今日有些疲惫,她懒洋洋地言道:“你怎么就能保证,苏神医一定能让梅九痊愈?如若他死了呢?换了新的主子,也是可以毁约的啊!而且,梅九这种人,还是要钱更合适,不过你也别觉得亏了。我们这次其实是变相的让步了,梅九不是傻瓜,他心里有数儿的。我相信,以后有生意,你直接上门去谈就行,就当没有这件事儿,拿出自己该有的诚意就可以,如果这样,想来是更好的。说不定,既拿了钱,我们也能得到该得到的生意。千万不要让人觉得欠了你的恩情,有时候恩情大了,也会成仇的!我们做生意这样厚道,梅九就该知道,接下来和您做生意不会亏!”

兰大富一想果然如此,其实如若给他时间,他未必想不到,但是很多事儿要的便是一个快,在这样快的情况下,能够想得这样透彻,已经很不易了,这样想着,他感慨道:“我与铃姐儿交好,真是太值得了。”

和铃将五十万两的银票递给了兰大富:“舅舅收着吧,这是你那份儿。”

兰大富连忙推辞,坚决不肯收,能够找到苏神医,接下来许是还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这个钱,他并不能要,如若不是铃姐儿,他怕是从耗子洞都翻不出苏神医,更是想不到,丞相府失踪的小妾与这件事儿有关系。

和铃坚持:“这你收着,都是应该的。如若舅舅不要,那么往后我们也没有必要接触更多了。凡事有来有往,这件事儿,我只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了。兰云那边…”和铃其实有点不放心那个看起来憨憨的兰云。兰大富是假憨直,兰云却是真的。

“他敢出去多嘴一个字儿儿,我给他剁了喂猪!”兰大富瞪眼。

巧音巧月:“…”

和铃浅笑:“再怎么也是亲生的,不至于这么狠毒吧?其实表哥只是有点单纯而已。”

兰大富擦汗笑,说真的,他其实曾经动过心思,想让兰云娶了和铃,毕竟表哥表妹一家亲啊,但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的,他就放弃了自己这个想法,现在他想的是,如若他再多想,就给自己一刀捅死。

铃姐儿这样的,他们家兰云还真是配不上,而且,如若儿子落到铃姐儿手里,怕是也…额!兰大富简直不敢想。

“你放心,兰云我那边一定会看住。只是这钱…”

和铃懒洋洋地靠在椅垫上,有些不耐烦:“舅舅就别推辞了,这是应该的。再说我也没少花你的钱。这是你该分的,谁没承担风险呢!”

和铃这样坚决,兰大富又一想,也不矫情了,点头言道:“就听你的,只是,我过几日会回江南一趟,我想了,让兰云留在京城,有事儿你就吩咐他去做。虽然他不那么聪明,但是办事儿还行,武艺也不错,你交代给他,没问题的。怎么也是自己人!”

和铃点头,承了这份情。

“江南那边,可有我需要做的?你们家那个表少爷,可需要做什么?”兰大富正色问道。

和铃冷笑:“不需要。等李家自己一点点查,这样才有意思。至于说他们,呵呵,他们敢闹妖儿,我撕了他们。”和铃模样儿周正,便是冷笑,也是显得娇俏可爱,美艳不可方物。只兰大富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儿才不是简单的,越是娇俏,她心里越是觉得发冷,不过好在,他一早就发现自家外甥女儿不是个简单的,与她站在了同一阵营,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脑子清醒真是能避免很多问题,现在他越发觉得,自己是最有眼里见儿的。虽然他不是顶尖的聪明,但是最会审时度势。

五十万两,这可绝对不是小数目,就算是他给和铃送了小香梨,就算是他给和铃买了很多的礼物,可是这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京城大户人家的嚼用,也未必用得上五十万两。

他们家这抠门的人家,更是能…呸呸呸,怎么自己也说自己抠门了!

兰大富打定主意,回到江南,倒腾点稀罕的东西进京送给和铃,也不枉费和铃这次这样讲究。他只不过帮着藏人罢了。虽然看似重要,但是没有人,哪里需要看!

“我后天走!过些时日处理一下还会回来。”

和铃点头,其实前世的时候,兰大富并没有这样久留永安,看来,有些事儿还是变了。

兰大富这样定了下来,便是与兰氏告了辞。听说兰云一个人留在京城,又想到兰大富那个房子,连个下人都没有,兰氏主动言道让兰云住到府里。

恰好这个时候楚非回来,楚非对兰云的印象也极好,听兰氏这么一说,也如是言道,谁能想到,这么有钱的兰家长公子,连个下人都没有,至于小厮,更是想都不要想了。想到这里,楚非倒是再次肯定的邀请了兰云。

兰大富这人虽然抠门,但是不怎么爱占便宜,他和一般人可不一样,他觉得,占了便宜,基本上都是要吐出去的。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占!不过想到楚和铃一贯的惹是生非能力,他又觉得,许是兰云留下也是好的,最起码能够应应急。这样想着,他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你该不会图谋我什么吧?“

兰氏气极了,锤了自己哥哥一下:“哥哥真是让人生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你这样小人之心,也不知怎么就长了一个憨厚的脸。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你的!真是的!让兰云住过来,江南大户兰家的公子,连个小厮都没有,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兰大富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说的哈,什么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