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微笑的拍了拍她,“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此时天还是刚刚有那么一丝曙光,他披了披风刚到外室,就看巧音脸色苍白的冲了进来,无头苍蝇一般,见到陆寒,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王爷,楚将军府出事儿了,三爷和三夫人遇刺身亡了。”

陆寒顿时变了脸色,他不问许多,直接便是来到院子,此时楚家报信的小厮也跑了过来,他跪在那里,颤抖道:“昨夜楚府进了刺客,刺客杀死了三爷和三夫人,现在府里乱成一团,老将军让我过来报信儿。”停顿一下,他哭着道:“现在致宁少爷抱着三爷和三夫人的尸体不撒手,谁也拉不开…”

“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和铃竟是披了披风来到门口,看和铃煞白的脸色,陆寒连忙扶住她,“你换衣服,我们过去。”

和铃迷茫的抬头看陆寒:“我父亲母亲他们…他们遇刺身亡了?”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陆寒点头:“对,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

和铃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死,明明,明明他们会活很久,便是自己死了,他们也活的好好的。

和铃不懂,也不知道…“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她现在这样的迷糊,陆寒也不与她说更多,只拉住她进房,这个时候巧音似乎缓和了几分,虽然也是手忙脚乱,但是却连忙帮助和铃换衣,陆寒穿好自己的衣衫,帮着和铃将夹袄穿好,又是披上了披风,他交代:“府里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去楚将军府了。”想来,楚家遇刺的事情也不会隐瞒,想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永安城。

他抱着和铃翻身上马,倒是也不坐什么马车,此时仍是飘着雪花,她和铃被陆寒拥在怀中往楚将军府而去,她偏头看陆寒问道:“陆寒,为什么他们会死?”

陆寒哪里能够说得清楚,他知晓和铃的感觉,失去父母的滋味,他也是懂的。虽然楚其与兰氏对和铃并不很好,但是总归也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她。那总归是和铃的父母,他将和铃拥紧了几分,认真道:“我们会找到凶手。”

和铃一滴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道:“我不想让他们死。就算是他们对我不好,我也不想让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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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与和铃来到楚将军府,就见府内十分的吵杂,小厮见是陆寒与和铃回来,连忙通报,两人倒是也不耽搁,很快便是来到三房所在的院落,院子里,两具尸体就那样并排放在地上,身上盖了白色的单子。

和铃一步步走过去,她紧紧的捏住了陆寒的手,仿佛是强撑着自己的精神,狠狠的咬了咬唇,陆寒几乎已经看到和铃唇上的血迹,她哗啦一下,一下子掀开了帘子,就这样看了过去,顿时泪流满面。

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可不就是他们夫妻二人,和铃颤抖着靠在了陆寒的怀中,哀哀的哭着,也不出声,整个人十分的安静。

陆寒对楚其和兰氏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观感,但是他们总归是和铃的父母,看她这样伤心,他搂着和铃安抚,“小铃铛,哭出来吧,你哭出来吧。”

和铃就那样靠在陆寒的怀中,一直泪流不止,她自己都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不管他们对她怎么样,不管上一辈子他们是怎样毒杀了她,这一世,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纵然偏心,可是…她哪里希望他们死呢!可是他们还是死了,被人害死了。

和铃知道,这件事儿必然有她的关系在其中,虽然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如若不是因为她嫁给陆寒,成为了陆王妃,她的父母绝对不会有事儿,因为他们没有必死的理由,只有牵扯到她,才会有这样的理由。和铃这样想着,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和铃痛哭流涕的声音,也不知道和铃哭了多久,竟是就那样昏了过去,陆寒将她抱到未出阁之时的闺房,此时巧音巧月两个丫鬟也赶了过来,陆寒命他们好好的照顾和铃,自己出了门。

陆寒很快便是来到楚老将军的书房,楚家的几人都是面色惨白,他们没有想到,竟是有人会深夜潜入杀人,这已经不是京城的第一起杀人事件了。

从长公主与肃诚候到程枫,又从程枫到楚其与兰氏,这些事情,分明就更像是针对陆寒而来的。

楚老将军看陆寒到了,与家中几人请安,陆寒摆摆手,不在意这些虚礼,问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还未曾察觉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出现了这样的事儿,这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楚风立时将当时的情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其实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也并不知晓,只能按照侍卫的说法简单的叙述一番。

陆寒微微皱眉,“他们只看到三个刺客?”

楚风颔首,“是的,当时他们只看到三个刺客,而三个刺客消失的十分迅速,他们一身白衣,与雪夜融入在一起,我斗胆猜想,他们是故意选择了这样一个日子。”

楚老将军摇头:“他们不是三个人。”他很认真,“他们是兵分两路,我看过现场了,现场绝对不是一伙人做的,虽然手法一样,但是绝对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更像是分别做的。”

陆寒冷笑,他倒是没有想到,竟是有人要来杀楚其夫妻,这分明就是奔着他来的。而京中现在有能力的,也只剩下一个齐王了,只是,会是这样明显吗?

“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崔总管的声音传来:“老爷,京中巡防司的王大人过来了。”

楚老将军揉着眉心,一脸的疲惫,纵然这个儿子并不是那么成器,但是不管如何不好都是他的儿子,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早自己而去。一大早,楚老夫人已经哭昏了过去。而致宁也发疯了不让别人碰尸体,如若不是他打昏了他,怕是现在家中还是乱成一团。

“请王大人进来。”

巡防司一大在便是接到了楚将军府的报案,王大人知晓这事儿算是大了,早早的赶了过来,见陆王爷也在,立时就跪下请安。

陆寒,“你先带人勘察现场。”

忙忙碌碌间,很快便是这消息就像是长了脚一样传了出去,有人则是感慨,也不知这楚家究竟是冲撞了什么,这两年真是诸事不断,但是仔细想想,又感慨,哪里是楚家诸事不断,分明就是这京中诸事不断。而这次…就算再有人恨楚家,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分明就是针对陆王爷。

只能说,皇位之争愈发的激烈。

而且,这京中还真是越发的不安全了,如若安全,哪里会接二连三的出事儿。

一时间,人心惶惶,沸沸扬扬。

皇上自然也是一早的知道了这件事儿,他沉默了许久,只命人彻查。此事一出,京中各方面都是十分的动荡,这对一个皇帝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

皇上将这件事儿交给了楼严,并且严厉言道,要尽快的知道结果,不管是长公主的事情还是现在楚家的事情,都必须尽快有一个结果。如若不然,事情只会越发的扩大下去。

楼严的意思是,先是彻查几个嫌疑人,他连夜的感到了几个王爷的圈禁之处,等他回来的那日,楚家的人已经出殡了。

楼严回来的时候正好与楚家的人打了个碰头,他看着楚家人伤心的表情,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等楚家人过去,他便是连忙回宫复命。

只是这次他要复命的内容,却是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的。可不管如何开不了口,都要这样做,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皇上信任他,也再最短的时间内让梅九安全。

风尘仆仆的进宫,李公公已经等在御书房外,见他回来,将他迎了进去,楼严恭敬跪下:“微臣参加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这两日心情并不很好,他十分的郁结,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但是又并没有发现。

“你去那边查的如何?”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楼严:“微臣看不出任何破绽,经过微臣调查,发现梅九嫌疑最大。他曾经在楚其与兰氏出事那天约见了陆王爷与王妃。”

皇帝顿时抿了抿嘴角:“约见了他们?那为什么你没有禀告。”

楼严磕头,“属下负责监视梅府的人被梅九收买了,不过微臣已经很快的将人控制了起来。这次我声东击西故意去见荣王爷他们几个,便是为了麻痹梅九,现在看来,梅九的嫌疑最大。”

皇帝挑眉:“证据呢?”

楼严:“证据便是我手下的那个被收买的人,不过…微臣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儿。”停顿一下,楼严言道:“微臣发现,其实几个王爷,几个王爷都在皇上认回陆王爷之前已经察觉了陆王爷的身世有问题。”

皇帝沉默,半响,冷笑起来,“他们都发觉了?”

楼严颔首:“是。其实长公主在战争之时伤了腹部的事情人人都是知晓,长公主生下陆王爷的时候,他们都是有所怀疑的。只是后来陆王爷十分肖似萧家人,大家才逐渐打消了疑惑。后来谣言四起,他们便是立时就相信了,相信陆王爷是皇上的儿子。”

楼严虽然开始的时候是言称自己怀疑梅九,但是又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拉到了几个王爷身上。

“当然,最可疑的还是梅九。他当日并没有什么事儿,这段日子他的身体好了许多,但是楚其他们遇害的前一日,他身边的梅鱼却潜入陆王府,似乎是说梅九病重的样子,就是这般将陆王爷和王妃诓骗了过去,但是他那日也并没有说什么重点,所以微臣觉得,梅九最可疑。您觉得,要不要立刻控制了梅九?相信只要将人捉拿回来,微臣一定会让他招供。”

皇帝沉思了一下,摇头,“梅九嫌疑大…他们也不是没有嫌疑。”

楼严颔首,“话虽如此,但是微臣有这个信心能让梅九说出实情。”

“不!”皇帝沉默许久,摇头:“不…你重新换人盯住梅九,另外差人看住老五。”皇帝也不是那么相信齐王,他缓缓道:“他的嫌疑,也不小吧?”

出了御书房,被风吹过,纵然很冷,楼严却也是一身冷汗,他这是一步极为险峻的棋,赌的便是皇上的疑心病。而事实上,皇上果然是有疑虑的。线索这样明显的指向了梅九,他反而没有那么容易相信,特别是他做了铺垫,关于几个王爷早就知道的铺垫。

而此时的齐王府,齐王坐在院子里,感受瑟瑟的寒风,一直都在沉思,他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多。”

而他身边的齐王妃咬唇道:“王爷在担心什么?”想到荣王妃与慕王妃,他们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王妃的交代,才让荣王与慕王走到了这个地步。

而如今,他们还要每日的朝夕相对,想想人生也不过是如此。

“不管王爷担心什么,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害了王爷。”齐王妃是大家闺秀,原本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自然不是傻瓜,她沉默一下,言道:“王爷,不如…我们放弃皇位吧?”

齐王看向了王妃,齐王妃瑟瑟一笑,“我自然是希望王爷能够继承大统。可是,不管如何,总归是命重要,我们斗不过陆寒的。”

齐王失笑:“你又怎么知道,就一定是陆寒搞鬼?”

王妃认真:“外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大家是怀疑您的,但是我知道不是王爷,那么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谁?是陆寒,是他。虽然死的都是他身边的人,但是没死一个人,都让陆寒更加得力一分。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齐王摇头,笑了起来,他望着天空,缓缓道:“不是陆寒。”

“王爷?”

“我自小便是看着他长大,在他还是我外甥的时候,我与他关系是极好的。寒沐是个什么样的心性,我是看的明白的。如若大姐不死,寒沐是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他是个重情义淡泊名利的人。我一直都相信,肃诚候与大姐教出来的儿子,绝对不是贪慕权势的人。”这样冷的天气里,齐王似乎是越发的明白了。

齐王妃:“可是人是会变的。”

齐王若有似无的笑,摇了摇头,他缓缓道:“你觉不觉得…其实最可能的人,恰恰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齐王妃皱眉:“那不还是说陆寒吗?”

齐王垂下眼睑,齐王妃看不见他的眼神,“你知道吗?三哥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寒沐去送行了。当时三哥与寒沐说…凶手最大的可能是父皇。”

齐王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是被冻住了一般,半响,嗫嚅嘴角问道:“皇、皇上?为什么?你们都是他的儿子啊,他为什么要算计你们?他…”她霍的停下,“为了陆寒。”

齐王嘲讽的勾起嘴角:“谁让寒沐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子生的呢?我们那里敌得上?”说到这里,齐王缓缓道:“我与你说过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齐王妃:“不是病死么?”

齐王的笑容顿时龟裂,他声音仿佛是带着冰,“病死?皇后为什么没有儿子?为什么大哥的母妃是病死,三哥的母妃是病死,我的母妃也是病死。便是瑞王…他的母妃也不明不白的死掉?去母留子,当初争夺皇位的时候,父皇受到了不少的苦楚,因此他恨极了外戚。如若…如若他想让陆寒登上皇位,你说有没有可能杀掉楚和铃的父母?”

齐王妃整个人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齐王仰望天空:“你怕吗?”

齐王妃一下子就落下泪来,“我爹娘…我爹娘老实本分,他们…”

齐王握住了齐王妃的手,认真道:“你说,如若我现在得了重病,不能争夺皇位会是如何?”

齐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齐王,他苦笑言道:“争夺了这么多年,我们兄弟几个争夺了这么多年,竟是不如一个后来居上的寒沐。罢了,罢了吧。眉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希望你家人出事。如若我放弃了争夺皇位,那么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才是真正的安全。”

“可是…”

“没有可是,寒沐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忘了吗?我是大姐最疼爱的弟弟,也是最疼爱他的舅舅,只要我不是凶手,我退出争夺皇位,我就不会有危险。真是那个时候,大抵…父皇又会觉得寒沐没有那么顺眼了。”

“那他会…”

齐王很快的打断了齐王妃的话,“不会,他不会。陆寒再不好,他也只会选择陆寒,因为他是父皇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就像是你我,我不能为了争夺皇位而害了你,害了你的父母。”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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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其与兰氏下葬,和铃总算是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她也难得的冷静,陆寒进门便是看到和铃这样发呆。

“想什么?”

和铃抬头:“我想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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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没有想到,楚和铃竟然会想要求见他,不过略一想,他竟是觉得猜中了几分,楚和铃这种性格的女孩子,总是会出人意表,心思重想的多,倒是也不足为奇,大概正是因为此,皇帝不觉得奇怪,命她进宫觐见。

和铃拒绝了陆寒同行,这点让陆寒蹙眉,她倒是不隐瞒,直言自己不太希望陆寒在场,如若那般,有些话是不好问皇上的。陆寒想了想,也是允了。

陆寒陪着和铃进宫,看她去御书房,自己则是坐在了台阶上,若有所思…

李公公带着和铃进门,和铃连忙跪下请安,她进宫的次数并不多,但却是几个王妃之中来御书房最多的一个。

皇帝见她不卑不亢的样子,言道:“起吧,莫要太过伤心,朕知晓你今日比较难过。”

和铃顺势起身,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皇帝看她这般,问道:“朕以为,是你主动要见朕。”

和铃抬头,见皇上不怒而威,清脆道:“是,确实是儿媳求见父皇。”她并不激动,认真道:“儿媳只是想问,我父母出事,与父皇有没有关系。”

皇帝微微眯眼,整个御书房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大概都能听见,李公公都差点惊到,万万想不到陆王妃竟是如此大胆,竟敢直接询问皇上。

皇帝就那样看着和铃,见她眼神也不闪躲,十分清澈,他淡淡的笑:“朕说了,你就相信?”

和铃认真:“别人说了我自然是还会继续怀疑,除非能找到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一点。但是您如若说,我想我是会相信的,您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不说您的人品,就从您的身份上看,您没有必要与我说谎。毕竟,我不能对您怎么样。”

这话更是大胆!李公公咋舌,但是很明显,皇上并没有生气。

“朕还犯不着对付你的父母,他们算不得什么。只是朕倒是觉得有趣,你为何会想到朕的身上。”皇帝语气十分轻,但是和铃却打起了精神,认真回道:“我想,别人也会怀疑您的,因为您确实是有嫌疑的啊,只要看一看局势,看一看几个王爷的情况,很明显您就是有嫌疑的,因为我知道一定不是陆寒,嫌疑人就这么多。”

说到这里,和铃眼神变得晦涩难懂,“不是您,不是陆寒,那么结果倒是显而易见了…”

皇帝颔首:“原来你也猜到了。”

和铃咬唇:“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您就是他。”和铃倔强的抬头,“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和铃这个时候所有的怀疑已经全都在梅九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其实想想就是如此的,他们之前走了很多的冤枉路,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如若现在还是看不明白,那么真的是只有一个傻字可以言道了。

虽然不知道梅九为什么要杀他的父母,但是和铃想,必然是有缘由的,亦或者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不然梅九没有道理这样。

“这次求见皇上,还有一事不明,请皇上赐教。”

皇帝示意她说,和铃认真:“儿媳想要请问,楼严的过往。”

皇帝顿时沉默下来,虽然屋内只有三个人,但是却给人十分压迫的感觉,不管是皇上还是楚和铃,他们现在似乎都有些不同。许久,皇帝缓缓道:“朕昨日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听到皇上这样说,和铃顿时了然。

“朕突然发现,有些人,不是那么值得相信的。”如若不是楚和铃提出来,想来皇上是不想多言一二的,这个时候皇上并没有抬头看和铃,相反的,垂着首,给人十分垂垂老矣的感觉,他缓缓道:“楼严在朕身边许久了,比寒沐还要久。朕救了他,栽培他,而楼严为朕做的更多,许多次危急关头,都是楼严出头,对于朕来说,他比朕的几个儿子更加的重要。”

和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但凡是这样说,总归是有但是的,果然,就听皇上继续言道,“朕太过信任他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没有怀疑过他。或许开始的时候朕是对他有防备的,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二十年…朕对所有人提高警惕,但是却对自己身边的人放松了。”

和铃依旧是不开口,她看着皇上,等待皇上接下来的话,不过虽然过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结果她已然猜到了一二。

“朕一直都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这样的感觉总是一闪而过,过了之后便是没有考虑到其他,但是现在看来,是朕太过信任他了。其实仔细想一想,如若把楼严换成一个不能信任的人,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有人在暗中帮助梅九,所以才会有这些事情,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楼严。”皇上这个时候只恨自己察觉的太晚。

如若不是昨日楼严表现的太好,怕是他还没有察觉到,正是因为楼严表现的太好,循序渐进的层次太好,这压根就有点不像楼严,皇帝才突然就生了一丝的怀疑,这样细细一想,想想过往的事情,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楼严竟是如此的不值得信任么?

皇帝这个人疑心病重,他甚少相信别人,楼严已经算是他为数不多相信的人之一,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份相信结果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楼严竟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人,他的信任让他陷入了这样的一个窘况,不能说困境,只能说,是一个十分不好继续处理的窘境。

和铃不晓得皇上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但是如若她是皇上,想来必然是十分的郁闷。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寒沐并不是什么皇后的孩子,而是梅夫人孟如意的孩子。而梅九,正是寒沐同母异父的哥哥。”皇帝终于抬头,他看向了和铃的眼睛,缓缓道:“你觉得,朕该如何?”

和铃认真:“儿媳不知,但是如若是我,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咬了咬唇,“如若确定是他做的,那么我会杀了他。”

皇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就听和铃继续言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难道不是么?”

皇帝突然就笑了起来,“对,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可是你就没有想过,现在我们断定了凶手是梅九,你让寒沐如何自处?”

“那皇上又怎么知道,王爷没有心理准备呢!也许王爷早就已经开始怀疑梅九,他需要的是一个证据而已。而且我相信,在王爷心里,是没有人能够敌得过长公主的,就算是梅九也不例外。”

皇帝颔首:“对,你说得对。”他诡异莫名的笑了起来,笑够了,言道:“其实,梅九早就该死了,是朕,是朕太过纵容他了。至于楼严…”皇帝抿嘴笑了笑,没有继续言道:“你下去吧。”

和铃有些不解。

“判定一个大臣有罪,那么朕需要足够的证据,可是如若判定一个平民百姓有罪,朕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和铃没有说话,她寻思了一下出门,待到门口,见到外面又开始沸沸扬扬的下起大雪,陆寒就那样坐在台阶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缓缓回头,两人四目相对,和铃绽开一个笑脸,“你怎么坐在这里,天气这样寒凉,伤到身子可如何是好?”

和铃的声音十分的软糯。这样开口,透漏着一股子关切。

陆寒对她伸手,和铃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陆寒低低的笑:“我不过是清醒一下罢了。你与父皇谈好了?”

和铃点头:“谈好了。”她也不隐瞒,只是淡淡的笑:“我有点怀疑父皇,所以…不过既然父皇说不是,那就不是。我是相信他没有必要撒谎的。”

陆寒挑眉:“我以为,你不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和铃点头:“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皇上动动小手指头都能让我死掉,又有什么必要和我说谎呢!你说对吧?”

陆寒仰望天空,缓缓道:“如若这件事儿和父皇没有关系,那就一定是梅九做的了。”

其实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十分明显了,只是他们被一层障糊住了眼睛,也是被梅九制造的种种假象迷住了,但是现在看看,其实还是很明显的。几个王爷之间或许真的会因为忌惮长公主的痛下杀手,可是那总归是他们的大姐,而且长公主死了,陆寒势必会成为他们的劲敌,任谁都不想这样。

相比较而言,真正有仇的是梅九,不在乎一切最有可能报仇的也只是梅九。

和铃来到陆寒身边,正要坐下,被陆寒拉住,“太凉了。“拍拍自己的腿,他言道:“坐这里吧。”

和铃笑,“我才不要,好丢人的。”

陆寒挑眉:“丢人?我倒是不觉得呢,你不觉得显得我们格外的恩爱吗?”

和铃笑的更加厉害,她回身看小太监,交代道:“去准备个厚垫子。”之后便是站在陆寒身边,“你怎么了?

陆寒哀怨脸:“我看你们都不理我,心里有点闹心罢了。”这是调侃。

和铃伸手摸了摸陆寒的脸,“你的脸有点凉。”

陆寒若有似无的笑:“我的心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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