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话也不敢乱说。

贵妇甲经闺蜜提醒,忽的想起家中长辈的叮嘱,也是一阵懊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告饶的动作。

两人相交多年,彼此都非常了解,贵妇乙没有在意,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呀,都做了娘也不知道收敛,不为旁的,也该为孩子们多考虑。说到这个,齐家的那位大长公主才是厉害呢。”

“平阳大长公主?她、她做了什么?”

贵妇甲心性单纯,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贵妇乙唇边绽开一抹嘲讽的浅笑,道:“今个儿一大早,西南传来了消息,说是乌撒爆发民变,梁逆趁机兴兵,除乌撒外,乌蒙府全都落入了梁逆的手中。”

“啊?果真有民乱?”贵妇甲伸手捂住嘴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贵妇乙继续道:“不止呢。听说齐某暴虐,因私怨而屠了什么猪呀马呀的两个家族,杀了总计千余口人哪。其中那个朱家,还是水西的大族,事情牵扯到了水西,估计这事儿不能善了。”

去年西南变乱不就是源自于水西嘛。

贵妇甲叹息的摇摇头,这齐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感叹完了,她又记起刚才的话,问了句:“这事儿跟平阳有何关系?莫非她进宫为齐谨之求情去了?”

她可没忘去年黔国公府抄没的时候,东西两府全靠清河县主一人照顾。

哪怕是为了还人情,平阳也该为齐谨之说两句好话。

贵妇乙‘嘁’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求情?她确实进宫了,却不是为了求情,而是告齐谨之以权谋私、纵兵抢劫,还拿出了‘赃物’。”

贵妇甲目瞪口呆,连捂嘴都忘了,愣愣的说:“告、告发?”

贵妇乙见好友这幅呆样,自觉好笑,坏心眼的又加了一句:“还有呢,大长公主表示,齐谨之虽是自家晚辈,可她却不能因私而废公,正好两府已经分了家,她想另建宗祠!”

分宗!彻底与西齐切割?

贵妇甲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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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花式作死(一)

“我们齐家原本寒门农家,蒙高祖天恩,又有叔祖父等前辈筚路蓝缕,几代人苦心经营才创下了偌大的家业…”

齐氏族长齐令涛坐在正堂右侧的位置上,满脸严肃的陈诉齐家的艰辛发家史,“如今我齐氏一门子孙繁茂、家业昌盛,去岁虽突逢骤变,然根基尚在,比起六七十年前却是强了千百倍。”

大长公主坐在左侧的椅子上,双目微闭,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缓缓的捻动着。

堂下摆着两溜官帽椅,左侧首位上坐着齐令先,清河县主坐在他身侧,齐敏之和齐恒之因年纪尚幼便没有跟来,西齐只来了齐令先夫妇两个。

东齐的人就多了些,齐令源、齐勤之、齐勉之、姚希若、齐良之等一家五六口人,将右侧的一溜椅子坐得满满当当。

大家都静静的坐着,谁也没说话,偌大的堂屋里只有齐令涛的声音回荡。

“家族兴盛,我们也算没有辱没了先辈们,”

齐令涛极力端着公正、威严的模样,缓缓说道:“然而树大分枝,堂伯母想要分宗,也、也在情理之中。”

这话说得、齐令涛自己都觉得别扭。

身为齐家的族长,上面的这套说辞他是说惯了的,可问题是,过去他说这些,全都是为了给族人们主持分家,而分家是律法和宗法都认可的行为,齐令涛说起来也是有底气的。

可眼下不同啊,大长公主摆明了是要分割族谱、新立宗祠,她、她要分宗哪!

分家、分宗,两个词儿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

分家。说穿了是一个大家庭根据宗法分作几个小家庭,不管是大家庭还是小家庭,都没有超出宗族的范围内。说得直白些,好歹还是一家人。

分宗却不一样了,它根本就是从一个家族中分出一个新的家族,虽然彼此还都是一个姓氏、一个老祖宗,彼此间却不再是一家人了。

举个不怎么吉利的例子——

假设族中有人(比如齐谨之)犯了谋逆大罪。圣人震怒之下要诛他的九族。那么只是分家的话,大长公主这一支仍属于被诛杀的范围。

而分了宗,大长公主他们家却能逃过一劫。不用受牵连。

彼时,宗族观念深入人心,除非是对族里有深仇大恨,否则谁也不会主动提出分宗。

大长公主此举。怎么看怎么让人无法理解啊。

若不是收了她的好处,又对家族和自己没有什么损失。齐令涛根本就不愿意帮大长公主说项。

可是来之前计划得好好的,这会儿真的张开了嘴,他却觉得无比心虚。

轻轻咳了一声,齐令涛脑中飞过地契、房契、银票等契纸。调整了下情绪,继续保持脸上的大公无私,配上他日渐发福的圆脸。倒还真有几分庄严宝相。

至少落在旁人眼中,齐令涛这个族长只是在维护家族的和睦与发展。绝对没有什么私心。

齐令先和清河县主却不是好糊弄的,两人随意的扫了一眼,便瞧出了端倪,都不肯接齐令涛的话茬儿。

屋子里一片寂静。

齐令涛面皮儿臊得慌,但到底银钱比面子重要,他又咳嗽了一记,直接点名:“大堂兄,你意下如何?”

齐令先沉默良久,方缓缓问了句:“伯母,您是皇家贵女,又是家中长辈,但有吩咐,侄儿无敢不从。只是,侄儿有句话想问问伯母,您这么做,是不是误信了坊间的谣言,继而嫌弃谨哥儿给家里丢人?”

大长公主捻动念珠的手指顿了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只是如果观察仔细的话,便会发现,她拨念珠的动作比方才快了许多。

显然,大长公主没想到齐令先会把这事儿点破。

但凡是知道些齐家故事的人,听了大长公主要求分宗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定然是‘齐谨之闯了大祸,平阳不愿被牵连,这才要与西齐做切割’。

第二个反应则会不屑的唾弃一句‘好个忘恩负义的老虔婆’。

齐令先两口子应该也是这般想的。

事实上,大长公主确有这方面的顾虑,她好容易给儿孙铺了一条富贵的坦途,实在不想让西齐的人给连累了。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招致外人和西齐的唾弃与指责,大长公主却是不怕的。

外人也就罢了,她堂堂公主何曾惧过那些人?

而齐令先和清河都是骄傲的人,重规矩、重礼法,哪怕心里再不满,也不会当众发作。

他们两人都不在意,其它无关紧要的人,谁又会多管闲事的乱叽歪?!

时间久了,京中有了新的话题,齐家分宗的事自然会淡下来。

东齐损失点儿名声,却能摆脱西齐的拖累,他日富贵了,也能预防西齐沾光,绝对是利大于弊啊。

操作好了,或许连名声都不会折损咧。

大长公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岂料齐令难得的反常了一回,竟没按她的剧本往下演!

“先哥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骂我这个老婆子凉薄无情、忘恩负义吗?”

大长公主暗自气恼,不再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长者模样,冷冷的问了句。

换做平常,大长公主这么说,齐令先和清河都会赶忙站起来,即便不跪下,也会诚惶诚恐的认错。

不管怎么说,这位伯母是整个齐氏家族中,跟齐令先宗法关系最近的长辈,一个弄不好,大长公主就能给齐令先扣一个‘不孝’的罪名。

但今天齐令先夫妇却淡然的坐在椅子上,不惊不惧、不慌不乱。

唯有齐令先意思意思的拱了拱手,“侄儿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奇怪。东西两府虽然分了家,可彼此间却也亲如一家。更没有什么不睦。侄儿和县主虽愚钝,可也是恪守礼法、遵从孝道的人,自认从未有过怠慢、不敬伯母的地方,伯母却忽然提出分宗,这、这——”

齐令先满脸的无措,眼中还带着隐隐的伤感,似乎在无声的诉说委屈:咱们对你们一家子仁至义尽。不求你们回报。你们也别这么坑人哪。

古代讲究的是昭穆有序、长幼尊卑,其实哪怕是到了相对民主自由的后世,长辈跟晚辈发生冲突。正常情况下,不管原因和结果如何,最终吃亏的还是晚辈。

年近七十的大长公主,日子过得好好的。猛不丁的却要提出跟侄儿分宗,哪怕是了解大长公主秉性的人。也会忍不住嘀咕:莫非齐令先这做侄儿的干了什么不恭敬的事儿?竟逼得古稀之年的老伯母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跟他做切割?!

齐令先明明才是受害者,却被道德绑架,硬生生的成了个被人议论的坏人,真真是太冤枉了!

在场坐着的人都不是傻子。都读懂了齐令先的眼神‘控诉’。

大长公主和齐令源还好些,经历得风雨多,早就练成了唾面自干的技能。脸皮的厚度和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

齐勤之、齐勉之和姚希若等人,到底年轻。面皮儿嫩,个个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跟对面的齐令先夫妇对视。

“是呀,伯母若是觉得侄媳妇哪里做得不好,大可指出来,侄媳妇定会改正。您之前时常训诫,‘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东西两府是一家’,侄媳妇全都记在了心上,片刻都不敢忘,”

清河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何发作,但他们夫妻一体,丈夫表了态,她就必须全力配合。

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沾着眼角,清河做足了样子,委屈的说:“如今您却什么都不说,直接请来族长要求分宗,伯母,您这么做,让我们夫妇以后如何有颜面在京城立足?他日老去,又如何面对齐家的列祖列宗?”

齐令先是无声的控诉,而清河则是把话都说到了明面上。

这下连大长公主都有些坐不住了。

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长辈身份、以及齐令先夫妇的‘大度’,如今这两口子忽然斤斤计较起来,尤其过去清河做得真心好,满城权贵和宫里贵人都看在眼中。

大长公主若是处理不好,定会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大长公主有了主意。

嘭的一声,她用力将念珠扣在身边的桌子上,冷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驸马才是齐家的嫡长子,承嗣之人,如今齐家的族谱、宗祠却都由你齐令先把控,我的源哥儿反倒成了旁支!”

面子保不住了,索性就扯开了闹一回,既出了几十年的恶气,还能保住里子,彻底跟西齐决裂,何乐而不为?

大长公主似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怨恨全都宣泄出来,胸脯剧烈起伏,表情也由最初的作秀变成了真情流露,她一指齐令先:“你何德何能做齐家的冢子?又有何资格承袭齐家的一切?我家驸马才是真正的原配嫡子,我的源哥儿才是正经的嫡子嫡孙,如今却要被你踩在脚底下,我、我——”

在场的人都被大长公主这突如其来的‘发飙’给惊到了,片刻后回过神儿来,个个神色各异,眼神儿乱飞。

齐令先最先镇定下来,静静的看着大长公主发飙,待她说完这段话后,插了一句:“我承袭齐家爵位,乃圣人做主,至于为何由我承爵而不是源哥儿,个中缘由伯母应该很明白。伯母上了年纪,但有些事却不能乱说。”

既然撕破脸了,齐令先也不客气,直接指出大长公主的失言之处:让齐令先做齐家家主的是圣人,大长公主质疑此事,岂不是在怀疑圣人的决定?对圣人不满?

大长公主一噎,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冷却。

大长公主用力闭了闭眼睛,咬牙道:“你提醒的是,是我老糊涂了。既是如此,我分宗总可以吧?我们这一房单列一个族谱,你们还是齐家的嫡支,这总可以了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齐令先这是逼她承认西齐的‘继承人’身份呢。

如果她不认,齐令先就会以‘一家人’为借口,抵死不分宗。

罢了,不就是一个身份嘛,暂时让了就让了。待日后她的儿孙们得了势,再夺回来也一样。

齐令先却不领情,淡淡的回了句:“伯母又说笑了,我祖母是明媒正娶的平西侯夫人,高祖爷和贞烈皇后都认可的齐家夫人,我父亲是祖母嫡长子,亦是齐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子孙。我承袭齐家,于公,是圣人做主,于私,则符合宗法族规。”

言下之意,我齐令先做家主名正言顺,可不是单凭你大长公主一个人说了算的。是铁定的事实,根本不需要某个人‘忍辱负重’的来承认。

大长公主气得险些闭过气去,自己好容易松口了,齐令先这贱种居然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真真可恨!

“堂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令源见母亲脸色都变了,心下着急,没好气的喊了句:“我只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这也不行吗?我们这一房单独分出去,与族里,与你们西齐,没有半点损伤,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今天到底是谁在咄咄逼人?源大老爷,做人可要讲良心啊~~”

清河是长嫂,又曾经在东齐落难时予以援手,她这样训诫小叔子,倒也不算太失礼。

齐令源心里暗恨,他能跟齐令先吵架,直接动手也没什么,‘兄弟’嘛,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

清河却不同,她是嫂子,又是个女人,尤其对他们一家有恩,齐令源别说跟她吵架了,就是稍稍露出不满的情绪,都会被人指摘。

牙齿咬得咯咯响,齐令源却还要收敛怒火,低声道歉:“嫂子教训的是,我、我不该跟堂哥顶嘴。然,牛不饮水不能强按头,母亲有意另立宗祠,我也想完成亡父遗愿,还请堂兄和大嫂成全。”

大长公主缓过气来,慢慢的站起身,冲着齐令先道:“先哥儿,你跟我来。”

说罢,大长公主丢下满屋子的人,径直往东次间走去。

齐令先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慢悠悠的跟在她的后面。

亲眼看到东西两府对决,齐令涛先是惊呆了,旋即心里惴惴,这会儿则是尴尬的不知做什么好。

齐令源阴沉着脸,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清河县主却一派悠然,端起茶盏,细细的品了起来。

齐勤之和齐勉之等兄弟几个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作为东齐唯一出席的女子,姚希若姿态优雅的坐着,眼眸低垂,不令人看到她眼底的嘲讽——这位大长公主,还真是个作死的老蠢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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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花式作死(二)

蠢,眼皮子浅,枉她还以为错怪了这位太婆婆,真当她老人家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岂料——

凤仙花汁染就的鲜红指甲不自觉的掐入了掌心,姚希若回想起前世、以及最近查到的一些事,就忍不住想爆粗口。

平阳,你还真是作的一把好死呀,齐家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面,你却又拼命折腾,你、你到底想闹哪样?

最令姚希若恼恨的是,大长公主自己想死也就罢了,左右她都快七十的人了,就是立时死了也不可惜。

可她别拉着全家上下一起去死啊。

“四奶奶?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齐勉之感觉到身侧的姚希若有些不对,微微侧过头,低声问了句。

要说姚希若确实是个厉害的女人。

几个月前,她和齐勉之这对夫妻几乎同时闹出了丑闻。

然而男权社会下,对女人的要求和束缚更为严苛,同样是男女作风问题,于齐勉之而言,世人顶多笑骂一句‘好个风流贵公子’,不疼不痒的议论两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于姚希若而言,却…唉,这就是为女子者的悲哀,哪怕是在民风开放的大齐,女子红杏出墙也要受人唾弃。

就算是皇家公主想养个小白脸,也会遮着掩着。

似姚希若这样被人当场抓奸的情况,严重些的,夫家休了她、或是直接送去铁槛庵,娘家都不敢说什么。

大长公主不在乎姚家,却不得不考虑顾家的感受,兼之姚希若医术好,结交了好几位身份贵重的女眷。这才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没有闹将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姚希若的丑闻半真半假,毕竟没有当场抓到她跟奸夫行那腌臜之事,再加上事后姚希若反复喊冤,大长公主一番调查后,心里已经信了姚希若。

信归信。大长公主却不肯轻易原谅她。任由姚希若被齐勉之冷落、宁氏苛待,后来若不是要用到她了,大长公主还不会出手。

大长公主和宁氏怎样对待自己。姚希若只会暗暗记在心上,却谈不上伤心、失望。

可出事后齐勉之对她的种种,多少让她有些心寒。

他们可是除了血缘亲人外,最亲密的夫妻啊。应该彼此信任、彼此包容,齐勉之宁肯相信外头的流言。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妻子,这让姚希若分外难过。

尤其是‘出事’的不止她一人,而且相较于姚希若的‘假绯闻’,齐勉之可是实打实的睡了个有夫之妇。不但丢人还赔了不少银钱。

结果,齐勉之对自己的过错没有半分悔过之意,却掐着姚希若的错处不放。人前故意冷落她,人后又说尽了绝情恶毒的话。全然没了新婚时的柔情蜜意,夫妻俩几近反目成仇。

姚希若深恨齐勉之的翻脸无情,她对他原就没有多少情谊,如果不是因为九公主的陷害,她根本不可能嫁给他。

然她又是个聪明的女人,心里很清楚,她跟齐勉之不可能和离。真和离了,自己也很难找到更好的对象。

所以,哪怕心里再怎么瞧不上齐勉之,她还是端着一副真心眷恋的痴情模样,想方设法的将齐勉之的心拢过来。

出事后,姚希若更是使出了前世讨好、忽悠顾伽罗的本事,对齐勉之百般关心、万般包容,各种温柔,各种委曲求全,努力了两三个月,将齐勉之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房中。

姚希若再接再厉,使出浑身解数,不但获得了齐勉之的‘原谅’,还让他对自己愈发怜惜、眷恋。

现如今小夫妻之间,竟是比新婚时还要甜蜜。

夫妻相敬相爱、相互帮扶,彼此间一个小动作,便会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是以,这会儿齐勉之才会有此疑问。

姚希若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浅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贤妃娘娘的病,下午我还要进宫去看一看。”

齐勉之眸光一闪,但很快又是一副关心娘子的模范夫君,“这些日子你着实受累了,说起来,都是为夫无能,竟不能帮四奶奶分担。对了,听说九驸马也有些不好?”

九驸马?

那个曲晋?

好好的,齐勉之提这人作甚?

姚希若心念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柔柔一笑,“四爷对妾身已经非常好了,若不是有四爷您的支持和勉励,妾身也不能似现在这般。”

接着她脸色浮现一抹医者特有的怜悯,轻叹道:“唉,说起那位未来的九驸马,真真可惜了,好好的路上走着,竟遇到了惊马,活生生的被马蹄砸碎了内脏,只剩下一口气,每日都用百年人参吊着命。饶是如此,也熬不了太久。还是九公主情深意重,特意求了皇后娘娘,得了一支番邦进贡的千年雪参,然而——”

姚希若摇了摇头,没说话,但意思非常明白:曲晋,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另一只脚也马上要迈进来了。

齐勉之放在膝头上的右手小拇指轻轻动了下,面儿上却故作惋惜的说:“确实可惜了,听说他颇有些才学,侍母至孝,是个难得的俊彦呢。”

姚希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齐勉之的小动作,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曲晋的事与他有关?

等等,曲晋和九公主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而九公主又曾与杨旻传出了绯闻,至于杨旻,则是大长公主的宝贝外孙、齐勉之嫡亲的堂弟!

姚希若很快就理清了几人之间的关系,愈发觉得曲晋的‘意外’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如果曲晋的事真是齐勉之、杨旻等人的手笔,那、那…

姚希若好想骂娘,卧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齐家这都什么人哪,老的往死里作。小的也不安分,他们这是嫌东齐死地还不够慢吗?

一个多月前,姚希若偶然发现了大长公主的‘计划’,那时她便开始想,东齐其他人(比如宁氏、大长公主)可以不管,但好歹要把齐勉之捞出来。

倒不是说姚希若多么在乎这个便宜丈夫,而是不想背负一个‘凉薄自私’的骂名。

君不见顾伽罗一个从铁槛庵出来的‘犯妇’。刚回京城时不知有多少人瞧不起她。当众骂她‘德行有亏’、‘不守妇道’,可她跟着齐谨之远赴西南的消息一传开,贵妇们对她的评价立时扭转过来。

什么贤妻、什么闺中丈夫、什么顾全大局、什么有情有义…各种赞美之词。仿佛不要钱一样的堆到了顾伽罗的头上。

其间固有妙真大师的面子,但根本原因,还是顾伽罗‘与夫君同甘共苦’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