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伽罗点点头,“阿卓却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就怕展家牵连太深,她狠不下心来。还有,大爷,你说这事跟齐勤之、齐勉之有没有关系?”

东齐被圣人连根挖起,西南大营的东齐心腹也被分化,一部分投了马翰泽,一部分悄悄归到了西齐麾下,而还有一小部分死忠党,仍坚定不移的跟着齐勤之。

这部分人不多,但也颇有些能量,真若是行动起来,还是能给齐谨之夫妇制造不小的麻烦的。

齐谨之面沉似水,眼底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他们?最好与此事无关,否则——”他绝不会饶了这对兄弟。

反正该做的面子事儿都做了,该刷的好评也都刷爆了,就算齐谨之杀了齐勤之兄弟,也不会有人骂他‘凉薄寡恩’,只会猜测是不是那对兄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顾伽罗见齐谨之事事都考虑到了,并无什么遗漏,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精神一放松,顾伽罗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和疼痛。

齐谨之赶忙唤来医女,眼瞧着医女诊了脉,然后看着她给顾伽罗按揉腹部。

医女的力道很大,顾伽罗疼得满头大汗,丝丝直抽冷气。

疼、疼、疼,真是太疼了,偏还不能停止,恶露清不干净,她的身子就始终不能转好。

抬眼看到齐谨之满眼心疼的模样,顾伽罗虚弱的笑着说:“大爷,我这里没事了,你还是出去招呼舅母她们吧,好歹是咱们请来的客人,总不好这么晾着。”

齐谨之皱眉看着顾伽罗惨白的面容,以及疼得直哆嗦的身体,实在放心不下。

顾伽罗再三催促,齐谨之无法,只得交代医女和紫薇她们几句,抬腿出了寝室。

前厅里,楚氏一行人正坐在吃茶。

楚玉性子跳脱,根本就坐不住,扒在门前,抻着脖子往正寝室的方向看,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真真娇气,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还弄得这般兴师动众,巴巴的把姑母请来,人来了,她又拉着大表哥不让待客,好没规矩!”

曲妈妈恭敬的立在楚氏跟前回话,耳尖的听到了楚玉的嘀咕,暗暗皱了皱眉头。

心道:楚家大小姐看着还规矩稳重,可这二小姐就——唉,有这么个不懂事的妹妹,楚家大小姐似乎也不是个好人选呢。

楚氏仿佛没有听到楚玉的抱怨,继续跟曲妈妈套话:“…听说昨儿府衙有些不太平,怎么,竟是还有人敢跟博衍对着干?”

虽然齐谨之对外宣称顾伽罗是因为双胎而早产,但楚氏根本就不信,她料定昨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没准儿还是齐顾氏自己犯了错。

曲妈妈心里不喜,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好叫大舅太太知道,昨儿确实有几个宵小趁着大爷不在,意图在府衙生事,不过已经被留守的季先生和周主簿处置妥当了。”

楚氏挑了挑眉,换了个方氏继续套话:“那就好。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大奶奶因此还受了惊吓,这才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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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楚佩(一)

“舅母,阿罗是怀了双胎才会早产,与其它无关!”

齐谨之一脚踏了进来,沉声说道,“说起来都是我治理无方,乌蒙城内竟出现了歹人,一时为祸城内,险些造成大乱。此事我已然向孟布政使写了请罪的折子,朝廷的天使也已经知道了。”

齐谨之的语气淡淡的,全然了没了刚才迎接楚氏时的热络与尊敬。

没办法楚氏做得太过分,失了长辈的体统,也不能怪齐谨之失礼。

楚氏皱了皱眉头,她听出了齐谨之话里的深意:不管顾伽罗早产的事真相如何,她们只能信了齐谨之的说法,否则就是揪着齐谨之的错误不放。这绝不是马翰泽想要的结果。

马翰泽想要渗透齐家,齐谨之的后院便是个最佳途径,按照马翰泽和楚氏最初的想法,就是努力找出顾伽罗的‘错处’,再借着她产后调养不能服侍丈夫为由,给齐谨之张罗一个贵妾或是二房。

而楚家姐妹便是最好的人选,尤其是楚佩,被顾伽罗害得如此凄惨,哪怕是为了补偿,齐谨之和顾伽罗也不好推辞太过。

可楚氏来了这半日,意外的发现齐谨之竟是这般维护顾伽罗,明明是顾伽罗自己不小心导致早产,从齐谨之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他保护不力、牵连了妻儿。

这、这还让楚氏怎么进行下去。

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楚氏强打精神,故作惊讶的说道:“竟还有这般狂妄之徒?博衍,真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就…唉,不是舅母说你,你也太要强了,明明你阿舅就在水西,麾下兵强马壮的,你这边有个什么不安稳。大可跟你阿舅说啊,难道你阿舅还会坐视外人欺负你不成?”

话语里满是示好的意味,不再死命盯着顾伽罗,齐谨之听着舒服了些。

他勾了勾唇角。拱手道:“我知道舅舅和舅母疼我,但我好歹是一府父母,治下百姓的事,我还是想尽力自己来解决。当然,如果日后再遇到什么为难之事。我定会寻舅舅和舅母帮忙,到时还望舅舅、舅母不要嫌我才是!”

“不嫌、不嫌。对了,顾氏的气色瞧着不太好,内院如今由谁打理?”

楚氏见齐谨之不再板着一张脸,知道方才那一节已经过去了,赶忙转回正题。

齐谨之眸光一闪,“好叫舅母知道,后衙的一应事务早有惯例,如今阿罗不能理事,暂且由我的乳母曲妈妈打理。”

说着。齐谨之给曲妈妈递了个眼色。

曲妈妈赶忙说道:“当日县主打发老奴来乌蒙,就是为了让老奴好好伺候大爷和大奶奶,如今总算有了效力的机会。不过,后院的琐事老奴能料理清楚,对外招待贵客什么的,老奴就不够资格了,所以才会劳烦大舅太太您来坐镇。”

曲妈妈的意思也明白,内院的‘琐事’,比如照看顾伽罗、管理丫鬟婆子、打理账房来往等等皆有曲妈妈这个世仆料理。

而洗三、满月时的招呼堂客之类的‘大事’,则劳烦楚氏这位贵妇亲自出面。

听着似乎楚氏的工作更为重要。其实不然,她就是齐谨之请来做个待客的门面的。

正如曲妈妈所说,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奴婢。由她出面款待贵客,绝对不合适。

楚氏嘛,一则是辈分够高,齐谨之的舅母嘛,妥妥的长辈;二则是身份够尊贵,堂堂水西大营的将军夫人。论品级,在整个西南,唯有布政使家的夫人与她相当。

齐家双胞胎姐妹的洗三和满月宴由她出面,一来能表明马家、齐家关系亲厚,二来也能彰显对孩子、对来客的看重。

但楚氏的作用也仅止于此,想要趁机插手齐家的后宅之事,却是不能够的。

楚氏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却还是一派温和的笑容,“放心,我既答应了博衍的邀请,自会全力帮忙。明儿就是洗三了,请柬、宴席什么的可都准备妥当了?对了,都邀请了哪些人家?”

曲妈妈正欲回答,齐谨之却不耐烦听这些琐事,直接对楚氏道:“待客的事就拜托舅母了,前衙还有点儿事,我且过去一趟。”

楚氏连连摆手,“正事要紧,你赶紧去吧。”

齐谨之欠了欠身,又冲着楚佩、楚玉等表妹点了点头,便出了堂屋。

曲妈妈从袖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认真的跟楚氏商量起明日洗三宴的事情来。

楚佩安静的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从纤细的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缓缓的捻动着。

楚玉坐不住,没听几句话便跳下椅子,颠颠的跑去四周乱逛。

途径一处小院的时候,楚玉好奇的问身边的丫鬟:“咦?这里是客舍吗?可是有什么贵客?”

随侍的齐家丫鬟赶忙回道:“好叫楚二小姐知道,京中的天使暂住在这个小院里,另外还有妙真大师派来的护卫。”

“天使?”嘿,不就是太监嘛,干嘛叫得这么肉麻兮兮的。

“妙真大师还派了护卫来?莫非京中的传言是真的?大师真的格外看重那个女人?”

说道‘那个女人’时,楚玉语气里难掩厌弃。

齐家的丫鬟听她这般不客气,低垂的双眉皱了皱,但很快又佯作没有听到,一板一眼的回说:“妙真大师与我家大奶奶投缘,大奶奶来西南快三年了,每年大师都会派人给大奶奶送东西,什么布料啦、什么药材啦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全都是当年各地进贡的上品。这次我们大奶奶怀了孩子,大师更是精心挑选了医女、稳婆和乳母,千里迢迢的命人送了来。还有啊——”

哼,我家大奶奶可是妙真大师的心头宝。而妙真大师又是太后、皇帝都看重的顶级贵人,慢说你个不知哪里来的破落户,就是楚夫人,我家大奶奶也不会放在眼里!

“停停停,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楚玉最见不得顾伽罗过得好,听了这话,只有恼怒的份儿。她不客气的训斥了丫鬟两句,没了乱逛的心思,直接往前堂赶去。

小丫鬟撇撇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嘿。还是怕了吧?!

楚玉等人刚刚离开,便有几个精壮的汉子从外头进来,快步进了小院。

“怎么样?外头到底怎么了?”

内侍急得满头大汗,见这几人进来,快步冲上前。疾声问道。

“齐谨之似乎动了真怒,短短一天的功夫,竟调集了四五百的乡勇进城,乌蒙府城的大小街道全部封锁,那些乡勇正一寸一寸的搜寻呢。”

几人中打头的是个相貌不扬的黑瘦男子,他抹了把汗,沉声说道:“真是没想到,这齐谨之年纪不大,看着又一副白净斯文的模样,动起手来竟是这般狠戾。昨儿几个闹事的人。全都被他抓了起来,如今全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内侍白胖的脸上惊疑不定,颤声问道:“那、那他不会迁怒咱家吧?”

昨儿若不是他闹着出城调查案子,齐谨之、萧二十九等人也不会跟着出城,城内约莫也不会大乱,齐谨之的妻子更不会早产…

天呀,还有妙真大师,呜呜,内侍心中的小人已经掩面大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其实此次来西南,圣人那边早就有了腹案,所谓的‘彻查齐顾氏’,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要调查的是西南各部的动向,以及是否有人暗中与京中势力勾结。

齐谨之夫妇有没有私自种植莺粟子,圣人真心不在乎,毕竟妙真大师拿性命做了担保。圣人若是深究,岂不是摆明不信妙真大师,甚至还想逼死她?!

且不说圣人和妙真大师的感情有多深厚。就是为了妙真手中的神秘势力,圣人也不好为了区区一个齐顾氏就跟妙真翻脸啊。

内侍之所以在乌蒙那般行事,不过是在夹带私货罢了——

一来是出京时有人暗中收买,让他稍稍为难一下齐氏小夫妻;

二来是公报私仇,谁让妙真太过嚣张,连手底下的人都跟着张狂,没少跟宫里的内侍、宫女结下梁子;

三来嘛,也是想摆摆天使的谱儿,好多从齐谨之手里捞些好处。

现在好了,因为他的那点子私心,间接害得顾宜人早产,似乎情况还不太好…内侍越想越害怕,他真不敢想象自己回京后,面对的将是怎样的结果。

“公公,这事细想一下也不是坏事。”

黑瘦汉子见内侍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暗鄙夷,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故作深沉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这还不是坏事?那要怎么样才是坏事?”莫非看着他被妙真狠狠收拾、小命不保,那才是坏事?!

内侍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尖着嗓子跳脚喊道。

黑瘦汉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公公别急,您莫不是忘了咱们此次出京的目的?”

内侍一怔,他们这次出京不就是走个过场吗?真正调查的是锦衣卫啊,而那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他都不曾见过那些人的真颜呢。

黑瘦汉子似乎听到了内侍的心声,顾不得鄙视内侍的蠢笨,继续说道:“锦衣卫是锦衣卫,咱们是咱们。公公,如果锦衣卫都调查不到的事情,却让咱们摸到了线索,您说回京后——”

黑手汉子挑了挑眉毛,暗示意味十足。

内侍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妙真那边,他是得罪定了,但若是如这人所言,自己立了功,圣人看在他的功劳上,或许能回护一二呢。

如此,性命定是能保住的。

内侍慌乱的目光终于定了下来,他咽了一口唾沫,“你有眉目了?”

黑瘦汉子凑到内侍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内侍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喊了句:“竟、竟与他有些关系?”

小小一个乌蒙,居然跟京里的皇子扯上了关系,内侍只觉得脖颈发寒,整个人都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直娘的,这次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内侍用力闭了闭眼睛,心中无力的哀嚎着。更可怕的是,他的一脚似乎已经猜到了风暴的边缘,想抽身都不可能了。

楚氏和曲妈妈商量完明日洗三的各项安排,便带着女儿、侄女一行人去了主院东侧的跨院,这里是顾伽罗特意命人收拾出来给她们居住的,一应房舍、摆设和服侍的丫鬟都是精心挑选的。

即便是楚玉这样对顾伽罗有偏见的人,见了这安排,也只能酸溜溜的说一句:“还行!”

楚氏扫了眼四周,心中暗道一声:这顾氏,还真不能小瞧了呢。身子都破败成那个样子,连门儿都不能出,却还能将整个内院都牢牢抓在手里,显然是个有手段的。

“阿佩,赶了这些路,你也累了吧。早些回房休息吧,明儿咱们还要帮忙待客呢。”

楚氏打定主意要把楚佩塞给齐谨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明日洗三,将会是楚佩在齐家的第一次亮相。

楚佩却摇了摇头,道:“姑母,明儿是齐家两位小小姐的洗三宴,我一个外来的亲戚,又是个失婚妇人,实在不方便出席。我、我还是留在房里吧。”

今个儿齐谨之表现得多明显啊,楚佩敢打赌,如果明日自己跟着姑母出去待客,齐谨之就敢当着所有堂客的面儿,将她‘请回’房间休息!

楚佩可不想如此丢脸的被人扫地出门。

想要达成目的,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而姑母的法子,在她看来,实在太简单粗暴愚蠢了!

楚氏皱眉,正欲训斥两句。

楚佩却抢先道:“姑母,我不请自来,已经让表哥和表嫂不喜了,明儿若是贸然出席,定会引得他们反感。来日方长,有些事急不得!”

楚氏对上楚佩自信的双眸,怔愣了片刻,这才想起,这个侄女儿最是聪慧,过去两年因为婚姻不顺,这才变得有些低调,让旁人都忘了她的脾性。

是了,当初‘顾伽罗’若不是靠着权势背地里下了阴手,楚佩未必会输。

这一回,两人再次交手,孰胜孰负,还真不好下定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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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楚佩(二)

“大奶奶,您是没看到啊,西南地界上数得上的贵妇都来了,蜀、黔、滇三地的布政使夫人,益州、大理等处的知府夫人们,还有…”

冯妈妈一手端着个瓷盅,另一只手拿着汤匙,一勺勺的给顾伽罗喂着药膳。嘴里更是不停的讲述着外头洗三宴的场景。

“竟来了这么多贵客?”

顾伽罗也有些意外,洗三不是满月,日子太过仓促了,而很多地方距离乌蒙并不近,快马加鞭的也要一、两天的功夫。

今天堂客们能来的这般齐整,想必定是齐谨之在她生产那日就命人八百里快马送去了请帖。

“可不是,老奴听说啊,当年蜀地萧布政使家的太夫人六十寿辰,前去拜寿的宾客也就这么多了。”

冯妈妈喂给顾伽罗一勺药膳,顺手拿帕子给她沾沾嘴角,继续兴奋的说着。

在西南,身份最贵重、辈分最高的,约莫也就是萧家的那位太夫人了。萧布政使出身宗室,祖父是郡王,与高祖爷是堂亲。

传到萧布政使那一辈上,与皇家的关系已经非常远了,但他姓萧,又从小好学,相较于其他斗鸡走狗、纨绔平庸的宗室子弟来说,算得上‘上进’。

且萧布政使自幼伶俐,借着在宫里读书的机会,与安亲王府世子成为好友,长大后,经过安亲王府的运作,直接外放益州做了个知县。

萧布政使算不得多么能干的地方官,但他很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又不过分蠢笨,几年下来无功无过,却靠着一个‘萧’姓和油滑的性情。硬是在吏部大考的时候拿了个好评。

最最要紧的,他背后还有安亲王府这棵参天大树,升职不要太顺利哟。

这不,刚刚过了不惑之年,他便被圣人任命为蜀地的布政使,成为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实权在握。煞是风光。

萧布政使官至三品。他的母亲自然也成为西南诰命最高的人,况又与皇家沾边,萧家太夫人在西南绝对称得上第一夫人。她的整寿寿宴,又岂能太过简慢?!

齐谨之一个小小的知府,他女儿的洗三宴,请来的宾客竟能与萧家太夫人的寿宴看齐。足见其盛大。

顾伽罗作为孩子的母亲,能为女儿有这样风光的洗三宴而高兴。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她赶忙咽下嘴里的粥,急急的说道:“妈妈,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幸姐儿和福姐儿不过是两个小奶娃,年纪小、辈分低。又怎可与萧家太夫人相比?”

顾伽罗还有个顾忌,‘幸福姐妹’来得不易,尤其是小福姐儿。先天不足,她怕把孩子捧得太过。损了孩子的福泽。

冯妈妈明白顾伽罗的意思,她刚才也是太高兴了,毕竟大爷如此兴师动众的给两位小小姐办洗三宴,是对孩子们的看重,归根到底,更是对顾伽罗这个妻子的重视。

冯妈妈是顾伽罗的奶娘,见齐谨之这般表现,打从心底里为自家姑娘高兴呢。

得意之下忘了形,这才说错了话,她赶忙打了自己的嘴巴一记,笑骂道:“老奴高兴糊涂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大奶奶勿怪,老奴以后断不会这样了。”

顾伽罗满意的点了下头,继续刚才的话题:“两个丫头还好?没有被吓到吧?”

冯妈妈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哎哟,老奴正想说这事儿呢。咱们幸姐儿和福姐儿不愧是大爷、大奶奶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显出了不凡。那么多贵客看着,她们半点儿怯意都没有。直到添了盆,稳婆给洗的时候,才哭了那么两声,待仪式结束了,都没用人哄,两个小小姐就不哭了,哎哟哟,那个乖巧的模样,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冯妈妈说地手舞足蹈,手中的瓷盅差点儿都掀翻了。

顾伽罗却没有注意这些,高兴的听冯妈妈讲述外头的事情。

冯妈妈又道:“可惜有些个地方距离咱们乌蒙太远了,三天的功夫根本赶不及。不过她们人虽没到,可还是命人送来了贺礼,并反复说明,待小小姐们满月的时候,她们定来讨一杯喜酒喝。顺便也沾沾大奶奶和姐儿们的喜气。”

冯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觑了顾伽罗一记。

虽然齐谨之没有嫌弃顾伽罗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外头来的堂客也不会在人家洗三宴上说晦气话,但有些人(比如楚氏)话里话外还是流露出了‘头胎不是儿子’的‘遗憾’。

还是萧布政使家的几个女眷会说话,不止一次的赞叹顾家人好生养、顾宜人有福气。

是呀,顾家有生双胎的旧例,顾伽罗此次也一口气生了两个女儿,虽不是儿子,但架不住人家效率高啊。

你两次才能完成的事儿,人家一次就干完了,绝对事倍功半。

而且用萧布政使夫人的话来说,“先开花、后结果,顾宜人有神佛庇护,定能儿女双全、富贵锦绣。”

孟布政使夫人不甘人后,也赶忙附和,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可不是,有一就有二,今年顾宜人得了双生花,明儿、后儿的就是双生子,没准儿还能龙凤呈祥呢。”

两位布政使夫人都表态了,其他女眷们也都纷纷响应。

让她们一番称赞下来,顾伽罗俨然成了‘好生养’的典范,许多个刚过门还没有生产的新妇,甚至还悄悄的跟代表齐家待客的楚氏打听顾氏生育秘诀。

“…嘻嘻,大奶奶,您是没瞧见楚夫人那表情哟,”

冯妈妈想到楚氏非哭非笑的僵硬表情,就忍不住一阵偷乐,凑到顾伽罗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啧,活似旁人欠了她二百五十两银子没还似的。幸而还知道收敛,这才没有在人前表露出来。只是心底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楚氏带着楚佩、楚玉姐妹来齐家。其目的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又岂会瞒得住冯妈妈这样常年混迹内宅的老人?!

哼,对方都这么不客气的跑来撬墙角了,冯妈妈若是还能对她客气,那才真是有鬼呢。

顾伽罗听了冯妈妈的话,心里也甚是爽快,但楚氏好歹是婆家的亲戚。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轻咳了一声。顾伽罗低声喝止道:“妈妈,日后这话也不能说。”

顿了下,顾伽罗又补充道:“另外。她终究是大爷的长辈,不管暗地里怎么想,起码的面子活还是要做的。”

“那也是她为老不尊在前,”冯妈妈撇了下嘴。好好的将军夫人却硬要学**的做派,她冯妈妈就是看不上!

顾伽罗略带警告的喊了一声:“妈妈!”

冯妈妈赶忙捧起瓷盅。连连保证,“省得了,老奴省得了。大奶奶,还是继续吃药膳吧。您这身子啊,须得好生调理呢。”

早些恢复了,也好早些与大爷同房。让某个人彻底死心。

顾伽罗对此没有异议,一口口将冯妈妈送到嘴边的粥咽下。

不多时的功夫。顾伽罗便将瓷盅里的药膳吃了个干净。

冯妈妈绞了一方湿帕子,给顾伽罗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