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也就是贺院正,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他偷眼觑了下圣人和太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禀圣人。长公主殿下和贤妃娘娘的病情相似,但也不是完全一样。只是微臣无能。竟无法找出病因。不过,有个人或许——”

圣人正满心焦急,一会儿心疼阿妩得病,一会儿生气竟有人敢对阿妩下手。一会儿又担心那背后之人会不会朝第三个人下手,比如太子、比如他这个做皇帝的。

没错,圣人向来多思多虑。一听贺院正说妙真的病情与刘贤妃相似,他便开始心生怀疑了。

如果只是一个刘贤妃。圣人或许还会相信,这是意外,是刘贤妃命数不好,好好的竟得了这种怪病。

可如今阿妩也倒下了,症状又是那么的相似,若是还说意外,那就是在侮辱圣人的智商。

下毒?!对,必定是有人下了毒。

可问题是,是什么毒,竟这般霸道?

还有,刘贤妃在宫里也就罢了,后宫人多口杂,难免混入一二奸细。刘贤妃又不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被人算计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阿妩不同啊。阿妩的静月庵虽然在城外,但守卫森严,没有阿妩的允许,外人都无法靠近山门,更不用说闯入庵堂了。

就算侥幸混进了庵堂,他们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妩身边服侍的皆是忠诚的死士,个个身怀绝技,哪怕是站在阿妩身侧伪装尼姑的小丫鬟,也是千挑万选、千锤百炼出来的精英。忠心可靠、能力不凡,只把静月庵保护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针扎不入呢。

这般严密的保护,居然还能被人得手,足见背后那人是多么的厉害、可怕!

最让圣人耿耿于怀的是,今日他们能对阿妩下毒,那么明日他萧烨就有可能中招。

不行,必须查清原委,找到解毒的法子,并将背后之人摸查出来!

就在圣人胡思乱想的当儿,听到贺院正的话,他不禁问道:“什么人?贺院正,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许遮遮掩掩的。”

贺院正赶忙跪下,恭敬的回道:“是,圣人,微臣记得,当日大皇子中了莺粟子奇毒,太医院和微臣都束手无策,唯有女神医齐姚氏,一剂妙方救了大皇子的性命。圣人,不妨请姚神医来给长公主殿下瞧瞧?”

圣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听是齐姚氏,眼中的希冀瞬间黯淡下来。

还是马皇后好心,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贺院正,你当圣人没想到她吗?唉,说了也是不巧,齐姚氏刚给大皇子治好病,便查出有了身孕,且还是罕见的双胎,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六个月了,听说情况不是很好,正在家里养胎呢。”

贺院正一愣,怀孕?养胎?

是了,他险些都被忘了,姚神医是个出嫁的女子,怀孕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那、那他也不知道该怎办了。

太子沉吟良久,来到圣人耳边,低声道:“父皇,姑母的病情要紧,再者,齐姚氏只是养胎,又不是行动不便,让她走一趟,想来也不会太过操劳。”

太子是马家的外孙,马家和齐家是姻亲,而妙真大师是齐家的靠山,在某种意义上,妙真便也是他太子爷的靠山。

眼下大皇子虽然得了一场怪病,身子受了亏损。但仍有大批的拥簇着,且占着一个‘长’字,依然是太子爷的强劲对手;

五皇子母族出身不弱,也已经入朝领了差事,且看最近他的表现,竟也有模有样;

下头的小兄弟们也渐次长大,开始从后宫走出来。渐渐走入了朝中文武和勋贵的视线中;

最最要紧的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恰还是年富力强的模样,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圣人对朝局、对军队的控制也愈发彻底,这样一个强势的人,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觊觎他的宝座。

…掰着手指数下来,太子悲催的发现。他的对手还真多。

处境艰难,敌人环伺。靠山和助力对太子爷尤为重要,所以他绝不想看到妙真变成个只知道喘气却没有任何知觉的活死人。

马皇后明白太子的意思,赶忙附和道:“是呀是呀,阿妩的病最要紧。圣人。您看这样可好,不如就由臣妾派人去齐家借人,并特许齐姚氏乘坐臣妾的车辇。免去她步行之苦?”

圣人想了想,这个法子倒也算周全。

其实他没有一开始就把齐姚氏宣进宫。并不是因为什么‘齐姚氏养胎,不宜外出’,他可是大齐皇帝,一声令下,齐姚氏就是爬也要爬进皇宫。

他没宣齐姚氏,最主要还是对此人心有忌惮。

你想啊,齐姚氏年纪不过二十,官宦小姐出身,祖上从未有人行医,她也没有传出学医的消息,却忽然之间变成了专治疑难绝症的‘神医’。

这事怎么看怎么都有古怪。

九公主的痴傻,大皇子的奇毒,样样都超出了常规医理,圣人曾经问过贺院正、燕太医等好几个世代行医的老牌御医,他们也都觉得,九公主、大皇子的病绝非正常医药所能治愈的。

但齐姚氏却做到了,轻轻松松就让两人恢复如初。

这、这…圣人想想都觉得遍体生寒。他是个君临天下的主宰者,喜欢将一切都攥在手掌心里。

齐姚氏却明显不在他的控制之中,至少,连锦衣卫都查不出她的秘密,这让圣人根本无法信任此人,更不会将自己和家人的健康交到她的手上。

而且阿妩昏迷前,对他曾经暗示过几句,说齐姚氏‘不简单’,让他多加留心。

连阿妩都觉得‘不简单’的人,圣人更不敢轻易接触了。若不是想着齐姚氏的医术还有些用处,圣人早就将她秘密‘处理’掉了。

“好吧,就按皇后说得办。”

圣人缓缓点头,暗自盘算着,或许可以借这次阿妩的事情,再试探一下齐姚氏。

马皇后赶忙唤来自己的贴身内侍,叮嘱了几句,便打发他出去办差了。

一个时辰后,大腹便便的姚希若慢慢的走了进来。

“民妇拜见圣人,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姚希若抱着硕大的肚子,艰难的下跪行礼。

马皇后看了眼圣人,而后抬手道,“你身子不便,无需多礼,起来吧。”

圣人没理这些没用的,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姚希若身上,沉声道:“阿妩身染怪病,至今依然昏迷了三日,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齐姚氏你医术了得,朕特意召你进宫为阿妩诊脉。”

姚希若面露惊讶之色,“大师病了?怎么会这样?”

接着她猛地反应过来,顺着圣人的话头,疾声说道:“民妇曾经跟着大师学过几天医术,她老人家对我有教导之恩。一日为师,终身、终身便是长辈。她老人家病了,民妇定会竭尽所能为她看病。”

圣人满意的点点头,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会意,亲自领着姚希若进了妙真的寝殿。

繁复华丽的紫檀五屏风罗汉床上,妙真正沉睡着。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乍一看根本不像是得了什么病。

妙真身边的几个宫女,个个满脸哀戚,近身守护的同时,不住的抹着眼泪。

抬眼看到皇后进来,几个宫女赶忙行礼。

皇后摆摆手,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妙真的气色,然后转头问领头的大宫女:“阿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吗?”

大宫女双眼红肿,带着浓浓的鼻音,“没有。”

皇后叹了口气,相较于大皇子生病时的‘关切’,此时皇后的关心,显得更加真诚。

她冲着姚希若招招手,“快来给阿妩瞧瞧吧。”

姚希若低眉顺目的来到近前,撩起眼皮,看了昏睡的妙真一眼,然后又飞快的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得意、痛快和兴奋——哈哈哈,姓萧的,你丫也有今天啊。

你不是挺厉害吗?为了除掉我,居然不远千里的弄来一个老和尚对我施法,害得系统关闭,我的身体也遭受了重创。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怀了孩子,还是苦逼的双胎,让姚希若刚刚受创的身体再次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姚希若对外宣称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绝非谎话,她的精神头和体力确实在巨猛下降,平日里稍稍劳累些,她就无比难受,多走几步路都会累得喘不过气来。

出门社交对她而言,也成了沉重的负担,大有‘竖着出门,横着被人抬回来’的可能。

姚希若将这一切都算到了妙真和那个妖僧的头上,更是把这两人恨到了骨头里。

幸好她早就有算计妙真的心思,提前布下了局,如今妙真顺利落入她的网中,姚希若不禁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觉。

“是,民妇遵命!”姚希若忍着心底的狂喜,故作担忧的坐在床前,认真的为妙真看诊。

“怎样?你可能治?”马皇后急切的问道。

“非常棘手,民妇手中倒是有个方子可以试一试。只是、只是所需的药材甚是珍贵,尤其是药引,更是无比难寻。”

姚希若为难的说着。

圣人听到消息后,快速赶来,迭声追问,“什么样的药引?你只管说,哪怕千难万难,朕都会帮妙真寻来。”

姚希若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道:“必须有大师至亲至爱至信之人的心头血一滴来做药引。”

西南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齐谨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驶来。

傍晚时分,他们成功在一间驿馆里投宿。

渐浓的夜色中,一只白鸽悄然寻来。

驿馆的上等客房里,橘红色的烛光轻轻摇曳,齐谨之打开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看清内容后,不禁变了脸色。

纸条上是他熟悉的簪花小楷,这是顾伽罗的手书,“京中有变,吾欲携女返京。”

第166章 回京

九月,秋意正浓。

做足了双月子,顾伽罗终于得到曲、冯两位妈妈的允许,愉快的‘出关’了。

打开关闭了许久的房门,带着丝丝凉意和清爽的秋风吹过,将满室的怪味儿全都散去了。

南窗大开,金色的阳光无遮无拦的投射进来,顾伽罗直接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之中,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而后中气十足的吩咐道:“准备热水,我要洗漱!”

直娘的,两个月不能畅快的洗澡,她的头发都已经打结了,身上都有臭味儿了,虽然整日待在这个臭味儿弥漫的房间里,顾伽罗的嗅觉都有些退化了,甚至已经闻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但她根本就不用闻,用想得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么的‘极品’。

“是,大奶奶!”

紫薇忍着笑意去厨房叫水,心里却说:主子哪里就臭了?

除了最初的一个月,冯妈妈按着大奶奶不许沾水外,随后的第二个月,每天都有丫鬟用温水给大奶奶擦拭。

就是第一个月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洗漱,至少漱口、净面以及梳发什么的,大奶奶一样都没有漏下。

只是没有那么彻彻底底的泡过热水澡,没有从头到尾的洗个痛快罢了。

不过紫薇也知道,大奶奶被关了这些日子,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她心里还不定怎么不痛快呢。

泡个热水澡也好,将过去的所有不愉快和晦气统统洗掉!

紫薇心里想着,来到厨房的时候就特意叮嘱厨娘,“大奶奶要热水,多多的准备一些。对了。再准备些柚子皮和金银花——”

柚子皮去晦气,金银花排毒,对于现在的大奶奶来说,再合适不过。

“好好,紫薇姑娘/紫薇姐姐,你就放心吧。”

负责烧水的厨娘和粗使丫鬟齐齐应声,这个洗刷大锅。那个捅开炉子。这个去库房领柚子皮和金银花等泡澡的药材,那个就鼓着腮帮子对着炉口吹火。

两刻钟后,三四个庞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便抬着热气腾腾的水桶进了净房。

“呼~~”

顾伽罗躺在贵妃浴桶里。头枕着浴桶边缘的小木枕,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冯妈妈高高挽起两只袖子,蹲在浴桶边,拿着一方干净的棉布巾子给顾伽罗擦澡。

“妈妈。用力些,我觉得身上都要生出虫子来了。你可要帮我洗干净些。”

顾伽罗眯着眼睛,语气有些爱娇的说道。

“哪里就脏成这个样子了?”

冯妈妈一边给顾伽罗搓澡,一边佯怒的瞪了她一眼,“前些日子你偷偷让紫薇那丫头给你擦澡。你真当我不知道?哼,月子里不注意,有你以后受苦的。”

顾伽罗嘿嘿傻笑两声。小声嘟囔了一句:“擦得哪里比得上这样泡澡干净?今个儿我一定要好好洗个痛快!”

冯妈妈笑着点头:“好好好,妈妈伺候你好好洗个痛快澡。”

说话间。冯妈妈不忘偷眼看顾伽罗的神情,见她满脸的惬意和自在,冯妈妈不禁偷偷松了口气。

话说那日自打知道了那件事后,顾伽罗就一直陷入无尽的自责、绝望和自我厌弃中,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戚与死寂。

若非还有两个孩子能让顾伽罗有一瞬的暖意,冯妈妈等一众齐家下人都忍不住的担心,顾伽罗会因此而自残、自灭。

随后京中一封密信,让原就颓然、混沌的顾伽罗更添加了几分焦躁,她仿佛已经一只脚站在了悬崖上,摇摇欲坠的望着无尽的深渊。

冯妈妈心惊胆战,好一通旁敲侧击下才知道,居然是妙真大师出了事。

冯妈妈愈发着急了,谁人不知妙真与自家姑娘的关系?

说句不怕人误会的话,妙真大师对顾伽罗真是比宋氏还有掏心掏肝。

不是说宋氏对顾伽罗不好,作为一个继母,宋氏绝对称得上典范,足以列入本朝的列女传。

但凡事怕对比,妙真大师对顾伽罗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远远超过了大齐好继母宋氏。

冯妈妈毫不怀疑,妙真在一天,顾伽罗只要不扯旗造反,就没人敢为难她,不管是京城还是地方,她都能横着走。

可如今,妙真大师居然病了…可真是祸不单行啊。

然而,福祸相依,妙真大师的病讯却狠狠的刺激了顾伽罗,虽然她还是一副阴郁的模样,但眉宇间已经没了那股死气,她也不在将自己蜷缩着角落里、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收到密报的第二天,顾伽罗就命人做了饭菜,风卷残云的饱食一顿后,重新打点起精神,开始有条不紊的料理家务。

唯有脸上始终没有笑影儿。

曲、冯两位妈妈瞧着心里别提多揪心了,做事的时候也不禁战战兢兢,唯恐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大奶奶愈发生气。

其实她们对上顾伽罗的时候,还有莫名的心虚:隐瞒那件事是为了顾伽罗好,但再怎么‘善意’,说谎就是说谎,顾伽罗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两位妈妈真担心她会秋后算账。

等了几日,曲妈妈好几次忍不住想写信给齐谨之,但理智提醒她,这时决不能做出任何招惹顾伽罗不快的事情。

就在曲妈妈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顾伽罗终于对那件事发话了,她郑重的将曲、冯以及紫薇等一众知情的下人叫到跟前,一字一顿的说道:“此事决不能告诉大爷知道。”

曲、冯等一众下人皆是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

顾伽罗提到的‘此事’,应该是指她顾伽罗已经知道三少爷夭折的这件事吧。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装作这事没有发生?还是想等到大爷回来的时候算总账?

曲妈妈偏心自己奶大的孩子,犹豫片刻,方小心翼翼的说:“大奶奶,您的意思是——”

顾伽罗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大爷心疼我,特意隐瞒了此事,我顾伽罗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的这份深情厚谊,我领了。而一旦说破了,大爷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再说了,这事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是。她有什么气。自会找齐谨之发泄,与旁人无关。

楚佩故意挑出这件事,无非就是想刺激她、看她笑话。顾伽罗偏不让她如意。

就目前而言,还是维持原状比较好。

另一个,眼下顾伽罗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已经发生的悲剧。她不想再沉迷,人活着。还是要往前看,不是吗?!

曲妈妈壮着胆子与顾伽罗对视好一会儿,见她眼中确实没有什么怨恨,这才放下心来。恭敬的叩首,“老奴明白了,一切但听大奶奶吩咐。”

冯妈妈等人也纷纷应声。“但听大奶奶吩咐!”

顾伽罗却没有就此作罢,她借着这次的事。严肃的对曲、冯几人个有头脸的管事妈妈说道:“大爷明明严令封锁此事,楚佩却还是探听到了,足见齐家内院仍有外头混进来的砂子,即便不是砂子,也不够本分。曲妈妈,齐金贵家的,你们两个负责将后院的婆子、丫鬟从上到下的全都梳理一遍。尤其是东西跨院和外书房伺候的下人,必须严加调查。”

顾伽罗冷冷的扫视众人,唇角噙着一抹嘲讽,“我可不想我的家像个筛子一样,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我更不想我早上多吃了一碗粥,中午外头就有人传我‘贪吃’的闲话。”

一番话说下来,曲妈妈羞愧得无地自容。

前有闯祸的丫鬟,后有碎嘴的下人,暂领管家权的曲妈妈只觉得脸被打得好疼。

她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都是老奴管家不力,还请大奶奶责罚。”

顾伽罗摆摆手,“责罚什么的先不提,眼下最要紧的是清理后院,将所有可疑人员都给我揪出来。曲妈妈,齐金贵家的,我想要一个绝对可靠、绝对安全的后院,你们、能做到吗?”

曲妈妈和齐金贵家的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叩首,异口同声的说:“大奶奶放心,老奴定会完成您交代的差事。”

曲妈妈要雪耻,齐金贵家的要表现,两个在齐家呆了大半辈子的世仆,使出浑身解数,从管事妈妈、一等丫鬟,到不入等的粗使婆子、小丫头,逐一严格审查。

两人还鼓励下人见彼此监督、彼此揭发,但凡是发现可疑人的行迹,一经落实,必会对揭发者予以重赏。

一通雷厉风行的举措做下来,还真让她们抓到了几个有问题的下人。

一个是外书房的小厮,一个是角门的婆子,一个则是二门跑腿的小丫鬟,他们先后招认,他们确实被楚佩贴身丫鬟拿出来的银票晃花了眼,说了一些自己听来的‘闲话’。

当然,这些闲话有些是事实,有些却是下人们的捕风捉影,并不能算是线索。

谁料楚佩心思细密,且一心扑在了齐家的事务上,脑洞又硕大无比,竟让她猜出了距离事实并不遥远的真相。

听完曲妈妈两人的回禀,顾伽罗不禁咋舌,“真没想到,她还是个人才呢。”这样一个观察力强、想象力丰富的人,绝对不能来往太密,否则还真是个大隐患呢。

曲妈妈脸色依然尴尬,楚佩确实聪明,但究根到底,还是她管理不善,没有彻底关住下人们的嘴。

顾伽罗看出曲妈妈的不自在,她没有揪着此事不放,淡淡的说了句:“查明白了就好。日后让下人们规矩些也就是了。”

“老奴省得。”曲妈妈咬牙道:“大奶奶放心,日后断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管不住自己的嘴,记不住齐家的规矩,那就别再齐家呆着了。

曲妈妈恨恨的想着,自此,她不管调教小丫鬟,还是管理下人,变得愈发严苛。

几乎是一夜之间,府衙后衙的气氛便变了个样,下人们愈发拘谨,平日里笑闹的小丫头们也愈发规矩了起来。

正院的话,哪怕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再也没有传出二门,更不用说外头了。

所以,楚佩根本不知道,顾伽罗曾经因为她的‘直言相告’而颓废过、绝望过。

眼见府衙风平浪静,楚佩还以为自己真的猜错了,齐家并没有什么三少爷,也没有出现什么隐瞒的事情。

“该死,白白得罪了顾伽罗。看来,还要另想办法才是。”

楚佩在乌蒙客栈住了几日,苦等无果后,终于准备回水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