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双手接过拜帖,麻利的跑向王府门房。

门房的小厮很不耐烦的走出来,大声斥责着齐家小厮,一边说,眼睛还一边往马车这边瞥,那模样,表面上是在训斥小厮,实际上却是在针对顾伽罗。

紫薇和萧十九看了,都十分气恼,尤其是萧十九,恨不得立时跳出马车,冲到那小厮跟前狠狠抽他一顿。

顾伽罗却静静的看着,俊俏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恰在这时,侧门里走出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跟着刘楚楚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故意扯着嗓子对齐家小厮喊道:“你是顾大奶奶的奴婢吧?怎么,又来投拜帖呀?哎呀,其实你们没被必要这般麻烦的,如果顾大奶奶想来王府探望妙真大师,大可跟我们家小姐说一声。我家小姐说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她愿意帮顾大奶奶一把,下次来王府的时候,顺手带顾大奶奶进门。”

那丫鬟顿了顿,两只眼睛特意扫了马车一眼,而后扭头冲着王府小厮喊道:“而大师和世子爷定然会给我们小姐这个面子。这位小哥儿,您说是也不是?”

王府小厮果然够机灵,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便明白了丫鬟的意思,赶忙连连应声,“是是是,大小姐可是咱们王府的贵客,她说的话,长公主和世子爷自然不会反驳。那什么,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大奶奶,若是想如愿,一味在王府跟前耍赖是不成的,与其让你在这里跟我耗,还不如去求求刘大小姐呢。啧啧,我可告诉你啊,刘大小姐可是长公主最看重的人,任谁想要讨好长公主,须得先哄得刘大小姐开心哪。”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他们怎么敢、敢如此折辱您?”

紫薇、紫苏几个气得牙根直痒痒,主辱臣死,顾伽罗被个低贱的丫鬟、小厮羞辱,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若是还能忍得住那才是奇怪呢。

萧十九也握紧了拳头,很显然,王府这是要跟少主撕破脸哪。如果不是上头有人示意,一个小小的门房小厮哪里来的胆量去帮刘家丫鬟羞辱少主?

听了那丫鬟和小厮的一番话,顾伽罗说不生气那是假的。曾几何时,她顾伽罗也需要‘巴结’旁人了?

不过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顾伽罗敏感的从小厮的话里发现了问题,她抬眼看向萧十九:“你去查一下,刘楚楚的生辰是哪天?另外,她是不是也试着捐献‘心头血’给大师?”

萧十九一怔,对上顾伽罗的双眸,喃喃的说道:“莫非、莫非那个刘什么是主人的‘有缘人’?”

顾伽罗却冷笑一声,“瞧安亲王府这架势,刘楚楚不是也是,她必须是大师的有缘人。”

顾伽罗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只是线索太少,她还不能梳理清楚。但她相信,只要弄清一些细节,她定能找到真相。

萧十九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眼底闪过一抹愤怒,但还是恭敬的问道:“宜人的意思是从刘楚楚入手?”

顾伽罗点头,“还有刘家,你一定要查清刘楚楚和刘家的关系,以及她们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三年前,刘楚楚还是无父无母无兄无亲人的孤女,如今摇身一变,她竟成了贞烈皇后的后人。哼,我可不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查,必须将这些都查清楚。”

萧十九用力点头:“小的明白。待会儿小的就跟十三哥商量一下,而后联络京中的人手,将此事彻查到底…”

ps:谢谢香格里拉12、悠然素月、连这个都有了亲的月票,呜呜,好久都没有收到月票了,某萨真是怀念啊啊~

第013章 暗斗

回到家,顾伽罗先去萱瑞堂见清河县主。

“你说什么?看到了刘家的那个姑娘?”

清河县主震惊不已,亏得她记性好,都过去三年了,还能记起那个曾经跪着求她入门的刘楚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她特意命人将刘楚楚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暂住,并且还给她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只是刘楚楚哭哭啼啼的说,她兄长刚刚亡故,依礼,她要为兄长守孝。

话是没错,刘楚楚是在室女,按照礼制,她要为兄长服一年的齐衰。刘楚楚又表示,长兄如父,兄长待她堪比父母、恩义深重,她要为兄长服三年的斩衰。

刘楚楚说得入情入理,且一副绝决的模样。再者,服丧什么的,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清河县主作为一个外人,还真不好插手。

于是,刘楚楚就在县主的庄子上安安静静的守孝。每日里素斋诵经,闭门不出,端得是规矩非常。

派去‘伺候’刘楚楚的人回来如实禀报,县主听了不禁赞叹:这个刘楚楚倒也是个乖巧的女孩。那日之所以会跑到齐家行那等破格的事,定是大长公主的挑唆以及她的情不自禁吧。

刘楚楚喜欢齐谨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清河县主是个骄傲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忽略掉刘楚楚看齐谨之时那热切又倾慕的眼神。

只可惜刘楚楚出现得太晚,出身又着实低了些,否则,以她那时的表现,清河县主还真有几分动心呢。

清河县主不是个糊涂的婆婆。做不来给儿子房中塞女人的蠢事,所以,刘楚楚再规矩、再懂得孝悌,县主也只是在心里暗暗可惜了一回,并没有生出让刘楚楚入齐家的想法。

县主最多就是叮嘱下人好生照顾刘楚楚,切莫因为她在守孝就薄待了她,一应吃穿用度皆比照府里的小姐。每到年节的时候。县主还会格外命人送些吃食、首饰过去。唯恐委屈了这位恩人亲妹。

下头的人办事十分靠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汇报刘楚楚的近况。如果县主没有记错的话,今年中秋的时候。她还曾经让人送了月饼去庄子呢。

一直以来,县主都以为刘楚楚在庄子上过得很好。

可现在…

县主当然不会怀疑顾伽罗的话,因为顾伽罗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是啊,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顾伽罗坐在临窗大炕的另一边,想了想。还是将前些日子在驿馆的事说了出来,“那日我只是随眼一瞥,不想就看到了刘家姑娘。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今日在王府门外。听她亲口说什么‘贞烈皇后后人’,我这才确定,原来那日在驿馆门外看到的人影确实是她。”

“贞烈皇后后人?她、她竟与刘家的人搅合到一起了?”

县主又是一惊。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

好一会儿她才怒喝一声,“来人!”

外间伺候的丫鬟赶忙掀门帘进来。屈膝行礼:“奴婢在!”

“去,去把曲二管事叫来。”

县主咬着牙,身体忍不住的轻颤。不能怪她生气啊,听顾伽罗的说法,一个月就曾经在蜀地见过刘楚楚。这就是说,刘楚楚至少‘消失’两个月了。或许更久,可庄子上却无人发现,更无人回禀。

这是什么情况?

庄子上的人玩忽职守,还是干脆被人买通了?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县主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庄子上的人有问题,必须彻查!

顾伽罗见县主动了真怒,不敢多言,只静静的坐在一旁。

不多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进了萱瑞堂,他站在西次间的门外,恭敬的行礼,“小的曲二,见过县主和大奶奶。”

“跪下!”

县主冷冷的声音从门板另一端传来。

年轻男子,也就是曲妈妈的次子曲二,闻听此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的砸在冷硬的青石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响亮。

“曲二,我且问你,八月节的时候,我命你去城南庄子上送节礼,你可曾去了?”县主没问‘你可知罪’之类的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曲二听出县主语气不对,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回答起问题来格外慎重,“回禀县主,小的去了,还亲自将您准备的荷包、香料等物件儿送给了刘家姑娘。”

“哦?这么说来,你是亲眼看到刘姑娘了?”县主冷冷的问了一句。

“这…”曲二犹豫了下,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男女有别,刘家姑娘又是未出阁的小姐,小、小的不敢唐突。所以只是在廊下说了几句话。不过却看到了刘姑娘的两个丫鬟,她们代刘姑娘收了您送去的月饼等节礼,刘姑娘还隔着窗子跟小的道了谢,听、听声音,应该就是刘姑娘本人啊。”

曲二年纪轻轻就能做上齐家的二管事,除了凭借父母的情面在,他自身也是颇有些能力的。

听了县主的几句问话,他已然猜到了县主动怒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刘楚楚出了问题,极有可能是这人‘失踪’了。

果然,经过短暂的沉默,西次间又响起了县主的声音,“你现在就带上几个机灵的人,连夜出城去城南庄子,去了先把庄子的管事和伺候刘姑娘的一应丫鬟给我锁了,然后一一拷问。哼,这两年我精力不济,没顾得上清理产业,竟纵得有些人忘了本分!”

曲二的忠心,县主是信得过的,且从曲二的回答中,县主也得出了结论:看来庄子上确实出了问题。尤其是伺候刘楚楚的丫鬟,根本就是伙同外人来蒙蔽主子。还有院子里的婆子,估计也吃、拿了好处,帮着刘楚楚主仆几个遮掩。

查,必须得查!或许查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县主也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地里算计她们齐家。

没错,能打听到刘楚楚的存在。还费心巴力的将她弄出去。定然是知道当年刘楚楚在齐家门前上演的那一幕,定然知道刘楚楚和齐家的关系。

此时把刘楚楚弄走,转头又给她按了一个新身份重新杀回京城。其用意不言而喻。

“香儿,这事必有蹊跷。她不只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咱们整个齐家,更有甚者。我担心背地里还有更大的阴谋。”

打发走曲二,县主的眉头依然紧锁。她转头对顾伽罗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还有,大师哪里,可能也有些麻烦。你和谨哥儿商量一下,看看该如何应对。”

县主犹豫了一下,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好歹,你要见大师一面。”

如果大师真的被安亲王府的人辖制住了。顾伽罗只有亲眼见了,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其实,县主更想说的是,顾伽罗最好能跟大师的心腹、亲卫暗中联系一下。如此,即便大师那儿出了事,有那些人手,顾伽罗也能暗中做一些事情。

顾伽罗听出县主的言下之意,缓缓点了下头,“母亲放心,儿省得!”

傍晚,齐谨之从大理寺下衙回来,等待许久的顾伽罗赶忙迎了上去。

小夫妻坐在一起用过晚饭,然后一起转移到西次间吃茶、聊天。

“…大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顾伽罗将白天发生的事,以及县主的叮嘱悉数告诉了齐谨之,而后低声问道。

齐谨之端着茶碗,沉吟片刻,不答反问,“阿罗,你有什么想法?”

顾伽罗半垂着眼睑,慢慢的说:“我已经让萧十三他们去调查了,母亲那边也在审问,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刘楚楚怎样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知道大师现在如何了。安亲王府的态度太奇怪了,我、我担心大师那儿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回到京城已经三天了,可是关于妙真大师的新闻越来越少,反倒是萧煊在上蹿下跳。

还有宫里的态度也让顾伽罗心惊。

妙真大师刚刚昏迷的时候,圣人是何等的震惊、心急与担忧?!傻子都能看出圣人对大师的看重。

可现在呢?

自从大师被迎回了王府,圣人只在最初的几天里去探望了两回,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除了偶尔问及一下大师的病情,其它的,竟再也没有表示。

这、这很不符合圣人与大师的亲厚关系啊。

尤其是圣人又忽然赦免了大师的‘仇家’,还给刘家老爷升了官,这许多知道那桩旧案的勋贵们心里自犯嘀咕。

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还妄自猜测,或许,圣人对大师也不如表现的那般亲近。过去他之所以对大师诸多恩宠,并不是因为兄妹情深,而是忌惮大师手里的神秘力量。

如今大师病了,那股神秘力量群龙无首,正在被圣人收编或是瓦解。

没了底牌,妙真大师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亲王之女,是连个封号都没有的老尼姑呢。

那些脑洞大开的人,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测,还掰着手指数了数,咦,大师整整昏迷了三个多月了呢。

这么长的时间里,确实足够圣人做一些手脚的。

另外,大师这病与刘贤妃的极为相似。刘贤妃可是已经昏迷一年多了。照此情况,约莫大师也会长长久久的‘昏迷’下去。

她这个样子,下头的人不人心浮动才怪呢。

兴许,根本不用圣人动手,那些人自己就会纷纷离去、自寻出路。

还有还有,萧煊不被圣人待见,是京中半公开的秘密。

可现在却无端升了官,连带着他推荐的人也都得到了重用,这说明了什么,绝不是圣人头脑发昏,而分明是在‘赏功’啊。

你说赏什么功?

唔,咱们且掐指算一算:辖制妙真大师?或者暗中控制妙真的心腹,继而帮圣人拿下了那股神秘力量?

…种种谣言悄悄的在坊间流传,顾伽罗才回来三天,就听到了不少。

顾伽罗自然不会相信妙真大师手下的影卫会背叛,但大师的身体确实令人担心。

没有亲眼看到,顾伽罗始终无法放心。

齐谨之明白顾伽罗的心思,他沉默片刻,忽然将茶碗放到炕桌上,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喃呢道:“这会儿倒是合适。”

顾伽罗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遥远的天际没有星星,只有层层的阴云,若是没有烛光映照,外头颇有几分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

顾伽罗忽然明白了齐谨之的意思,低笑一声,“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大爷,看来今个儿咱们要做点儿什么,否则便会辜负了这般好的‘天气’呢。”

齐谨之直接从临窗大炕上跳了下来,伸展了下四肢,然后冲着顾伽罗摆了下头。

顾伽罗也下了炕,跟着齐谨之进了里间。

一刻钟后,齐谨之和顾伽罗各自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走了出来。

“我和大爷已经睡下了,没什么事的话,谁都不许打扰!”

顾伽罗将拔步床的层层帐幔放下,吹灭房间的烛火,对床外伺候的紫薇紫苏吩咐道。

二紫多聪明啊,仿佛没有看到身着夜行衣的两位主子,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外间,她们还体贴的将外头伺候的几个二等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两人各搬来一个鼓墩,默默的坐在门外守着。

齐谨之利索的跳上临窗大炕,打开窗子,冲着顾伽罗招了招手。

顾伽罗轻盈的来到他近侧,齐谨之伸手捉住她,一用力,直接抱着顾伽罗一起跃出了房间。

无尽的黑夜中,呼呼的北风吹着,齐谨之带着顾伽罗一路狂奔,直奔几个街区外的安亲王府。

幸好齐谨之功夫了得,顾伽罗也不是全然的累赘,夫妻两个顺利绕开巡夜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躲过安亲王府的侍卫,轻松的翻进了王府的高墙。

“萧十三打听过了,大师在中庭的芙蓉苑,位于王府中轴线的东侧…”

顾伽罗伏在齐谨之的耳边低声说道。

齐谨之辩了辩方向,气运丹田,拉起顾伽罗直奔芙蓉苑而去。

ps:谢谢雯雯心心、ais、seiran、燕乐、正前方是海亲的月票,一天收获了好几张月票,某萨真是好开心哇,谢谢亲们的支持啦。

第014章 计中计

安亲王府是超品亲王府,一应配置皆是高出普通亲王府一等。

别的不说,单是王府的府邸,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安亲王府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偌大的一片建筑群,一进套一进,亭台楼阁、水榭花园,层层叠叠,将任何一个不熟悉地形的人丢进去,分分钟迷路啊。

幸而安亲王府虽然足够大,但整体的建筑风格还是按照大齐朝的统一规格来的,即:正中一路,东、西各两路。家中长辈或者位尊着,居于中轴线的主要庭院之中,而嫡长继承的一房则住在东路,其它儿孙便集体住在了西路。

齐谨之和顾伽罗权贵出身,自幼便在类似的宅院里溜达,对于这样的格局再熟悉不过。

即便他们是第一次偷偷进安亲王府,且还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还是有惊无险的摸到了东路的芙蓉苑。

为什么说‘有惊无险’呢,大家别忘了,这里是安亲王府啊。普通王府都有亲卫,更不用说备受两代帝王宠爱的超品安亲王府了。

另外,安亲王曾经掌兵多年,先帝时还曾经执掌过五军都督府,现如今活跃在京城的中高层将领,有不少都是出自安亲王的麾下。

安亲王在京畿营卫中的影响非常强大,他王府里的亲卫基本上都是他一手练出来的,上过战场、剿过匪,绝非那些仗着祖荫、挂个虚职的纨绔勋卫所能比拟的。

安亲王府的亲卫不能说比禁卫军厉害,却也查不到哪里。

为数不多能与它抗衡的,约莫也就是四大国公府了。

齐谨之能任意出入赵国公府,一来是熟悉地形,对顾家侍卫的巡逻规律略有了解;二来也是单人独骑,一个人高来高去不会引人注意。

今天晚上却不同,齐谨之只是大概知道王府的格局以及妙真大师的居所,其它的,比如王府亲卫有多少、巡夜的间隔是多久、亲卫的作战能力如何等问题,他全都两眼一抹黑。

更不用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会些功夫、却轻功不济的老婆。齐谨之能堪堪躲过巡逻的亲卫已经非常不易了。

黑夜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快的在深深庭院里跳跃,好半晌,两人才看到了挂着‘芙蓉苑’的小院。

“呼~好险。总算找到了。”

顾伽罗拉下脸上的黑色面巾,舒了口气,低声喟叹了一句。

“今个儿是咱们孟浪了,应该多做些功课再来。”

齐谨之抹了把冷汗,是他托大了。以为自己功夫了得,且作战经验丰富,四大国公府都能如履平地,便以为能在安亲王府畅通无阻。

幸好今夜老天爷给面子,浓密的夜色隐藏了他们夫妻的身形。

再加上王府的宿卫似乎有些松散,他们夫妻才没有被发现,更没有被当做‘刺客’抓起来。

“是我心急了,”顾伽罗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巡视的亲卫。这才拉了拉齐谨之的胳膊,“大爷,咱们进去吧。”

齐谨之却因为方才的‘一路闯关’而多了几分小心,他按住顾伽罗的柔荑,“不急,阿罗,且让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等我的信号。”

说着,他举起右手小拇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吹口哨的姿势。

顾伽罗想了想。觉得有理。她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蠢女人,伸手不够好就要乖乖听话,否则暴露了行踪,今夜他们夫妻就不仅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好。大爷,你多加小心。”

顾伽罗低声说着,随手抽出鞭子,站在院门前放风。

齐谨之点头,后退几步,猛地拔起身子。双脚在半空中用力蹬了院墙一脚,然后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鸟儿,轻松的跃上了墙头,旋即又是一个鹞子翻身,仿若一片树叶般无声无息的飘落进院子里。

夜色渐浓,冰冷的寒风愈发凛冽,顾伽罗身着单薄的夜行衣,不禁觉得有些冷。

她咬着下唇,两只眼睛不住的看着四周,脚下却忍不住的活动起来。

忽然,她后颈的汗毛陡地竖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她握紧鞭子,不敢贸然回头查看,而是努力屏住呼吸,试图寻找危险的来源。

怦怦怦~~

顾伽罗紧张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周身的血液都要被凝滞了。

“什么人?”

顾伽罗猛地回身,手中的鞭子已经化身灵蛇出洞,直直逼向来人。

不想,顾伽罗突袭的鞭子却被人轻轻松松的攥到了手里。

顾伽罗大惊,慌忙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面容清丽而淡雅,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温婉、娴静。

如果忽略掉她一手缠住了顾伽罗抽过来的鞭子,单看她这幅容貌和气质,顾伽罗都会误以为她是哪家的贵妇。

“嘘~~少主勿惊,切莫引来了巡逻兵。”那妇人竖起另一只手,白净纤细的食指抵在唇间,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噤声的动作。

顾伽罗一听‘少主’二字,紧绷的神经略略松了些,但她并不敢彻底放松戒备,看了眼妇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芙蓉苑,迭声问道:“你是谁?我家夫君怎么样了?”

那妇人温婉一笑,冲着顾伽罗盈盈一拜:“属下萧大,见过少主。少主不必担心,齐大爷如今正在正房小憩。”

顾伽罗暗自震惊不已——